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荀书序录》考释

2011-03-31 10:26任雪莲
关键词:刘向性善性恶

任雪莲

(四川信息职业技术学院 基础部,四川 广元 628017)

刘向《荀书序录》考释

任雪莲

(四川信息职业技术学院 基础部,四川 广元 628017)

研究荀子事迹,大多依据司马迁的《史记》和刘向的《荀书序录》,然刘向关于荀子的叙述与司马迁《史记·孟子荀卿列传》相比较,有不合和可疑之处,还有一些增补内容。

荀卿;刘向;荀书序录

后人研究荀子生卒及行踪事迹,大多依据司马迁的《史记》和刘向的《荀书序录》,而钱穆说:“然向言最难凭。既曰孙卿后孟子百余年,又谓其与孙膑议兵于赵孝成王前,其无稽如此。《史记》于孙卿事亦疏略不备。余既别为考定,而于春申君封荀卿为兰陵令一事,则不能无疑。盖其说始于马迁,成于刘向,而实未足为信史也。”[1](P498~499)因此,若要研究荀子,既不能完全凭借《史记》,更不能完全依据刘向。向序与迁史不合的地方以及有争议的内容有:孙卿后孟子百余年;孙卿与孙膑议兵于赵孝成王前;春申君以荀卿为兰陵令;荀子游学于齐宣王、威王时;是时,孙卿有秀才;年五十始来游学。

除了以上之不符,刘向序录荀书还有很多增补内容,其增补的内容有:

方齐宣王、威王时,聚天下贤士于稷下尊宠之。若邹衍、田骈、淳于髡之属甚众,号曰列大夫,皆世所称,咸作书刺世。是时,孙卿有秀才。

诸子之事,皆以为非先王之法也。孙卿善为《诗》、《礼》、《易》、《春秋》。

人或谓春申君曰:“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孙卿贤者也,今与之百里地,楚其危乎?”春申君谢之。孙卿去之赵。后客或谓春申君曰:“伊尹去夏入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鲁入齐,鲁弱而齐强。故贤者所在,君尊国安。今孙卿,天下贤人,所去之国,其不安乎?”春申君使人聘孙卿。孙卿遗春申君书刺楚国。因为歌赋以遗春___申君,春申君恨,复固谢孙卿,孙卿乃行。复为兰陵令。

及韩非号韩子,又浮丘伯,皆受业为名儒。

孙卿之应聘于诸侯,见秦昭王。昭王方喜战伐,而孙卿以三王之法说之。及秦相应侯,皆不用也。

至赵,与孙膑议兵赵孝成王前。孙膑为变诈之兵,孙卿以王兵难之,不能对也。卒不能用。

孙卿道守礼义,行应绳墨,安贫贱。

孟子者,亦大儒,以人之性善。孙卿後孟子百余年,孙卿以为人性恶,故作《性恶》一篇以非孟子。

苏秦、张仪以邪道说诸侯,以大贵显。孙卿退而笑之曰:“夫不以其道进者,必不以其道亡。”

至汉兴,江都相董仲舒亦大儒,作书美孙卿。

孙卿卒不用于世,老于兰陵。

楚有尸子、长庐子、芋子皆箸书,然非先王之法也,皆不循孔氏之术術。惟孟轲、孙卿为能尊仲尼。

兰陵多善为学,盖以孙卿也。长老至今称兰陵人,喜字为卿,盖以法孙卿也。孟子、孙卿、董先生,皆小五伯,以为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皆羞称五伯。如人君能用孙卿,庶几于王。然世终莫能用,而六国之君残灭,秦国大乱,卒以亡。观孙卿之书,其陈王道甚易行,疾世莫能用。其

言凄怆,甚可痛也。呜呼!使斯人卒终于闾巷,而功业不得见于世。哀哉!可为涕。其书比于记传,可以为法。

刘向从小就很有才能,并且忠心耿直,一心辅佐朝庭。“向睹俗弥奢淫,而赵、卫之属起微贱,逾礼制。向以为王教由内及外,自近者始。故采取诗书所载贤妃贞妇,兴国显家可法则,及孽嬖乱亡者,序次为列女传,凡八篇,以戒天子。及采传记行事,著《新序》、《说苑》凡五十篇奏之。数上疏言得失,陈法戒。书数十上,以助观览,补遗阙。上虽不能尽用,然内嘉甚言,常嗟叹之。”[2](P1957~1958)他上奏劝谏不能被君主采纳,于是用著书来表现自已的主张。刘向认为“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术也”[2](P1958)。目睹国家现状,他忧心如焚。为了巩固汉室江山,他希望皇帝:“诚深思天地之心,迹察两观之诛,览否泰之卦,观雨雪之诗,历周、唐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戒,考祥应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当世之变,放远佞邪之党,坏散险詖之聚,杜闭群枉之门,广开众正之路,决断狐疑,分别犹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则百异消减,而众祥并至,太平之基,万世之利也。”[2](P1946)他不仅密切观注着朝政,还常常“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汉书》记载:“向为人简易无威仪,廉靖乐道,不交接世俗,专积思于经术,昼诵书传,夜观星宿,或不寐达旦。”[2](P1963)只要有所感触,他就会以至诚而痛切的心向皇上进谏,用尖锐鲜明的笔调讥刺奸佞。

为什么刘向要以荀子的书作为谏书并增补那么多内容呢?是因为荀子的政治主张正符合他的思想。荀子最重要的政治思想就是“性恶”论,王应麟认为:“孙卿恐人恃性善之说,任自然而废学,因言性不可恃,当勉于先王之教。故其言曰:‘凡性者,天之所就也,不可学,不可事;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3](P9)谢墉说:“愚窃尝读其全书,而知荀子之学之醇正,文之博达,自四子而下,洵足冠冕群儒,非一切名、法诸家所可同类共观也。……顾以嫉浊世之政,而有性恶一篇,且诘孟子性善之说而反之,于是宋儒乃交口攻之矣。尝即言性者论之:孟子言性善,盖勉人以为善而为此言;荀子言性恶,盖疾人之为恶而为此言。”[3](P13)钱大昕跋:“愚谓孟言性善,欲人之尽性而乐于善;荀言性恶,欲人之化性而勉于善:立言虽殊,其教人以善则一也。”[3](P15)可见,刘向把荀子的书作为他的谏书之一,是具有特殊的意义的。荀子的“性恶”论,就是要人们注重后天的学习和教化,应勉力于先王之教,人们应以礼立身,天子应以礼治天下。《王霸》篇说:“故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国无礼则不正。礼之所以正国也,譬之犹衡之于轻重也,犹绳墨之于曲直也,犹规矩之于方圆也”。《强国》篇是荀子劝戒齐相国田文要“礼义辞让忠信”,要“节威反文,案用夫端诚信全之君子治天下焉,因与之参国政,正是非,治曲直,听咸阳,顺者错之,不顺者而后诛之”。向序中有一段增补内容谓:“春申君使人聘孙卿。孙卿遗春申君书刺楚国。因为歌赋以遗春申君,春申君恨,复固谢孙卿,孙卿乃行。”这里特地提到了孙卿的赋。我们仔细阅读荀子的赋篇末段:“念彼远方,何其塞矣。仁人绌约,暴人衍矣。忠臣危殆,谗人服矣。……以盲为明,以聋为聪,以危为安,以吉为凶。呜呼上天,曷维其同!”显然荀子的《赋》篇不仅成了对春申君的责备和吿戒,更成了刘向对汉成帝的劝谏。所以刘向以《荀书序录》作为谏书,不失时机地对皇上进行进谏,希望汉成帝崇尚礼义,注重谦让,忠诚守信用,要节制威势,要明辨是非,采纳忠臣劝导,注意亲近贤臣,疏远奸佞,只有这样,才能天下安定,治理好国家,才能称王天下,立于不败之地。因此向序中与史不符的地方以及内容的增补现象也就不难理解了。

《史记》中难免有不合史实的地方,向序又大多依据《史记》而写,而向序又增添了诸多不合迁史的内容。从思想意义角度讲,刘向更突出了荀子的政治作用,可以引起汉成帝以及后来读者的深思;从历史的角度来说,不利于后世对荀子的研究,给人们恢复历史真相增添了困难,那些舛误的东西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1]钱穆.先秦诸子系年[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2]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王先谦.荀子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8.

I206.2

A

1673-1395(2011)05-0010-02

2011-03-20

任雪莲(1973-),女,四川渠县人,讲师,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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