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研究路上的跋涉者
——论骆寒超教授的新诗研究及创作道路

2012-04-08 19:01魏一媚
关键词:诗体艾青新诗

魏一媚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社科部,浙江 杭州 311231)

新诗研究路上的跋涉者
——论骆寒超教授的新诗研究及创作道路

魏一媚

(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社科部,浙江 杭州 311231)

在学界享有盛誉的骆寒超教授,是一位学者型的诗人,诗人型的学者。他一生热爱新诗,研究新诗,创作新作,致力于中国诗学的探索,著作等身。着重分析他的新诗研究及新诗创作道路以及两者间的内在联系,以学习并阐释他的诗歌本体论,为更好地领会、宣传、发展新诗作出一点尝试。

评论;骆寒超;新诗;研究;创作

骆寒超(1935-),浙江诸暨人,1957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先后当过中学教师、大学教授,做过文学编辑,任过浙江大学中文系主任。骆寒超教授,在学界享有盛名,是国内著名的诗学理论家、诗人、艾青研究专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著作等身。为此,201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特地为他出了一套12卷本的《骆寒超诗文集》,这是一位当代学人诗歌研究的集大成之作。

一 不凡人生路,孜孜以求

今天硕果累累的骆寒超教授,却有着一段富有中国当代历史特点的曲折离奇的人生经历。1957年夏天,他因热爱诗歌而研究艾青,也因研究艾青而完成了长达11万字的题为《艾青论》的毕业论文。但未等答辩,他便因艾青遭受政治冤屈而受牵连,被捕戴上了一顶沉甸甸的右派帽子。年仅22岁的骆寒超就这样被分配到浙江温州郊区的永强中学,开始了漫长的教书生涯。在那艰难的岁月里,他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在学问学术的天地里执着地求索着。工作之余,他背着人读了很多作品,翻译了许多诗歌,特别是俄罗斯一些诗人的诗,还写了很多在当时根本不求发表的学术论文,比如《臧克家论》《郭沫若论》,对新诗派徐志摩,现代派戴望舒,诸如此类诗人的研究他写了大约有100多万字的研究性文章,从而积累了诗歌方方面面的知识。

1979年,中国历史已翻开了新的篇章,骆寒超终于脱掉了那顶戴了22年的“帽子”,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研究诗歌了。当年他的《论郭沫若早期的三篇诗剧》在《钟山》上得以发表,这是他的文学论著第一次公开发表,这对他是一种莫大的鼓舞。当他的第三篇论文《论艾青的诗歌艺术》发表后,他的学术研究便引起了学界的关注。1980年底由老作家黄源推荐,从农村中学调到了省会杭州,进入浙江省文联从事专业文艺评论工作。从此,骆寒超在诗歌研究的道路上大踏步地开拓前进,论文论著频频呈现。

他的人生就这样与历史相关连,与艾青共沉浮,因研究艾青而被打成右派,又因研究艾青重见天光,并最终成为国内享有盛誉的艾青研究专家和诗学研究家。

二 漫漫研究路,建构诗学新体系

骆寒超教授经过五十余年的新诗研究,终于构建起诗学新体系。他从小就喜爱文学,高中时特别喜欢诗,在学习诗的过程中他感悟到:将对象幻象化才是诗歌的最佳表现,并尝试写诗。在大学学习中,他对诗歌内在构成——心灵综合的感觉方式,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从那时起,他读诗时总爱追踪其内在构成特点,且以此来品评诗的价值。那时他写有《白莽——无产阶级的诗人》,探求了殷夫那种对象表现的幻现化规律,并认为此规律就是心灵综合的感觉方式在诗歌内在构成中发挥作用而形成的。另一篇是《论〈女神〉的浪漫主义》,由于对诗歌内在构成特别感兴趣,因此对抒情形象塑造的各类方法也很关注。他的毕业论文选“艾青论”作题目,在很大范围里将艾青与其他诗人进行比较,以进一步探讨心灵综合的感觉方式在不同诗人创作中的不同运用,同时对艾青的抒情个性与艺术风格作了全方位的探讨,论文完成后得到了导师较高的评价。

在漫长的“戴帽”的日子里,他读了很多作品,写了不少研究性的文字,还在默默思考着:诗歌抒情艺术如何创新;诗歌语言和意象构成的关系;新诗形式等问题。其间写了《臧克家论》《戴望舒与现代派的语言意象化》《诗的格律与现代格律诗》等文章。他认为新诗的节奏有两类:复沓型和旋进型。这两类节奏前者是建立现代格律诗体的基础,后者是建立自由诗体的基础。

粉碎“四人帮”后,他的右派错案得到了平反,在这如获新生的日子里,他只用了10天时间就写成了一篇长达5万字的论文《论艾青的诗歌艺术》,并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文艺论丛》上发表。1979年10月他被借调回南京大学,去撰写《左联时期文学论文集》中左联时期诗歌那一章。经过广泛的阅读及资料收集,他终于写成了5万字的《论左联时期的诗歌》。在1983年又写成了一篇10万字的《论晋察冀、七月、九叶诗派及其交错关系》,文章对1940年代新诗坛三大诗派进行了比较研究,这是他对诗潮流派研究的发展。由此也促成了他1980年代新诗研究的主攻方向就是诗潮流派。这期间他又拓展他的研究领域,对诗人个案、新诗艺术的内在规律、新诗类型研究三个方面进行了深度研究,其间重写了当年的毕业论文《艾青论》,还写了《论何其芳抒情个性的形成及其演变》《论现代诗歌的意象艺术》《论现代诗歌抒情方式》《论现代自由诗》《论现代叙事诗》《论现代抒情小诗》等论文,都在抓“史”的基础上引向诗学内在规律的探讨。1980年他的这些诗学研究成果被编成《艾青论》和《中国现代诗歌论》出版。

1986年起他就考虑写一部三卷本的《新诗论》:《新诗创作论》《新诗主潮论》《新诗批评论》。《新诗创作论》以“主题思路”“组织结构”“艺术传达”来论述,这部专著1990年代初出版,标志着他对诗体研究的兴趣,评论界也给了它较高的评价。《新诗主潮论》标志着他在新诗的诗潮流派研究中又前进了一步,因为他把诗潮定位为创作诗潮,不去关注流派。他认为流派是一个集团,它是诗歌活动家的产物,有些人诗写得不那么好,却靠流派的名份挤进了文学史。上面这两部专著为他日后研究中国诗学中的诗体论、诗潮论打下了基础。1988年底,他调入了浙江大学中文系,因此他又一次拓展了学术研究领域,对新诗的发生做了系统的考察,写了《论中国诗歌向现代转型前夕的格局》《论新诗草创期文体意识的觉醒与现代诗境的开拓》。对个案分析也有了深入,写了《论艾青诗的意象世界及其结构系统》《论〈离骚〉的生命价值追求系统》《论〈九歌〉祈求生命创造的原型象征》和《论〈春江花月夜〉的原型象征世界》等论文。

20世纪初,已退休的他应聘到浙江师范大学,那时他把学术关注点定在世纪的回顾与展望上,为此,发表了《论中国新诗80年来诗思路子的宏观调控》《论中国新诗80年来情性世界的构成秩序》《论20世纪中国新诗的形式探求及其经验教训》《论中国新诗》《论“新诗潮”内在流变的逻辑结构》等,此时他决心对20世纪的新诗作一全面的反思,因此,2001年完成了一部长达50万字的《20世纪新诗综论》,对20世纪新诗现实主义、浪漫主义与现代主义三大诗潮流变过程进行了梳理以及对社会政治文化时尚导致的诗潮不平衡现象进行了反思,对20世纪新诗情智关系也有所探索,而且他已明确地意识到,诗体论、诗质论、诗潮论是中国诗学体系构建的三大基础。

新世纪的第二年,他与人联合申报的国家课题《汉诗诗体传统与新诗诗体建设》申报成功,于是集中精力完成课题,最终以一部近100万字的《汉语诗体论》结题,并获优秀的评价。《汉语诗体论》的写成,不仅标志着他对“中国诗学”的研究已进了一步,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已为自己心目中的《中国诗学》作了体系定位,已明确转向对中国诗学的探求,并将按“诗体论——诗质论——诗潮论——诗人论”的次序来确立体系的构架。他认为,一个民族把握真实世界所依托的是特定的思维形态,而这对一个民族的诗学风尚——包括诗体风尚来说,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他认为人类的思维形态不外两种:神话思维与逻辑思维,它们共存于人类把握真实世界的过程中,推动着对人类真实世界持续而深化的认识。他就在这样一个理论构架中来充分展开对汉语诗体的全方位论述。这一年他还与一家出版社签订了合同,写一部三卷本的《20世纪中国新诗史》,综合诗潮、诗质、诗体的流变以及相应地描述个案诗人代代更替的新诗发展史。

骆寒超教授一直探求着中国诗学,从事新诗研究,如今已是国内著名的诗学理论家。2010年1月人民文学出版社专门为他推出了一套12卷本的《骆寒超诗学文集》,对于“人文”而言,这是第一次。它的出版,用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陈玉兰的话来说,它“体现着一位当代学人诗歌本体研究集大成的特色——真正让传统汉诗与新诗研究打通的学术研究。”[2]该文集全面地反映了他从事中国诗学研究50余年所取得的成就,体现了他致力于诗学本体研究的学术特色:整体把握,打通古今,融汇中西,并以当代文化视野审视中国诗歌创作流变,展现传统与现代紧密相连的诗歌发展轨迹。文集的出版发行是诗学理论研究的一个标志性学术成果,标明中国诗学理论研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特别是对诗学本体的研究,大大地向前推进了一步,丰富和发展了中国诗学理论的建设。

三 尝试创作新诗,欲与研究璧合

骆寒超教授在从事诗学理论研究的同时也一直在创作新诗。1990年代起他决心自己尝试写新诗,想从创作实践经验中来提升自己的诗学理论。如他写了一百多首汉式十四行诗,用中西交融的意象来抒情,用严谨而又不失自由流转的格律形式来表现。这些诗和“九叶诗人”唐湜及岑琦等一批十四行诗以《三星草》的总名合集出版。有人评价说它们中最具现代主义品格的是骆寒超的那一组诗。骆寒超写诗时坚持三点:情智合一、意象抒情、广义象征。通过实践,他恍悟到诗学研究中除了诗体、诗潮要重视外,诗质是更值得重视的。

在《骆寒超诗文集》中有一卷诗歌专集——《白茸草》,是他“欲拿自己的诗学理论见解付之于实践,以验证这些理论见解的可行性;又欲以创作的切身体验来深化自己的诗学理论见解”,[1]这些严谨、规范的学院派诗歌,是作者对自己的本体诗学理论主张作的一场形象的诠释。《白茸草》收录了他二百多首新诗,记录着他几十年来诗学探求中理论付之于实践的一些实况。诗按年代编排,分为六卷,以让别人了解他的这些“实验”的进展情况。诗集中有长达168行的长诗,也有只有4行的短章,形式上可谓丰富多样。他在本卷后记中说他写作这批诗时,是“相当严肃认真的。无论哪首诗,在构思、语言和形式上我都作过推敲,在感觉方式、意象表现上也都留有探求的足迹。”[1]“事实证明我这些虽并不成熟的创作对诗学理论的深化是起了作用的”。[1]

如他在1960年代末期到1970年代写的一批“文革”时期的“地下诗”,验证了抒情性是诗最大的特点和传统,也很好地验证了文学产生于苦闷,这个时期是作者的“戴帽”时期,精神上最为苦闷的时期。例如《时间化石》:“时间,你也能够凝固吗/凝固成一块时间化石吧/再印上此刻我的形象//你瞧:我坐在柴油灯前/手握着断笔抚着腮帮/北风把残稿窸窸吹响/那一对黯然无神的眼啊/正对着木格的破窗怅望/窗外腊月的黑天茫茫/寒星颤抖着点点冷光……[1]抒发了作者当时的一种情思,一个孤独者的思索、苦闷及幻想。《我们像两朵漂泊的云》:“我们像两朵漂泊的云/偶尔在这里相逢/只要悄悄地掠过阵风/就又会各自西东//我将寂寞地生活下去/心怀着一片悸动/你的歌声和你的笑容/编成我青春的梦”。[1]可以猜想作者在那个时代对自己人生的难以把握,即使有爱情也只能变成我青春的梦而已。《暮雨在窗外飘飞》:“暮雨在窗外飘飞/你和我同坐在室内/壁灯吐放的光芒/照亮了人影儿一对//你的脸一片红绯/你的眼放出了光彩/你带我超越苦难/去神圣的伊甸徘徊//世路是那么坎坷/心魂儿又如此阴晦/可是我只要有你/生活着就变得可爱”。[1]可以看出作者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生存环境再差,因为有爱生活也会变得可爱。《我不是一朵白云》:“不不,我不是一朵白云/我没有一缕洒脱的魂//我无意于惊扰原野的晨湖/投一个轻狂的身影/风来了,就翩然抽身/我无意于顾盼深谷的幽泉//荡几朵慰藉的温存/风来了,就飘然远行/我无意于关注悬岩的残花/凝几点同情的露晶/风来了,就淡然消遁//呵呵,我只是一朵乌云/我生就一颗抑郁的心//我拖着巨大的阴影而来/为预示暴风雨将临/那刻儿,有我的激情/我怀着热烈的电火而来/为熔化冻僵的灵魂/那刻儿,有我的真诚/我驮着万吨的雷霆而来/为荡净大地的郁氛/那刻儿,有我的永恒”。[1]诗中表现了自己对当时的不满及斗争精神,充满激情与真诚,要为“荡净大地的郁氛”而斗争。《生活,请放开我吧》:“请放开我吧/生活沉重的阴影/我已经被你/拖累得筋疲力尽//给我的心魂儿/睡一忽儿吧/深深地睡去/彻底地抛却凡尘//我要在这安睡里/寻一个天蓝的梦/梦里有小桥流水/三月的柳暗花明//满足我的祈求吧/给我一刻儿也行/就在这个刹那里/幻想啊,又会来临//又会有诗和尊严/又会有歌声/青春的热血/又会在脉管里流奔”。[1]诗表现了自己在那个时代的苦痛及抗争。

1980年代从《生命路》开始写的那批自由体诗,从《塔玛拉》开始写的那批格律诗,“想在自由体与格律体新诗的写作方面都作点尝试,希望能探求到一条较成熟的路。”[1]1990年代写的一组十四行诗(计102首),作者在形式(诗行排列)上进行了充分的探索,他的102首十四行诗,诗行排列有:14式、7/7式、4/4/4/2式、2/4/2/4/2式、4/3/4/3式、2/3/4/3/2式、5/4/3/2式,从诗行的排列变化上可见出作者的良苦用心,他在追寻诗的一种外在的形式美。他对这种十四行诗还进行了全面的探索,使这种外来的14行诗既有严格的格律规定,又有自由的元素,可见骆寒超在诗的内在规律性上的思考。他认为14行诗的篇幅刚好,他用它来表现出一种真正的现代意识:个人的生命体验,个体自我个性的张扬。同时也以这种汉式十四行诗记录了他进行新诗创造的种种体会与思考。

骆寒超教授2000年已退休,但他并未赋闲,而是一直在诗歌研究领域跋涉着。现在,他又开始了大约160万字的《二十世纪中国新诗史》的写作。每天看书、撰文是骆寒超教授的生活主旋律,那种专精的学术风范、研究精神,是一种至上境界的学者精神,实在令晚辈敬佩之至,也真因为崇敬而写本文,只是拙笔未能道尽心中之意而已。

[1]骆寒超.骆寒超诗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1(第1 版).

[2]陈玉兰.<骆寒超诗学文集>冲刺诗学本体建设的高度[N].中国文明网,www.wenming.cn 2010-04-06.

On Prof.Luo Hanchao’s Studying and Writing of New Poems

Wei Yimei

Professor Luo Hanchao is not only a famous scholastic poet but also is a poetry-typed scholar.Because he is keen of new poems ,he is committed to study and create new poems in all his life.This paper,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tudy and writing of new poems in order to better understand an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ew poems.

criticism;prof.LuoHanchao;new poems;study;writing

I207.25

A

1672-6758( 2012) 07-0120-2

魏一媚,教授,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社科部。研究方向:中国文学、旅游文化与文学。

Class No.:I207.25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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