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城之歌

綦国瑞

世间，一座山可以成就一座城，一条河也可以成就一座城，甚至，一座藏书楼也可成就一座城。

朋友，你想得到吗？一种酒也是可以成就一座城的，茅台成就了怀仁，葡萄酒成就了波尔多。

你可知道，我的家鄉烟台也是被葡萄酒成就的？她是亚洲唯一的“国际葡萄·葡萄酒城”。

她因葡萄酒而美丽、而富饶、而醉人、而闻名遐迩。

让我为她献上一首歌。

一

为烟台开创葡萄酒基业的是具有雄才大略的张弼士。

烟台有仙山琼阁，有海市飘渺，又恰在37度的纬度线上，气候宜人，阳光充足，土地肥沃。张公慧眼识珠，反复求证比对，毅然拍板，在此地建设葡萄酒公司。张公是清末洋务先驱，实业干将，豪气干云，初创即下恒心，要创世界名牌。斥巨资，祖孙三代献身；眼界开阔，放眼世界选苗木、选人才、选机器；殚精竭虑，酒窖二塌三建，终于落成；酿酒师三次更易，始得良人。张公亲自带队携酒，远涉重洋，参加万国博览会，葡萄酒、白兰地均获金奖。已过六旬的张弼士意气风发，头戴礼帽，身着燕尾礼服，手持拐杖，放声抒发真情：“唐人是了不起的，只要发愤图强，后来居上，祖家的产品都要成为世界名牌。”

这话语发自肺腑，是真心真情，是壮怀激烈，是对国人的要求，是对世界的宣示。

这声音如炸散乌云的春雷，如催发万物的春风，留在了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也留在了张裕人的心中，从此成为张裕企业的精神，成为张裕酒的灵魂。

130余年间，不论世代更替，不论风云沧桑，张裕一代代人，牢记初心和祖训，前仆后继，愈战愈勇，始自酒厂，继者酒庄，再至产业，终成酒城。

二

先有葡萄，才有葡萄酒。有好葡萄，才有好葡萄酒。

初始，适合酿酒的葡萄品种是张弼士从欧洲引进的，他把苗木种在离大海不远的一座小山上，1200亩葡萄园绿了这座山，小山因此拥有了一个有色有香有味的名字——葡萄山。那些苗木的洋名太拗口，张公请来腹有诗书的文人住进葡萄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致勃勃的文人们与形态各异的葡萄苗对视、交流，一个个富有诗意、又琅琅上口的名字问世了：赤霞珠、蛇龙珠、品丽珠、雷司令、霞多丽、贵人香、长相思、琼瑶浆……这些有了中国名字的苗木，渐渐地适应了中国的水土，在烟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开枝散叶。

130多年来，一代代的园艺师们，把身心都交付于葡萄园。他们看着迎风招展的葡萄树，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在长大，他们倾听着苗木生长的声音，感觉到的是醇香的葡萄酒在轻轻地流淌。为了生产出最好的葡萄，他们整日与葡萄苗木相伴，改良旧品种，杂交新品种；他们栉风沐雨，换土壤、巧施肥，反复调整株距行距，让葡萄获得充足的阳光和水分。

伴随着葡萄酒业的扩大，葡萄种植面积从千亩、万亩到几十万亩。土地的原主人成了葡萄园管理的主角，他们既收入了土地的转让费，还拿到了一份劳动报酬，个个心满意足，人人喜笑颜开。我曾同他们促膝交谈，他们的喜悦温暖了我这个曾经的农民的心。

葡萄园沿着海岸伸展，漫延出一条绿波荡漾的河；葡萄园沿着山谷铺展，翻滚出一片汪洋恣肆的绿色的海。徜徉其中，绿溢满眼眶、溢满心胸，高望蓝天白云，远观碧浪金滩，我心中油然生出感恩之情：这葡萄的种植啊，绿了烟台，美了烟台，富了烟台百姓。

三

天空有了彩霞而绚丽多姿，夜空有了北斗更显神韵。酒城啊，因为有了遍布山川、河谷、海岸的葡萄酒庄园，而风情万种，而欧风飘荡，也让烟台的葡萄酒走向高端，走向世界。

21世纪初年，在开发区绵绵沙滩的近旁耸立起一座欧式建筑：尖尖的屋顶，白色的墙壁，周围是无边无际的绿色葡萄园，那幢绮丽的房屋，仿佛是航行在绿海里的巨轮，蓝天白云下，美化了一方中国的土地，造就了一幅明丽的西洋画。横空出世的建筑，激动了酒城人，他们三五成群，争睹这“西洋”景致。

他们下酒窖看那一排排闪着亮光的橡木桶，饱闻酒香、橡木香；上楼观景、品尝当时最高档的张裕卡斯特干红葡萄酒，他们兴高采烈、喜笑颜开。

自此，张裕把发展酒庄酒作为发展高品质酒、高端酒的主攻方向，在全国布局。建在北京密云的爱斐堡酒庄，造型如欧洲古堡，通体雪白，似纯洁天真、不谙世事的白雪公主俏立京郊。为产出最好的葡萄，一亩地只种266棵葡萄，一棵树只产一瓶葡萄酒，这里生产的干红50多次走进国宴，招待过300多位国际要员。在宁夏的贺兰山下建起的酒庄，生产出了世界顶级的干红葡萄酒——龙谕，让中国的葡萄酒从此可以平视世界的高端葡萄酒品牌，并得到了总书记的嘉许。新疆的巴保男爵酒庄、陕西的瑞那城堡酒庄、辽宁的黄金冰谷酒庄都成为高端葡萄酒的产地和旅游打卡地。至于投资60亿元建在烟台本地的张裕柳林河谷生产中心，大到极致，一排排如橡木桶造型的生产车间，横陈天地之间，让世人惊叹；那幢办公楼酷似一只立式的橡木桶直耸云天，更把巨大的“张裕酒城”四个大字托于云间；建在酒城里的可雅白兰地酒庄是中国白兰地第一庄，开创新格，助力烟台拿下“中国白兰地之都”的美名；丁洛特酒庄则专注于高品质葡萄酒，是中国第一座收藏级酒庄，适饮期可达20年以上。张裕在法国的富郞多干邑酒庄、密合花酒庄、拉颂酒庄，西班牙爱欧公爵酒庄、智利魔狮酒庄、澳大利亚歌浓酒庄等都成为世界葡萄酒产业的耀眼明珠和行业的翘楚。

一马跑在前，万马跟上来。从21世纪初年有了张裕卡斯特酒庄，烟台的酒庄像烂漫的山花开放在大海边、山岗上、田野间。君顶、威龙、南山各建酒庄，迅速成长；瀑拉谷里猛然窜发出数间酒庄，直把一片野谷荒山变成了童话世界；建在蓬莱丘山山谷的酒庄群，成就了现代化的人间乐园。法国著名的也是世界顶级的波尔多葡萄酒庄也在这里建起了瓏岱庄园，有趣的是在中国酒庄普遍采用西式建筑风格时，瓏岱酒庄却完全采用中国传统建筑的样式，宽大的坡屋顶，高高的廊柱，远远看去，就是一座耸立在山谷间的巍峨宫殿。

这些酒庄啊，点燃了这片土地，照亮了这片天空，让酒城豪迈地步入震古烁今、载入史册的酒庄时代。

四

酒是神奇之物，而葡萄酒不但是神奇的，还是美妙的，美妙得神采飞扬，美妙得神情安然。调制这美妙之物的是酿酒师，他们心中有追求，手中有妙法，酒城的人把这些神秘的人视为仙人。

那个留着棕色浓密胡子的是第一任酿酒师巴保，他本是奥匈帝国驻烟台领事馆的副领事官，在张裕找不到好的酿酒师的窘境中，这个出身酿酒世家的人，禁不住毛遂自荐。为了生产出高品质的葡萄酒，他废寝忘食，利用自身是西方人的优势，牵头从欧洲引进葡萄品种，购进西方酿造设备，推行现代酿造技术，为地下大酒窖建设出谋划策，终于在张裕酿出了中国第一瓶葡萄酒和第一瓶白兰地。18年后，他离职回国，但他不断创新、追求高品质的精神却在酿酒师中代代相传。接任巴保担任张裕第二任酿酒师的是张弼士的侄孙张子章，这位学贯中西的书生酿造出了中国迄今为止惟一加香葡萄酒——味美思，并在巴拿马博览会上获得金奖。第三代酿酒师巴狄士多奇带着一架大钢琴从意大利来到张裕，在音乐的陪伴下，他诗意盎然酿出了中国的第一瓶干红葡萄酒---张裕解百纳。之后的朱梅、陈朴先等，个个身手不凡。

喝酒对平常人是美事，对酿酒师们却是枯燥的差事。他们吃饭不能过量，免得口生异味；辛辣的不能食用，免得失掉敏感；一天要品尝几十次的酒，找准配比；每年要饮用千种型号的酒，比较中选优。

当任的张裕总酿酒师是李记明。他是博士、教授，个头不高、身材单薄，却有着高远的胸懷和睿智明亮的眼睛。正是他牵头组织建设了全国一流的酿酒师队伍，正是他倾其才智，在酿酒工艺上做了大量创新性和前瞻性的努力，让张裕酒的质量从中端到高端，从高端到高峰。

还有一位与李记明齐名的酿酒师叫张葆春。她的名字如雷贯耳，也很有诗意，只是无缘相见。我看到过她的一张正在品酒的照片：橡木桶前，身着得体的咖啡色工装，手捏一只高脚杯，正专注地闻着白兰地酒的味道，姿势优雅又端庄。她从年轻时即投身白兰地的研究，把青春和美丽全部献给了张裕的酿酒事业，成为中国白兰地首席大师。近年，她又带着可雅团队主导制定了白兰地的新国标，在世界范围内首次提出了“酒庄白兰地”标准等级，引领中国白兰地高质量发展，让烟台白兰地香飘世界。

这些酿酒师啊，生活在现实中，又生活在酒城人的想象中；他们是普通人又是巧调美酒的充满神秘的酒圣人。其实，他们何尝不是在为酒城人、为世界人调制着美妙的生活啊。

五

生活在酒城中，才知道酒城人的幸福；喝了葡萄美酒，才知道这是酒城人欢乐的水、幸福的蜜。

多少年来，人们把葡萄美酒看成是奢侈品，极为难得。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逢年过节能分到一瓶张裕公司味美思的酒底酒就欣欣然了。

改革开放以来，酒城人得天独厚，在现在许多地方还传承着饮白酒为主的习俗，酒城人却与葡萄美酒共生共长、共享共乐，生活中多了一份格外的甜蜜和快乐。

在酒城，凡是用得着酒的地方，干红葡萄酒总是冲锋在前、担纲主角。招待外宾、接待宾朋，一定是张裕解百纳、张裕卡斯特等各色各式的葡萄美酒，珍肴满席，频频举杯，觥筹交错，不觉酣畅淋漓，尽得其欢。婚宴之际，喜客盈门，高朋满座，席间皆是象征喜庆、红火的葡萄美酒，碰杯交杯，尽得其喜。逢年过节，家人相聚，晚辈给长辈斟满红酒，说着喜庆话让老人喝下，老人心神俱乐，也会命儿孙多多饮酒，各尽其兴，尽得其乐。至于花前月下、包间之中，情侣或密友，红酒小酌，举杯邀月或吐露真情，更是情深意长，美美与共。

若有朋自远方来，好客的酒城人会摆上“三盅全会”——白酒、红酒、啤酒各一杯，让客人品尝，最后往往是干红拔得头筹。有的客人或许会对白兰地格外钟情，因为这酒色如琥珀、透明金黄，色相勾人，气味芬芳，入口顺滑甘醇，常常贪杯过量，不自觉地闹一点笑话。

伴着流传在全城的酒故事、酒笑话，酒城的人过得痛快、滋润、快乐。

六

酒是诗媒人，酒是文之介。李白酒仙终成诗仙，苏轼长江放舟有酒方得赤壁赋。葡萄酒也让酒城里诗意盎然，文气充沛，且不说那些大人物们为酒城留下的墨宝，也不说康有为为张裕写下的脍炙人口的诗篇，单是那些酒城普通人写下的诗文，泼墨的画卷，就如同名不见经传的花花草草，把酒城装点得四季如春。百年岁月酿成的葡萄酒文化与仙道文化、海洋文化交汇升华，成就了烟台的山海画廊，描绘出世界第七大葡萄海岸的东方画卷。

这葡萄美酒啊，还是烟台走向世界的媒介和桥梁。葡萄酒从开始就是开放的产物，就同世界有了不解之缘，这成了它的生命基因，成了它不变的性格。始自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隆重登场，继之国际葡萄酒组织丁洛特亲授铜牌，命名为亚洲唯一的“国际葡萄？葡萄酒城”，并代表中国成为首个国际葡萄酒组织的观察员。又有连续12年举办的烟台国际葡萄酒博览会，中外客商云集，成为中外交流的重要平台。以酒为媒的交流活动接连出彩，酒到哪里，友谊就传递到哪里，美誉就传播到哪里。现在，烟台产区内的葡萄酒已经行销到70多个国家，也得到世界的认可和褒奖，先后荣获世界葡萄酒大赛奖、布鲁塞尔国际葡萄酒大奖、中国葡萄酒挑战赛奖等500多个葡萄酒大赛奖项。到世界去发展，在世界的版图上找坐标，酒城已经跻身世界葡萄酒的前列，正在成为世界葡萄酒的第三极，烟台因葡萄酒而成名全球。

這怎能不令人感慨？！葡萄酒啊，真是酒城人甜蜜生活的调和剂，是催化酒城人吐露文情诗意的小火炉，是带动酒城人奔向幸福生活的骏马，是让烟台在世界舞台上一展芳华的助推器。

酒城，酒城，我爱你，你的酒香中有山的壮阔与海的旖旎，你风过山海带酒香的气势，微醺了烟台，微醺了中国，也微醺了世界，我要为你献上这首歌。

Yantai is a city that boasts not only lofty mountains， beautiful pavilions and mythical mirage but also pleasant climate， abundant sunshine and fertile land for its location precisely at the 37 degrees north latitude. With keen insight， Zhang Bishi， the founder of Yantai Wine， realized the great potential of this city and decided to establish a wine company here after meticulous investigations. As a pioneer of the Westernization Movement and great industrialist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Mr. Zhang possessed great ambition and determination. He aimed to establish Yantai wine as a world renown brand from the very beginning. Three generations of his family dedicated themselves to this endeavor with great determination. With a broad vision， they selected the finest grapevines， talents， and machinery from the world. Through tireless effort and overcoming numerous obstacles， they constructed wine cellars from scratch and got the right winemakers after careful selections. In his sixties， Mr. Zhang still led his team and wine to attend the International Exposition， where both his wine and brandy received gold awards. Wearing a top hat and a tailcoat and with a walking stick in his hand， he expressed his heartfelt sentiments： “The Chinese are remarkable. As long as we work hard determinedly， we can surpass others and make our ancestral products world-renow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