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笔记》中都市年龄空间的建构

李婷婷

(合肥学院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合肥 230601)



《金色笔记》中都市年龄空间的建构

李婷婷

(合肥学院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合肥 230601)

运用空间理论中关于第三空间的差异性来分析《金色笔记》中伦敦都市环境下以父母安娜、摩莉等为代表的中年空间和以孩子汤姆、简纳特为代表的青少年空间。在这两个空间的生产中，中年和青年扮演的不同角色形成了不同的空间所指。通过对中青年都市差异空间的分析，展现他们的生活状态，从而引起了世间对这两个空间如何和谐共生的广泛关注。

《金色笔记》；空间理论；年龄空间

《金色笔记》被认为是多丽丝·莱辛的最广为人知的小说作品和其代表作。诺贝尔奖委员会称赞它是一部开拓性作品。同时该小说也被评论界列为战后最具影响力的英国小说之一，并且是英国继弗吉尼亚·沃尔夫之后，由女性创作的最出色的作品。《金色笔记》的独特性不仅仅在于莱辛通过描写安娜这位“自由女性”的理想追求、面临的困境和由此展示的社会现实及20世纪50年代的世界面貌，更在于莱辛为实现这一主题而进行的艺术形式的改革和创新。莱辛精心设计安排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文本结构来表现一个自我分裂的安娜和四分五裂的时代。莱辛在《金色笔记》的序言中特别强调了该作品形式与主题的关系：“我的主要目的是写这样一本书，它自己为自己作注，这是一种无言的说明：通过它的结构方式来说话。”[1]由此，20世纪末发展起来的空间批评理论也被批评界应用于该作品的阐释。而本文意在超越传统叙事学、物理空间和精神空间的意指，通过索亚在继承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理论基础上提出的“第三空间”概念，专门阐述《金色笔记》中出现的年龄空间和其差异性，从而揭示后现代文化中家庭年龄空间对家庭、社会秩序的产生及其对立和缓和所起的作用。

一、《金色笔记》的都市年龄空间特征

索亚的第三空间既把空间的物质维度和精神维度包含其中，又超越了这两种空间，显示出极大的开放性。第三空间视角中，都市生活的空间是完全鲜活的空间，它是真实的又是想象化的，既是实在的又是虚构的。索亚指出：“作为一种社会产物，空间性既是社会行为和社会关系的手段，又是社会行为和社会关系的结果；既是社会行为和社会关系的预先假定，又是社会行为和社会关系的具体化。”[2]从考察社会行为者的地位和社会关系的内涵来看，空间性本身还应该是一个媒介，一个在产生意义的媒介。意义的空间就是传播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是生产性的，它渴望摆脱对真实唯一性的拥有或权利的裁决。这样的空间强调差异的建构。而在《金色笔记》中，将两代人的矛盾作为差异的文化建构的生产性空间，将有利于我们探讨充满反抗色彩的后现代文化政治。对青年亚文化的兴起和对中年问题的关注，不仅深化了对空间差异构成的探索，而且还增强了第三空间的开放性。

二、年龄差异空间的产生

代表两代人沟壑的年龄差异空间最开始是从家庭室内的空间开始挖掘的。家庭空间的结构是社会空间的一个隐喻。家庭并不是一个权利消失的场所，也呈现了家庭空间内部成员的政治关系。谁在家庭之外握有权利，谁就能控制家庭内部的空间结构。家庭空间和社会空间在相互地再生产，社会空间将其权利结构投射到家庭空间中来。[3]在《金色笔记》中，由于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和社会家庭地位，两代人之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抵抗和紧张气氛，由此生产了以年龄差异为表现的空间性。下文以女主人公安娜和她的女儿简纳特，以及摩莉和她前夫理查和其儿子汤姆两个家庭为例，介绍年龄空间的产生。

安娜在与前夫马克斯短暂的婚姻中诞有女儿简纳特。离婚后，安娜以写作为生并寄居在好友摩莉家。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安娜无微不至地保护简纳特。她不愿让任何事情伤害女儿或影响她的健康成长。表面上，安娜和简纳特似乎处于稳定和谐的关系中，但是由于代沟造成的缺乏相互理解，她们之间偶尔也会产生怀疑和冲突。

第一件事是简纳特并不能理解母亲的情人迈克尔在家中的角色。在家庭空间里，父母和孩子的卧室各自保留自己的秘密，但是也强化了他们之间隐秘的等级歧视。在知道迈克尔并不想和自己过一辈子后，安娜试图想向女儿暗示迈克尔和丈夫、父亲这两个角色没有任何关系。为了不让简纳特好奇，安娜每次和迈克尔在一起都尽可能地使声音最小并及时洗去身上的异味。但在简纳特看来，已经和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几年的迈克尔已经是安娜丈夫的角色了。一次，简纳特听见隔壁婴儿的啼哭声，她又一次发起了和之前很多次一样的疑问，“为什么我们家没有其他的宝宝呢？”安娜回答，因为她需要一个丈夫才能生另外一个宝宝。安娜心里很清楚女儿这么问，一方面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弟弟或妹妹，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想确定迈克尔的角色。为了不让自己和迈克尔同居的非正常关系影响到女儿身心的健康成长，安娜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母亲和情人的双重身份。但年幼的简纳特并不能理解。无形中不同年龄造成的差异空间正在家庭中延伸。

另外一件事是安娜和简纳特对于同性恋持有不同态度。在“自由女性”的章节中，善良并富有同情心的安娜将房子租给不被当时主流社会接受的同性恋者阿尔佛和罗尼。当安娜要去帮助摩莉照顾受伤的汤姆时，简纳特和阿尔佛成为了好朋友。每当阿尔佛为简纳特念故事的时候，简纳特都十分开心并崇拜起阿尔佛来。在这个单纯的小女孩看来，她乐意和能取悦于她的人玩耍而并不在意这个人的性取向。但由于安娜目睹了阿尔佛和罗尼愈演愈烈的“离经叛道”的行为，她开始越来越厌恶同性恋者，生怕这些会影响女儿将来对“真正的男人”的认识。安娜“觉得这座楼房里的气氛好像已被毒化，好像有一个丑陋的、恶毒的精灵在到处游荡”[1]409。因此，为了保护女儿，安娜最终使用她对空间的占有权让罗尼和阿尔佛搬了出去。在那以后，“简纳特一直在提出各种问题：真遗憾阿尔佛不得不离开，我希望我们会再找到像他那么好的人等等”[1]563。

随着简纳特逐渐成长并有了独立和叛逆的想法，她和安娜在其他很多观点上出现分歧。简纳特思想独立的标志之一是她坚持要去寄宿学校而不是继续由母亲在家教。对此，安娜觉得很伤心，起初拒绝了她的要求。因为她真正考虑的是简纳特的性格，怎么做会对她更有利。简纳特想去寄宿学校的原因是她渴望接触和她母亲不一样的生活。接受和母亲一样的生活方式意味着与正常生活的冲突，这是她不渴望的。即使安娜一开始并不愿意，但到最后也不得不妥协。从女儿去寄宿学校那一刻起，她觉得简纳特已不是她眼中曾经的那个聪明可爱的小女孩了。比如安娜觉得很奇怪，因为简纳特不反对那个“颇具学者风度，表情庄重严肃，又富有才智”的女校长和要穿着校长选定的“难看、糟糕”的制服。安娜感到十分痛心，因为女儿的“一切魅力全消失了，她的举止只求实际”。起初，安娜对失去那个可爱的简纳特感到痛心，但看到女儿已经长大并懂得自我保护时，她又感到痛快。

《金色笔记》中另外一对反映两代人关系的是摩莉及前夫理查与儿子汤姆。在“自由女性”中，汤姆自杀未遂导致失明。导致汤姆悲剧的原因部分在于父母的离异和他的成长方式。父亲理查是英国金融巨头，在社会一定领域拥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权利。社会空间将权力结构投射到家庭空间上来，所以对于汤姆接受的教育和今后从事的职业，理查按照自己的意志为儿子规划妥当：希望汤姆在伊顿或牛津这样的著名学校学习，将来继承他的事业，从事与钱打交道的职业。但是汤姆拒绝了。汤姆也不想像他母亲一样，因为他不能理解母亲说变就变的政治信仰。之前在母亲和安娜的影响下，汤姆怀有对共产主义的向往，却又看不见它的未来。汤姆彻底失去了生活目标，承受意志瘫痪之苦：“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我不想要的，只是知道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1]40一次，汤姆去父亲的办公室，拒绝了父亲安排他在加纳工程上与“福利”有关的工作。理查问其原因，汤姆说是受共产党的影响，既然社会的基本形态没有变化，那仅仅改善五十个人的身体状况又有什么用处呢。之后，汤姆告诉安娜，他也能成为像他父亲那种人但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心智是分裂的——这都是你和我母亲的影响造成的。我和我父亲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我知道我的平庸，而他却不知道……我真的为自己未能由父亲抚养成人而感到遗憾——如果是他抚养了我，我一定乐意继承他的事业的”[1]272-273。而摩莉和汤姆争吵不断甚至对彼此产生敌意。例如摩莉不能理解为什么汤姆不去参军，也不能忍受他的那个小女朋友，感觉汤姆会向女朋友说她的坏话。汤姆则责怪摩莉不坚定的政治立场对他的影响和对他参加政治活动的阻扰。又如，安娜试图从中调解母子关系，但得到的却是汤姆“眼里充满着怨恨”的表情。

从上我们可以看到以摩莉、理查、安娜为代表的中年空间与以汤姆、简纳特为代表的青少年空间尖锐地对峙甚至不可调和。两代人对差异的抵抗形成了年龄差异空间。

三、年龄差异空间的消解

与汤姆和其父母间似乎不可调和的紧张气氛相比，汤姆安娜和马莉恩的关系就要温和友好很多。汤姆能和安娜或马莉恩交流并彼此获得精神力量。通过对他们关系的描写，莱辛试图告知人们：不同年龄阶段的人们可以克服年龄差异空间，和谐相处。

在“自由女性”里，汤姆被刻画成能读懂安娜内心的人。莱辛在对汤姆和安娜间对话着墨要比和他父母间对话多得多。汤姆发现了安娜的四本笔记和这四本笔记的作用——记录混乱的思想。当汤姆提及笔记时，“安娜此时正处在极度的心烦意乱之中，就像躯体的每一部分、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刺激……她知道，他的那种精神状态已经感染了她，她正在受到他的情绪的侵犯”[1]275。汤姆判断安娜记笔记的习惯是一种限制自己四分五裂的方式。在被汤姆看到自己的内心后，安娜感到恐惧和害怕。她认为没有人会看穿她的思想，但汤姆做到了，也许汤姆和自己有一样的感受。

在汤姆自杀未遂后，理查的第二任妻子马莉恩走进了汤姆的生活。他们在情感和政治上相互支持和帮助。汤姆在失明后像变了个人一样。他的精神一点也没有崩溃，他毫无陷入不幸或自怜深渊的迹象。“他便显得富有耐心，很安静，很乐意配合医生和护士，跟安娜和摩莉说话，甚至还愿意跟理查商讨前程。”[1]387安娜觉得汤姆俨然像个爱好孤独的男子。一直想跟他恢复出事前那种亲密关系而不得的安娜觉得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但马莉恩开始和汤姆密切接触，据理查说，“她每天上午都进城，买走所有的报纸，花时间读给汤姆听。她七八点钟才回家，所谈的一切都离不开汤姆和政治。”[1]395而汤姆“欢迎她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教授欢迎他的得意门生”[1]393。所有人都对马莉恩的变化感到惊讶——她不酗酒了，以前她从不考虑政治，但如今却到处剪报纸，一张口就是《新政治家》什么的。马莉恩和汤姆能走到一块是因为他们俩都遭受情感空缺，所以彼此需要。马莉恩承认是汤姆让自己看到了自己的无知并让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关心他人的人。她称赞汤姆在面对失明表现出来的勇气和镇静，并感谢汤姆为她的婚姻和人生方向提出的建议。汤姆和马莉恩决定参与非洲独立的政治运动并帮助一位监禁的非洲政治领袖。在一次示威游行中，汤姆被抓捕，马莉恩见此歇斯底里地扑向警察。他们被释放后，在一次安娜和汤姆的谈话中，汤姆告诉安娜他参加政治活动和帮助马莉恩的原因是“人们需要别人对他们的关心和友爱”[1]540。由于父母的离异和与他们的长期分离，汤姆很少有机会能和父母做真正的交流，缺少交流又导致关爱缺失。与此同时，马莉恩由于丈夫的婚外情而饱受精神上的痛苦折磨。就这样两个缺少爱的人跨越年龄的差异空间成为了精神伴侣。

在《金色笔记》中，由于缺少交流和理解构建了差异空间。莱辛细致地描述了几组不同年龄空间的相互关系，即青年文化空间和他们父母所代表的大众文化空间。莱辛作品中对青年文化空间的描写的意义在于“在霸权秩序内‘赢取空间’，反对霸权秩序的时候，建立起脆弱、暂时和少数派的形式，对主流文化及其界定提出象征性的挑战”。[4]但莱辛在作品中也试图论证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年龄造成的差异空间也可以通过心与心的交流达到消解和融合。

[1] 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M].陈才宇,刘新民，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11-19.

[2] 爱德华·W·苏贾.后现代地理学[M].王文斌,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197.

[3] 汪民安.身体、空间与后现代性[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163-164.

[4] 戴维·钱尼.文化转向：当代文化史概览[M].戴从容,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4:93.

[5] 爱德华·W·索亚.第三空间：去往洛杉矶和其他真实和想象地方的旅程[M].陆扬,译.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 陈希红]

TheConstructionofUrbanAgeSpacesinTheGoldenNotebook

LI Ting-ting

(Department of Compute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efei University, Hefei 230601, China)

Based on the difference of the third space in the space theories, this essay illustrates the parental middle-aged space, such as Anna and Molly's, and the teens space with Tommy and Janet as the representatives in urban environment as London. In the production of these two spaces, the different roles played by the middle-aged and the teens form different space signals.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different urban spaces between the middle-aged and the teens, their living states are vividly portrayed, which leads to the broad social concern to th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of these two spaces.

TheGoldenNotebook；space theory；age space

2014-05-27

2014年度合肥学院科研发展基金资助(项目编号：14KY132W)。

李婷婷(1987-)，女，安徽合肥人，硕士。助教，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I106.4

：A

：1008-6021(2014)04-009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