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功能视角下外交话语翻译中情态动词的使用研究

2024-04-01 07:37唐艺嘉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4年5期
关键词:量值情态中英文

唐艺嘉

(南宁师范大学 大学外语教学部,广西南宁 530001)

以Halliday 为代表的系统功能语言学派认为,概念、人际与语篇功能是语言系统的三类元功能,其中人际功能是指人们用语言来建立与保持人际关系,表达说话者的身份地位及态度动机的功能。情态动词是人际功能的核心表达手段,能够揭示说话者对言语命题有效性和真实性的认知,通过内容传递出说话者的个人意愿,并要求听者承担相应的责任。在外交话语中,情态动词能够展示说话者的意愿和决心,同时帮助说话者建立与听众及读者之间的关系和距离,能够有效分析外交话语中的人际意义及其代表的国家立场。作为一国政治立场、文化传播和关系构建的体现,外交话语具有严肃性、敏感性和导向性等特点,领导人的外交话语阐释更是整个国家在意识形态、利益关切、战略政策、文化内涵等方面最核心、最重要的表述。为此,本文将从人际功能的视角,通过构建习近平外交话语语料库,对比原文及译文中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和特点,研究习近平外交话语及其英译文本中情态动词的特征,并在此基础上分析在外交话语译文中如何使用情态动词构建人际意义及其效果,以期在外交话语的翻译中构建和谐的人际关系与国际关系,对提升我国新时代外交话语权有所启示。

1 外交话语英译中情态动词使用的研究综述

外交话语是一种特殊的语言资源和文化软实力,主要包括体现外交理念或外交政策的国家正式文件、领导人讲话等,是国家在特定时期内,围绕一国的政治要求和核心利益,在外交背景下阐释的外交理念、战略立场、规划目标及政策实施等的具体言语行为。对于外交话语的英译研究,目前有学者从宏观层面研究外交话语对外传播的现状、方法和策略[1-2],外交话语翻译与国家形象构建[3-4],以及外交话语翻译的风格特征等[5]。其中,关于习近平外交话语翻译的研究也日益增多,且主要集中在翻译策略、对外传播与国家形象建构方面[6-7]。微观层面上的研究则主要体现在外交话语隐喻及外交核心话语的翻译研究上[8-9]。

情态动词是介于是与否之间的意义范围,也是人们表达态度与语气,传递人际功能的重要手段。部分学者通过研究外交话语中的情态动词来探讨人际意义与国家形象建构,如高岩杰等人[10]通过考察英语政治访谈文本中情态量值的人际意义,得出情态量值既体现了双方的权势地位关系,也表现了互动关系。王和私等[11]从情态的角度对中美国家领导人在大学政治演讲的人际意义进行比较研究,发现中文政治演说倾向于通过高量值情态动词实现人际功能,而英文政治演说则主要使用低量值情态动词实现人际功能,且高频情态词如can、will 在政治演讲中可以实现多种人际意义。胡开宝、田绪军[12]从情态动词的应用角度分析了中国外交话语英译本所塑造的国家形象,指出中国外交话语英译后的语气折中,较为容易使听众接受,塑造了平和又不失威严的形象。纵观国内学者的研究,从人际功能视角考察外交话语英译中情态动词使用的尚不多见,单纯以习近平外交话语为研究对象的案例则更少。为此,本文以2013—2022 年的习近平外交话语为语料,结合语料库方法,通过定量和定性的方法,从人际功能的视角对外交话语及英译文本的情态动词进行分析。

2 研究方法

2.1 数据收集

以习近平外交话语双语语料为研究对象,收集包括习近平主席在国际场合、国事访问中发表演讲的中英文语料及在外国媒体发表署名文章的中英文文本,自建汉英双语平行语料库,时间跨度为2013—2022 年,收集共208 篇中英对照文本。经统计,该语料库的中文语料形符数为280 597;英文语料形符数为379 251。

2.2 研究步骤与方法

使用的语料库检索与分析软件有AntConc 3.5.8和ParaConc 1.2。首先,通过Corpus Word Parser 软件对中文语料进行分词。其次,使用AntConc 3.5.8检索语料库中出现的中英文情态动词数量,统计出各情态动词的频率,并使用LLχ2(Loglikelihood &Chi-square Calculator 1.0) 进行Chi-square 检验。再次,根据Halliday[13]对英文情态动词的划分和彭利贞[14]对中文情态动词的划分,结合自建语料,分别对语料库的中英文情态动词进行标注和分析。按照情态类型和情态量值的分类,对比习近平外交话语语料库中的中英文情态动词的使用特征。最后,使用ParaConc 1.2 检索主要情态动词的翻译策略,从而分析外交话语英译中体现的人际意义。对于关键词检索过程中不承担情态意义的词,采取人工剔除的方法。由于情态意义需人工通过上下文确定,在检索过程中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判断,单一情态动词检索结果不超过200 次的情况下,对所有检索进行分析;如果检索结果超过200 次,则随机抽取200 条结果进行分析。

3 研究结果与讨论

3.1 外交话语中中英文情态动词整体使用状况

通过对语料库进行关键词检索,人工剔除不属于情态动词的情形,得到了中英文情态动词频数和卡方检验值(见表1)。

表1 外交话语语料库中中英文情态动词使用频率对比

由表1 可知,中文语料中情态动词的数量为4 599 次,标准频数为每千词16.39;英文语料中情态动词的数量为7 525 次,标准频数为每千词19.84,说明外交话语英译后使用的情态动词明显多于中文原文使用的情态动词。在对两个语料的数据进行卡方检验后发现,中英文情态动词的使用具有显著差异,这说明习近平外交话语中的情态动词在翻译中经历了更主动、多样的转化。众所周知,情态动词通常表达说话者的态度、立场、意愿或判断,频繁使用情态动词可以更好地与听众建立联系,传达情感和意愿,从而有效地强化人际意义,实现交际目的。由此可见,习近平外交话语在翻译成英文时更注重使用情态动词来实现人际功能。

3.2 外交话语中中英文情态动词的类型分析

Palmer[15]从语言类型学角度将情态分为认识情态、道义情态和动力情态。彭利贞将中文情态动词划分为认识、道义和动力三种情态意义,与Palmer 对英文情态的划分相似。因此,在统计出外交话语中主要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后,基于Palmer 和彭利贞的情态类型划分,对情态动词的类型进行分析,如表2所示。

表2 外交话语中主要情态动词使用情况

从表2 可以看出,中文情态动词使用较多的有“要”“应该”“愿”“会” 等,英文情态动词使用较多的则有will、should、need、can 等。“要” 可以表达必要性及义务,外交话语中常译为will 或should;“应该” 表达的是义务,常译为should;“愿” 和 “会” 分别表示意愿和能力、承诺,可以分别译为will、would 和can、could。可见,中英文外交话语的主要情态动词翻译有对应性,且传递出了义务、意愿和能力等人际意义。为了更好地掌握习近平外交话语中的情态动词类型分布比例,本文将中英文语料中出现的情态动词的类型进行了统计分析(见表3)。

表3 外交话语中中英文情态动词类型分布比例

由表3 可知,中文情态动词中,道义情态的占比最大,达69.00%,认识情态的占比最小,为8.54%,三种情态类型的比例差距较为明显。英文情态动词中,数量最多的是道义情态,占总英文情态动词的41.66%,其次是动力情态(36.36%),最少的是认识情态(22.08%)。可见,中英文情态动词在语义类型的总体分布上保持一致,按照频率由高到低排序,首先是道义情态,其次是动力情态,最后是认识情态。这是由于在习近平外交话语翻译过程中,中文情态动词和英文情态动词本身具有意义上的对应性,英译后的情态动词与原有的中文情态动词存在意义上的持平。但在具体比例上,英译后的外交话语明显增加了认识情态动词和动力情态动词的使用,使得三种情态类型的比例相比原文更加趋向均衡。外交话语通过演讲或文字表达传递中国智慧、中国力量,体现中国责任,并呼吁国际社会共同实践,为解决全球困境贡献力量。在中文语境下,通过使用大量表示义务与承诺的道义情态动词,体现了中国在参与国际事务、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坚定信念和决心,塑造了有责任、有担当的正面国际形象。而外交话语的翻译增加了动力情态和认识情态的使用,动力情态动词可以表达出强烈的意愿和动力;认识情态动词则表达出对事实和可能性的认知。通过增加这些情态动词,可以使外交话语的英译具有更加明确有力的人际意义,从而增强其说服力,同时避免直接命令的表达方式,减少误解和冲突,表达出合作和友好的人际态度,既有助于提高各国对国际事务的重视度,也同时呼吁各国与中国一道付出行动。

例1:

原文:一个国家经济增长,有快有慢是正常的[16]。

译文:It is normal that an economy may grow at different speeds in different periods.

情态动词may 作为认识情态,常用来表达可能性或推测的人际意义,意味某事可能发生,但并不是一定发生。该句的译文增译了may,表达了不同时期经济增长的不同速率,但并没有明确断言其必然性。通过may 的使用,说话人保持了一种客观中立的人际态度,使句子表示更加真实准确。may 也增加了一种委婉礼貌的语气,使句子听起来更加平和,避免直接冒犯他人。

3.3 外交话语中中英文情态动词的量值分析

情态量值体现了说话人对命题有效性的肯定。情态值越高,表示说话人对命题的态度越肯定,语气显得更强硬;情态值越低,则表明说话人语气越委婉,礼貌度越高。根据Halliday 的观点,情态可以划分为三类:高量值、中量值、低量值。取决于说话者对主张或提议的认可度,以及落实建议和承担责任的决心大小。同样,根据彭宣维[17]的研究,汉语中的情态值也可以按照这三个量值进行分类。基于以上研究,本文对习近平外交话语中中英文情态动词的量值进行了统计,结果如表4 所示。

表4 外交话语中中英文情态动词量值分布比例

为了更直观地展示中英文情态动词在量值上的分布情况,根据表4 的数据绘制了直方图,如图1所示。

图1 中英文情态动词量值分布

从表4 和图1 可以得出,2013—2022 年习近平外交话语中使用的中文情态动词中,表肯定的情态动词共有4 165 次,占比为90.56%,占所有中文情态动词的绝大多数。其中,表肯定的高、中、低量值情态动词频率分别是2 875 次、611 次和679 次,占比分别为62.51%、13.29%和14.76%。由此可知,习近平外交话语的中文情态动词中,高量值情态动词占比远高于中、低量值情态动词。在对应的英译外交话语中,表肯定的英文情态动词共有7 079 次,占比为94.08%。表否定的情态动词,不论中英文和量值高低,数量均远少于表肯定的情态动词。不难看出,外交话语英译后,英文中量值肯定情态动词的占比最高,达到63.25%,极大地超过了中文中量值肯定情态动词。尽管英译后英文情态动词数量整体增加会导致量值分布的数量对比更加明显,但大量的中文高量值肯定情态动词被译成英文中量值肯定情态动词,话语情态值呈现整体下降的特征,显然是译者人为调整的结果。大量中量值情态动词的使用,能够反映出说话主体的礼貌姿态,以温和诚恳的方式表达具体要求,能够在表明说话者决心的同时,让听众更容易接受说话者的意向。

例2:

原文:大家应该坚持友好协商、共同建设、共享成果的理念,兼顾各方利益和关切,最大限度凝聚共识,打牢整体合作政治基础[18]。

译文:Wemaycome together under the vision of friendly consultation, joint development and outcomes sharing, accommodate each other' s interests and concerns and build as much consensus as we can so as to lay a solid political foundation for overall cooperation.

原文 “应该” 是高量值情态动词,表示强烈的建议或义务。译文将其处理成低量值情态动词may,将语义转变成建议和可能性,传达了一种人际关系的和谐与合作意愿。情态值的降低使得措辞整体温和化,缓和了语气,传递出一种积极、友好、合作的人际意义,避免给听众带来过于强制性的印象,有助于建立信任和共识,为进一步的交流合作铺平道路。

4 结束语

通过对习近平外交话语语料库的分析,笔者发现外交话语中情态动词的英译过程经历了主动多样的转化,增加了动力情态动词和认识情态动词的使用,并倾向于使用中量值情态动词。首先,动力情态动词如will、must、can 等的使用,在人际意义上强调了行动或意愿的动力和决心,传递出了坚定而明确的意图;认识情态动词如may、might、could 等的使用,说明了对局势的认知程度。增译这两种类型的情态动词,使得英译的外交话语既明确、礼貌地表达中国积极采取相应行动的道德责任和动力的人际意义,同时也充分展示了对复杂国际情形的理解和应对能力。其次,中量值情态动词如will、should 和would 在外交话语英译中占据主导地位,可以表达可能性和委婉的意见与建议,有助于降低语气强度,减少对立立场,使信息更加容易被听众接受。外交话语英译使用中量值情态动词在构建友好关系、传达和平意愿、争取对方理解等人际意义上发挥了积极作用。综上所述,外交话语英译中情态动词的使用与人际意义的实现紧密相连,注重中量值情态动词的使用,合理运用不同类型的情态动词,有助于构建和谐的人际关系与国际关系,准确传达中国意图,提高交流效率,促进双方的沟通和合作,达到预期的外交效果。

猜你喜欢
量值情态中英文
多元向量值区域和加权风险值
《古脊椎动物学报(中英文)》编委会
情态副词“说不定”的情态化研究
基于QAR数据的碳当量值适航符合性验证方法
第35卷(2020年)A辑中英文总目次
表示“推测”的情态动词
表示“推测”的情态动词
带有中心值的量值的公差表示
APPITA 2015年第2期中英文摘要
旋量值函数的Plemelj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