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西比河上的小水手

晓　愚

自远古时代起，人类就逐水而居。纵观历史，古代文明无一不是在大江大河流域内孕育和诞生，无一不是得益于河流的滋养。在东半球，最古老文明的发源地，如埃及、古巴比伦、印度和中国，即通常所说的四大文明古国，分别位于尼罗河、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印度河、黄河河畔，由于与大河有明显联系，人们将其称为大河文明；在西半球，南北美洲的史前文明被统称为印第安文明，分别散布在辽阔壮丽的密西西比河流域与广袤神秘的亚马孙河流域的森林中，还有伏尔加河、莱茵河、多瑙河……那散布于世界的一条条大江大河，无一不在铸就民族的历史和决定国家兴衰变迁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成为各自民族繁衍、发展的摇篮。正所谓“水流到哪里，历史的刻石就标注在哪里”，因此它们才以“母亲河”而著称。

在密西西比河河畔的汗尼泊尔小镇上，一个聪明顽皮的小男孩在那里度过了他浪漫神奇、富有诗意的欢乐童年。小男孩长大后历经艰难，成了一名了不起的作家。他以马克·吐温的笔名位列世界著名文学家的殿堂。在他的一生中，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在干什么，无论他的名头有多响，他都难以忘怀在密西西比河河畔和玩伴一起度过的岁月，还有那在密西西比河上神气活现当领航员的光荣历史。这条占满他幼年心灵的大河，甚至成为他一生的挚友和安慰，成为他一生传奇的源泉。

马克·吐温，原名塞缪尔·郎荷恩·克列门斯，1835年11月30日生于佛罗里达州。在他很小的时候，全家迁居到密西西比河河畔的汗尼泊尔。与佛罗里达的荒凉相比，密西西比河给这个小镇增添了无尽风光。烟波浩渺的密西西比河像一条彩带飘过小镇的前方。汗尼泊尔坐落在南北两山的夹峙中，山清水秀。小镇濒临熊湾，方圆几里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许多移民路径此地，为它的幽静清丽的魅力所吸引，纷纷在此止步，就此定居下来。

小塞缪尔的父亲是当地的治安推事，为人谨慎、正直，甚至有点呆板，而母亲则是个快快活活、心胸开阔的人。她待人诚恳，左邻右舍都很喜欢她。小塞缪尔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塞缪尔最为淘气。这个大脑袋、红卷发、灰蓝眼睛的小家伙最让母亲头疼。小塞缪尔总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新花招，深得小伙伴们的信任，他们经常有奇思妙想。当马戏团来到镇上时，他们想去当小丑，当黑人游唱团经过时，他们也想去试一试；甚至他们还想过去当强盗。然而，玩伴们唯一的长久不变的志愿是当一名小水手。每当大轮船“大密苏里号”冒着黑烟慢慢吞吞地从圣路易斯开来时，小塞缪尔和他的伙伴们总会你推我挤一齐向河岸拥去，亮开嗓子大吼“轮船来了!”“大密苏里号”透明的领航室、威尼斯式的红色船身、白色的栏杆、飘扬的船旗，还有那严肃的船长、神气活现的水手，都让小镇上的孩子们羡慕不已。塞缪尔活泼好动、充满好奇心的性格，既让他在密西西比河河畔目睹了许多强暴横行弱者无助的人间惨剧，也让他饱享了和玩伴们充满冒险玩耍的快乐时光。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熊湾的顽童长大了。长大的顽童在心里还装着那小镇、河湾，还想着慈爱的妈妈、乖巧的弟弟、铁杆的伙伴、知心的黑奴，偶尔还会想起那恐怖的谋杀，当然更不会忘了初恋的小情人。童年的生活是如此的难以割舍，最后他干脆写成了小说，以志纪念，于是就有了《汤姆·索亚历险记》。作者在描述汤姆和同伴们的历险时候写的就是他自己的生活。圣彼得堡镇基本上是按照他的故乡汗尼泊尔镇描写的。宽阔、壮丽、奔流不息的密西西比河赐予他童年的快乐和创作的灵感。慈爱的密西西比河养育了两岸的人们，陶铸了他们的性格，填满了他们的精神世界。

塞缪尔8岁时，他的父亲，耿直的法官突然去世了。此后，年纪轻轻的塞缪尔面对家庭的窘迫，不得不承担一些生活的重担。他当过杂货店的伙计、铁匠的帮工、书籍推销员的助手、药房的打杂工、印刷厂的徒工，还在他哥哥办的报纸上发表一些诙谐幽默的文章，协助哥哥办报。不过塞缪尔始终不忘的一个远大抱负，还是干一番冒险事业，当一名密西西比河上的领航员。在他21岁那年，他终于登上了“保尔·琼斯”号，在波澜壮阔的密西西比河两大支流之一的俄亥俄河上，开始了他的冒险历程。“保尔·琼斯”号上的老资格领航员霍雷斯·毕克斯贝既看出了塞缪尔的心思，也有点喜欢这个看似傻里傻气的小子。塞缪尔便作为毕克斯贝的助手，驾驶着“保尔·琼斯”号，开始了在密西西比河上的航行生涯。

很快，塞缪尔就发现要在伟大的密西西比河上“学会”航行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在这条变化无常的大河上，既没有灯塔、也没有浮标作为导航的标志，轮船要能够昼夜不停地安全通航，完全得靠领航员惊人的记忆力，对整个航道的每一尺一寸都能了如指掌。“大海航行靠舵手”，这话一点不错。

毕克斯贝先生要求塞缪尔一一记住沿途岛屿、村镇、沙洲、地角和河湾的名称，要注意河面上一草一木的动静，要能识别各种暗流。17个月的见习生活毕竟有了收获，后来他将在密西西比河的经历如实地记录下来，写成《密西西比河》一书。他在心里牢记着河面上各种变化的细节，他终于学通了这条河的语言，逐渐能认识河上的每个细微的变化和景色，然而，他却发现在收获的惊喜中已经丧失了领略美景的能力。“这条壮丽的大河上一切的良辰美景和诗情画意都无影无踪了。在他眼里，血红的落日不复存在了，它只是预示着明天会刮风；漂泊的木材激起人们的孤单感不复存在了，它只是表示河里在涨水；河面上闪闪发光的斜纹成了可怕的暗礁存在的信号”，河上景物的任何部分，在他看来，全部的价值仅只在于它能对于指导轮船航行起多大的作用。这对于生性浪漫的未来作家而言，损失真是太大了。

塞缪尔先后驾驶着“阿利克·司各脱”号、“宾夕法尼亚”号等航船畅游密西西比河，领略了作为一名真正的领航员的艰辛和快乐。

不过，在密西西比河的航行生涯中，也曾发生过让塞缪尔后悔终生的事。塞缪尔在“宾夕法尼亚”号上为他的弟弟亨利谋到了一份做文书的差事，他自己乘别的船回了圣路易斯。在他离开之前，教了亨利一些应急知识，并且跟弟弟说，一旦船舶失事，要尽可能救助妇女和儿童。塞缪尔此言不幸成谶语，“宾夕法尼亚”号在返航的第四天早晨就爆炸了。当时亨利并没有受伤而是被抛到河里。他记起了哥哥的教诲，又回到大船上去救人，终于受了重伤，并最终死于非命。亨利的死，让塞缪尔悲痛欲绝。水上的生活就是这样危机四伏，轮船爆炸的事故常常发生。然而塞缪尔还是喜欢这种充满惊险的水上生活。

船上发生的另一件事又让他内疚不已，而且这次内疚整整陪伴了他一辈子。在当时的领航员中有一个老前辈名叫艾赛亚·赛勒斯船长，是领航员队伍中的泰斗，人人都对他敬畏三分。赛勒斯船长有个给《新奥尔良小人物报》写一点小文章介绍密西西比河的习惯，文章一般署名“马克·吐温”。塞缪尔为了嘲笑一下这位老前辈，便把他写的一篇尖酸刻薄的小品，署名“马克·吐温”投到《新奥尔良三角洲实论》发表了。谁知，赛勒斯船长读了这篇调侃他的小品，伤心极了，从此，封笔再也不写文章。塞缪尔没料到，小小玩笑竞伤害了老前辈，这件事成了他心头的隐痛。4年后，当他在西部一家报纸任编辑时，获悉用“马克·吐温”的笔名发表河上通讯的老船长逝世了。回想当年自己的过失，他心里明白惟一能弥补这一终生遗憾的方式，就是采用“马克·吐温”这个笔名，表示向航海事业终生致敬。在他后来的写作生涯中，“马克·吐温”就这样一直陪伴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