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壳

2015-05-30 11:21张燕萍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5年10期
关键词:荆棘鸟竹篓树影

张燕萍

酷热的午后,蝉慵懒地趴在树干上,扯着嗓门叫开了,那不紧不慢的声音让人的耳膜有些反感,空气在叫声里不断膨胀,像要爆炸。

蝉的样子让我感到有些害怕,除了翅膀,浑身黑不溜秋,硬邦邦的。儿时的伙伴却喜欢用线套住它玩,看它不停地扑扇着双翼,徒劳地挣扎,按一下身体的某个部位,还会发出“吱——吱——”的叫声。

蝉很笨,总会有小孩子把它逮住,三娃就是一位捉蝉高手,爬树捉,用网子网,样样得心应手,蝉见了他估计都会晕过去。

三娃在家排行第三,故呼其为三娃。为了生下这个儿子,三娃妈没少吃苦,东躲西藏,还罚了不少款。哪知生下的是个“木头脑袋”,我们常拿“一加一等于几”这样简单的问题取笑他,他总会摸摸脑袋,答出一个让你啼笑皆非的结果。父母打、老师骂、小伙伴欺负,三娃却毫不计较,依然活得快活自在,脸上始终挂着谦卑憨实的笑容,偶尔哼上一首曲不像曲、调不成调的歌。

我喜欢捡蝉壳,蝉壳里藏着我童年的梦。傍晚时分,披着夕阳,挎着竹篓便出发了。蝉壳是蝉的幼虫羽化时脱落的皮壳。蝉壳最多的地方就数长得矮小的柑橘树了,偶尔地里的毛草梗上也会捡到几个。

读书时曾看过一本小说《荆棘鸟》,作家考琳·麦卡洛写道:“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荆棘鸟把身体扎进了最尖最美最长的棘刺,唱出世上最美的歌,曲终而命竭,上帝也为之动容。”

蝉用生命换来了什么呢?

不过,三娃说,蝉壳可以做药。也就是说,捡蝉壳卖给医生就可以换钱了。我相信了他,因为三娃爸就是村头的医生。

黄昏,夕阳温柔地抚摸着柑橘林,我和三娃像两条小鱼游弋在一棵棵矮壮的柑橘树之间,树影斑驳的身影调皮地在我们身上滚来滚去。我们仰着头,瞪大眼睛,不漏过一个“猎物”。天空变成了绿色的,梦是蔚蓝色的,和大海一样。

我问道:“三娃,你爸爸是医生,你为什么不帮他捡蝉?”

三娃说:“爸爸不喜欢我。”

“为什么帮我捡?”

“我喜欢。”

三娃的手挺灵活,眼也利索,捡得比我多,我可不服气,暗中较着劲。很快,汗水滑过脸庞,落进了泥土,滋润着树影迷离中柔嫩的小草,洒在蝉壳上。我突然想到,蝉壳会不会羽化成仙,就像人参果树会在观音大士净瓶中洒下的圣水中复活了一样?

竹篓里的蝉壳越来越多,我的手兴奋得有些颤抖,梦幻在林子间不安分地飘荡着,我眯缝着眼,仿佛看到树上挂满了梦想中漂亮的文具盒、精致的钢笔、动人的童话书,还有我一直想买的花裙子……

多年后,在这样静得有些心慌的午后,我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在不远的地方也有一片柑橘林,不知道在那片绿色的天地中是否藏有儿时的蝉壳。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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