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莫合

2015-08-31 23:44岳庆华
伊犁河 2015年4期
关键词:校工山路校长

岳庆华

八十年代初,我和母亲搭车去远离巩留县城70公里外的莫合乡中学报到。这是我从学校毕业的第一次远行。

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驶。荒丘、枯树、坑洼、尘土,眼前不断显现的是荒凉、萧瑟。这就是莫合?哪有我打小就听人们津津乐道的群山苍翠、溪水潺潺、花红蝶舞的醉人美景,越走,我的心情越沉重。

怪石嶙峋,简易山路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泥坑、积水,夹在陡峭的青褐色山峦底部数十米处咆哮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鬼斧神刀下的山峰更加险峻,道路也愈发的逼仄,我们乘坐的拉煤车如壁虎般竭力贴着悬崖爬行着,低吼着,车顶上的十几位哈、汉老乡随着汽车的颠动声一高一低地嘁喊着。我不由自主的全身颤抖,冒出冷汗,母亲悄悄抹着涌出眼角的泪水,用她借的单位的肥大厚实的毛皮大衣用力包裹着、搂着我,那毕竟是她最心疼的、尚不满18周岁的小女儿的第一次远行啊。这段山路是通向莫合乡最难走的一段。据说来往天山西部林业局、巩留林场(场部驻扎在莫合乡)拉运木材的师傅们,最怕这道“鬼门关”,稍不慎便会车毁人亡。

“解放”车发出老牛般粗重的叹息,尾部接连排出几股浓烈的油烟,一阵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终于,一个偏僻、破落的小镇出现在我的眼前:残阳辉映下稀稀拉拉数十户人家,有的房屋建在山根,有的在低洼的河岸,正南面是层峦叠嶂,眼前哗哗流淌的河水从大片鹅卵石的缝隙里蜿蜒而来,远处还可听到震耳欲聋的湍流的轰鸣声。母亲告诉我,这就是莫合。

跨过土打的破旧院墙,略居中间是横竖五根棍搭建的简易大门。迎接我们的是两只“汪汪”狂吠的黑狗。一幢头顶杂草的土房里有人匆匆推门而出,原来是等待已久的笑容可掬的老校长和住校的校工一家人。母亲郑重其事地把我托付给校长。校长目光炯炯,向母亲表态: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她培养成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莫合中学成立于建国初期,学校办公室、教室及宿舍多建造于六七十年代。这些房屋四面是土打墙,屋顶呈山字形斜坡,床铺由几根旧木条楔成,上搭杨木板,墙面有石灰新粉的痕迹,墙根还潮湿着。屋内支一铁皮炉,可以取暖、做饭、烧水等。我跟着校工领来了煤炭,生上火,热气便在屋内氤氲开来,手脚开始温润了,心情也随之好起来。我拿出书本、钢笔、备课教案和日记本,站在讲台上上了人生的第一课。

年已半百的吐尔逊拜克校长,是我踏入社会后遇到的第一个领导。他高大俊朗,有着哈萨克长者鹰隼般的双眼,黝黑的肌肤,言谈举止间,干练而慈爱。吐校长不仅高兴地接纳了我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师范生,并且在学校郑重其事地召开了一个隆重的欢迎大会。会上勉励我们说:你们是莫合教师队伍新鲜的血液,是莫合的希望。

山区的孩子们很调皮,也很聪明。他们生活在穷乡僻壤,破衣烂衫,日子艰苦,但渴望知识,心灵纯洁。只要和孩子们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快乐。

春去冬来,学校门前的河水落了又涨。光阴荏苒,不觉间我已到了退休的年龄。但第一次去莫合的记忆却日久弥新,就仿佛昨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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