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戏曲传统的美学理想
——评现代淮剧《小镇》戏曲化的美学追求

2015-11-20 14:43管若松
剧影月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共同理想朱文文艺作品

■管若松

坚持戏曲传统的美学理想
——评现代淮剧《小镇》戏曲化的美学追求

■管若松

江苏省淮剧团创作演出的现代淮剧《小镇》荣获了第二届江苏文化艺术节“优秀剧目奖”。《小镇》自上演以来,无论是编剧的剧本创作,还是演员的表演创作,都引起戏剧界高度关注。

《小镇》以现代人的心理特征和思想感情,讴歌了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并对当代社会道德观念进行了历史的透视,其思想成就是令人瞩目的。而在艺术上,该剧的编、导、演、音乐和舞美也都有一个共同的追求,即从观众的审美习惯出发,从题材提供的创造基础出发,以我国人民喜闻乐见的传统艺术形式,对如何反映现实生活进行了深入的探索与实践。《小镇》的成功告诉我们:现代戏不是要不要“戏曲化”,而是如何在创新的同时达到“戏曲化”的美学追求。那么,《小镇》在戏曲化的美学追求上作了怎样的尝试,对我们有些什么启示呢?笔者试作以下分析。

戏剧界关于戏剧观念的讨论一直没有停息过,戏剧正在从诉诸情感向诉诸理智转化,剧作者不能仅仅满足于写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让观众洒几滴同情的眼泪了。用这种新观念来评析《小镇》,可以说它对戏曲传统有变有不变。戏曲在明代称为“传奇”,所谓“无奇不传”是也。《小镇》不仅没有追求而且有意避免在情节的奇特上大做文章,编导并未满足于编一个大喜大悲的曲折离奇故事,此可谓“变”;但是该剧刻意追求以人物心灵深处激烈的情感冲突扣人心弦、动人肺腑,即所谓“诉诸情感”,却是坚持了戏曲传统的美学理想,此又可谓之“不变”。

《小镇》在剧中并不是招徕观众的噱头,它首先是作为人物的生活命运、时代命运和社会命运来作戏曲化处理的。剧作家讲述的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千年小镇。这里历史悠久,传统深厚。然而,随着商品大潮的冲击,平静的小镇也开始渐渐起了波澜。一日,一位曾经受过小镇人救助的京城老企业家欲来小镇寻找30年前的恩人,并将以500万作为酬谢。秦镇长欲借此机会重塑小镇形象,于是,请求小镇模范教师朱文轩等代表人物以及普通民众帮助寻找。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如同试金石,拷问着小镇的纯洁和小镇人的行为准则及思想道德。多日寻找无果,秦镇长认定此事一定是自己的老师朱文轩所为,而恰在此时,朱文轩的儿子朱小轩在省城遇到了急难,急需资金500万!朱文轩与薛小妹这对一向诚实善良的夫妇陷入了极度地两难之中,苦苦煎熬之后,他们做出了艰难的抉择。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超乎想象且失去控制,全镇大会上,四个冒领者于众目睽睽之下无处遁形,而朱文轩却因德高望重的朱老爹的保护侥幸过关……媒体追踪报道,心急如焚的秦镇长登门请求,失足老友无颜立足小镇登门痛别,企业家的女儿登门道歉,朱文轩夫妇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惶惶不可终日。在经历了强烈的自责、愧疚、惶惑、不安的煎熬之后,朱文轩开始了彻骨的自省和反思。最后,他说服妻子和朱老爹,向公众坦承一切,对自己的心灵进行救赎!对小镇进行救赎!在振聋发聩的钟声里,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是,小镇的传统如何传承?诱惑面前如何坚守?一旦失足如何面对?被警醒的人们仍在深思……

编导没有以这种貌似马可吐温式的“忏悔录”吸引观众,而是仅仅把朱老爹几十年前的“过错”和今天的“荣誉”纠葛作为一种契机和发端,准确地抓住蕴含于“寻找”中的恩情与亲情的矛盾,在人物的种种精神困境中,以深刻的立意、浓重的色彩、细腻的笔触,全力表现人物情感世界的自我冲突。说它是“自我冲突”,是因为无论是朱文轩、薛小妹,还是朱老爹,他们相互都不足任何一方的对立面或谓戏剧冲突。矛盾冲突主要不在人与人之间,而在各自的内心深处。就朱文轩而言,是道德与亲情的冲突;就薛小妹而

言,是索取与亲情的冲突;就朱老爹而言,是道德与名誉的冲突;对秦镇长而言,也是名誉与政绩的冲突。

一出戏的基本要求是既要有深刻的立意、丰富的感情,又要有鲜明的人物形象,而《小镇》刻意追求的正是“人立于情,戏出于情”。例如第三场,朱文轩还在帮助秦镇长寻找恩人,自谦自己不是恩人之欣喜中,不料家中突发变故,儿子替别人担保,欠下500万钱款惹下祸端。救子心切的妻子薛小妹思想顿起波澜,朱文轩面对妻子、儿子也行为失态……,又比如第八场中,当朱文轩与薛小妹从惊恐中醒悟过来的时候,悲痛袭来,泣不成声,捶胸顿足,为自己的荒唐贪念而痛悔不已;夫妻俩双手颤抖,为自己的贪念而自责。恩情、爱情、亲情、苦情,怜爱、内疚、忧虑一齐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两颗善良的心撞击的火花,激发了各自深沉而复杂的感情。已点燃的情感导火索在沿着剧情和人物的思绪快度推进。肠断心碎,肝胆俱裂,真是“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此时观众的双眼也被泪水所朦胧,随着演员的表演而感叹唏嘘!这是编导精心安排的一场“灵魂挣扎”的戏。但这里的“戏”不是通常所见的曲折的剧情、尖锐的冲突和所谓“深刻的哲理”,而是诉诸如潮似涌的“情”,并于这情中塑造了既忠厚朴实,又有儿女私情的活生生的朱文轩,和纯真善良又包含爱情恩情亲情苦情集于一身而极度忧伤的薛小妹。朱文轩在剧中是作为一个具有我们民族传统的奉献精神而被讴歌的人物出现的,那么他一时贪念的荒唐举动是否有损于这个形象呢?且不说作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对于追求和睦家庭,护短儿子,保护妻子的一家之主、一个大丈夫、大男人来说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正因为有此“贪念”之举才引出后面的痛悔和焦虑之情,从而更加突出了他的诚实敦厚之美德。

浓墨重彩地渲染感情,以情动人,是戏曲艺术传统的美学理想。《元曲选·序》说:“行家者随所妆演,无不摹拟曲尽。宛若身当其处,而几忘其事之乌有。能使人快者掀髯,愤者扼腕,悲者掩泣,羡者色飞。”演员深入角色,揣摹的是角色的感情,而其剧场效果则是使观众随着角色情感的感染时而欣喜,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时而欢乐。戏曲家无不以此为自己的最高成就,观众也无不以此为最大满足。当代西方戏剧革新家之一的布莱希特曾给我国戏曲艺术以极高评价,但他断言戏曲追求的也是“间离效果”,即把观众从情绪感染中“间离”出来以启动他们的理智,则完全是一个误解。当然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还有另一个含义,即“破除生活幻觉”,就这一点而言,戏曲确是如此,它与西方传统戏剧相比,在美学原理上是有本质区别的。西方传统戏剧由于构筑于“摹仿论”,它们追求的是逼真地再现客观世界。

中国戏曲由于立足于“物感说”,其美学理想则是真实地表现主观世界。这里的“主观世界”,既是指艺术家的主观情思,又是指艺术对象的内在精神。戏曲对于它所表现的客观对象,惯于摄魂取魄,除传神之外就是抒情。戏曲是再现基础上的表现艺术。因此,戏曲既写戏又写人而以情取胜。简言之,戏曲不注重艺术对象的外部真实,而侧重于艺术对象的内在真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写意”。淮剧《小镇》明确地把“以情动人”作为自己的创作出发点,是坚持戏曲的传统美学理想的成功实践。现代戏既然是戏曲,就不能不有戏曲最基本的美学追求。所谓现代戏要“戏曲化”,这是其内涵的一个重要方面。

任何一部优秀的文艺作品所体现的理想观、价值观,必然引导并影响着民众的理想追求和价值取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把打造全民族的共同理想作为重要内容,让民众在看得见摸得着

的现实体验中逐步地建立起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心,并逐步形成全民族的共同理想。

追求共同理想的文艺作品,就是要讴歌为这个共同理想而奋斗的人类社会实践和在这个社会实践中的典型人物,从而真正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当然,文艺作品为打造共同理想而创作的内涵和形式是丰富多彩的,但我以为,其中最迫切需要重视的是如何解决一个创造美的问题,即创造理想的美、社会的美、环境的美、人物的美,总之是一个和谐的美。在我们的文艺作品中,要尽可能多地描绘出人类精神的崇高、人类品格的崇高、人类道德的崇高,在文艺作品中要力求多地正面展示人类社会如何解决以正压邪问题、社会公平公正问题以及人与人和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问题等。

追求人类社会共同理想,首先就应该重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文艺作品中的建设和引导作用。有社会责任感的文艺工作者,应将共同理想和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时刻牢记在心,真正无愧于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光荣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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