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语借形词和英文字母词看我国借形词的发展

高 然 尤水涌

[摘要] 在研究外来词的译借方式的时候,音译词、意译词、混合词、音译兼意译、仿译词是传统的研究内容,而借形词一直受到忽视。本文将日语借形词和字母词纳入借形词的范畴内,通过对借形词的历时梳理来探讨借形词在我国的发展及它在汉语词汇发展中的地位。

[关键词] 日语借形词字母词借形词

1.引言

随着我国与其他国家的交流日益频繁,汉语处于不断的发展变化中,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大量外来词的吸收,成为汉语词汇的一部分。根据译借方式的不同,外来词主要分为音译词、意译词、混合词、音译兼意译﹑仿译词五大类。日语借形词(也做日语借词)和字母词一直都被看作外来词中的特殊现象受到特殊“对待”,并没有被归入传统的外来词译借方式中去。事实上,借形词也是译借外来词的一种方式,是指既吸收词义又采用了外语词语书写形式的词(马西尼:153)。根据借形词的定义,日语借形词和字母词都应该是借形词子类。但是由于日语借形词和字母词的特殊性,很多学者纷纷撰文探讨日语借形词或者字母词,而很少有人将二者纳入借形词的范畴,这样使借形词的研究一直处于被忽视的状态。本文拟以日语借形词和字母词为出发点对借形词的发展做一梳理,同时管窥汉语词汇的发展趋势。

2.日语借形词

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迅速走上了近代化国家的道路,对中国的触动很大。尤其甲午战争(1895)的失败更使中国开始向日本学习,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清政府派出大批留日官员和留日学生学习日本的先进文化制度等;还有很多进步人士因政治原因纷纷逃亡日本。这些人把大量的日语词汇传入中国,以满足国内的需要,于是在这个时期就形成了汉语吸收日语借形词的一个高潮。这个时期吸收的日语借形词从其词源看主要有以下三类:

2.1日制汉字词

日制汉字词是日本人模仿汉字之形或利用汉字作为构词词素自造的汉字词,多用来翻译西方近代词汇。例如:

民主、科学、议会、电话、混凝土、

俱乐部、浪漫、公民、警察、博物馆、市场等

这些词传入中国之前,国内大都已经有了相应的译名,如“民主”一词,被用来翻译democracy。在“民主”一词传入中国之前,国内将其翻译为“德谟克拉西”。再如“科学”一词,翻译的是science, “科学”一词传入中国之前,国内对science的翻译为“赛因斯”。日语借形词先是与国内的译名并存,后来逐渐淘汰了其他译名,一直流传至今。

2.2 日语回归借词

日本人在翻译西方词语时曾借用了中国古汉语词汇和明清之际传入日本的用汉语写成的汉译西书中的词语,这些词经由日本又回流到中国,称为日语回归借词。

a. 经济、宪法、教育、政治、世界、社会、革命、阶级等

b. 公司、议院、文学、权利、自然等

一些古汉语词,日本人用来翻译近代西方词语,给其赋予了新的词义。经济在古汉语中是“经世济民”之意,日本人用来翻译economy;宪法出自《国语·晋语》“赏善罚奸,国之宪法也。”日本人用做constitution的意译词。而b类词中的公司、议院、文学最早出现在魏源编的《海国图志》中,权利、自然见于北京同文馆出版的《万国公法》。这些词一开始在中国鲜为人知,经由日本回流后才广为流传。

2.3 日本人用汉字自创的词语

腺、茶道、财阀、训话

这类词在日语借形词中只占很小的比例。

由于日语中存在着大量的汉字,加上中日两国文化和地理上的接近,这些给中国借入日语词汇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日语借形词的“形”就是指文字形式即汉字。这些日语借形词传入中国后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大多已经成为汉语词汇的组成部分,人们早已辨认不出它们外来词的面目了。

3.英文借形词—英文字母词

英文字母词(以下简称为字母词)早在白话文运动的后期就已出现,如“阿Q、三K党”等,但在当时数量少,使用范围狭窄,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近年来,随着中外科技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新概念、新事物的不断涌现,当今含有外来字母的词语开始大量出现在汉语书面语中。根据刘涌泉的定义,字母词是指汉语中带外文字母(主要是拉丁字母)或完全用外文字母表达的词。字母词从其结构形式来看主要有以下几种:

3.1首字母缩略词

PC,DIY, UFO, ADIS, CT, IQ, CT,

GDP, DNA, HIV, FBI, WTO, BBS,

这类词是用英文的缩写字母组成的词。如PC是personal computer的缩写,意为个人电脑;UFO是unknown flying object的缩写,即不明飞行物;DIY是短语do it yourself的缩写形式,代表了一种自己动手,自己组装的生活方式。显然,这些字母词比其相应的汉字译名简洁得多。

3.2英汉复合词

X光、B超、PH值、IT业、IC卡

E时代、IP电话、AA制、ATM机

英汉复合词就是英文字母加上汉语语素而凑合出来的词。这种构词方式与传统的借用方式中的混合词相似,即字母部分是词的主体,体现词的内涵,而后面的汉语语素多是类标,为了避免人们的迷惑而加上的。如机加在ATM后面,即提醒人ATM机是一种机器。而且,随着人们对这些外来词的认识程度加深,类标也有脱落的趋势,如PC电脑逐渐被PC取代。

3.3 利用字母形体特征的字母词

V字领(一种衣服样式)、U型管、O型腿(罗圈腿)、

T型台、X型人才(多学科交叉型人才)

字母具有外形特点,排列的顺序性等特点。该类中的字母词就是利用了字母的自身特点而创造出来的。汉语中同样也有依据汉字的字形特点来造词的例子。如一字领,丁字路口等。

3.4 截短词

tel(=telephone),fax(=facsimile)

截短词是以一个词的部分代表全词。这类词数量很少。

外来词是外来语和本族语共同作用的结果,所以外来词是具有外来语和本族语双重特质的词。如果把外来词看作是外来语和本族语之间的一个连续体的话,意译词是接近本族语的一端,即只借意;而字母词就是最接近外来语的另一端,即形、音、意都借自外来语。

4.借形词的发展

仅从十九世纪末日语借形词的借入开始算起,借形词在我国也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从日语借形词和字母词的历时的发展来看,我们对借形词的发展趋势做一梳理。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日语借形词全部是汉字之间的借形,这种借形在相同文字体系内的语言之间是很常见的,尤其加上两国在地理位置上接近,例如英语就曾以这种方式借用了大量法语词汇,如cheer, government, air, nurse, crown, price。汉语吸收日语借形词也体现了语言发展的一般规律,虽然日语和汉语不属于同一文字体系,但日语中存在大量的汉字使得汉字借形成为可能。

日语借形词借用了日语汉字的字形和意义,并没有借用其读音。如俱乐部一词,日语中读做くらぶ,而汉语仍采用自己的读音。而字母词是形、音、意都借的外来词,而且随着国人英语水平的提高,借音也越来越地道。而且,字母词是发生在不同文字体系之间的借形,这说明借形词开始突破汉字之间的借形。所以,从借形词的发展来看,字母词的出现标志着借形词又发展到了一个新阶段,也有人据此给字母词冠以“新借形词”。这一特点也表明汉语词汇发展中呈现出的开放性。

另一方面,在应付大量的外来词的时候,相对于音译词、意译词、混合词等,借形词是最简洁、最方便的借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在面对大量的西方近代词汇的时候,日语借形词帮助我们将翻译新词的辛苦降到最低线,保证了新词汇的快速吸收。在信息爆炸的今天,字母词的出现并广泛使用使我们可以既快捷又准确地传达信息,这也符合语言中的经济原则和省力原则。

从借形词的内容来看,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中国落后于其他国家,社会正处于变革中,在这个背景下,中国吸收的日语借形词多是政治经济科学文化等词汇,力图跟上近代社会的脚步。而在和平发展的今天,借形词多是生活商业科技类的词汇。说明不同的社会背景会影响到借形词的词类。

5.结束语

从历史到现在,人们一直对日语借形词和字母词持有异议,认为这些词的出现破坏了汉语的纯洁性,实际上这是没有必要的担心。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曾说:“语言像文化一样,很少是自给自足的。”(Sapir, 2002)语言需要与其他语言进行交流才能得到丰富,才能健康的发展。汉语从古至今都在不断的通过吸收外来词汇来丰富、壮大自己的词汇宝库。从西汉与西域来往借入诸如胡萝卜, 葡萄, 西瓜等词,到唐宋时期大量借入佛教词语。到了近代西学之风日兴,近代西方科学、人文等词汇纷纷登陆中国。在信息化,网络化和经济全球化的今天,新词的出现频率更是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时代。由此可见,汉语词汇的发展是离不开外来词汇的吸收的,同时外来词汇的吸收也使汉语词汇的更新跟上了时代发展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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