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亲戚”

2016-01-24 22:32文/邹
中国医学人文 2016年6期
关键词:青白学姐亲戚

文/邹 垚



小“亲戚”

文/邹 垚

这是一个来到我们这里仅仅50个小时的孩子,而我见到他也不过是几面而已。他却与我们都“沾亲带故”,有着不多却是一丝丝的联系。

白班快要下班了,值班医生从产科打电话回来,说要收一个低血糖的孩子。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觉得会是一个危重的情况,做好前期准备就等着孩子被抱下来了。晚上7点,一个男娃娃被抱了下来,白白胖胖的。

怎么形容那个白色呢?苍白?青白?反正不是粉白。那是一种透着不健康的白色,好似那皮肤之下隐藏着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蛰伏着,伺机而动。他全身的肌张力很高,胳膊僵硬地弯曲着,薄薄的两片唇瓣紧紧地闭着,没有特别的哭闹,双眼紧闭,好像在拒绝我们,拒绝看,拒绝表达。

在我交完班临走的时候,听到医生说,“他的BE是-17.8……肯定是感染了……”第二天白天一睁眼,便看到朋友圈里同事说抢救了一宿,插管里都是血。具体情况我没有细问,却已开始担心他的情况。

进入到这一个夜班,因为忙碌,在接班以后并没有来得及去看看他,只听得呼吸机高频震荡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同时看到、听到同事在不停地处理执行新的医嘱。

当我终于忙完手头的工作以后,我进到了他所在的房间。他躺在开放辐射暖台上,全身依旧青白,双手被软布“捆绑”固定在身体两侧,皱着眉头,从插着插管的喉咙里竭力试图发出哭声,表达自己的痛苦、不满,证明生命体存活的信息。

过了没多久,当我再次进到屋子看他的时候,插管里、嘴里、胃管里已经又开始出血了。暗红的血液半凝状态地挂在嘴边,染红了固定插管的白色胶布。高频震荡百分之百的氧浓度,却也仅仅维持着七八十的氧饱和度。插着尿管,给了几次速尿,却仍旧只有不到五毫升的尿,在连接的注射器里停留着不见增多。血压偏低,多巴胺泵入也没有好转,扩容、肾上腺素,无效,反复给予,无效。

一夜的忙碌和努力,换来的是生命极为勉强维持的状态。下了班在休息室补觉,中午醒来便听到了孩子离去的消息。虽说心有准备,但生命的消逝仍是令人难过。

当孩子刚来的时候,同事告诉我:他的妈妈是本院护士,也是我的学姐。这好像是一下子多了个“小亲戚”似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便好像加重了他在我们心中的分量。我的同学和孩子妈妈在同一个科室,后来向我询问孩子的情况,告诉我孩子妈妈好像不太知道孩子怎么样了。当孩子逝去后,同学听到消息表示很震惊。

聊天的过程当中,我越来越为我的学姐感到难过。曾经与孩子只是一面之缘的同学,曾经只是与孩子共同度过一轮班次的我们,在这个时刻都难过和遗憾,那与他共同生活整个孕期、辛苦生出他、爱他、见到他、还未享受母子情深便失去孩子的母亲呢?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或者说我的想象在这样的痛苦面前苍白无力,就像那娇小惨白的身躯一样。

仍是一个夜班,同样是足月儿,来的时候是同一种菌感染,有着类似的不好的临床表现,刚刚忙碌完了抢救的准备和预防措施。结束了这篇文字,却绝不希望这个孩子有着相同的结束。

努力仍在继续,希望也是。

作者单位/北京协和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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