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神话》之生命图式探究

2010-04-07 09:24蒲金凤
关键词:剧作家小川弗洛伊德

蒲金凤

电视剧《神话》以其独特的结构剪排将古今故事发展巧妙地融为一体,将华夏历史文明两个不同发展阶段活生生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其通过双线并驾齐驱的叙述方式为故事情节增强了感染性与影响度;《神话》在亦真亦幻的故事影像叙事中再现了历史进程中的若干经典场景,在故事叙述的话语中体现了人性的真实,为观众带来了一幕幕震撼人心的视觉盛宴。据索福瑞发布的收视数据显示,2010年中央八套热播的古装穿越题材电视剧《神话》首播两日平均收视率高达3.13%,单集最高收视率达到4.13%,平均收视率始终保持3%以上,创央视八套开年戏收视率新纪录。《神话》缘何受到观众们的如此青睐,笔者试图通过其生命图式进行探究。

一 《神话》成功叙事之利器——“穿越”

“穿越”在当下逐渐成为一个流行的概念,各种“穿越”题材的小说层出不穷,影视作品也纷至沓来,如《隋朝来客》、《寻秦记》、《穿越时空的爱恋》等。“穿越”题材的作品之所以引起人们特别的关注,其主要原因在于以下几点:

首先,“穿越”这一形式本身有很大的创新性。从目前一些艺术作品大体遵循的叙事模式上看,“穿越”题材的表现方式就是主人公因某种巧合,穿越时空来到了历史上的某个年代,或者说在某个国家的某个特定的历史场景,以现代人的思维体验古代人的生活。这种形式,一方面使观众能够带着现代观念感受古代生活、看待古代文化,更重要的是,它在时空跨越中表达了现代青年希图快速转换时间、空间的心理愿望。

其次,“穿越”构思的运用能够极大地促使现实生活中普通人梦想成为英雄的情感共鸣。我们在此类艺术品中可以看到,通常情况下,主人公在穿越前的现实中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在穿越时空以后,由于有着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所以能够在古代建功立业,甚至称王称帝。这些现象反映了80后群体在现实生活中的某种特别心理:由于较多的挫折使其在现实中追求成功困难重重,于是对现实中的自我产生不满,但其对成功又心存某种幻想,于是期待通过其他方式战胜挫折、实现成功。因此,由实际的现实回到虚幻的过去并建功立业就成为一种内在的心理向往。如《神话》中的易小川,在现实中,他是80后的自由职业者,而在穿越至秦朝后,如鱼得水,成为富有社会责任感、心系天下苍生的大将军蒙毅;厨师高要也在遭遇诸多挫折之后成了秦朝“最最最最高的赵高”。可见,“穿越”的流行是对人们内心成功感不足的弥补,是对现实之中错失的、未能经历之事,以及对自我不满的心灵缺陷的填补,是对平凡的颠覆,也是对人生、对历史、对情感的再思考。

最后,“穿越”是对沉重现实的逃避,是对释放心理压力的心灵渴求。观众在“穿越”类艺术作品的观赏中释放、宣泄现实劳顿,获得一种暂时的心理满足、精神抚慰就成为当代人特别是80后的重要心理特点。《神话》主要以“穿越”形式反映了80后的心理状态,最大程度地满足了此剧的主要受众群80后的心理期待。《神话》的主角是80后自由职业者易小川,他带着80后的共同浪漫梦想穿越到了秦朝,在充满着种种挑战的场景下,有着可以预知和不可预知的经历,这不仅让同为80后的观众充满好奇,也在观看的过程中产生类似或相同的感受,引起心灵的共鸣。

二 《神话》吸引观众之法宝——真情

《神话》充分表达了80后群体的生活感悟,表现了其对亲情与真爱的追求向往。在当下的中国,80后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主要是指我国全面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后在1980年代出生的一代人。相对来说,这一群体的童年生活比较幸福,他们在家庭中被娇生惯养、衣食无忧,但是,长大成人后却面临着日益严峻的现实:学历贬值、求职困难、工作不稳定、收入低而消费高、家庭负担日益加重等等,虽然随着年龄、学识、经验的增加会使他们对现实的思考逐渐变得理性起来,但摆在面前的困难却是他们无法回避的人生现实。

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郭运德在一次《神话》研讨会上说:“穿越并不新奇,可贵的是这部作品把现实和历史、把远古和当下、把浪漫和写实、把爱情和友情结合在一起,通过人生的波折折射出年轻人在探索人生道路中的青春、激情、自由,探索的过程是对人生摸索的过程。”[1]早期生活的相对富裕安乐与成年后面对社会时的种种困难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使80后群体遭遇了更多的心理挫折,使他们对生活抱有某种复杂的心理,一方面在遭遇诸多挫折后对生活充满了怀疑,一方面又必须努力面对生活,期待有更好的明天。如同《神话》中的易小川,在面对诸多困难时,虽然时有消沉颓废,但仍以积极向上的心态生活。易小川在得知他只有付出日复一日的等待才能获得有缘人打开天宫之门救出心爱的玉漱时,便采取了积极入世的态度,即便这一等就是两千年。在这样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中,男女主角面临着相爱的种种困难,但是她们依然坚信真情的存在。为了追求真爱,他们忽视名利,漠视荣华富贵,甚至忘记了漫长的千年时光。

因为种种现实的原因,80后群体的情感在现实生活中变得异常沉重,人们之间的感情往往被残酷的现实包裹。《神话》中易小川和玉漱的艰难恋爱史便是当下80后对真情追求的影像表达:他们的相爱充满了重重阻挠,因为他们身份有差别,也因为有世俗的看法,还有他人的蓄意干扰,但他们不为名利世俗所阻,只求真心相爱。现实中的80后群体面对着同样的情感压力,社会地位差异、职业的不稳定、高消费时代带来的经济问题以及空间距离的阻隔等现实问题,这些现实问题决定了他们在追求真爱的过程中要经历重重困难,“剩男”、“剩女”之类的概括形象地描述了80后群体尴尬的婚恋现状,“裸婚”更成为80后心酸而又无奈地追求真情的代名词。

电视剧《神话》中“穿越”到秦朝的易小川同样在面对爱情时束手无策。易小川与玉漱相爱,但始终不能在一起,他们努力过、争取过、徘徊过、犹豫过、失望过,但他们始终在坚持,即使他们在苦等千年之后,短暂的相逢还要遭到高要的破坏,由于高要的破坏,玉漱永远也无法苏醒过来。《神话》结局以凄美的爱情诀别向我们诉说着真情的伟大——“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充满遗憾的结局也正反衬了80后群体对生活的感悟:为爱努力,为爱争取,为爱坚持;哪怕最终仍然孤独,仍然一无所有,而生命进程中的真情依然值得坚守。

三 《神话》体现创作者之灵感——无意识

《神话》通过易小川与玉漱公主的真挚爱情,旗帜鲜明地反衬了80后群体对真情的向往与追求,从另一侧面也体现了创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的灵感——无意识心理状态。从审美角度看,艺术品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对人类心灵的解放,即在艺术鉴赏中达到自由的状态,在发泄压抑已久的内心痛苦、消解人生愤闷的过程中反思自我、反思生命,以纵横恣肆的想象来实现自身欲望的象征性满足,这就是弗洛伊德“无意识”思想理论的象征性表现。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心理包含三个部分,即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意识处于表层,是指一个人所直接感知到的内容。它是人的有目的的、自觉的心理活动,可以用语言表达,并接受社会道德的约束。……意识是清醒的、理性的,但又是无力的;无意识是混乱的、盲目的,但却是广阔有力、起决定作用的,是决定人的行为和愿望的内在动力。”[2]弗洛伊德认为,人的许多欲望常常被压抑在无意识之中,于是在睡眠中,当前意识的检查作用放松时,便以各种伪装的形象偷偷潜入意识层次,因而成梦。也就是说,“由于人的欲望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满足,便采取一种迂回的方式表现在睡梦中。……梦的本质‘就是一种(被压抑的、被压制的)愿望的(被伪装起来的)满足’。由于梦所表现的是被压抑的本能欲望,所以它必须采取伪装的形式,因此梦的内容可依此分为‘显现内容’与‘潜在思想’两部分。显现内容是我们所记得的梦中形象或事件,潜在思想是隐藏在那些形象或事件之下的欲望。”[3]电视剧《神话》中对“穿越”技术的运用可以说体现了创作者的无意识状态,即处于“白日梦”的酝酿中。

“弗洛伊德认为文学艺术与梦有很多的共同特点:首先,梦表现的是人被压抑的欲望,而文艺则是被压抑的冲动的升华,具有梦境的象征意义;其次,梦的显现内容与潜在思想之间的关系犹如文学作品的形式与意义之间的关系,它是通过伪装或象征手段来表现其意义的。文学艺术与梦本质上都是一种替代物,是一种具有充分价值的精神现象。”[4]《神话》使剧作家在创作的过程中将意识感知到的内容用无意识的方式表达出来,这种表达以伪装的象征性形式表达出来,能够获得社会及众人的认可。剧作家将本能的压抑,对社会的种种不满在《神话》中又得以意识化地表现。《神话》是富有想象力的剧作家用自己的无意识创造而成的,它表达了一种梦幻式的想象,这种想象可被视作是压抑在剧作家心底的无意识的释放。《神话》中的诸多女性(吕素、吕雉、小月、玉漱等)都是死心塌地地爱着主角易小川,这在很大程度上体现着弗洛伊德“所有的女人总是都爱上主人公”的观点,而易小川和高要作为剧中正与邪、善与恶的集中代表,两人之间的冲突与斗争不断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这又体现了将人物“分为好人和坏人”的叙事模式,因而与受众普遍的观赏欲求相吻合。但这些都不是现实生活的写照,而是“白日梦的一个必要部分”。

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那种令多个优秀女性死心塌地、不惜自我生命去爱同一个人的现象,现实中的人亦非纯粹的“好”与“坏”,但在叙事性艺术作品中,故事总是离不开坏人,因为坏人的作用是使故事能够继续下去,而且坏人才能衬托作品所表现的正义等价值。所以,弗洛伊德认为“一篇作品就像一场白日梦一样,是我们幼年时代曾做过的游戏的继续,也是它的替代物”。[5]一部作品就是人的幻想,这源于儿时的游戏,成人大多已不再玩儿时的游戏,但仍会偶尔记起儿时做游戏的那份快乐。他们不过改换了一种形式去回忆儿时游戏的欢乐,这就是幻想,当某种对象能够通过幻想满足这种欲望时,其内心深处期待的某种价值在艺术中便会得到张扬,心理情绪也会获得释放。

电视剧《神话》体现了剧作家在创作时的无意识,即在社会生活中受到压抑的欲望在作品中得到了某种程度的释放,剧作家在现实生活中缺少的真实的情感及对成功的向往在《神话》中得到了满足。正因如此,那些以80后为主要观赏群体的观众,在观看《神话》的过程中与剧作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剧作家被压抑的无意识欲望在观众的观看过程中得到了升华,长期压抑的情感与不满得到了宣泄,观众与剧作家一起进入到“白日梦”的进程中,共享欲望满足带来的精神欢乐。

四 结语

电视剧《神话》以其独特的视角再现了人们对真情的执着与等待,其成功的叙述方式则归功于创作者对“穿越”手法的奇妙应用,创作者试图通过影像的真情展现来探究当下人们对其生命图式的追求与膜拜,千古文人侠客梦,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易小川”,即穿越时空、等待千年去寻找真挚爱情的梦;易小川的经历展现了一个男孩走向成熟男人的蜕变过程,所以说,《神话》不仅是部穿越剧,更是一部励志剧。

[1]刘原.探索电视穿越剧现象——电视剧《神话》研讨会综述[J].当代电视,2010,(3).

[2][3][4]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61,64,65.

[5]弗洛伊德:创作家与白日梦[M].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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