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刊宋诗别集、总集考述

2015-03-08 02:21
华中学术 2015年1期
关键词:刊本总集刊刻

李 程

(南京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23)

明刊宋诗别集、总集考述

李 程

(南京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23)

明代出版事业繁盛,明人整理、刊刻了大量本朝诗人和前代诗人的诗歌别集和总集。明人对宋人诗集少有编集和汇辑工作,主要是重刊宋本。从文献保存的角度来看,因为流传至今的宋元原刻本数量极少,所以明人重刊宋本使得很多宋代诗歌文献得以保存。明人刊刻宋人诗集的工作,主要包括对宋诗别集和宋诗总集的重刊。本文以明版书籍版刻综录、目录、序跋、笔记等作为文献基础,对明刊宋诗别集、总集的情况进行考述。

明代书籍刊刻 宋诗别集 宋诗总集

明代的出版事业相当繁盛,有官刻、坊刻、家刻等刻书机构,有便利的图书出版和流通机制,刊刻的书籍在数量上超越此前各代。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著录的明代书籍15660种,《明史·艺文志》著录明代书籍5033种,缪咏禾《明代出版史稿》对明人刊刻的书籍数量做了初步的统计:“根据这些统计,如果我们把明代出版物的数字暂定为3.5万种,大概是不会太离谱的。”[1]在明人刊刻出版的书籍中,集部图书占有很大的比例,大量前代人和当代人的别集和总集都被刊刻出来。具体到诗歌文本的刊刻,在历代诗人中,明人刊刻的唐人诗集数量是最多的,不仅重刊前代版本,而且还有重新编集和汇辑的工作;明人对宋人诗集的刊刻则主要是重刊宋本,而且主要集中在苏轼、黄庭坚等少数几个著名诗人的别集,所重刊宋诗总集的数量也不多。

明末公安派诗人陶望龄写给好友袁宏道的书札《与袁六休书》谈到了宋集在当时的流通情况:“宋集弟略有数家,惟陈无己、张文潜、苏子美集不可得,京中书坊,或偶值,求为买之。”[2]虽然明代书籍刊刻出版比较发达,但宋集的重刊和编集并未受到重视,所以即使像陈无己、张文潜、苏子美这样较为著名的宋代诗人,也很难见到他们的集子,需要袁宏道在京中书坊代为购买。明人郎瑛《七修类稿》中有一则关于林逋诗集在明代重刊情况的记载:

世重宋板诗文,以其字不差谬,今刻不特谬,而且遗落多矣。予因林和靖诗而叹之,旧名止曰漫稿,上下两卷,今分为四卷,旧题如《送范寺丞仲淹》,今改为《送范仲淹寺丞》者最多,已非古人之意矣。今拾遗《和运使陈学士游灵隐寺》等古诗四章,宋刻首篇者也,今见律绝多,而遂以此为拾遗可乎?梅都官序文乃书名于先,故后年月之下,有一“也”字,乃文章也,今皆削之,而以年月赘其名,且序中易去几字,是可为都官之文乎?至如东坡之跋“诗如东野不言寒,书似西台差少骨”,盖西台乃南唐李建中,今因不知李而改为西施,谬解远矣,又非可惭笑者乎!摘句五言者有十三联,七言有十七联,今皆无之。则梅序谓百无一二,今尤寡矣。呜呼!一书如此,他书可知。宁不尚古。[3]

明人刻书数量很多,但是大多刊刻不精,不仅不校勘所据底本,而且经常根据主观想法改动底本,所以后代对于很多明刊本评价不高。明人所刊刻的宋人诗集确实如郎瑛所述,有很多内容被改动的情况,这是今人在阅读和研究时需要加以辨别的,但是从文献保存的角度来看,因为流传到现在的宋刻本数量极少,所以明人的重刊工作使得很多宋诗文献得以流传。

一、宋诗别集在明代的刊刻

宋人所创作的诗文数量很多,而且编纂刊刻个人诗文别集的风气在宋代已经盛行。《宋史·艺文志》著录宋代651位作者的1824部著述,卷数达23604卷。仅就诗文别集而言,据四川大学古籍所编纂的《现存宋人别集版本目录》,现存宋人别集共741家。作为汇集有宋一代诗歌的《全宋诗》共收录8900位诗人,有别集见诸目录的诗人有2500多人。别集一般是诗文兼收,也有很多只录文或者只录诗的,诗人的诗集往往也会有不同于诗文别集的单行本流传。兹依据现有文献记载,将明人刊刻宋诗别集情况罗列如下:

1.《寇忠愍公诗集》,三卷,寇准撰,嘉靖四年(1535年)蒋鏊刊刻。

2.《寇忠愍公诗集》,七卷,寇准撰,嘉靖年间唐侃刊刻。

3.《巨鹿东观集》,十卷,魏野撰,明代刊本。

4.《重编西湖林和靖先生诗集》,四卷,林逋撰,正统年间陈贽编次,王玘刊刻。

5.《宋林和靖先生诗集》,四卷附录一卷,林逋撰,明代刊本。

6.《林和靖诗集》,林逋撰,正德年间刊本。

7.《重刊西湖宋林和靖先生诗集》,四卷附录一卷,林逋撰,明代刊本。

8.《林和靖诗集》,四卷,林逋撰,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乔时敏刊刻。

9.《杨大年先生全集》,二十卷,杨亿撰,正德、嘉靖年间陈璋刊刻。

10.《武夷新集》,二十卷,杨亿撰,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谢在杭钞本。

11.《石学士诗集》,一卷,石延年撰,明代刻本。

12.《宛陵先生文集》,六十卷拾遗一卷,梅尧臣撰,正统四年(1439年)袁旭刊刻。

13.《宛陵先生集》,六十卷拾遗一卷,梅尧臣撰,万历四年(1576年)梅守德刊刻。

14.《欧阳居士文集》,五十卷,欧阳修撰,洪武六年(1373年)蔡玘刊刻。

15.《欧阳文忠公集》,五十卷,欧阳修撰,正统十一年(1446年)陈斐刊刻。

16.《欧阳文忠公集》,五十卷,欧阳修撰,正德元年(1506年)日新书堂刊刻。

17.《居士集》,五十卷附年谱,欧阳修撰,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李冕刊刻。

18.《欧阳文忠公集》,五十卷,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永丰县学刊刻。

19.《重刊嘉祐集》,十五卷,苏洵撰,弘治四年(1491年)刊本。

20.《重刊嘉祐集》,十五卷,苏洵撰,嘉靖十一年(1532年)太原府刊刻。

21.《重编嘉祐集》,二十卷附录一卷,苏洵撰,崇祯十年(1637年)仁和黄氏贲堂刊刻。

22.《伊川击壤集》,二十卷,邵雍撰,明初张蓉镜刊刻。

23.《伊川击壤集》,二十卷,邵雍撰,成化十一年(1475年)刘尚文刊刻。

24.《伊川击壤集》,二十卷,邵雍撰,嘉靖四十三年(1564年)王畿刊刻。

25.《伊川击壤集》,八卷,隆庆元年(1567年)黄道刊刻。

26.《宋邵康节先生伊川击壤集》,十卷,邵雍撰,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吴元维刊刻。

27.《击壤集》,二十卷,邵雍撰,明末毛氏汲古阁刊刻。

28.《临川王先生荆公文集》,一百卷,王安石撰,嘉靖十三年(1534年)刘氏安正堂刊刻。

29.《临川先生文集》,一百卷,王安石撰,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应云鸑刊刻。

30.《临川先生文集》,一百卷,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何迁刊刻。

31.《王荆公诗笺注》,五十卷,王安石撰,明初刊本。

32.《东坡集》,一百一十卷,苏轼撰,成化四年(1468年)程宗刊刻。

33.《东坡集》,一百一十卷,苏轼撰,嘉靖十三年(1534年)江西布政司刊刻。

34.《苏文忠公集》,一百二十卷,苏轼撰,明代刻本。

35.《东坡全集》,一百二十卷,苏轼撰,万历年间刻本。

36.《东坡全集》,一百一十五卷,苏轼撰,明代刻本。

37.《苏文忠公全集》,七十五卷,苏轼撰,茅维编集,万历四十三年(1606年)茅维刊刻。

38.《重编东坡先生外集》,八十六卷,苏轼撰,毛九苞校订,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康丕扬刊刻。

39.《王状元集百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二十五卷,苏轼撰,王十朋纂集,成化年间汪氏诚意斋集书堂刊刻。

40.《王状元集百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二十五卷,苏轼撰,王十朋纂集,嘉靖五年(1526年)刘氏安正堂刊刻。

41.《东坡先生诗集注》,三十二卷,苏轼撰,王十朋纂集,茅维改编,万历年间茅维刊刻。

42.《栾城集》,八十四卷,苏辙撰,嘉靖二十年(1541年)朱让栩刊刻。

43.《苏文定公栾城全集》,九十六卷,苏辙撰,明末王执礼清梦轩刊刻。

44.《参寥子诗集》,十二卷,释道潜撰,正统年间刊本。

45.《参寥子诗集》,十二卷,释道潜撰,崇祯十五年(1642年)汪汝谦刊刻。

46.《豫章先生文集》三十卷,《外集》十四卷,《别集》二十卷,黄庭坚撰,嘉靖六年(1527年)叶天爵、乔迁刊刻。

47.《黄诗内篇》,黄庭坚撰,嘉靖十二年(1533年)蒋芝刊刻。

48.《重刻黄文节山谷先生文集》,八十一卷,黄庭坚撰,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方沆刊刻。

49.《黄文节山谷先生文集》,三十卷,黄庭坚撰,万历年间王凤翔光启堂刊刻。

50.《黄文节山谷先生文集》,六十九卷,黄庭坚撰,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黄希金刊刻。

51.《山谷内集诗注》二十卷,《外集诗注》十七卷,《别集诗注》二卷,黄庭坚撰,任渊注,弘治九年(1496年)陈沛刊刻。

52.《庆湖遗老诗集》九卷,《拾遗》一卷,《后集补遗》一卷,贺铸撰,谢肇淛小草斋写本。

53.《后山先生集》,三十卷,陈师道撰,弘治十二年(1499年)马暾刊刻。

54.《陈后山集》,三十卷,陈师道撰,嘉靖年间刊本。

55.《后山诗注》,十二卷,陈师道撰,任渊注,弘治九年(1496年)袁宏刊刻。

56.《后山诗注》,十二卷,陈师道撰,任渊注,嘉靖十年(1531年)梅南书屋刊刻。

57.《贝茨晁先生诗集》,一卷,晁冲之撰,永乐二年(1404年)范凉靡钞本。

58.《陵阳先生诗集》,四卷,韩驹撰,明代钞本。

59.《东莱先生诗集》,二十卷,吕本中撰,明代钞本。

60.《须溪先生评点简斋诗集》,十五卷,陈与义撰,胡穉注,无名氏增注,刘辰翁评,明初刻本。

61.《屏山集》,二十卷,刘子翚撰,弘治十七年(1504年)刊刻。

62.《屏山集》,二十卷,刘子翚撰,正德七年(1515年)刘泽刊刻。

63.《岳武穆集》,十卷,岳飞撰,嘉靖十五年(1536年)焦煜刊刻。

64.《岳武穆集》,十卷,岳飞撰,万历二十年(1592年)李桢刊刻。

65.《涧谷精选陆放翁诗集前集》,《须溪精选陆放翁诗集后集》,陆游撰,罗椅辑,刘辰翁辑,弘治十一年(1497年)刘景寅刊刻。

66.《涧谷精选陆放翁诗集前集》,《须溪精选陆放翁诗集后集》,陆游撰,罗椅辑,刘辰翁辑,嘉靖十三年(1534年)黄漳刊刻。

67.《陆放翁全集》,八十五卷,陆游撰,明末毛氏汲古阁刊刻。

68.《石湖居士集》,三十四卷,范成大撰,弘治十六年(1503年)金兰馆刊刻。

69.《诚斋集》,一百三十三卷,杨万里撰,明末毛氏汲古阁钞本。

70.《朱子大全》,一百卷,目录二卷,《续集》十卷,《别集》十卷,朱熹撰,天顺四年(1460年)贺忱、胡缉刊刻。

71.《朱子大全》,一百二十卷,朱熹撰,嘉靖十一年(1532年)张大轮刊刻。

72.《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八十八卷,目录二卷,《续集》十一卷,《别集》十卷,朱熹撰,万历三十三年(1605)朱崇沐刊刻。

73.《张于湖集》,八卷,张孝祥撰,崇祯六年(1635年)张时行刊刻。

74.《张于湖集》,八卷,张孝祥撰,焦竑等编,崇祯十七年(1644年)张弘开刊刻。

75.《南轩先生文集》,四十四卷,张栻撰,明初刊本。

76.《象山先生文集》,二十八卷,《外集》四卷,陆九渊撰,正德十六年(1521年)李茂元刊刻。

77.《象山先生文集》,二十八卷,《外集》四卷,陆九渊撰,正德十六年(1521年)安正书堂刊刻。

78.《象山先生文集》,三十六卷,陆九渊撰,嘉靖十四年(1535年)戚贤刊刻。

79.《象山先生文集》,三十六卷,陆九渊撰,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张乔相刊刻。

80.《象山先生文集》,三十六卷,陆九渊撰,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何迁刊刻。

81.《龙川文集》,三十卷,陈亮撰,成化年间龙川书院刊刻。

82.《龙川文集》,三十卷,陈亮撰,嘉靖年间刊本。

83.《龙川文集》二十六卷,附录一卷,陈亮撰,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王世德刊刻。

84.《龙川文集》,三十卷,陈亮撰,崇祯六年(1633年)邹质士刊刻。

85.《水心先生文集》,二十九卷,叶适撰,正统十三年(1448年)黎谅刊刻。

86.《龙洲道人诗集》,十五卷,刘过撰,嘉靖年间王朝用刊刻。

87.《碧岩诗集》,一卷,金朋说撰,万历五年(1577年)金大绦刊刻。

88.《毅斋诗集别录》,一卷,徐侨撰,正德六年(1511年)徐兴刊刻。

89.《竹斋先生诗集》,三卷,裘万顷撰,嘉靖年间裘汝中刊刻。

90.《环谷存稿》,汪晫撰,嘉靖二十年(1541年)汪茂槐刊刻。

91.《石屏诗集》,十卷,戴复古撰,弘治十一年(1498年)马金刊刻。

92.《戴石屏先生诗集》,十卷,戴复古撰,正德二年(1507年)戴镛刊刻。

93.《沧浪严先生吟卷》,三卷,严羽撰,正德十二年(1517年)胡琏刊刻。

94.《沧浪严先生吟卷》,二卷,严羽撰,正德十五年(1520年)尹嗣忠刊刻。

95.《沧浪严先生吟卷》,二卷,严羽撰,嘉靖十年(1531年)清省堂刊刻。

96.《沧浪诗集》,四卷,严羽撰、何若士校,吴兆圣、李元编,崇祯年间刊本。

97.《西山真文忠共文集》,五十一卷,真德秀撰,嘉靖元年(1520年)张文麟刊刻。

98.《西山真文忠共文集》,五十一卷,真德秀撰,嘉靖三年(1522年)书林精舍刊刻。

99.《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五十一卷,真德秀撰,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林培刊刻。

100.《玉楮诗稿》,八卷,岳珂撰,万历年间岳元声刊刻。

101.《后村先生大全集》,一百九十六卷,刘克庄撰,万历年间谢肇淛小草斋刊刻。

102.《雪矶丛稿》,五卷,乐雷发撰,正统十一年(1446年)乐韶刊刻。

103.《北游诗》,二卷,汪梦斗撰,明代刊本。

104.《萧冰崖诗集拾遗》,三卷,萧立之撰,弘治十八年(1505年)萧敏刊刻。

105.《重刊西湖百咏》,二卷,董嗣杲撰,陈贽和诗,嘉靖十六年(1537年)朱睦楧刊刻。

106.《叠山集》,十六卷,谢枋得撰,景泰五年(1454年)黄溥刊刻。

107.《叠山集》,十六卷,谢枋得撰,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王皋刊刻。

108.《叠山集》,十六卷,谢枋得撰,嘉靖四年(1525年)刊本。

109.《月洞吟》,一卷,王镃撰,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黄兆山人刊刻。

110.《须溪先生记钞》,八卷,刘辰翁撰,嘉靖五年(1526年)王朝用刊刻。

111.《须溪先生记钞》,八卷,刘辰翁撰,天启三年(1621年)韩敬刊刻。

112.《文山先生文集》十七卷,《别集》六卷,附录三卷,文天祥撰,景泰六年(1455年)韩雍、陈价刊刻。

113.《文山先生文集》十七卷,《重刊文先生指南文集》三卷,《别集》一卷,文天祥撰,正德九年(1514年)张祥刊刻。

114.《文山先生文集》十七卷,《别集》六卷,附录三卷,文天祥撰,正德年间文承荫刊刻。

115.《文山先生全集》,二十八卷,文天祥撰,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鄢懋卿、宁宠刊刻。

116.《文山先生全集》,二十卷,文天祥撰,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张元谕刊刻。

117.《宋丞相文山先生全集》,十六卷,文天祥撰,嘉靖年间刊本。

118.《新刻宋丞相信国公文山先生全集》,二十卷,文天祥撰,崇祯四年(1631年)张起鹏刊刻。

119.《九华诗集》,一卷,陈岩撰,崇祯九年(1636年)刊本。

120.《霁山先生文集》,五卷,林景熙天顺七年(1463年)吕洪刊刻。

121.《晞发集》,十卷,谢翱撰,弘治年间唐文载刊刻。

122.《晞发集》,十卷,谢翱撰,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程熙刊刻。

123.《晞发集》,十卷,谢翱撰,隆庆六年(1572年)邵廉刊刻。

124.《晞发集》,十卷,谢翱撰,嘉靖十七年(1538年)缪一凤刊刻。

125.《晞发集》五卷,《外集》一卷,谢翱撰,万历四十年(1612年)张时昇刊刻。

由以上所列宋诗别集版本情况可知,在明人的刊刻中,诗集或诗文别集有5个以上版本的宋代诗人有苏轼(10个)、文天祥(7个)、黄庭坚(6个)、邵雍(6个)、林逋(5个)、陆九渊(5个)、谢翱(5个)等7人。这个数字大体上反映出宋代诗人在明人心目中地位高下的一种排序。明人所据以重刊的底本,以宋本为多,也有一些采用元刊本,刊刻后,影响较大的版本又被加以重刊。在诗歌创作上,明人师法的宋代诗人主要是苏轼和黄庭坚,反映在刊刻上,苏轼和黄庭坚的集子也因此而有较多刊本。对于苏轼的集子,明人不仅重刊宋本,而且还投入极大的热情来重新编集,茅维整理编集的《苏文忠公全集》汇辑了很多之前苏集所未收的书信序跋,编排也较为合理,在当时影响颇大,苏轼诗歌的注本如题王十朋《王状元集百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也在明代广为刊刻流传。黄庭坚的集子以及任渊所注的黄诗注本也是现存的黄庭坚别集中较有版本价值的本子。文天祥和谢翱的集子之所以在明代刊刻版本较多,从明人的序跋上来看,主要是明人敬重他们的民族气节。邵雍是宋代理学诗人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诗歌代表着宋代诗歌风格的一种,他的《伊川击壤集》在理学盛行的明代受到很多理学家的推崇,因而也出现了6个刊本。陆九渊虽然诗歌艺术成就不高,但是因为他倡导的“心学”在明代经陈献章、王阳明的继承与开拓,成为明代学术的重要一派,所以他的集子也在明代多次刊刻。作为宋代隐逸诗人代表的林逋,诗风接近唐人,明人对他的诗歌评价颇高,在明人的诗作中,摹拟林逋“咏梅”的诗作非常多,以陈献章为例,他的集子中有60多首以咏梅为主题的诗作,所以林逋的集子在明代也有5个刊本。

明代书籍的刊刻机构,主要有家刻、坊刻、官刻。宋人诗集在明代的刊刻,主要是以家刻本和坊刻本为主,官刻相对较少。家刻本中较为值得注意的是宋代诗人的子孙后裔对先人集子的重刊,如梅尧臣后裔梅守德在万历四年(1576年)刊刻的《宛陵先生集》、黄庭坚后裔黄希今在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刊刻的《黄文节山谷先生文集》、岳珂后裔岳元声在万历年间刊刻的《玉楮诗稿》等。明代的坊刻是明代刻书业的重要力量,明末毛氏汲古阁的刻书,对于宋人诗歌文献的保存有较大的贡献,汲古阁本的邵雍《击壤集》、陆游《陆放翁全集》、杨万里《诚斋集》都是现存这些诗人集子中较好的版本。1909年,江宁群碧楼主人邓邦述购得毛氏汲古阁影钞本宋人小集共65家50册,1922年,上海古书流通处据以影印为《南宋群贤六十家小集》。在今人编纂《全宋诗》的工作中,毛氏汲古阁本的这些宋集刊本发挥了重要作用。

从刊刻时间上看,嘉靖年间刊刻的宋人诗集数量最多,其次是万历、正德、弘治、崇祯年间,主要集中在明代中后期。这一方面是由于明代中后期政府鼓励刻书的政策使书籍刊刻繁荣发展;另一方面也与宋诗在明代的接受情况紧密相关,随着明代中后期唐宋派与公安派的兴起,“举世宗唐”的风气开始被扭转,宋诗开始受到部分推崇。

二、宋诗总集在明代的刊刻

宋人自编的宋诗总集,流传至今的仅有十几种。在这些总集的流传过程中,明人的重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很多清刊本都是以明刊本为底本进行重刊。因为明代诗坛一直以宗唐为主流话语,明人刊刻的唐诗总集数量非常之多,而刊刻的宋诗总集却非常有限。根据现有文献资料的记载,宋代编纂的本朝诗歌总集,在数量上有40种之多,明代重刊的数量仅有9种15个版本,罗列如下:

2.《会稽掇英总集》,二十卷,孔延之、黄康弼编,万历年间祁氏澹生堂刊刻。

3.《会稽掇英总集》二十卷,《续集》五卷,孔延之、黄康弼编,隆庆二年(1568年)钱榖刊刻。

4.《南岳倡酬集》,一卷,朱熹编,弘治十三年(1500年)邓淮刊刻。

5.《南岳倡酬集》,一卷,朱熹编,崇祯五年(1632年)杨德周、余文龙刊刻。

6.《声画集》,八卷,孙绍远编,明刊本。

7.《昆山杂咏》,六卷,龚昱编,王理之补辑,嘉靖二十年(1541年)孟绍曾刊刻。

8.《昆山杂咏》,二十八卷,龚昱编,王理之补辑,俞允文再次补辑,隆庆四年(1570年)孟绍曾刊刻。

9.《分门纂类唐宋时贤千家诗选》,二十五卷,刘克庄编,明刊本。

10.《月泉吟社》,一卷,吴渭编,正统十年(1445年)钱世渊刊刻。

11.《月泉吟社》,一卷,吴渭编,嘉靖二十二年(1464年)解君刊刻。

12.《月泉吟社》,一卷,吴渭编,明末毛氏汲古阁刊刻。

13.《濂洛风雅》,七卷,金履祥编,弘治十三年(1500年)黄遵刊刻。

14.《忠义集》,七卷,赵景良编,弘治五年(1492年)王廷光刊刻。

15.《忠义集》,七卷,赵景良编,明末毛氏汲古阁刊刻。

明代重刊宋诗总集的数量如此之少,与明人在诗歌创作和诗歌批评上的崇唐抑宋倾向是一致的。按照内容来看,明人重刊宋诗总集大致有这样四类:唱和诗总集,包括《西昆酬唱集》《南岳倡酬集》《月泉吟社》三部;地域性诗歌总集,包括《会稽掇英总集》《昆山杂咏》两部;褒扬忠义观念的诗歌总集《忠义集》;汇集宋代理学家诗歌的总集《濂洛风雅》。此外还有一部刘克庄编集的唐宋诗合选《分门纂类唐宋时贤千家诗选》。

宋代的唱和诗总集是宋人诗歌总集中数量较多的一个类别,除明人刊刻的这三部之外,还有《翰林唱和集》《禁林宴会集》《商於唱和集》《二李唱和集》《坡门酬唱集》《同文馆唱和诗》等。明代文人有结社的风气,社团数量非常之多,既有结社,必然有酬唱吟咏,所以明代文人编刻了大量的唱和诗总集,在这个编刻的过程中,宋人的唱和诗总集也被刊刻出来。宋人唱和诗总集在明代的刊刻情况与明代盛行的唱和诗风是紧密相连的。

宋人自编的地域性诗歌总集数量不多,除明人刊刻的这两部之外,仅有《严陵集》《天台集》《成都文类》《赤城集》等几部,然而宋人对这种类型诗文总集的编纂体例和编纂方法有较大的贡献,自宋代以后,地域性总集的编纂开始大量出现。明人对地域性总集的编纂也有很大的热情,仅从收入《四库全书》的总集数量来看,明人所编的地域总集在总的数量上是占有很大比例的。

褒扬忠义的《忠义集》收录刘壎、刘麟瑞父子吟咏宋代仗节死义者的诗歌,是一部特色较为明显的诗歌总集。明人先后两次刊刻这部诗集,与文天祥集子先后刊刻七次的原因相同,尤其是明末毛氏汲古阁的刊刻,更具有时代意味,是明人对忠义观念推崇的反映。毛氏汲古阁本《忠义集》卷首有明人何乔新的序言,他在序言中说:“忠义,人之大节也,根于天性,具于人心。凡立于天地之间而名为人者,孰无是性、孰无是心哉,惟存养不失,则其气浩然,一旦遭事之变,触白刃、蹈鼎镬而不慑,所此集所载诸君子是也”[6],由此可见其刊刻旨趣。

宋人金履祥所编集的《濂洛风雅》前有《濂洛诗派图》,以周敦颐为祖,其下有二程、张载、邵雍等人,直至宋末。金履祥本人是理学家,所以选诗也是以理学家的文学观为标准。明人潘府在《弘治刊濂洛风雅序》中说:“其诗冲和纯正,固皆道德英华之发见,而一编之中,师友渊源之统纪,正变大小之体例,又见金、唐二君子类萃之精,有非浅儒俗学所恩能到,真近古之遗音也,追视风雅之盛,其庶几乎。”[7]这部诗歌总集所汇集的皆是宋代理学家的诗歌,而明代又是理学盛行的时代,如前所述,邵雍、朱熹等人的诗集在明代都有多个刊本,受此思潮影响,此集自然流传广泛,影响颇大。

刘克庄编选的《分门纂类唐宋时贤千家诗选》是一个唐宋诗合选本,分类汇集唐代和宋代著名诗人的诗歌作品,因为选择较精,而且长期作为童蒙读物使用,所以也在明代广为刊刻流传。

明人在刊刻前代所编的总集的时候,往往会在原刊本的基础上增编、补编,这在地方诗文总集的重刊中尤为常见。宋代昆山人龚昱汇辑宋代诗人吟咏昆山的诗歌编成《昆山杂咏》三卷,流传至明代仅存残本,嘉靖年间,王理之辑录元、明两代文人吟咏昆山的诗歌百篇,附在原本的卷末,成书六卷,由孟绍曾刊刻,隆庆年间,俞允文再次补辑,搜集晋、唐、宋、元以来诸名家集,分类编纂为二十八卷,仍由孟绍曾刊刻。明人的这两次补辑工作,不仅使原来近于失传的《昆山杂咏》原本得以保存,而且增补的诗歌使得内容更为充实,文献价值也较原本更大。

尽管明人在书籍刊刻上有诸多弊端,但是明人重刊、补编前人别集、总集的工作,对于文献保存是有贡献的,就上述明人所刊刻的宋诗别集、总集而言,对于今人的宋诗整理工作和诗学研究都有着重要意义。

注释:

[1] 缪咏禾:《明代出版史稿》,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43页。

[2] (明)陶望龄:《歇庵集》,《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408页。

[3] (明)郎瑛:《七修类稿》,《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287页。

[4] (宋)杨亿编,王仲犖注:《西昆酬唱集注》,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340页。

[5] 祝尚书:《宋人总集叙录》,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511页。

[6] 祝尚书:《宋人总集叙录》,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47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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