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集合量词的表数形式

陈新义

（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沈阳110034）

现代汉语集合量词的表数形式

陈新义

（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沈阳110034）

集合量词虽然本身含有“多数”的意义，但不能单独表示“多数”。集合量词表示多数义的形式常见的有：一+集合量词+名词；大于或等于二的数词+集合量词+名词；一A一A；一AA（A是集合量词）；指示词+集合量词+名词；“名词语素+集合量词语素”构成的名量词。前五种形式表示的多数叫做外部多数，名量词表示的多数叫做内部多数。

现代汉语；集合量词；多数义

关于集合量词表示多数意义（为与英语等有形态变化的语言中的名词复数相区别，本文采用“多数”的说法）的功能，学界虽有认识，但大都没有明确提出来，如朱德熙（1982）［1］、丁声树（1999）［2］、房玉清（2001）［3］、何杰（2001）［4］、（郭锐2002）［5］、刘月华等（2003）［6］、俞士汶等（2003）［7］都有类似说法。宗守云（2007）认为，集合量词“一方面它具有数意义，另一方面它具有整体意义，即集合量词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数的整体”［8］。宗守云虽然明确提出了集合量词具有数意义，但并没有具体分析集合量词表数的句法形式。

集合量词虽然本身含有“多数”的意义，但不能单独表示“多数”，必须在特定的结构中才能实现这项功能。本文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明确提出现代汉语集合量词的功能主要是表示多数意义，并从三个方面分析集合量词表示多数意义的句法形式。

一、“数词+集合量词”表示多数

“数词+集合量词”表示多数的形式主要有两种：一+集合量词+名词；大于或等于二的数词+集合量词+名词。

（一）“一+集合量词+名词”表示多数意义

“一+集合量词+名词”是最基本的表示多数语法意义的结构，它表示某一集合体由若干个体组成。由于“一+集合量词+名词”只表示一个集合体的多数，我们把这个结构叫做单指多数结构，把这个结构表示的多数叫做单指多数。例如：

（1）水池里养着一群鱼，由于缺乏外界刺激，这些鱼变得死气沉沉，容易死亡。

（2）每个人付五英镑，你们就能买上一堆美容产品，然后大家一起到你家尝个鲜。

（3）十几年前，在美国就有一批学者组成“特创论研究学会”，宣称是科学机构。

例（1）的“一群鱼”中集合量词“群”表示“鱼”的多数意义，指池里有很多鱼。例（2）的“一堆美容产品”中集合量词“堆”表示“美容产品”的多数意义，指美容产品有很多。例（3）的“一批学者”中集合量词“批”表示“学者”的多数意义，指有很多学者。

“一+集合量词+名词”中，“一”表示存在一个整体，集合量词表示这个整体是由多个个体组成的。

（二）“大于或等于二的数词+集合量词+名词”表示多数意义

“大于或等于二的数词+集合量词+名词”表示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同质的集合体，每个集合体由很多个体组成。每个集合体包含的个体的数量是不确定的，而集合体的数量是确定的，是“大于或等于二”，因此，我们把这个结构叫做复指多数结构，把这个结构表示的多数叫做复指多数。例如：

（4）坐在台上的诗人与坐在礼堂第一排的群众人数大约相等，这两群人谨慎地互相注视，就象双方足球队排列在场上，等待着开球。

（5）杂耍园子里没有包厢，头三排是三排桌子，三排桌子后面是散座，再后面就是一条一条的长板凳子。

（6）引进四套纺纱设备，现已形成羊绒纱100吨、羊绒衫50万件的生产能力。

例（4）的“两群人”中集合量词“群”表示一个集合体内“人”的多数意义，数词“两”表示集合体的数量是两个。例（5）的“三排桌子”中集合量词“排”表示一个集合体内“桌子”的多数意义，数词“三”表示集合体的数量是三个。例（6）的“四套纺纱设备”中集合量词“套”表示一个集合体内“纺纱设备”的多数意义，数词“四”表示集合体的数量是四个。

“数词+集合量词+名词”中，集合量词表示名词的多数意义，数词表示集合量词所指整体的数量。如果数词是“一”，那么这个整体就是单数；如果数词大于或等于“二”，那么这个整体也是多数。就是说，“数词+集合量词+名词”中，集合量词表示名词所指个体的多数意义，数词表示集合量词所指整体的数量，其中个体的数量是不定的，整体的数量是确定的、可数的。

二、集合量词重叠式表示多数

集合量词重叠式一般指“一A一A”和“一AA”（A是集合量词）两种形式。这两种形式都是现代汉语表示多数的结构，而且都表示不可数的多数。我们把这两种结构称之为重叠多数结构，它们表示的多数称之为重叠多数。下面分别加以分析。

（一）“一A一A”式表示多数

“一A一A”是“一+集合量词”的重叠形式，指有若干集合体，每个集合体组成成员的数目是不可数的，并且所有集合体的数目也是不可数的。例如：

（7）不久，进入眼帘的便是一色的碧绿，在绿海中滚动着一群一群的牛羊和跃马扬鞭的牧人。

（8）架子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袋子，与这些袋子混在一起的是一堆一堆的圆盘。

（9）那叶儿经了初霜的浸染，叶边已泛红了，叶下垂着一串一串的葡萄。

例（7）的“一群一群”中“群”表示一个集合体内个体“牛羊”的多数意义，“一群”是由多头牛羊组成的一个集合体，“一群一群”则表示有多个集合体，其中每个集合体内的牛羊数目是不可数的，多个“群”组成的多个集合体的数目也是不可数的。例（8）的“一堆一堆”中“堆”表示一个集合体内个体“圆盘”的多数意义，“一堆”是由多个圆盘组成的一个集合体，“一堆一堆”则表示有多个这样的集合体，其中每个集合体内的圆盘数目是不可数的，多个“堆”组成的多个集合体的数目也是不可数的。例（9）的“一串一串”中“串”表示一个集合体内有多粒葡萄，“一串”是由多粒葡萄组成的一个集合体，“一串一串”则表示有多个这样的集合体，其中，每个集合体内的葡萄数目是不可数的，多“串”组成的集合体的数目也是不可数的。

（二）“一AA”式表示多数

“一AA”式表示有若干个同质的集合体，每个集合体组成成员的数量是不可数的，并且集合体的数量也是不可数的，各集合体之间的距离相对紧密。如果把“一A一A”式表示的多数叫做离散多数，那么“一AA”式表示的多数可以称之为连续多数。例如：

（10）一幕幕画面、一组组镜头，从眼前掠过，在脑海中迭印，组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11）他们还采来一束束鲜花，献给魔术师。

（12）正是通过各种不同学说、不同学派相互论战争鸣，吸引了一批批后辈献身，培育了一大批学说（学派）的代表人物。

例（10）的“一组组”中“组”表示个体“镜头”的多数意义，“一组”是由多个镜头组成的一个集合体，“一组组”表示有多个这样的集合体，其中每组镜头的数目不定，多组镜头的数目也不定，各个镜头在时间上是连续出现的。例（11）的“一束束”中“束”表示个体“鲜花”的多数意义，“一束”是由多枝鲜花组成的一个集合体，“一束束”则表示有多个这样的集合体，其中每束的鲜花数目不定，多束鲜花组成的集合体的数目也不定，而且多束鲜花在时间上是连续出现的。例（12）的“一批批”中“批”表示个体“后辈”的多数意义，“一批”是由多个后辈组成的一个集合体，“一批批”表示有多个这样的集合体，其中每批“后辈”的数目不定，多个集合体的“批”数也不定，各批“后辈”出现的时间顺序是连续的。

三、集合量词表示多数意义的其他形式

（一）“指示词+集合量词+名词”表示多数

石毓智（2003）提出：“指示代词自身固有一个有定性的语义特征，它们做名词的修饰语时，必须标识其单多数特征。”“多数的表达是加‘些’。”［9］现代汉语表示多数意义的形式有很多。吕叔湘指出：“这（那）+些”“用作‘这（那）’的多数。”［10］“点、些”作为不定量词，表多数义时不强调整体，既可用于具体名词，也可用于抽象名词。而集合量词是专门用于表示多数义的语法成分，在表示多数义的同时还具有强整体性［11］。

“指示词+集合量词+名词”表示一个已知的集合体由若干成员组成，成员的数量不定，集合体只有一个，因此，我们把这个结构称之为有定多数结构，它表示的多数称之为有定多数。例如：

（13）我们带着好奇和疑问，走近这支胜利之师，走进这群大写的人字中间，去寻找令人信服的答案。

（14）副司令有一封信带给杨虎城先生，让他先把那批飞机放回来。

例（13）“这群”中的集合量词“群”表示个体“人”的多数意义，“这群”是由很多人组成的一个已知的集合体，其中人的数量不定，由“人”组成的集合体只有一个。例（14）“那批”中的集合量词“批”表示个体“飞机”的多数意义，“那批”是由很多架飞机组成的一个已知的集合体，其中飞机的数量不定，由飞机组成的集合体只有一个。

（二）在“名词语素+集合量词语素”构成的名量词中表示多数义

有些常用的集合量词如“群、丛、堆”等经常用于名词的后面，构成新的名词，即名量词。在名量词中，集合量词以构词语素的形式出现，如“人群、羊群、牛群、狼群、蚁群、马群、蜂群、鹿群”，“花丛、树丛、草丛”，“柴堆、草堆、石堆、沙堆、木头堆、菜堆、书堆、钱堆”等。这些名量词中，名词语素表示事物的名称，集合量词语素表示多数意义，二者关系紧密，分工清晰。

四、结语

上面分析了集合量词表示多数义的三种类型，每种类型分为两种形式。

其中，“一+集合量词+名词”是单指多数结构，“大于或等于二的数词+集合量词+名词”是复指多数结构，这两个结构中都有具体的数词，因此，它们表示的多数具有可数性。

集合量词重叠式“一A一A”和“一AA”是重叠多数结构，它们表示的多数都是不可数的。其中，“一A一A”表示的多数叫做离散多数，“一AA”表示的多数称之为连续多数。

“指示词+集合量词+名词”表示的多数为有定多数，因此这个结构称为有定多数结构。它表示的多数是不可数的。

以上五种形式表示的多数包括可数多数和不可数多数。这两种多数义都是集合量词结构位于名词前来表示的，因此叫做外部多数。名量词中，集合量词语素与名词语素构成一个新名词，集合量词语素在名量词的内部表示多数，因此又可以叫做内部多数。

［1］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49.

［2］丁声树.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175.

［3］房玉清.实用汉语语法［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243.

［4］何杰.现代汉语量词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33.

［5］郭锐.现代汉语词类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204.

［7］俞士汶.现代汉语语法信息词典详解［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78-79.

［8］宗守云.从数和整体意义看集合量词的性质、范围和类别［J］.语言科学，2007（1）：15-26.

［9］石毓智.汉语的“数”范畴与“有定”范畴之关系［J］.语言研究，2003（2）：40-50.

［10］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581.

［11］宗守云.集合量词的认知研究［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0：21.

【责任编辑 杨抱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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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5450（2015）06-0115-03

2015-04-02

陈新义，男（蒙古族），辽宁朝阳人，沈阳师范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