残障社会学核心理念及其对职前特殊教育教师课程意识培养的启示

2024-03-18 10:12刘修豪曾雅茹
现代特殊教育 2024年4期
关键词:课程意识

刘修豪 曾雅茹

【基金项目】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大学生对残疾人社会的越界理解研究”(20YJ880032)研究成果。

【摘要】 残障社会学发展经历了传统的残障社会学、批判的残障社会学、后现代残障社会学的演变。借鉴残障社会学核心理念分析其对特殊教育的影响,有利于增进职前特殊教育教师对课程的理解,有助于职前特殊教育教师培养“遭逢”的课程意识、“跨越”的课程意识、“处境”的课程意识。

【关键词】 残障社会学;课程意识;职前特殊教育教师

【中图分类号】 G760

【作者简介】 刘修豪,教授,泉州师范学院特殊教育系(liu15260786300@qq.com,福建泉州,362000);曾雅茹,教授,泉州师范学院特殊教育系(福建泉州,362000)。

一、前言

特殊教育关注残障学生的特殊需要,广泛运用医学、心理学、教育学、康复训练等学科理论来指导特殊教育实践。这深刻影响到职前特殊教育教师(以下简称“职前教师”)的培养,导致职前教师课程认知视角较狭獈。特别是容易导致对残障学生“弱势”“低能”等污名化与歧视。因此,职前教师培养亟待开拓新的视野。

课程意识支配着教师在教育中的行为方式、存在方式乃至生活方式。课程意识的形成能塑造教师的课程观,以及反思性的实践能力,进而深化其对残障的理解。残障是一种复杂的、多维的现象[1]。然而残障社会学因理解残障的范式不同而有不同的立场及理念,范式转换也表明残障社会学有着不同的历史内涵,这可以为职前教师培养特别是对其课程意识的多元理解提供有益的启示。

二、残障社会学发展脉络及其核心理念

国内对残障社会学理论的探讨,始于1989年续西发、1990年马才华、1992年奚从清等人以个人经验总结探讨中国残疾人社会学的内涵[2-4]。2005年于松梅及孙琪等人以社会生态系统为理论基础,转向新的残障认识[5];2009年陈璇从融合教育背景转向对残障社会学的理解;2015年杨柳概述了理论模式,但并未深入理解残障社会学的核心[6]。直至2018年李学会从社会学角度系统地探讨残障研究的演变[7],残障社会学研究再次被重视,并走向深入。2019年陈昫引介了国外对残障文化的多元解读[8];2021年《残疾人研究》也于第3期开设残障观点辨析的专栏,讨论个人模式与社会模式[9],以及介绍新一代残障观点[10]。

上述研究多以自身专业视角强调残障意义的一个侧面,不易反映该学科演变的全貌及重要人物的核心理论,且解释议题不尽相同,较少能与特殊教育交相辉映。本文拟透过西方文献梳理残障社会学的发展脉络,分析比较残障社会学所讨论的核心理念(见表1),及其对特殊教育的影响。

(一)传统的残障社会学:从本质论转向社会建构论

1.发展脉络

残障作为社会学研究的对象可以追溯到涂尔干(?mile Durkheim)。涂尔干将“残障者”相对于“正常”和“病态”来看待。后来,到帕森斯(Talcott Parsons)關注“病态角色”,首次提出“疾病的社会”和“病人的社会角色”概念。他认为医学是一种重要的社会整合和控制机制,而疾病的发生就像是一种脱离社会规范的偏差行为(越轨行为),使得病人暂时脱离其原来的社会角色。然而,这个社会角色必须接受医疗的建议,并尽快脱离[11]。

20世纪50年代开始,传统的残障社会学家受到结构功能论观点影响,通过医学社会学(medical sociology)的狭隘视角(偏差视角)来研究残障问题。这些视角倾向于将残障者病理化,以身心伤残的个人或以残障者遭遇障碍的社会制度作为分析单位,谋求医学或社会的干预方法[12]。代表人物纳吉(Saad Z. Nagi)提出“残障者功能限制”观念,运用“角色理论”解释残障者遭受限制的原因:主要由于其各种身心条件限制,让他们在不同人生阶段,无法获得社会对他们角色期待的满足。此种差距可以在各种文学作品、剧作、诗集等中看到负面、悲惨、可怜、凄苦的生活经验描述。因此,大众对残障者的社会理解,就容易陷入这种刻板的印象中[13]。

这些社会学家往往从本质论角度解释残障,将残障定义为一个特定个体或团体所具有的先天的、固有的或不可或缺的核心属性,这些属性被用于与其他团体进行区分(如健全与残障)[14]。

直至60年代,戈夫曼(Erving Goffman)进一步讨论残障意涵的社会建构过程,以“符号互动论”反省偏差视角的社会。戈夫曼认为“污名化”是属性和定型观念之间的一种特殊关系,也是一种社会现象,因为在人与人之间产生的差异标签通过互动成为污名,最终导致被污名化的社会建构。污名化使残障成为社会学的话题,残障对个体而言是带有污名色彩的“异常”身份,是社会对“身体憎恶”(abominations of the body)的反应。以残障者为例,由于残障身体的疾病或畸形威胁了人类对于完整性、健全性的一致追求,致使人们经常将此类对象视为不完整的个人。因此,身体伤残者的污名化是一种社会分类的手段,也是一种社会认同的形成过程[15]。

2.核心理念

传统的残障社会学蕴含了从早期的本质论转向社会建构论的理念。本质论把残障解释为由于先天的身体功能或结构伤残而导致个人缺陷、异常的现象,把残障与疾病(病态)混为一谈。社会建构论则强调残障是社会结构强加在伤残者身上的一种差异所造成的歧视。医学社会学者或医师等人拥有残障的知识话语权。他们对残障侧重于处理特殊的病理问题以及个人差异和社会环境之间复杂的相互作用所产生的障碍问题,如采取诊断、分类、干预或隔离等方法解决个人及社会问题。然而当伤残的身体标识为“残障”的社会身份时,是否表示所有残障者将前仆后继、心甘情愿地走上这个社会位置?事实上,这游移在成为或不成为残障身份之间,还有各种异议的纷扰。

(二)批判的残障社会学:从残障行动主义转向唯物论

1.发展脉络

20世纪70年代,出现一股对残障重新定义的声浪。1972年美国肢障人士罗伯茨(Edward Roberts)发起的独立生活运动(independent living movement)最终演变成残障者权利运动。该运动挑战残障者面临的教育障碍,支持其自主决定独立生活,反对传统侵犯性和剥夺式的治疗方法,呼吁立法保护残障者免受歧视待遇,在美国民权理论中形成了一个平等机会的新理念[16]。与此同时,英国的“肢体伤残者反隔离联盟”(Union of the Physically Impaired Against Segregation,简称UPIAS)首先区分残障和伤残的概念,并提出了残障的社会模式,英国政府在该模式挑战传统残障观点的冲击下,于1978年召开著名的沃诺克会议,提出“特殊教育需要”(Special Educational Needs,简称SEN)取代“教育迟缓”(educationally subnormal)的概念,质疑特殊教育的医学、心理理论框架的合法性,反映社会、教育环境与官僚体制所带来的不平等。

残障行动主义的兴起,使得特殊教育不再仅是医学、心理学领域的专利,但因其隐含的政治色彩遭致许多社会学家的批评,造成80年代特殊教育学界出现风起云涌的社会学观点,残障研究也成为社会学的一个独特子领域[17]。如1986年美国残障研究学会(The Society for Disability Studies)成立,出现诸多社会政治背景下的残障研究,其中佐拉(Irving Zola)大胆叙述自身的残障问题,并进一步探讨助长残障者被隔离、被边缘化的社会背景。这些研究作了残障的政治分析,揭示残障者的不平等待遇。1990年《美国残障者法案》(The 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即在此氛围下通过,掀起新一轮残障研究学术浪潮,扩大了批判的力量及范围[18]。

唯物论的英国代表人物奥利弗(Mike Oliver)认为,残障不能仅归因于个人,而是源自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结构的因素,所以残障者面对的压抑也反映出社会阶级地位的不平等[19]。其在著作《残障的政治》(The Politics of Disablement)中指出,残障在社会结构中作为一个病态的类别,正是因為残障者无法满足资本主义对个人劳动的要求而被排斥在外,资本主义社会的知识话语受到个人主义意识形态和残障者不如健全人的文化形象所制约,“修复问题”成为特殊教育专业的重点[20]。

巴顿(Len Barton)对残障研究和特殊教育领域有开创性的见解,其著作《特殊教育需要的政治学》(The Politics of Special Educational Needs)反映了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的观点。在这场残障政治和融合教育的斗争中,政治分析极为重要[21]。巴顿认为残障是由于能力主义所造成的社会排斥,疾病和残障问题是资本主义的产物。他认为,批判“特殊需要”这样的辞令貌似反映人道关怀,实则是一种与既得利益相关的控制措施,已成为那群能够定义和形塑特殊教育系统的掌权者掌控的一种合理化过程。

汤姆林森(Sally Tomlinson)首次将新马克思主义的冲突论、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引进特殊教育领域,其在著作《特殊教育的社会学》(A Sociology of Special Education)中表达了一个极具批判性的理解,她说“国家特殊教育的社会起源绝对可以追溯到普通学校想将那些缺陷以及会造成问题的残障者进行隔离的需求因素,因此特殊教育被视为一个让普通教育更顺利发展的安全价值”[22]。换言之,在资本主义持续发展过程中,将学生分类后,特殊学生被隔离出普通教育系统,普通教育的运作即可更加顺畅,并经由教育系统的资源分配控制,达到整体社会控制的最终目标。

2.核心理念

批判的残障社会学蕴含了从残障行动主义转向唯物论的理念。随着残障运动兴起与关注焦点的转变,这种范式被残障者权利组织引入英国和美国,提供了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强调了对残障和权力的物质关系的政治分析。批判的残障社会学基本上暗示了三个假设。首先,残障是社会不平等的一种表现,残障者是受歧视和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的少数群体。第二,伤残和残障需要区分,不存在因果关系;导致残障的不是伤残本身,而是“障碍”的社会。第三,消除残障者面临的障碍是社会的责任。因此,残障知识的话语权来自残障运动倡导者及批判社会学者,对残障关注的要点在于解决由制度形成的排斥,以及嵌入社会实践的文化态度所导致的压迫和歧视问题,最终目的在于揭示不平等的现象。批判的残障社会学更直接挑战特殊教育范式,批判专注于个人缺陷和补救措施的合理性及融合教育的内在矛盾。

(三)后现代残障社会学:从多元文化主义转向文化认同

1.发展脉络

20世纪90年代,残障社会学领域越来越接受多样性、交叉性和跨学科的研究范式。残障社会学受到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权主义的影响,挑战着现有的理论。从早期医学社会学对残障的本质主义论述,历经批判残障社会学的唯物主义反省,再到近年来后现代主义关于身体“体现”的讨论,凭借残障经验为中心的文化分析及话语分析方法,以凸显残障者的声音,使得残障群体文化、残障美学也逐渐进入了学者们的视野。英国利物浦大学《文学与文化残疾研究杂志》(Journal of Literary & Cultural DisabilityStudies)在2016年庆祝创刊十周年,见证了残障研究的“文化转向”。残障观点的扩散引领残障社会学开始对残障问题进行多元的反思,并开展“新的残障研究” [23] 。

穆拉利(Bob Mullaly)在其著作《挑战压迫和对抗特权》(Challenging Oppression and Confronting Privilege)中认为,文化政治研究有助于挑战主流文化,促进残障文化变革与理解。文中提到歧视是个人、文化和社会结构层面上相互关联的运作。其中,文化层面的压迫来自集体的价值观、规范、思维和行为模式,它们共同支持优越文化的信仰。因此,为了克服文化帝国主义,受压迫的群体必须定义自己的身份,积极维护群体差异感[24]。穆拉利以“差异政治”(politics of difference)作为克服压迫的手段,避免本质主义的分类。缺乏对差异的认识只会让强势群体的观点和规范更显普遍,从而使文化帝国主义长期存在,将被压迫的群体视为具有特殊性的“他者”。显然,差异政治方法作为发展残障群体的声音、语言和观点的工具,可支持残障者的自我组织,从而挑战主流机构。

受女权主义及后殖民主义启发的莎士比亚(Tom Shakespeare)认为,残障者已被戏剧、文学、绘画、电影和媒体等文化表征所“物化”,成为一种文化特质,勾画出残障者和健全者之间如同殖民者(帮助者)和被殖民者(受助者)的照护关系[25]。莎士比亚质疑“他者”作为残障的另一种形式,在文化中以何种方式(再)产生。要回答这些问题,应该将文化作为分析工具充分地融入残障研究。另一位后结构女权主义者加兰·汤姆森(Rosemarie Garland Thomson)通过解构现代主义所描绘的残障叙事中的正常/异常二元关系,认为残障是身体在空间和期望中不协调时导致的变化,产生残障身份的“凝视”(gaze)[26]。此种凝视涉及凝视者与被凝视者之间的权力关系,更是一种双重体验,即一方面观看影像中展现的客观世界,另一方面又把这影像转化为我们对这世界的认知。这说明残障者主动凝视影像并根据自身的认同来建构影像,同时又根据影像重新评估自我的身分认同。

身体的文化表征与人们经历之间的关系,对于理解影响残障者生活条件以及社会的差异建构至关重要。希伯斯(Tobin Siebers)基于“残障美学”(disability aesthetics)的认识论,拒绝承认健全身体的表现,以及它对和谐、完美的唯一定义。相反地,有别于传统审美标准的“破坏之美”也是一种平凡(unexceptional)的艺术,一种不能达到理想却姿态尚存的艺术[27]。古德利和科尔(Daniel Goodley & Katherine Runswick Cole)以后人文主义视角提出“残障/人类”(dis/human)概念,一方面承认残障所带来的不便,以及对人的价值的否定;另一方面基于残障者的人性渴望,重塑人类的可能性,企图发展出“后人类”(a post-human condition)的理解。换句话说,残障是一种能照亮人性与残疾的现象[28]。

2.核心理念

后现代残障社会学蕴含从多元文化主义转向文化认同的理念,此种理念完全不同于前述传统的及批判的残障社会学,二者一致视残障为“与問题有关”,因此传统的残障社会学欲解决因自身缺陷带给社会的“个人问题”,以及与社会环境互动所呈现偏差的“障碍问题”。批判的残障社会学则企图解决牵涉各式权力斗争中所引起的压迫和歧视的“社会控制”。然而后现代残障社会学并不是试图“修复”残障问题,而是通过残障者对自身经历采取的行动及反思,呈现与主流文化的对话与抗衡。基本上,残障的概念来自于“官方文本生产者”(official text producers),这些生产者拥有更多的资源、机构支持和话语权威,加强了已在文化传播中的意识形态结构[29]。后现代残障社会学认为,每个残障者的经验都是独特的,残障者不应该被视为社会排除或救济的对象,而是作为社会多样性的一种,属于多元文化的一环,透过尊重差异及文化认同的建立可提供一个残障社群的沟通机会。残障的知识话语权必须来自残障者本身,因为围绕残障的社会话语可能被解读(confirmed),但并不被理解(interpreted)。特殊教育需要通过多元视角及文化思考残障者如何透过自己的身体回应社会对他的诠释与作用,并将这种反应体现在特殊教育实践中。

三、残障社会学对职前特殊教育教师课程意识培养的启示

随着我国对残障权利的重视,越来越多的高校都开设了特殊教育专业,但长期以来主要以医学、心理学思维的培养模式认识特殊教育专业人才培养,仍然充斥着能力主义的歧视 [30]。在职前教师的课程意识中往往充斥着主流教育话语中的假设,缺乏残障经验,限制了职前教师的态度、知识和教学实践。职前教师除了接受特殊教育的医学、心理学观念,也要丰富对残障社会学的理解。残障社会学可以为职前教师提供残障的历史视角、批判视角及多元视角 [31]。

(一)传统的残障社会学价值:作为“遭逢”的课程意识,培养基于经验的认识能力

传统的残障社会学贡献在于提供本体论与认识论的理解,也就是对残障的认知及如何看待残障。许多职前教师对将来的工作热情很高,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对残障者的身心状况却知之甚少,甚至只看到表面或片面的现象,特别是在与残障者的沟通交流方面往往存在着障碍。传统的残障社会学可以引导职前教师跨越自己的“安适界限”(comfort zone),明确地审视一系列二分视野价值体系的正确与错误、真理与谬误、善良与邪恶、有价值与无价值、美丽与丑陋。残障一词是一个历史建构出来的意识形态术语,没有公认的方法来识别、定义和衡量。职前教师缺乏关于残障的经验性知识。接触传统的残障社会学所提供的伤残与残障的历史视角,正是职前教师首度“遭逢”(encounter)的课程意识。这可以帮助职前教师深入理解特殊教育的社会正义,促使他们以新的方式看待残障与社会的联系,摆脱传统认知的束缚。

(二)批判的残障社会学价值:作为“跨越”的课程意识,培养基于批判的思辨能力

批判的残障社会学的贡献是为霸权文化意识形态假设提供了批判的视角。残障的概念是一系列法律、行政程序、医疗诊治、福利制度、专业分工,以及蕴含各种经济利益考虑的文化产物,是法律、医学、教育等各式团体力量凝聚交织的反映。然而,批判的残障社会学可以渐次思索不同的专业论述如何看待与定义残障的问题,检视各种的意识形态如何透过专业论述或实践管道运作其中。诸如:这是谁的特殊需要?家长还是残障学生本身抑或机构部门因维持和控制教育稳定性的需要?在融合教育的扩展下会产生什么样的社会结构? 普特二者之间存在什么样的冲突?当今特殊教育学校的职业训练课程中是否隐含着资本主义的消费生产价值意识?“残而不废”“废而有用”等观点已证明其对社会有所贡献,却视为理所当然?这一连串的省思,很显然地将职前教师带到“跨越”(straddle)的课程意识中,意味着需要培养批判的思辨能力。这种跨越提醒职前教师在努力实现融合教育的过程中要避免陷入“浪漫天真的实用主义”。

(三)后現代残障社会学价值:作为“处境”的课程意识,培养基于多元视角的文化能力

后现代残障社会学的贡献可补足课程实践中文化认同不足的弊端,即不将残障视为既定的实体或事实,而是描述为一种话语、一种过程经验或事件,视残障的身体为一个知识领域,透析其中隐含的力量纠葛。职前教师与其只会继续“盯着”残障者,询问他们面临什么样的问题以及社会应该如何支持他们,不如去了解残障者身份和新的主体性形式如何被形塑。因此,后现代残障社会学意味着职前教师培养不是把残障类别问题化,而是要转变为多元视角的文化能力,理解“正常”与“残障”之间的相互作用。残障者长期被社会化为“无声的依赖者”。特殊教育在鼓励残障者发声的同时,要有关于残障认识的自主觉醒过程,而不是仅仅复制主流社会的“残补式”慈善观点。职前教师进入“处境”(situated)的课程意识,不断修正所学的理论,更新自己的学生观、教育观。这虽然给课程实践留下了不确定性,但促进了职前教师对残障者的理解,有利于形成更加尊重残障者的课程意识。

四、结论

残障社会学成功地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了残障的社会结构性因素,为人们重新理解残障创造了新的可能性。残障社会学理念对职前教师更新课程意识,增进对融合、公平等问题的理解具有重要价值。正如戴维斯(Lennard J. Davis)所言,“虽然大多数正常人和学者们认为他们了解残障问题,并且拥有残障知识的话语权,但事实上并没有,抛弃先前的知识似乎是进入残疾/能力世界的新旅程的良好出发点”[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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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ore Concept of Sociology of Disability and the Implications for Cultivation of Curriculum Consciousness in Pre-Service Special Education Teachers

LIU Xiuhao   ZENG Yaru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the sociology of disability has evolved through traditional sociology of disability,critical sociology of disability,and postmodern sociology of disability. This paper draws on the core concept of sociology of disability to analyze its impact on special education,which is conducive to improving the understanding of pre-service special education teachers on curriculum.The main purpose is to help pre-service special education teachers develop a curriculum consciousness of “encounter”,“straddle”,and “situated”.

Key words: sociology of disability;curriculum consciousness;pre-service special education teachers

Authors: LIU Xiuhao,professor,Department of Special Education,

Quanzhou Normal University(liu15260786300@qq.com,Quanzhou,Fujian,362000);ZENG Yaru,professor,Department of Special Education,Quanzhou Normal University(Quanzhou,Fujian,362000)

(責任编校:王培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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