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悲歌:克里斯默斯形象解读

2012-08-15 00:49季红鑫
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2年8期
关键词:悲歌福克纳克里斯

季红鑫

(南通航运职业技术学院,江苏南通 226010)

成长的悲歌:克里斯默斯形象解读

季红鑫

(南通航运职业技术学院,江苏南通 226010)

小说《八月之光》是福克纳的优秀代表作之一,该小说主要描述了主人公克里斯默斯从成长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悲剧过程。文章试以成长小说的视角解读主人公克里斯默斯的形象,进而揭示福克纳对美国旧南方的爱与恨。

克里斯默斯;成长小说;成长;旧南方

一、成长小说的定义与特点

成长是个体生命历程中一个重要的阶段。它是指儿童从一个自然的、天真无知的、自为的个体转变为一个社会的、主动的、有自己的信仰和价值观念的成人的过程。作为以主人公的成长经历为题材和主要叙事的文本,人们目前对成长小说的定义莫衷一是。马科斯在论文《什么是成长小说》中,综合了诸多定义后给成长小说下了一个定义:成长小说展示的是年轻主人公经历了某种切肤之痛后,或改变原有的世界观,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或两者兼有;这种改变是他摆脱了童年的天真,并最终把他引向了一个真实而复杂的世界。在成长小说中,仪式本身可有可无,但必须有证据显示这种变化对主人公会产生永久的影响。

由以上所述我们可以归纳出成长小说的若干特征:成长主题;故事情节围绕主人公的成长经历展开;主人公在成长过程中经历了某种显像或隐义的仪式,该仪式对主人公的动态性格具有深远影响。

二、克里斯默斯在成长中走向毁灭的叙事

在小说《八月之光》中,福克纳利用复杂的叙事结构,穿插的叙事线索给我们呈现了一个关于主人公乔·克里斯默斯从幼年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叙事。

主人公还在襁褓之中时,他的外祖父便把他当作是女儿和一名黑人的私生子抛弃。在孤儿院他得到了一个异教徒的名字——乔·克里斯默斯。在海因斯一双邪恶眼睛的注视下生活了五年,“你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个,观察他,憎恨他”。五岁时他偷偷跑进营养师的房间去偷吃她的牙膏,营养师发现了他,误以为乔发现了她和年轻医生的不轨性行为,而事实上乔对营养师和医生的奸情一无所知,他只是期待着营养师快快惩罚自己以减轻因偷吃牙膏而产生的负罪感。之后乔被麦克依琴夫妇领养,养父麦克依琴清教徒式的约束引起他极大的反感与反抗,养母对他怜爱关心有加,反而令他厌恶拒绝。18岁时,克里斯默斯对一个30多岁的暗娼博比一见钟情,乔晚上瞒过养父,从窗户顺绳而下到镇上与她幽会。一次晚上过了12点,他在窗外窥测到博比与其他男人发生性关系。两周后当乔又与博比见面时,他劈手打了她,并且发现自己“在痛哭流涕”,尽管“从他记事以来,他还没哭过”。

克里斯默斯的这次哭泣流泪具有成人仪式的意义,它是主人公告别幼年时期进入成人世界的标志,是他生命历程中的“顿悟”(illumination)。成人仪式是世界各民族史前时期都存在过的习惯。“尽管各民族的成年礼在考验的内容上各不相同,但其宗旨都是一致的:通过一系列的考验,仪式的参加者实现技术、体力、心里承受能力的突破,特别是他们必须接受诸如体力、技能、智力,耐力等方面的巨大考验,必须在忍受种种肉体和心灵的痛苦中体验到精神上的飞跃,从中经历一次‘死亡’和‘再生’”。正如马科斯所说的,这种仪式可能以各种不同形式表现出来,在成长过程中具有标志性意义。

乔以自己的意志力拒绝流眼泪。在他看来,流泪代表着失去与妥协,流泪意味着被征服。“她在竭力使我流眼泪,她以为这样就会征服我。”在麦克依琴家里,最受他憎恨的不是那个冷酷无情、麻木不仁的清教徒养父,相反是养母的温情善意使他感到憎恶。自从乔一到麦家,她便千方百计地待他和善,她利用一切机会照顾他,替乔担当丈夫的责罚。“她一厢情愿地信赖乔,坚持非信赖她不可”。而乔却总是在拒绝她,甚至是恐吓她、嘲笑她、鄙夷她,但麦克依琴夫人依然如故。对此,乔感到的是厌恶和恐怖:“他相信自己会永远成为她的牺牲品,他憎恨她胜过憎恨男人的冷峻无情的公正。”

当乔亲自发现博比的暗娼身份时,他流下了眼泪。他发现自己在“痛哭流涕”。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流眼泪。一方面,爱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无可挽回地坍塌给他带来无可逃遁的痛苦,“他一边哭,一边骂,一边揍她”。另一方面,他为自己的年幼无知而哭。他在一霎那间获得了事情的真相,突然具备了将往事片断连缀推理的能力,恍然大悟博比同酒馆里那些叼着烟卷的男人的关系,为什么博比在这群男人中间来来往往,老低着头,一副可怜相。“他发现他实际上就知道”,只不过一直在潜意识中拒绝,拒绝一种解释世界的方式,一套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我们看到未成年的克里斯默斯的形象蒸发掉了,他的流泪是一个告别式又是一个宣言书。这似乎暗示着主人公要对这个令他迷惑不解、无所适从、歧视他、虐待他、看不到光亮的社会做出一种成人的反应。如果说他以前的种种对抗行为是出于少年本我的潜意识叛逆与反抗,从今而后他将会像悲剧的主人公那样有意识地与命运抗争,既然命运捉弄了他,他将要报复命运。

三、克里斯默斯截然不同的成长形象与成长悲歌

一般而言,成长意味着个体从儿童到成人的社会身份的认识和转变,从心理上看,获得了对社会主流价值观和审美观的认同和理性思维能力。而在《八月之光》中,福克纳为我们塑造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成长形象,一个成长的悲歌。乔从一开始似乎就要朝着相反的方向看使他成长的历程:不是社会身份的接受而是无休止的逃离,不是主流价值观的认同而是逆流而上。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去世,不知父亲是谁,外祖父又认定他身上有黑人血统而将他遗弃。在这样的社会中,黑人白人都不能接受他。他如一叶浮萍,行踪靡定、宕宕无依,无法确定自己的归属。他是社会的弃儿,但他也抛弃了这个社会。

他子虚乌有的黑人血统如梦魇一样对他如影随行,像是一个上帝对他的诅咒,令他至死不得安宁。在19世纪的美国,黑色意味着邪恶、死亡、宗教罪恶、冲突的起源。正如昆丁在《喧哗与骚动》中所言:“黑鬼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他是一种行为方式,是他周围白人的一种对立面。”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直到最后没有人能够确认乔究竟有没有黑人血统,他看起来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人。关于他是黑人的猜疑完全出自他的外祖父海因斯的臆想。他认定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墨西哥黑人生下乔,而实际上他是西班牙人。人们对这个黑人身份的猜测的信息来源也仅仅是流言。无论是哪种情况,信息的可靠性都值得怀疑。可人们似乎都在凭直觉认定:乔是一个混血儿。似乎这是一个公理,无需证明,甚至不证自明,毫无疑义。

克里斯默斯偶尔会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他不能确信自己是否真的有黑人血统,但这种怀疑如吉光片羽稍纵即逝。他不知道如果他竟然不是黑人,他将如何面对自己。杰弗生镇的人也不允许对乔的身份提出任何疑问。他们拒绝思考、拒绝理性,宁肯相信直觉,而不考察知觉的可靠性。杰弗生镇代表南方、白色、上帝的选民,而这一系列特征只有在与北方、黑色、上帝的弃民相对比的语境中才有意义。因此,杰弗生镇需要克里斯默斯作为一只替罪羊代表杰弗生镇的反面,否则杰弗生镇就失去了体现其存在的对照样本。至于乔是否真的是混血儿,他们反而不顾及了。他们只是需要黑人这个结果,无论结果是否与事实相符。在这种思想的刺激下,他们形成一种集体暴力,对个体进行肆无忌惮的迫害和绞杀。米莉·海因斯在父亲的注视下因难产流血过多而死,海托华的妻子被迫自杀,乔安娜如幽灵般被隔绝,勒里斯摩斯遭去势和射杀。杰弗生镇是一个封闭型的社会,这决定了它对偏离它的轨道者的态度是敌对的、不可调和的,他们要么被处死,要么被隔离。

四、克里斯默斯悲剧的象征

我们可以看到,在《八月之光》中福克纳给我们构画了一个不同于马克·吐温笔下的哈克、克莱恩笔下的亨利·弗莱明,或是德莱赛笔下的嘉丽妹妹那样的成长叙事经历、成长阶段,由于种种原因,克里斯默斯没有能够走向成熟,而是走向毁灭,是一曲成长的悲歌。福克纳生长在美国南方,对南方社会的种种弊端耳闻目详。杰弗生镇是美国南方社会的一个缩影。种族歧视、性别压制、宗教禁锢、社会隔离,这一切联合起来围剿、泯灭了主人公的人性。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中,克里斯默斯成长的道路从一开始就被扭曲了方向,终点早已注定,不是救赎而是毁灭。克里斯默斯的悲剧象征着旧南方不可避免的失败与悲剧。

[1]威廉·福克纳.八月之光[M].蓝仁哲,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

[2]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3]朱振武.在心理美学的平面上——威廉·福克纳小说创作方法论[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4: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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