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纪录片的情节化叙事
——以《人类星球》为例

2015-02-28 08:13
西部广播电视 2015年20期
关键词:叙述者星球纪录片

石 颖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

电视纪录片的情节化叙事
——以《人类星球》为例

石 颖

(作者单位:中国传媒大学南广学院)

情节化叙事是一种电视纪录片故事化的具体制作模式,《人类星球》对这种模式的纯熟运用使其成为电视纪录片叙事的工业化生产范本。对情节化叙事规则的分析和研究将推动中国电视纪录片在故事化的新时期取得突破性发展。

情节叙事;电视纪录片;人类星球

经历了半个世纪的发展,中国电视纪录片形成了自己清晰的成长脉络。从制作初期颂扬式的新闻纪录模式起,经过政治化时期、人文化时期、平民化时期直到21世纪,中国的电视纪录片开始步入故事化的新时代。为应对传媒市场的竞争和收视率的挑战,电视纪录片的故事化已是大势所趋。在摸索前进中,BBC《人类星球》获得的巨大成功,让中国的电视纪录片人意识到,故事化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故事的情节化。

1 情节是对故事的重构

情节不等同于故事。按俄国形式主义学说的观点,“故事”是遵循事情发生的正常顺序的原生形态,而“情节”则是人为操作的结果,情节是对故事进行的某种结构、层次等方面的重新安排。英国的福斯特曾形象地阐述了“故事”和“情节”的区别。“国王死了,王后也死了”,这是一个故事;而“国王死了,王后因伤心过度也死了”,这是一个包含情节的故事。因此,故事表现为时间关系,而情节除了时间关系之外还强调了因果关系,因果关系成为判断两者区别的标志。

艾布拉姆斯这样定义情节:“戏剧作品或叙述作品的情节是作品的事情发展变化的结构。对这些事情的安排和处理是为了获得某种特定的感情和艺术效果。[1]”这就是说,情节即为了使影片传达出“特定的感情和艺术效果”而对事件的结构进行重构。从叙事学的角度讲,情节不妨视为影片本文叙事策略的一个组成部分,它是叙事主体(叙事人)为了表达某种叙事意图,围绕某一或某几个叙事主题,试图达到某个叙事目的而建构的话语。在这个意义上,情节不等同于故事,而是对故事的“讲述”,更确切地说,情节是叙事本文中“讲述故事的具体环节”[2]。在电视纪录片的故事化时期,纪录片的创作对故事的叙述方式有着越来越高的追求,而“情节化叙事”的研究显然对推进中国电视纪录片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2 情节化叙事的方式

《人类星球》(Human plant)是英国广播公司拍摄制作的8集大型系列纪录片,介绍了人类在地球上各种环境的非凡生存能力,探讨了人类与自然之间复杂而深刻的关系。该片播出后在国际和国内均产生重大影响,也被视为电视纪录片国际化、工业化、标准化、商业化生产的典范。在《人类星球》讲述的80多个扣人心弦的故事中,每个故事的空间相隔万里,主人公也千差万别,但是对于“情节”的讲述却是有迹可循。本文将以《人类星球》第四集《丛林》为例分析其情节化叙事的具体方式。

2.1人物的选择

情节中包含的首要元素就是叙述对象——即关于谁的故事。

《人类星球》中的故事大多数都从未在电视荧屏上出现过,而在七八分钟的时间里展开一个关于人类生存挑战的故事所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对拍摄对象的选择。为了表现人类适应不同生存环境的奇迹,奇观性成为《人类星球》在人物的选择上最为典型的特征。

在《丛林》中,巴西的马蒂斯人将树蛙的毒素注入体内,使他们身手矫健敏捷,能够追上逃跑中的动物;东亚马逊流域的阿佤瓜加人在猎杀猴子的同时也把他们当宠物养,女人甚至用母乳喂养小猴崽;非洲刚果流域的巴卡部落通过敲打河水的方式奏出美妙的丛林音乐;奥兰多和他的小伙伴们在雨林中捕捉世界上最大的蜘蛛——狼蛛做午餐;遥远的巴布亚西部的原始部落科罗威人使用“石器”时代的工具,冒着生命危险在30多米高的树上建造房屋,成为世界上唯一居住在树屋中的部落……这些人物本身即具有非凡的奇观效果,他们的生活方式已然超出常人的认知视野,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些选题是充满了猎奇性的;但对于人物本身来说,这却是他们的生活常态,并且世世代代都在以这种原始的方式生存和繁衍。也许若干年后他们终将被现代文明侵蚀并俘虏,彼时《人类星球》将同纪录片鼻祖《北方的纳努克》一样,成为人类学纪录片意义上的一座新的里程碑。

2.2关系的设定

在人物关系的设定上,《人类星球》的情节中展现的“人”并非单个的个体,而是处于人际关系中的人,包括夫妻关系、父子关系、伙伴关系、族群关系等,人们的生产方式既依赖于这种关系,同时又服务于这种关系。如特特和他的伙伴在丛林中寻找蜂蜜,他不畏艰险爬上40米高的大树是为了能给妻儿找到一顿甜美的午餐。这种设定后来被中央电视台热播的《舌尖上的中国》所效仿,取得了巨大成功。如一对养蜂的夫妻带着家乡味跋涉千里追逐花期,一群陕西的麦客成为古老文明最后的坚守者,山东的爷爷和奶奶给孙女摊煎饼,贵州外出务工的父母回乡为留守子女做腌鱼……执行总导演任长箴说:“我们中国人写东西,从来不注重人物关系,往往都是一个人克服了所有的困难。但这不可能,你一写人物关系,这事儿就有意思了。[3]”

2.3叙事的动力

情节的发生和发展需要推动力——即行为的目的性。

经典叙事学认为,叙事动力是指能引起、维持、控制、调节叙事主体(作者、叙述者、人物)进行叙事的各种力量。电视纪录片中,情节的推进多依靠解说词的叙述;因此,本文探讨的叙事力量将主要围绕故事中的“叙述者”展开。叙述者与情节的关系表现为叙述者设定叙事动力,依照情节中的各种需要和价值追求提供故事胚芽,这种动力是事件之中人物行动自身具有的动力,它来自时空、因果、情感、意愿四种逻辑规定的作用力。

《人类星球》中的每一段小故事都会在开篇交代情节的叙事动力,使故事的推进带有必然性。特特和蒙公杰去狩猎的段落中,开篇便交代了蜂蜜对巴亚卡人来说就是液体黄金,他们会不畏高度去采集蜂蜜,并且穿插了特特的同期声:“太高了,但是我老婆好久没吃过蜂蜜了,她火大得很。”这既是出于生活方式的因果关系,同时也加入了情感关系的逻辑。因此,下文中特特赤手空拳攀爬采蜜的惊险一幕便成为自然而然发生的故事。在奥兰多和他的小伙伴去密林中捕狼蛛的故事中,伴随着人物的出场,解说词叙述了奥兰多在丛林里的朴素生活,已经迫使他学会自谋生计,接同期声:“如果家里没有食物了……我就得去打猎。”马斯洛需求层次论中的首要需求——生理的需求,将情节由人物的设定向前推进到情境的设定中,正是这样的叙事动力为主人公捕捉危险的猎物提供了合理性。

2.4悬念的设置

根据著名的悬念大师希区柯克的理论,所谓的悬念必须以观众群为假定性主线,透过把剧中角色陷入危机的故事提供给观众来引入情节,但是观众却无法得知这些角色与危险是谁造成、或是接下来又会出现什么紧张情节。因此,在处理故事情节、展示人物命运时,在适当的地方设置悬念可以达到一波三折的效果,吊足观众的胃口,增强影片的观赏性。

悬念在《人类星球》中主要表现为叙述中的“渲染困难”和“遭受挫折”。叙述者为主人公设置好叙事动力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在其行为活动中渲染诸多的不利条件和因素,使该次行动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急剧增加,往往要经过一两次的失败才能最终获得成功,即任务的完成必须困难重重。

“由于只有2%的阳光能够到达地表,因此只有极少数的植物能够生长于此,这也意味着极少的动物可以在此活动。这里的食物甚至比沙漠地区还要少,并且很多还是有毒的”,在丛林中寻找食物面临诸多苦难,奥兰多出发后,解说词首先渲染了环境之恶劣、生存之艰难,将此行是否能成功完成任务设为悬念,引起观众的兴趣。此外,一个高明的叙述者,总是把关于地理环境、历史背景等知识性元素夹杂在故事中做交代,注重故事性的同时也体现出科学性。反观我国一些专题片常在开篇便对拍摄地的地理环境及成因做大段铺陈,说教意味浓厚。

“他们必须小心蜘蛛巨大的毒牙和它们向侵犯者喷发的体毛,如果这些毛接触到肌肤或者被吸入体内,会令人痛苦难忍,奥兰多不幸被刺。”挫折是困难的具体表现。在他们捕捉蜘蛛的过程中,身体上可能不断遭受痛苦,使情节的戏剧性增强,人物命运的关注度增加。

再如,科罗威人要在35米高的大树上建造他们的新家,“砍伐中大量使用的仍是石器时代的工具,这是个雄伟的工程……掉下去就意味着必死无疑”,叙述者先交代了工作量庞大和作业工具简陋这对矛盾,强调了任务的艰巨性。“我就知道一个人从树屋上掉下来摔死了”,同期声用实例证明了危险的真实存在以及结果的不确定性,使故事充满悬念。

3 情节化叙事的限制

非虚构是纪录片的本质属性,审美性必须建立在真实性的基础上,任何创作手法的改进都应坚持声画素材的原生态。情节化的叙事方式受到了电影叙事学研究成果的启发,具备许多电影创作的元素,这种取其精华的做法虽然可以丰富纪录片的表现力,提高纪录片的接受度,但是它追求的是发现生活的戏剧性,而绝非刻意地去虚构戏剧性的生活。

情节化叙事需要严格把握真实性与戏剧性之间的“度”——即能否保持生活逻辑的自在性,创作者在进行创作时不能任意干涉拍摄对象的生活和事物发展变化的固有逻辑。比如,《丛林》一集在讲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珍贵羽毛展示大会时,将天堂鸟求偶的舞蹈和村民们相亲的舞蹈用交叉蒙太奇剪辑在一起,这种剪辑手法有效地增强了段落的趣味性和戏剧性,表现出人类和自然界的高度一致性。天堂鸟求偶和村民求爱都是其生活的固有逻辑,而剪辑手段只是为表现情节服务的。内容决定形式,故事片和纪录片的根本区别不在于“情节化”手段,而在于“情节”本身是虚构还是非虚构。有些纪录片为了使松散的现实生活更富有戏剧性,采取主题先行的模式对情节做任意的选择甚至指挥,这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人类星球》的“情节”设置模式提供了标准化的范本,为我国故事化时期的电视纪录片的发展开辟了新的路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舌尖上的中国》成功地借鉴了该模式并创造了中国纪录片收视率的奇迹,成为“现象级”作品,这只是一个开端。“情节化”可以更多更广泛地应用到电视纪实作品的叙事中,以期促进中国电视纪录片的大繁荣、大发展。

[1]M.H.艾布拉姆斯.简明外国文学词典[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256.

[2]李显杰.电影叙事学:理论与实例[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49.

[3]丁扬.《舌尖上的中国》:向BBC取经[N].江苏经济报,2012-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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