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义小小说七题

2014-12-12 17:30高洪义
参花(上) 2014年12期
关键词:李三女娲子孙

◎高洪义

高洪义小小说七题

◎高洪义

转舵

李翠是一个读过大专的女孩子,自小长得就很漂亮,可漂亮有时也会惹祸的。小学四年级的某天下晚自习时,她因急着解决内急,不巧落了个单。刚走出学校门没多远,就被人用布给蒙上了嘴和眼,被人悄无声息地抱到了距路边不远的麻地里,她想喊,喊不出;想叫,也叫不响。

刚被卟哒一声扔到麻地上后,那人便很利索地拔棵麻,剥了皮,用生麻皮子捆上了她的双手。并拿一把冰凉的刀子在胸前、脖子上连续着比划好几次,快把她的魂都吓掉了,那人还恶声恶气地恐吓:敢出声,我就弄死你!不出声的话,不会要你命的。

李翠在恐惧中只好听他任他了。

他爸去县城干活了。她妈,正要去找她。她比平时差不多晚半个小时回到的家。她妈问她:为啥晚回来了?她轻声啜泣着:先是被小慧她们几个落下,后来,又被人抱到麻地折腾了一阵子。

她妈一听,这可不得了的,马上叮嘱她:这事可谁也别告诉的,即使是你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说,太丢脸了。若是说出去的话,还不整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吗。

她谨遵她妈的叮嘱,除了跟她妈说过之外,一直到大学毕业后认识第一个男朋友之前没再跟谁说过,在黑夜里她曾被人抱进麻棵里去过。

参加工作后,热心人开始帮其物色男朋友。

李翠真的很疑惑了,自己早已被人睡过,虽然是被动的,虽然也保守了近十年的秘密,不过,这个秘密很快就要被揭底的,是不到万不得已才在被迫无奈情况下说出?还是及早坦白,免得结婚后再为此产生不愉快?她最后决定,坦白,或许能得以从宽获谅,况且也不是自己的错。

与第一个男朋友交往两三个月后,关系已经相处得很融洽了,有一天李翠终于鼓起勇气,把在黑夜被人抱进麻棵里受折腾的事交了个底。

当时,那男人对她的坦白很是感动,并说他不大介意,还说:现在20多岁的女孩子中还能有几分之一的处女呀。

可事后,他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她忍不住与他联系时,前两次说是出差了,到了第三次则说,朋友的朋友又帮他介绍了一个,刚认识没几天。

认识第二个男朋友时,已是三个月后,在与第二个男朋友认识不到两个月,她又开始坦白了,说她不是处女了,是因为以前交过的那个男朋友。那还在大学读书期间,交了有两年之久,他是她同学室友的老乡,现在已去了外地。他比她先毕业的,在毕业前夕有一晚他喝醉了酒,她在操场上陪他很晚,他很动情且泪水止不住地说,怕失去她;他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娶她;他宽慰她说,他先去努力挣钱,她一毕业就立马结婚。在他的甜言蜜语下,也在他的半求半强下,她怕他难堪,也想给他留个念想,结果心一软,那晚上就让他得逞了。哪知,他也真不是个东西,没多久就把她抛到了脑后,他到了外地不久,就告诉她要与她分手。既然,他不爱自己了,分也就分吧,早分早解脱。

她还告诉第二任的他:他真要是对此介意的话,赶紧就另找吧,她也不耽误他的青春及早放光芒了。第二个男朋友自认识也就没有离开过她,有时她自己也感到疑惑。他也告诉过她,说是一点都不介意的话,那纯粹是骗人的。

为此她也质问过他,那他为何不去找个处女哪?不是找不到吧?

他说:怎能找不到呀?随遇而安吧,这就是缘分。

有一天,她告诉他,她一个女同学的朋友小时被人强暴过,她同学的朋友谈了好多朋友都没谈成,因为男的一听说那个朋友被强暴过,立马就都散了伙;后来,她同学就给那个朋友出了个主意,再不说自己是被强暴了,就说是被以前的男朋友给糟蹋了。前一段,同事给她同学那个朋友连着介绍了两个男朋友,人家在知道她是非处后都愿意接受她,现在是她在挑选了,这还真奇怪的。

她男朋友告诉她:这还不好理解吗?一块唯美至极的蛋糕,若是被一只苍蝇乱爬一通,还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苍蝇,谁不怕那苍蝇携菌带毒的,一想到它的爪子脏兮兮的,你想谁不倒胃口呀!若是飞上去一只蜜蜂,即使比苍蝇多爬上几遍,谁也不会有太多的反感,大不了就把蜜蜂驱赶得远远的,不让它再来采蜜。

她娇嗔着:你这是歪理邪说。不过,道理好像还是有点的。

她内心里也在为自己的变通成功而欣喜不已。

于当天晚上,她便做了个梦:那夜抱她进麻棵的黑影,变成了一只绿头苍蝇,嗡嗡嗡,发着非常令人讨厌的声,她啪地一拍子扇过去,结果,把自己打醒了。

然后,接着做了第二个梦:她的男朋友,变成了一只采蜜的蜂,哼哼哼,很好听。而她,则是那唯美至极的蛋糕,她被他哼哼得,脖子都发痒痒了,心里好想被他这只蜜蜂吻上几吻的,她动情地张开双臂,猛地一下,搂了个空。

那晚,他去值班了。

李三哭爹

李三是某政府的司机,喜好开玩笑,开的还比较大,过头的也不少。

李三丧爹那年,司机班的哥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君子报仇的大好时机:他正忙着哭爹,哪还有还手之机。

李三领着孝子们,与吹奏着大花轿的鼓乐班一起去接那几个哥们。按常理,去接时,也就做做样子,吊孝人路过跪在地上的孝子身边时就顺手把他们扶起了。

存心找茬的哥几个,到李三跟前就站住不动了:让他个鳖儿多跪会儿!

李三知道他们在存心刁难,就哭着:爹呀,你这几个孙子真不孝顺,他们来送你,却不让他爹站起来。爹呀,到了那边你要好好管教管教你的这几个孙子。我这就起来去骂这几个鳖儿子,爹你可别怪你儿子不孝啊。

哭完,李三就自个站起来了。哥几个自讨个没趣。不过,其中一哥们急中生智说:三啊,别哭了,你爹死了,还有我们老哥几个可当用的。

李三边哭边说:我不能跟你们比呀,你们爹多,死几个不当紧的,可你爹我就一个!于是,不甘心的哥们开导李三说:三啊,嫌少了,再多找几个,只要你娘还活着。

李三哭的更凶了:不行呀!我娘比不过你们娘的,每天你们的娘都会给你们弄出几个爹来,傻孩子快回去认爹吧。要不然,再晚回去一会儿,又会多出几个爹的。若是认不过来的话,可给你们的爹编排上号,免得喊错了。

那哥几个被气得、被羞得落魄而逃。剩下的,都掩葫芦而笑。鼓乐班的,几乎是忘了吹笛鸣锣。跑腿的,打下手的,也暂停了脚步。

负责丧事的大总管不得不喝着:老少爷们,都别忘了是来干什么的!赶快各就各位了。

不把脸照

某学校为了严格考勤制度,就用考勤机来考勤。每次去考勤,都要在那机子前照照脸。大家再打招呼时,也就从原来的:“你签过没有”变成了“你照过脸没有”,或是简捷到:“照没”。

每次照脸,也就是让每人去那机子前绕一绕,因而彼此间的招呼,也就逐渐变成了:你绕没有?或是简短到:绕没?

为何要绕一绕?

还不是因为那机子太刻板了吗?一变脸,它皆不认的。你给不得它笑脸,也不能对它不友好。考勤机这家伙,是初面见钟情,对第二三种面孔就会无情。

有时,它会认识昨天的你,而不知今天的你与昨天的那个你是否同是一个你,认识昨天的你的前提,是昨天的你与第一面的你一样得让它可以分辨出来。甚至是签到的你,它认识,而你去签退时,它就不理乎你了。因为,可能是你的发型变了,你哈气时的嘴型变了……

有时,考勤机这家伙也太刁了,即使你在它面前左绕了三圈,再右绕上三圈,它照样不显示:你已考勤。你越是发急,它越是跟你过不去,因为越急,你的表情也越是会与它肚里第一次的你对不齐。

不少员工没事时,特意去调戏过那考勤机,故意嘴歪或眼斜的,让它一次次地去说:请调整姿态,或是,再试一次。

如此的迟钝,往往会把待考勤人员折磨烦,尤其是让还在等着上课的人更烦,孰轻孰重?当然,上课重要了,教室里可坐着几十个学生的,不能让他们都大眼瞪小眼等自己的,干脆就不考勤了。急着外出办事的人,也常常忍受不了它的折磨,也不再把脸来照。来晚的人,反正是晚了,再照也是晚了,就不照;早走的人,当然,也不去照。

被动不把脸照的人说:那不是我们的错,是考勤机作的祸!要扣钱,我们冤。

免,也得扣钱,因为没人去证实他的冤。不过,也有人说,不还是怨你自己吗?为何不早来几分钟,考勤机再烦人,你再多绕上几圈,就只当是连身体也锻炼了。

主动不把脸照的人说:扣钱?随便!

自有了考勤机后,考勤奖实发金额为零的或是接近于零的越来越多。

考勤是严格起来了,而教学质量却在不断地滑坡,领导直纳闷:这是为何?现代化的管理手段都用上了,怎么也不出成效。

领导难道不知道?不把脸照的人,去外边代课了,在家里看护孩子的,去照顾病人了,去到人家公司兼职了,因为谁也没把那每月才120元的考勤奖当成是碟菜。

还有不少未做其它营生的人说,我即使一次不落掉,每月不才多挣120元吗;我一次不签,每月不就是才少了120吗。孰不知:这自由自在是多少个120元也买不来的!

蒙顶

某晚,老张值班。课间去巡查时,发现某班有好几个学生还在教室外边把玩,热闹非凡,老远就能听见他们的笑谈。

或许是,把玩的学生们过于专心。待老张快走到跟前,他们才发现一向厉声厉色的老张过来,都倏地都钻进了教室,因慌乱导致了个别的未能按号入座。

老张走进教室,问一个姓李的同学:你在哪儿坐?

那李姓同学大声说道:自古以来,我就在这里坐的。

老张跟他较起劲了:你回去,问问你爹,他才多大!你还自古以来!

李姓同学被噎得满脸通红,立马缩着脖子,藏起脸乖乖地回座位了。

其他的未来得及归位的都木然似萝卜,忙不迭地找了自己的窝。

待老张走后,李同学忙不迭地后悔着:我咋会那么说!

潦草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同学轩子,家在新疆,特地回内地读初三。

那时,他在学生伙上吃饭。吃饭,是要粮票的,要不就得自己缴粮缴面。他用的粮票都是他爸从新疆寄回来的全国通用粮票。

那时电话很少,即使固定的也不多,好像是还不知有移动电话这一说的。

他每次与家人的联络,都是依靠平信的奔波。有次写信给他爸,让他爸给他寄粮票。那次他爸的回信很简短,不但没说起粮票的事,倒还骂起他:若是头光长肉,不长脑子的猪,那就赶快滚回去吧!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他爸基本是没骂过他。

他爸的如此恶骂,令他很是疑惑。

他说给我们时,我们也搞不清楚他老爸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

解铃吗?还须系铃人。

随后,他在给他爸回信时,想问问他老爸发火的内情,猛然发觉:莫不是,他把每月吃六十斤,一潦草写成了每周吃六十斤?

三爷卖菜椒

三爷是老家的一位小菜农,早已六十出头。老家地少人多,人均地不足一亩三分,他老两口也就两亩半地。这两亩半地,一亩半地他种了粮食,吃饭问题基本解决了;另一亩地,他一年四季都种菜,冬季种菠菜香菜蒜苗,春季种包菜芹菜,夏种西红柿青椒茄子笋瓜等,秋种白萝卜红萝卜白菜,他一般很少种反季菜,因为那样要扩大投资,冬季要有温室大棚,夏季还需要遮荫蔽日。

他是小打小闹的,只为挣个油盐酱醋、买个化肥农药钱。他种菜所产不多,成不了规模,除了自己吃掉、孩子家吃掉之外,都是他自个去集上一一卖掉,从不与菜贩子过招,基本上是零零当当的直销。他每次去赶集,基本上就是一两大篮子菜,或是一两小蛇皮袋的菜,每集直到卖完,方收兵;实际上,每集他都能很早卖完,不仅因为其活道,而且有时价格还好说,时而在卖售时还有点谋略。

卖菜的都说,菜椒不好卖,因为有的愿意吃辣的,有的怕辣的,而卖菜椒的却未必每次都带着这两样的;即使都带着时,去买菜椒的人也未必正好把菜椒给买完的。

有一次他说,菜椒的好卖与不好卖,那你要看谁去卖了。他卖菜椒时,没有觉得难卖过的。待我们问其卖菜椒的诀窍。他做了如下说明:

每次他都把自己的菜椒不由分说地一分为二,不管是辣的,还是不辣的,一律先混堆,然后:左边一堆是辣的,右边那堆是不辣的。或是,相反的摆法。碰到愿意买辣菜椒的人,就卖给人家左边的;碰到喜欢不辣的人,就给人家右边的。若是遇见有心人或是较真的,常常会说:你这两堆菜椒,都完全一样的,怎么一堆是辣的,另一堆却是不辣的?他倒是很大方的,那你自个尝吧?

我问他:万一,人家从辣堆中尝到不辣的,或是从不辣堆中尝到辣的,怎么办?

他说:那就说是分错了,把浑不对堆中的菜椒挑出来,其它的可以让他继续尝的,不过,谁也不会再尝的,不买也就不买了。碰到下一个来问的,还这样说,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尝来尝去的,要不然,一集下来,还不给吃完吗。若是左边的那堆先卖完了,他再把右边的那堆一分为二,这两堆菜椒依然是一堆辣,另一堆不辣的。反之,依然。直到剩的没法再分堆了,卖得快剩不几个时,就连饶带送一股脑地全给人家算了。

最后三爷笑着,且很荣光地说:我这样的卖法,还不是很早就卖完了吗。卖到最后,就不能再把钱看得太重了,一百钱的货能卖到九十八就已差不多。要不然,会耽误不少时间,而货还未必能卖完。

智慧的不语

智慧,姓王,是我在地区技校第三年、第四年时教过的学生。她是她班中我最要好的学生之一,所以,她在我面前说起话来似乎是也更放得开些。

她家是淮阳县城的,淮阳古称为陈,或陈州等。她基本每周或是两周回家一次。她每一次从家里回来,只要一有空暇,总要把回家的所见甚至于是所闻在我不上课时,给我唠叨一遍,也不管我的烦与不烦。

每年的农历二月二至三月三是传统的祭拜人祖爷伏羲的鼎盛季节,人们去祭拜人祖爷的同时,多半也一同去祭奠一下与他同在一陵的人祖奶奶女娲。记得在那年的祭拜正盛期间,有个星期她从家回来后跟我等几个人说起,不少老太太、结了婚的妇女都要去女娲娘娘脚下摸摸那个子孙窑,以求女娲娘娘及早赐予子孙。她说:有人说,那个子孙窑,其实,就是……

她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待我问起:为何没下文了?她只说:不想说了。

这年,她才14岁。当时,我还没去过淮阳,也更没去拜过人祖爷伏羲和去看看女娲娘娘脚下的那个神秘的子孙窑。

几年后,才去的第一次,去拜了伏羲,瞻仰了女娲娘娘,顺便也看了看她右脚下前方的那个子孙窑,总觉得那张开成蛤蟆嘴样摆放着的子孙窑有点像……不过,毕竟自己掌握的医学知识或生理学知识太少,也就不敢妄猜了。

再后来,又进一步从有关资料中得以证实,女娲娘娘脚下的子孙窑实际上就是女性子宫的放大和形象化,它体现出了古时人们对女性生殖器的崇拜。

此后,也更明白了当年智慧为何没了那下半句,那时她还害羞的。

早已没见过她,不知今天再说到此事时,她会不会还没那下半句。

(责任编辑 刘冬扬)

高洪义,河南西华人,会计硕士,曾在内蒙、上海等地就职,现供职于河南周口某单位。2013年开始文学创作,2014年在《散文选刊·下半月(原创版)》《参花》《散文诗》等发表过散文十余篇(章);在《参花》《骏马》发表中短篇小说及小小说十多篇,获2014年度“东北文学杯”全国小小说征文大赛奖,获第二届孙犁散文大赛奖,获第二届“汶水杯”全国散文大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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