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非马(四)

2011-05-14 09:46李惟七
飞魔幻A 2011年3期
关键词:蒙面人事情

李惟七

岑云的眼神里满是惊诧。

他已来不及——将她的人推开!

她紧紧地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而他另一只手臂——箭矢扎入,血浸衣袖。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用尽全力,提身跃出围墙。在挥剑拦过飞来的箭雨时,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却是将那掌中之物向秦观雪抛去:“接住!”

夜色在身后流动。

忘同感觉得到他的臂膀围着自己,黑暗和恐惧仿佛就被这样轻轻地阻隔在了外面。

他的轻功很好。她自己的轻功也很好,但从没有这种被人带着飞檐走壁的经历。没有人敢这么做。

他的身上还是有清竹幽淡的味道。但很快,更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

“快停下!”忘同大喊,“我们已经逃得很远了。他们追不上来了!”

岑云脚步一停,已经站不稳,靠着身边的树喘息着。

“我只想停在一个有光的地方。”他的唇色苍白,唇边渗出血迹,可他在微笑。

这里临湖,四周的树木不深,水面的渔火分外明亮。

“你这笨蛋!”忘同急忙扶住他靠着树坐下,一边笨手笨脚地拉开他的衣服,看他胸前的伤口。

白衣上的血迹分外显眼,殷红刺目。

忘同的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你也很笨。他们可以保护你,你为何要跑过来拉住我?”岑云不禁苦笑。人在身体虚弱时,思维会迟钝,想象却更为大胆。她奔过来的一刹那,竟像是认定了他一生一世的执著……她似乎还只是个孩子,是个天真得有些傻气的孩子。第一次见面,他便如此以为了。可这一次,她的聪明连许多大人也比不上。

只有她知道,他也中了毒。

她的聪明,不是来自头脑,而是来自心。

一颗纯净没有杂质的心,一颗只有信任、没有怀疑的心。

所以,她才能这样聪明地看穿他。

所以,她才能在这扑朔迷离的疑云中不被迷惑。

“我不知道那瓶里的解药只有一颗。”她哭起来,声音仍然很清越、很干净、很动听。

“不然你便不会一直藏在一旁不出声,让那个蒙面人走?”他微笑。她在有些事情上很聪明,在有些事情上却单纯得傻气。那种完全不知世故的天真的傻。

她完全不知,这不是买糖果,一个瓶子里会有几十颗。这是奇毒“六道轮回”的解药。一颗,便是一条人命。

“而且——”忘同哽咽。

“而且,这样的交易也许再不会有。”岑云抚上了她的头,像安慰吓坏了的小孩。

“你不该跟来。”看她笨手笨脚地想帮忙止血,缓缓的,岑云似叹了口气,有些不忍。

“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拦我。”忘同的语气仍然倔犟,但眼泪直往下落,“虽然我不任性地拉住你,你就不会受伤。但,我还是要跟来。”

她只是有一种直觉,那时他对她回头微笑时,她竟猛然觉得有两个字在胸口跳动——永别!

那么温暖的微笑象征这个含义,再柔和也成为残酷。

忘同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但她笃定,一个人若是死去,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尤其,在她对这个人有那样大的好奇之后,还未等她更多地去了解他,就永远也再见不到了。

她不能允许。

“傻瓜。”岑云止住她的动作,“闭上眼。”

“干什么?”她本一心只看着他的伤,但视线一与他的眼神相交,她便听话了。她不愿他耗费更多的气力来重复一遍。

等她闭上眼,她便听到箭与骨肉分离的声音,还有岑云极力压抑的轻声喘息。

惶恐地睁开眼,他已用力将手中拔出的血箭扔向身后的树丛中。

其实此时,岑云想的只是,他该在一个黑暗些的地方停下来,那样,她就不会看到这么多血。

“别怕。我没事。”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几个字。

温柔,带着安定人心的平静。

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身体好像风雨里的一叶孤舟,晃动的,不仅有冰寒的河水,还有血,有风声,有凄绝的泪。往哪里走?往哪里走?

太多的血腥压迫着视线和嗅觉,呼吸困难如同脱离了水域的鱼。

“快跑!快跑!”温柔忧郁、焦灼无力的声音传来,可四周太冷太黑了,仿佛在冰冷的河底,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真切。叫他如何跑?

脚下仿佛踩着一个陷阱,整个人,整个灵魂,只能下坠。

如同无底的深渊,往下坠。

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却有一只手拉住了他。拉住他的袖子。那动作倔犟而掩饰不了紧张,那手纤小而温柔,纯洁得如同黑夜里的灯,把那一片血雾黑暗划开。

岑云反手,轻轻地,承住了这温暖。

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却听到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清越、纯净。

他的手,正握着她的。

“很疼吗?你流了很多汗。”忘同笨笨地抽出了手,她不是世俗的矫揉造作的女子,但除了她的哥哥们,她很少和人这样亲近。

“这里……”感觉身体似乎仍在晃动,岑云有些好笑自己的感觉,似乎是在……摇篮里。想环顾四周,但随之而来的眩晕使他不得不放弃。

“我们是在船上。”

忘同说着不禁开怀笑了起来:“我请摇船的大娘为你包扎了伤口,又用一个手镯买下了他们的船。”

她说话间,岑云果然看见,她腕上的手镯少了一个。

忘同并不知道,她那样的手镯,是西域珍贵的血玉琢成,只要一个,便可买下这湖泊和所有的渔船。

但岑云已不奇怪。

无论她做出了怎样值得奇怪的事情,他也不再奇怪。

“天就快亮了。”忘同掀起船舱布帘的一角,指给他看。

东方已有鱼肚白,而船舱里普通的油灯,也让他如浴点点阳光。或者,阳光的是她的面容和眼神。

他突然十分好奇。

“忘、同——”他一字一字地念出来。

她收了手,回过头来,尽管她知道,他不是在叫她,仅仅是念这两个字。

“你敢叫我的名字!”忘同指着岑云。

“名字不是用来叫的?”

“但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叫的。”她撇嘴。她的任性他见怪不怪,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所说的“不能随便叫”绝对不是一般姑娘家的扭捏。

“好吧,特许你这样叫。”忘同望向他,“本小姐特许你这样叫。”

岑云失笑。

不是因为她的骄傲,而是因为她阳光的情绪。

“很奇特的名字,好像——是为了纪念什么人,或什么事情。”

“想忘却而不能忘。本是最无奈、也是最辛苦的纪念。”

忘同本要反驳,但又觉得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便收了声。

注意力转移间,她的心绪似乎低落了下来。她不能忽略,他中了奇毒“六道轮回”,现在还没有解药。

“你真的不知那蒙面人的身份吗?”虽知是废话,她还是要问。

“不知。”

听到了确认的回答,还是不免失望。

“连线索也没有?”

“我答应了,不追究他的身份。”岑云慢慢坐了起来。

“你的剑已指着他的咽喉,为何不逼他多交一颗解药……”忘同知自己又说了一句废话。如果那蒙面人知道他那一剑已刺不下去,他决不会将解药给他。岑云唱的,原本就是空城计。

“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弄到解药吗?”说到这里,忘同不免有些气恼,既气自己,也气他。他这么厉

害,却未想到为自己弄一颗解药?

“没有。也许——”他沉吟,“那时我并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果然!

忘同这才真的生气了。生命在她看来是最可贵、最值得珍惜的,任何人都一样。无论是多么悲伤、多么绝望、甚至是有罪的人,她也从不觉得他们该死。

而面前这个人,竟说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以为他很潇洒、很有义气吗?

是浑蛋才是!

可是,她忽略了他的话中,用了“那时”两个字。

忘同狠狠瞪了他一眼:“竟然有人笨到想死。这人的脑子一定有很大的毛病。”

岑云微笑,纠正她的两个错误:“我不是想死,而是不怎么怕死。而且,我说的是那时,不是现在。”

虽然还没有弄明白“那时”和“现在”的区别,忘同还是自然而然地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很怕死。”

岑云心中已不平静,但忘同看到的,仍是他平和无波的眼。

“哼。”她仍不怎么明白,虽然怕死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比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要好些。

而且,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犹豫了一下,仍是开了口。

若有问题搁在她心里,她是一定要问出来的。

“你既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大可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留在牢里?是为了御风?”

岑云已经试图站起来了,忘同看他身形不稳,急忙去扶他。

“你是懂棋的人,应该能了解。”他的眼里有微笑,“棋逢对手的机会不是常有的,我已将齐兄当做我的朋友。”

正如她所想。

忘同咬了咬下唇。这样的经历她不曾有过,但她有一颗能对别人的感受感同身受的心。

“棋逢对手,和棋逢知己,原本就是一件事情,对吧?”她的声音不觉多了一份温柔。

“但,我说锚了一点。”他肯定的同时,补充了一句。

“齐兄还略逊我一筹,要称上‘棋逢对手这四个字还有些牵强。”

这原本不像岑云说出的话。可在她面前,他已经说了太多从未说过的话,做了太多从未做过的事情。

“你可真自大!”忘同瞪他,“不过,御风他……”

“他不是不信任我,而是要保护你。”岑云却仿佛能看见她眼底的矛盾,柔声接道,“他们要保护你的心,胜于他们心中的其他任何力量。”

忘同眼中有了一丝惊异。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他看人的眼光竟这样透彻、这样宽容。

“可现在,我却把你带入危险之中,他们一定十分担心。”

天已经亮了。

清晨的阳光铺在湖面,水上波光涤荡如金。

“这船怎么办?”两人上岸后,拴在湖边的渔船轻轻摆荡。

“先留在这里,以后再来取啊。”忘同调皮地努努嘴。

“你倒提醒了我。你请我喝的杜康酒,味道上佳,不再喝十坛,我做鬼也不能安心。”

她瞪他一眼,却有被安慰的放心。他是在告诉她,他不会死。

不知何时,她与他已有了这样的默契。

“忘同。”他柔声道。

“啊?”她的反应却有些过大了。然后,在他征询的注视下,她却笑了起来,眼睛里倒映了波光塘影。

“刚才你的语气,有点像我二哥在叫我,我还以为他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了呢。”

他的声音稳重中有清傲,不寒冷的清凉,不嚣张的骄傲,真像。

“你知道吗?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胜过御风的棋艺,就是我二哥。”忘同说到她的哥哥,似乎很骄傲,“如果他真的冒出来了,一定有办法……”

岑云只是微笑:“哦?”

“我的哥哥们,都很有办法,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忘同展颜,“不过,他们现在不在——”声音低了下去。

从长安到扬州,三日来回怕已来不及。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哥哥们未必有办法。毕竟,江湖和朝堂是两个世界。

像是想到了什么,忘同问:“你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吗?”

“你也并未问过我是什么人。”岑云只看她倒映着美丽波光水泽的眼睛,直到她扑哧笑了出来,“你真聪明。因为即使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天真的慧黠,才是不易猜透的。正如在最清澈的水里捉鱼,才是不易捉到的。因为水至清,那少见的鱼也至灵。

“现在我们——”

“回客栈,找到齐兄他们。”

等他们回到客栈,齐御风几人却已不在。

忘同从未想过,她会找不到他们。

她一直以为,他们一定会等着她,即使有什么再紧急的事情,至少也会留下一个人等着她,给她消息。从出宫到现在,她还没有和他们分开过。

“他们……会不会出了意外?”忘同只能作此猜想,她的声音也着急了起来。虽然秦观雪拿到了解药,但他是否将解药带到了?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逃出来,被苏鸣筝抓住了?

还有客栈里的两个人,齐御风中了毒,舒揽月又被她点了穴道。她怎么这么粗心!如果有人这时来袭击他们——

她几乎急得要哭了!

“不会。”却是岑云温柔的声音。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肩,“他们不会有事。那蒙面人要对付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忘同的心思已慌乱,只有他的话在此时能给她安慰。

“如果他要对付的人是你或者我,决不会将解药交给我,而且——”他顿了顿,“昨日不会让你们五人轻易地走掉。”

她的思绪这才顺着他的话语慢慢回想,她的肩在他手中仍微微颤抖。

“我们现在,去苏府。”

她的目光有不解:“是苏鸣筝——”

“或许,他要对付的人,是苏鸣筝!”

苏放没想到会有两个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一个身形颀长的英俊男子,神色疲惫,看得出受了伤,却不仅仅是受了伤。苏放精通医理,能看出他还中了毒:另一个是个美丽中有稚气的女孩,眼神含着忧虑,却隐隐有高贵,让人能推测,在平时,这是一双明澈、慧黠的眼睛。

“苏先生,”岑云的声音不能算亲切,但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我们为苏公子而来。”

苏放听到儿子被提起,沉稳的面孔有了恨铁不成钢的愧怒。

“不知犬子——”

“昨晚何县令府中小楼失火,先生可知?”

苏放的神情有诧异,显然不知。但他是聪明人,立刻知道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知鸣筝他——”

岑云已开口:“至少我们离开时,苏公子还安全无虞,先生若不放心,应速派人去看望。”

苏放立刻命令左右:“去县令府上看看公子。”

几人领命而去。

与苏放说话十分轻松,岑云可省去许多解释的工夫。

“苏先生与何县令可有仇怨?”这一句问得十分唐突。

苏放却出乎意料地配合:“没有。”

“先生可与别人结仇?”

这样的问话简直是咄咄逼人了。忘同甚至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苏放却注视了岑云的眼睛一会儿,道:“老夫虽自愧无德,却也从未与人结怨。”

“那令公子呢?”

“犬子不肖,惹是生非屡教不改。”

“但并无杀人放火的大恶之行?”

他的一连串问话仿佛本来就是一句话似的,流畅如

“他虽好逸恶劳、性情躁戾,但除却这一次,从未伤过人,老夫更不允许他与江湖中人结交。”

“江湖”二字似乎让岑云若有所思。

岑云淡然道:“先生一府蒙受皇恩,可与官场中人有瓜葛?”既与江湖无关,那必与朝廷相关。

苏放摇头:“老夫全家无一人做官,对官场之争,党派之争从不参与。”

“皇恩亲宠,据说是因为十多年前,长衫先生保驾有功?”岑云仍是淡淡的语气,眼神中已有了几分计较。

忘同不禁好奇,她并未听说过此事。

苏放一直十分配合,听到此言却颜色微变。

“前尘旧事,并无什么炫耀之处。老夫也不愿再提。”顿了顿,他才说出这句话。

岑云也不再问:“多谢先生相告。告辞。”

一阵空灵的琴音自内室传来。

仿佛春风拨弦,流云为筝,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忘同从未听过这样清妙的音乐,一时有些痴了。

岑云本来钝痛的胸口在琴音中舒缓了不少,昏沉的头脑也清明了些。一曲《阳明春晓》宛若拨开一湖阳光,温暖消融了他体内的寒毒。这不仅是优美的琴音,抚琴者还有极高深的内力,十指弄弦,在为他疗伤止疼。

里面琴声突然停了。

忘同只觉得耳中一空。

“苗疆奇毒‘六道轮回,解药只有一种,是由当初苗疆‘寒伶教教主用天山蜥蜴尾部筋脉外加十六种蛇信配制而出,以毒攻毒。”

内室传出的声音平之又平,毫无特色,实在让人难以相信,那样普通的音质,十指下竟有清妙无伦的天籁琴音。

“那你这里有没有解药?”忘同见他知道得这么清楚,一下子充满了希望,欢喜地问。她虽然任性,有时候嘴也是很乖巧的。不然,如果她是一个只是任性,不会哄人的孩子,便不会这样讨人喜欢。

“没有。”对方的回答简洁。

忘同一下子失望了,那声音却已接了下去:“你去竹伶筑,还有一线生机。”

“请问……”忘同诧异还想追问,里面却传来更衣的声音,然后是人往床榻卧下的声音。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床一定十分舒适,被褥一定轻软无比。

日上中天,正是午睡时间。

忘同瞠目瞪着内室。

“苏郎顾曲,清绝天下,”岑云朝琴音流淌的内室一揖,“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竹伶筑,江湖中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各种奇毒解药和奇兵神器聚集于其中。简直是个藏宝之地。但这地方很古怪,据说迷宫重叠,再厉害的高手,进去了也难以出得来的。又有传闻这竹伶筑和邪教寒伶教有关,想闯竹伶筑的人,一半是进去了便再没有出来,还有一半,根本还未进去就无端暴毙了。

所以,这竹伶筑是个神秘之地。

事实上,凡是与寒伶教相关的一切,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传奇。传说教主亦正亦邪,武功绝世,易容术能以假乱真,更擅用各种奇毒。却从未有人见过教主的真面目。

出了苏府,路上人群熙熙攘攘。

岑云看了看前方,问身边的忘同:“前面有冰糖葫芦,你可要吃?”

忘同的心思全不在这上面,随口应付道:“什么是冰糖葫芦?”

她竟连冰糖葫芦都不曾见过。

岑云看她心不在焉的神情,知她一直在担心自己。

他心中生出了一股爱怜和疼惜。

拿着两串冰糖葫芦,忘同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东西。红彤彤的,一颗颗穿在一起,好像还有亮亮的糖水透明地裹在外头。

“可以吃吗?”她问。

“当然。”

“给你一串。”她递过来一串。

他不禁微笑。

“你说,蒙面人会不会是何县令?”她将自己的推测和怀疑讲了出来。

“不是。”他否定道,“我之前也觉得最有嫌疑的就是他,但现在已否定了这推测。他没有动机和理由。”

“动机和理由?”她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一个人做一件事情,不会是毫无缘由的。而他,根本没有针对朝廷的理由。”

忘同不禁惊诧。

“蒙面人的目标,最有可能,是苏家——和朝廷。”

忘同已来不及将这话问得更仔细,一阵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竟是在一个山洞里,四周都是岩壁。

岑云躺在自己身旁。

“岑云!岑云!”将他扶起来半靠进自己的怀里,忘同着急地大喊,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嗬。”一声干笑。

有人走了进来,赫然是那天的蒙面人!

“你是什么人?你对岑云做了什么?!”她厉声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虽然着急,却并不慌乱,更无惧色。问话间有种天然的尊贵。

“我什么也没有对他做。我只是让你们小睡一觉,带你们到这里来。”

“那他——”

“他中了我的‘六道轮回还能强装那么久不露破绽,连我也瞒过。在内力只剩三成的情况下仅凭招式与人打斗,我是否简直要佩服地说一声了不起呢?小姑娘,你是否知道,在‘六道轮回还未发作的这三天内,中毒者也不是安安稳稳度过的,他的内力每天还要减去一成直至消失,这种过程的全身煎熬的痛苦恐怕你连想也想不到。而且,他似乎还受了箭伤?纵使再强的毅力,也终有极限。”

“他不会死的!”忘同大声打断他的话。她没有任何要流泪的意思,眼睛是笃定的凌厉光芒。

“好一个小姑娘,我以为你会吓哭呢。看来,我低看了你。”

“把解药给我!”她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哈哈哈……”笑声转大,几乎成了声嘶力竭的大笑。

她在命令他交出解药?

“我本是未尝不可将解药给他,无奈他太聪明。”蒙面人停止了笑,“有时太聪明,未必是件好事。”

“你——”看他一步步逼上前来,忘同不由得抱紧了岑云,“你要对他怎样?”

“不是对他,是对你。我对有胆识的小姑娘最有兴趣,你若听我的话,也许我会考虑放你走也说不定呢。”蒙面人的手已经向忘同身上探了过去。

“放肆!”忘同急怒中一记耳光打过去,却被蒙面人抓住了手腕!

“好傲气的小姑娘,我喜——”

“欢”字还未出口。

因为,他的胸前,赫然有一把寒剑抵住!

“以同样一种方式犯两次错误,是阁下太笨呢,还是在下太聪明?看来,有时聪明未必是件坏事。”

岑云的人还是半躺在忘同的怀里,但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把剑。

那蒙面人腰间的剑!

“带我去找解药。”

“为了你自己求药?”

“我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兴趣,对朝廷的事情,更没有兴趣。”

“你之前并未在意自己的生死。”蒙面人的声音很冷,却多几分谨慎。

“此一时,彼一时。”

蒙面人望了一眼一旁的忘同,似已了然。是为了这个小姑娘?他没有问出口,因为这是与他们的交易无关的废话。

“你可以再考虑。只用这两成的内力,我一样可以一剑刺下去,让你感觉不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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