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十年宁夏散文

2015-07-20 02:51宁夏薛青峰
名作欣赏 2015年10期
关键词:西海固散文集宁夏

宁夏 薛青峰

新世纪十年宁夏散文

宁夏 薛青峰

宁夏散文属于“西海固作家群”的一支,其特有的地域风情、历史文化形成了作家特有的精神性格、心理特点及叙述方式,体现了宁夏作家的价值取向与精神追求。但宁夏散文在“西海固”区域特点的决定之下,也表现出一定的局限性,有待突破。

宁夏文学 散文 西海固 区域特点

我喜欢情感濡染与思想锋芒融合的散文,这种融合是亲切和蔼、平易近人的。生活在宁夏,业余也涂鸦几篇散文,可离真正高的散文境界实在太远。所以,我宁愿是一个旁观者,这样我似乎更有判断的勇气了。

宁夏散文群落

新世纪十五年宁夏散文当首推“西海固作家群”的散文创作,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西海固作为一个地域风情、历史文化、贫穷落后的代名词或概念,自从“西海固文学”走进中国文坛以后,就成为一种精神概念而风生水起。

新世纪初,《生命的重量:西海固文学作品选》出版,入选的散文作家有十七人。紧接着,宁夏人民出版社又推出了一套四卷本《宁夏青年作家作品精选集》,就散文卷而言,入选的五十二位散文作家,西海固籍作家就有二十五人。虽然,银川市、石嘴山市、银南地区也有零散的散文作家脱颖而出,但最终没有形成群体阵容在全国造成影响。上世纪90年代,西海固作家有十五人的名字在《人民文学》等国家级刊物印成铅字,这对于一个少数民族地区的小省来说,依然是个大事。

关于这个大事,火会亮在《有风的早晨》一文中说:“在一个小地方形成这样一支整齐而又年轻的写作队伍并不多见,而这支队伍无疑应有一个较有名分的说法。之后,他(左侧统,宁夏作家,著有散文集《骨箫》《宇宙解剖学》,2003年因肝癌不幸去世)就提出了‘西海固文学’这一概念……此后不久,王曼曦即在《六盘山》杂志组织了一期具有广泛参与者的同题散文——‘西海固’。‘西海固文学’的说法就此被人们逐渐认识并接受。” 几十年来,《朔方》杂志为“西海固文学”提供了阵地。

西海固是宁夏文学的富矿。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一方文字的韵致更得益于一方山水的滋润。这块“瘠苦甲天下”、干旱惨烈的土地上,热爱文学的人以巨大的精神能量,以敬畏之心,表达着、预测着自己的命运。他们的散文创作是与土地的对话。他们让散文这种精神之倾诉、灵性通透的文体记录了这块土地上人们的生存状态。了一容的散文《归去匆匆》回答了“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写作”,即“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说:“哥哥的脸孔一派西海固四季荒凉的严酷的感觉。”

西海固散文作家的写作状态没有休闲、矫情、柔媚、甜腻、媚俗、才子佳人的气味。

那么,在此情势下,新时期以来整个宁夏散文怎样呢?20世纪80年代,以张贤亮、吴淮生、张涧、刘和芳、高耀山、王庆同等为代表的老一代散文家都有力作问世。张贤亮的报告文学《挽狂澜》、长篇政论散文《小说中国》,吴淮生的散文集 《梦里青山》《思濂庐散文》,王庆同的长篇回忆录 《边外九年》《青山六年》,刘和芳的诗文合集《回眸》,张涧的《多情秋天》,高耀山的散文集《热爱大地》等是宁夏散文的早期代表作。

之后,一大批中年散文家崛起,冯剑华、哈若惠、余光慧、朱昌平、查舜、于秀兰、马青等走进文学殿堂。其中,冯剑华的《鹊雀为邻》《遥远的泸沽湖》堪称散文名篇,余光慧的长篇报告文学 《创造平等》《跟踪何阳案件》、朱昌平的杂文选集《拟谏官文化》、魏锦的散文集《走向冰川》、马青的长篇纪实文学《插队的故事》产生影响。

20世纪90年代,以“60后”为主的小说家、诗人的散文又崛起了,石舒清、杨森林、郭文斌、陈继明、季栋梁、火会亮、朱世忠、周晓豆、赵炳鑫、闵生裕、阿舍、张雪晴、杨森君、杨梓、导夫、贾羽、梦也、冯雄、单永珍、王怀凌、周彦虎、杨建虎、泾河、阿尔、张联等常有散文佳作问世。其中季栋梁的散文集《和木头说话》曾入围2004年度“鲁迅文学奖”,散文单篇《生命的节日》和《夏日原野上的追赶》入选中学语文课本;郭文斌的电视散文《西部娃》获中国广播电影电视部特别奖;陈继明的散文集 《陈庄的火与土》,郭文斌的散文集《空信封》《点灯时分》,杨森林的散文集《黄土高原的“花儿”》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宁夏散文创作的丰收。

宁夏散文基本的价值取向

乡土情结与现代文明的冲突,地域风情与时代风尚的碰撞,追求富裕生活与传统守成的融合,走出大山的现代意识与回归故乡的灵魂寻找,温馨梦想与欲望裂变形成了西海固散文作家凝重与开放、怀旧与变革的抒情格调,也形成了表现生存艰难、坚忍不拔、勤劳耕作、宽厚待人、善良处世以及农民的尊严的价值取向。

由此,宁夏散文的叙述视角始终没有超越“西海固”:散文发表量很大,许多作家的创作可谓丰收,但乡村怀旧、景象感悟之作较多,洞照心灵、穿越时代的作品还是太少;单篇作品很是出彩,最终没有形成个人独特的风格及散文语境体系;生活困境、肉体饥饿,这只是表象的苦难,真正的苦难是精神上找不到出口,表现农民的精神突围、城市的精神困惑的作品少;作家走出故乡以后,笔调还停留在故乡回忆中,关注城乡结合的作品少。

张贤亮的《挽狂澜》在“十八大”没有将生态文明建设放在“五位一体”的国家建设决策的框架里之前,就针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对自然的索取、四十年来对洞庭湖围湖造田的失误、水灾周期越缩越短、恶性循环等社会问题做出了前瞻性的忧思。这种忧思体现了一个老作家的良心和社会担当。张贤亮的随笔集《中国文人的另一种思路》是围绕人与体制、人与意识形态、人与市场经济、人与历史文化、人与生活、人与人的日常叙述,到与国家、民族、人类、生存有关的大文章,其他的作家写不出来。有人说,张贤亮的时代过去了。散文强调个体意识的心灵化,不是为意识形态的。散文作家不具备形而上的思维,从思想高度、视野宽度,目前还没有超过张贤亮的。宁夏的散文作家被淹没在群体之中保持沉寂,没有生产表现地域特色、个人性情、时代风气、大气恢弘、体现散文综合特质的大散文家。

在大散文家缺席之时,精致的散文篇什倒是经常出现。比如冯剑华的散文《鹊雀为邻》告诉我们地球上生命生存的挤压、恐惧、烦恼、焦虑,时而也有浪漫和忧伤的意义存在,成为世纪末难言的情结;比如陈继明的《读贴手记》放射出来的那种对中国文化宁静思考的沉潜精神,给人深刻的影响。郭文斌的安详系列作品《清明不是节日》《安详是一条离家最近的路》《一回首,能看到灯的海洋》,季栋梁的《生命的节日》《让我们的天空生动起来》都是出色的散文佳作。近年彦妮、马金莲、高丽君的散文佳作频频亮相。同时,散文集也在不断出版,如朱世忠的《秋天开花的梨树》、石舒清的《西海固的事情》、赵炳鑫的《孤独落地的声音》、陈继明的《陈庄的火与土》、高丽君的《在地处在云端》等。

出散文集是喜欢汉字魅力的书写者的心灵安慰,至于能否掀起海潮般的畅销书、排名榜和获大奖的问世效益,在意的写作者似乎不多,即使期待自己的著作有读者,那也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许多作家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创作的。他们在经营散文的初期都有成名的欲望,但写作的过程使他们慢慢忘记了名声,书写成为一种关注时光的奢侈寄托,营造说话方式、放射倾诉性情成为一种劳作。我所熟知的许多散文作家感到劳动比收获更重要。

宁夏散文的问题与可能

简而言之,宁夏散文写作只有柔软,没有坚硬;只有缠绵,没有锐气。只有个人的生活琐事、生活感悟、生命体验,显然不够,这缺乏对社会生活的哲学思辨。

另外,新世纪十年宁夏散文作家缺乏凝聚才华、思想,集中精力挖一眼深井的方向感和持续性的自觉,仅仅停留在故乡回忆、游历感悟、亲情感恩、自然随笔等领域。他们对题材的开拓,对题材的系列性、持续性挖掘不够;没有使散文创作彰显出文体的张力,辜负了读者持久性的关注;题材选择没有凝聚力,显得单一、单调、单薄,东写几篇,西写几篇,随意性很大,满足于发表,就少了对生活系统性的思考。比如移民生活追寻、煤炭建设、边地风貌、市井百态、西夏文化、回民风情等系列性的成体系的散文大作没有出现。散文写作接“地气”,接的是社会底层的生活状态,不是报纸副刊、编辑口味的大众化的写作时尚;散文创作映照意识形态,映照的是民生与忧患,不是空洞的含蓄或者媚俗地附和主流意识。把宁夏散文放在“西部文学”的大背景下不能显山露水,这是宁夏散文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是宁夏媒体和作协推出散文精品没有像推出小说那样给力。同时,散文批评跟进较少,对个体研究和整体评价比较薄弱,缺乏理论批评上的支撑。作家个体也把散文当作心灵的附属品,当作是创作小说、诗歌之外的零星闲笔。散文真的成了构思小说、诗歌正经创作之外的雅致的小摆设。小说家的散文随着小说走红而成为宁夏散文作家里的翘楚。相反,专事散文的作者却沉寂得多。这也说明一个事实:在网络化、大众化宣泄的写作时代,散文是个人向世界说话的一种最适当的文体,从文学的家族里出走,滑到世俗的边缘,确实成为文学的边角料。而宁夏本身就处于地理边缘的位置,远离中心,散文作家就甘于边缘化。

我之所以认为这是问题,源于长期以来,不管是谈国内文学,还是谈地域文学,人们首先说的是小说,其次是诗歌,只是捎带着说几句散文,甚至于不说。然而介绍一个地区的文学怎么能绕过散文呢?

宁夏的散文创作大体上看似乎没有小说那样强势,但散文创作还是显示着这种自由灵性的文体的优势,多角度、多侧面、多层次、多样化地照射了作者的心灵世界和现实生活。

宁夏的小说家、诗人也是比较优秀的实力派散文家,这是宁夏散文的特色。宁夏小说家、第二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石舒清就是很出色的散文家,他的散文语言喷吐着无限的张力。他游刃有余地驾驭着散文这种自由活泼的文体,思考着生命的价值。2005年,季栋梁出版了散文集《从会漏的路上回来》,季栋梁的散文创作在全国引起读者的广泛关注。梦也是诗人,他的散文《我行故我思》《纯粹的世界所给予我的》诗意浓郁,情调忧伤,在人心中点燃一盏生命之灯。小说家郭文斌的散文创作数量最多,多有香风扑面之感,《永远的堡子》是一篇厚重之作。宁夏的小说家和诗人操刀散文,有可能是他们在小说、诗歌创作之外的副业式的消遣,但在评说宁夏文学时忽视宁夏的散文创作现状,实属遗憾。

其实,宁夏的散文队伍再生力还是比较活跃的。话说到这里,又要回到西海固。宁夏西吉县成立了全国第一个“中国文学之乡”,以《葫芦河》文学季刊为阵地,培养文学苗子。近年,彦妮、马金莲、李振娟等作家的原生态散文系列已经走出宁夏,引起文坛的注意。彦妮的笔调别具一格,文字给人留下了疼痛,《我的报刊亭》就是一例。作者以街头为叙述视角,讲述百态人生,描述天气的寒冷,更描绘人心的寒冷。人心的善良和同情成为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行骗者的无言的道具。散文多表现生活的正能量,多是对美好人性的歌颂。《我的报刊亭》这样聚焦生活中的丑恶现象、晾晒生存窘境的文章还真是少见。农耕生活记忆艰苦贫困,许多作家绕过农民的苦难和乡村的凋敝,心态隔着,一味地书写乡村田园式的温暖,与心灵无关。还有那种稳妥安详的温馨回忆是“职业化的抒情”,也与心灵无关。彦妮的打工生活记忆是当下农民工的生活状态,没有慰藉可言。散文养护心灵,是送给生活的鲜花,同时,也揭开生活的伤疤。在宁夏,触摸疼痛、心酸、苦涩、忧伤之美的写作者已经出现。当下比较活跃、创作力旺盛的散文作家多数是“60后”和“70后”两代人。“60后”散文作家的笔触规矩而厚重,延续着传统的写作方式,有浓厚的个人情感和“载道”的意味;“70后”散文作家的文字鲜活、泼辣、个性、自由、随意、洒脱、灵动,纪实感强,贴近时代,在说话倾诉,更贴近散文的特点,比如亚弦、阿尔等作家。“80后”作家马金莲出道后说:“如果有足够的信念,女人留给自我的秘密与梦境会如同镶在人生上的宝石。”

作为一个旁观者,对宁夏散文如此饶舌,肯定是肤浅的,多望散文研究专家批评。

作 者:薛青峰,宁夏理工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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