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灵论的基本问题
——从《斐多篇》反思哲学思维的性质

2016-03-03 15:27张建鑫
许昌学院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理性灵魂哲学

李 霄 ,张建鑫

(1.武汉大学 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2.山西大学 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泛灵论的基本问题
——从《斐多篇》反思哲学思维的性质

李 霄1,张建鑫2

(1.武汉大学 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2.山西大学 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基于生命直觉的泛灵论产生于哲学之前,而它与哲学具有内在相通之处。投影到哲学思维中来看,泛灵论的基本问题是论证灵魂真实存在。柏拉图对话录《斐多篇》讨论的主要问题就是论证灵魂真实存在,以及灵魂存在对于哲学思维方式和哲学生活方式的意义,其所具有的论域特别适合用来审视或讨论泛灵论的基本问题。《斐多篇》在不同程度上应用或暗示了灵魂的思维规定,主要从道德论证和知觉论证两方面去探讨灵魂的真实存在问题,其关于泛灵论基本问题的论述构成柏拉图主义的一种引论,同时也为理解哲学的本质提供了线索。

泛灵论;哲学思维;灵魂;苏格拉底;柏拉图

泛灵论一般被思维放置在准哲学的边缘,作为前哲学的普遍世界观。哲学诞生之前,人对自然的认识往往以神话的形式表现出来。在神话中,人们相信所有自然现象和一切存在物,都是有灵魂的。泛灵论经由一种单纯的观点而将整个宇宙置于同一内容下。人类经过不断进化,在长久的岁月里产生了三种对自然的解释,即泛灵论、宗教和科学的宇宙观。而首先产生的泛灵论对宇宙本质的解释是一致的,后来形成的哲学,则以其思辨的态度致力于构成某种内在一致的、合乎逻辑的、具有必然性的普遍观念体系[1]3。在此意义上,可以认为自觉了的泛灵论是哲学的潜在形式,泛灵论应该被看作是准哲学。

将泛灵论的理性方面看作哲学之潜势,这一观点体现在柏拉图对话录《斐多篇》的基本思想中。《斐多篇》不仅论述了灵魂的真实性,而且阐释了哲学思维方式的必要,这两方面具有内在一致性,因为只有通过真正必要的哲学思维,关于灵魂的理性认识才能得到证明。作为思维方式的哲学发展了泛灵论的内在本原,作为生活方式的哲学则将泛灵论发展成为蕴含意义的生存态度。泛灵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则通过自觉的思维进展到哲学。《斐多篇》表现了那种从泛灵论进展到哲学所需要的自觉思维。

泛灵论作为准哲学的思维体系,其原始的核心就是有关灵魂的观念[2]82,因此,泛灵论的基本问题可以被看作是灵魂的存在证明。对灵魂之真实存在的证明,以对灵魂的思维规定作为前提,但这并不意味着灵魂之存在依赖意识所显明的观念,而只是认识论所要求的必要方法。因此,在通过《斐多篇》去讨论泛灵论的基本问题之前,必须首先阐述灵魂的思维规定,这些思维规定也蕴含在《斐多篇》的语境中。

一、灵魂的思维规定

泛灵论的内容处在非理性与理性之间,但其中的理性成分往往在科学认识活动中被忽视,而其中的非理性成分往往在意识中被当作幻想或迷信。特别是有关灵魂的认识,往往被复合进许多繁杂的感知因素,从而失去了在本真意义上应该得到的理解。

泛灵论对哲学的价值体现在对灵魂的思维规定,即对灵魂之同一性的分析方面。泛灵论的根本立场源自将实存与灵魂建立起必然联系。这一观点的必要之处与实存的本体论地位有关,即实存不但可以作为非意识而存在,也可以作为意识的对象而存在,它构成从自在状态到显现状态的基质。在泛灵论看来,灵魂是用以描述实存之本质状态的实在,并且是实存得以转换状态的内在原则。

(一)灵魂的能动性

泛灵论认为,灵魂首先被思维揭示是因为灵魂具有能动性,它标明实存在其显现状态中所具有的活力。正是由于能动性是灵魂的首要规定,灵魂也被认为是活力的基质。在《斐多篇》中,苏格拉底阐述了他之所以探究灵魂的原因。米利都的自然哲学家和其他流派试图以实存的元素去解释世界过程,这与其说是解释变化,不如说是描述变化。苏格拉底在阿克萨格拉的学说中发现了对变化的解释,那就是诉诸“精神”或“灵魂”[3]275。具有能动性的灵魂是对变化的解释。

在泛灵论中,灵魂的能动性作为一种思维规定是复合的观念,从中可以分析出运动(或变化)、目的(运动的倾向)、关联(运动的传递)等。运动是对灵魂的直观抽象,而且可以被思维看作是灵魂最显著的第一特点[4]9。实存在时空中运动可以被判定为灵魂的表现;但是运动并不能全然概括灵魂,因为灵魂不仅是运动,更是运动的原因。事物按照复合进运动之观念的不同内容而被认为具有不同类型的灵魂,比如按照亚里士多德的划分,灵魂分为运动的灵魂、植物的灵魂、感觉的灵魂和理性的灵魂[5]51。灵魂的这种分类依据的理应是能动性的强度。

(二)灵魂的可经验性

泛灵论认为,若将灵魂放到整个实存过程中去考虑,那么可以由能动性得出灵魂的另一个思维规定,即可经验性。灵魂的可经验性在一般的意义上也被称作感觉。但感觉一词并不能被过度使用,用以描述灵魂的可经验性。因为感觉只是可经验性的显著表现,是在灵魂之能动性较强的情况下产生的,并且还要依赖于特定层次的有机体。不过,感觉确实是灵魂之可经验性在思维中较明确的表达。

在泛灵论那里,灵魂之可经验性的最基础的认识论意义在于它使认识成为可能。如果从它的认识论意义向本体论意义推导,那么就得出“回忆说”,即:认识在现实中的显现表明普遍观念或实体形式先于现实感觉而存在,并且实体形式能够在经验过程中被能动的智力确立,因此必须肯定具有可经验性的灵魂存在。在《斐多篇》中,苏格拉底正是利用“回忆说”去论证实体形式的先验性的,并且它需要由可经验的灵魂在实存过程中去发现。正是具有可经验性的灵魂之存在,保证了实存过程不会居留在潜能中,可以显现出来。

(三)灵魂的单子性或绵延性

泛灵论以灵魂之真实性或同一性的显现为标准来确定其思维规定,以避免将真实世界纳入现象的虚无,由此将实在解释为充满活力的过程。这种解释态度的必要理由是,思维能力使认识得以实现,并且思维是活力的显现。根据思维的直观,真实即永恒而单一。根据感觉的判断,短暂而复合的事物是存在的。思维和感觉不能取消彼此。这样,单一实体必然存在,因为存在着复合的事物;复合的事物只是单一体之累积或组合;单一实体以知觉包含和体现着众多性的暂时状态[6]481-483。综合思维和感觉,实存并非完全是不可分割的不变单一体,而是由不可分割的永恒的单一体复合而成的,而事物的复合状态则是短暂的。灵魂因自身作为能动的单子而成为真实,并成为实存过程的隐德来希。

泛灵论认为,灵魂可以涌现出知觉,但它不可能在被知觉的分解中呈现出自身的真实性。当单子通过内在联系复合成为新的整体时,灵魂作为新整体而显现为具有层次的实体,并在自身中蕴含多样性的层次。知觉在整体层面被领悟,同时显现出灵魂的特征。但是知觉依赖于被复合的单一实体的内在联系,在实存过程中得以表达。灵魂成为相互渗透的单子整体以及在时间中前后相互渗透的经验流,即绵延。

在《斐多篇》中,论证灵魂真实存在所使用的核心论据正是灵魂的单子性或绵延性。灵魂在何种程度上体现着单子性或绵延性,它的真实性也就在何种程度上得到了证明。以这种论据而作出的论证关系到灵魂问题的逻辑效力。

在阐述了泛灵论灵魂之思维规定后,我们需要通过《斐多篇》去考察那些思维规定在何种语境以及何种程度上中得以展开,并且去审视泛灵论之基本问题在哲学语境中的意义。

二、《斐多篇》论域中的灵魂问题

在《斐多篇》的视域中看待泛灵论的基本问题,即灵魂真实存在并以何种方式具有自身同一性的问题,大致是由于它以成文的方式呈现了以泛灵论为核心的直觉思维进展到哲学思维的关键所在。通过《斐多篇》所展现的类似思维方式,泛灵论的立场被扬弃:理性的成分进展到哲学中,同时这也是泛灵论的核心成分;感性的成分在相对的意义上发挥相应的作用,主要是道德作用。

《斐多篇》首先阐述了哲学立场与灵魂真实存在之间的关系,然后分两个阶段对灵魂真实存在作出论证。

(一)灵魂真实存在与哲学思维的关系

在《斐多篇》中,苏格拉底认为哲学的本质与灵魂的真实存在之间具有形式上的一致性,哲学认同超然世界为真实之源或绝对智慧的居所,而这只有通过灵魂才能通达。他将哲学的生活本身规定为死亡的长期反复演练。这是由于现世的生存依赖身体,而依赖身体根本无法确立自身的同一性,因为身体恰如特修斯之舟。这种非哲学的生活方式从不纯粹,混杂在死亡之中,根本无法由此获得绝对的智慧。

“当灵魂能够摆脱一切烦扰,比如听觉、视觉、痛苦、各种快乐,亦即漠视身体,尽可能独立,在探讨实在的时候,避免一切与身体的接触和联系,这种时候灵魂肯定能最好地进行思考”[7]62。

一方面,灵魂是哲学得以成立的本原。通过灵魂的真实去获得纯粹知识或真理,因为只有在灵魂的直观中,才能遇见共相或理型,才能确立认识得以成立的根基。另一方面,哲学是灵魂的自觉。泛灵论通过进展到哲学,以哲学思维区分开灵魂的必然方面和偶然方面,得出纯粹的灵魂观念。在这里,思维遇到事物本身,灵魂方才显现。

(二)灵魂真实存在的道德论证

在阐述了哲学立场与灵魂真实存在之间的关系之后,接下来《斐多篇》对灵魂真实存在作出证明。

恰如泛灵论并没有抛弃生命的直觉或感性,《斐多篇》中关于灵魂实在的论证也并非完全是理性的。在《斐多篇》中,苏格拉底需要考虑听众的立场差异,按照分层次的方式让听众认同灵魂是真实的。由此,围绕灵魂真实存在的论证可以划分为两种,即道德说服式的和逻辑求导式的。前者主要依据生命的直觉或相应时代的文化感性,后者主要依据理性。一般而言,道德说服式的论证总要在不可分割的关系中拔高具有人格的灵魂。因而,在道德论证中,人们不应该期望获得符合具相之思维规定的概念推导。但是为了发现泛灵论的理性,我们应该从混杂在一起的观念里分析出灵魂的真实性对思维的含义。

在围绕灵魂真实存在的道德说服式论证中,苏格拉底主要依据当时的灵魂再生观念和地狱存在的观念对灵魂的不朽和灵魂在彼岸世界的生存作出论述。根据灵魂再生观念,灵魂先于身体而存在,可以由生向死,也可以由死向生,它不会绝对地采取死亡的状态;根据地狱存在的观念,灵魂会在身体死亡后继续存在。根据灵魂再生观念和地狱存在的观念所作出的论述,与其说是证明,不如说是文化感性营造的无须证明之信念。道德式论述依据身体的感官确定性,通过重组现世感觉材料,呈现出超现实的感觉。由于感官确定性难以否定它的对象,因而那被认为是灵魂所居的超现实就被确定为感觉的超验对象。

苏格拉底明确意识到这些论述不是理性的论证,而是为了满足道德的需要,将照料灵魂确立为永恒的事业。他说:“如果灵魂是不朽的,那么它要求我们不仅在被我们称作活着的这部分时间照料它,而且要在所有时间照料它。现在看来,要否定灵魂不朽是极端危险的。如果死亡是一种摆脱一切的解放,那么它对恶者来说是一种恩惠,因为借助死亡,他们不仅摆脱了身体,而且也摆脱了他们与灵魂在一起时犯下的罪恶,然而实际上,由于灵魂是不朽的,因此除了尽可能变得善良和聪明之外,它不能逃避恶而得到平安。”[7]121同时,苏格拉底也意识到,道德论述对于理性而言是不足够的,甚至是荒谬的。故而,还需要对灵魂实在作出理性论证。

(三)灵魂真实存在的理性论证

在围绕灵魂真实存在的道德论述之外,《斐多篇》分别从认识论和本体论两方面对灵魂真实存在作出了理性论证。在认识论证明方面,《斐多篇》采用的论据是被称为“回忆说”的理论,得出的结论是灵魂的实在性不依赖个体或灵魂对于身体而言是先验的,而它涉及的灵魂之思维规定主要是灵魂的可经验性;在本体论证明方面,《斐多篇》采用的论据直接由灵魂的真实存在而来,得出的结论是灵魂不会在与身体脱离后消散,它涉及的灵魂之思维规定主要是灵魂的单子性。

“回忆说”证明了灵魂是先天的或先验的。纯粹经验获得的总是相对的感觉,所能达到的只是感官确定性,而这种确定性是转瞬即逝的。那种不变的理念无法以经验或感觉来解释。认识之所以可能,是由于灵魂在与身体融为一体之前就已经领悟过非直观的型相。认识的可能性需要由灵魂的先验性来作出必然的保证,而认识的现实存在也为灵魂的先验存在标示了必然性。这些共相或普遍的理型可以被“遗忘”,需要被“回忆”,意味着现实的感知者需要能动的认识能力。因此,从理性的层面看,“回忆说”是一种依据灵魂的真实性和可经验性而构造出来的认识论,同时其有效性也可以用来作为灵魂先验存在的证明。

《斐多篇》关于灵魂真实存在的第二个理性论证旨在证明灵魂不会在从身体解脱出来之后消散,或者说灵魂会避免如身体那样必然经历的死亡之命运。《斐多篇》根据灵魂与身体的区分,对应于永久与暂时,单一与复合,思维与感觉,不可见与可见等划分,并让前者归为灵魂的性质,后者归为身体的性质,从而得出结论:“灵魂与神圣的、不朽的、理智的、统一的、不可分解的、永远保持自身一致的、单一的事物最相似,而身体与凡人的、可朽的、不统一的、无理智的、可分解的、从来都不可能保持自身一致的事物最相似。”[7]84

《斐多篇》对灵魂所作的本体论证明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依据了灵魂的单子性,但这种论证并不完全是理性的推理,而是利用了知性的限度,让知觉承认它难以否定的思维规定。实际上,无论是依据“回忆说”还是依据灵魂的纯粹性质进行的论证都具有独断的特征,都不是完全的理性论证,它们只是比依据文化知觉所进行的道德论证更接近理性。苏格拉底采取这些论述所偏向的目的仍然具有伦理的性质,由此表明哲学生活方式对于“照料灵魂”的意义:“未实践哲学的灵魂在离开肉身的时候不是绝对纯洁的,这样的灵魂没有一个能够获得神圣的性质;只有智慧的爱好者才行。”[7]87“灵魂通过追随理性和做哲学的永久同伴来免除欲望,它通过对真实的、神圣的、不可推测的事物的沉思来从中吸取灵感,因为这样的灵魂相信这是它的生活的正确方式,当肉身死后,它可以到达一个与它自身性质相关和相同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永远摆脱凡人的疾病……灵魂绝对没有理由害怕在与肉身分离的时候被大风刮散,消失在稀薄的空气中,不再存在。”[7]89

(四)灵魂真实存在之理性论证中的审验

要真正实现理性的论证,通过知觉进行的论述就必须经过否定的审验,因为一种知觉总会有其他的异议。《斐多篇》中的如此审验是由另外两种知觉对灵魂的解释来进行的。第一种知觉对灵魂的解释认为,灵魂是身体中的多组对立面在按正确比例结合起来的时候对身体所进行的调和或调整,或者说,灵魂是身体的和谐状态;第二种知觉对灵魂的解释认为,灵魂是身体活力的提供者和维持者,或者说,灵魂是维持个体同一性的活力之源。苏格拉底意识到这两种知觉解释对论证灵魂真实存在具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前一种可以由“回忆说”或认识论的基本问题来解决,而后一种则需要通过哲学思维深入到“解释”的本质。

这两种知觉对灵魂的解释具有机械论的特征,并在科学中产生广泛的影响,且被具有还原论倾向的自然科学理论用以解释心灵或意识。因此,应对它们并不单是旨在克服某种时代局限,解决它们对于确立合理的科学信念也是有意义的。通过否定否认灵魂真实存在的知觉解释,泛灵论可以展现自身立场对于自然科学理论的意义,避免在非理性待遇中的歪曲。

第一种知觉对灵魂的解释,其缺陷在于不具有认识论的根基。《斐多篇》表明,这种知觉理论意味着身体先于灵魂而实在,身体的状况决定灵魂,这和“回忆说”认为的灵魂先于身体而存在之间是矛盾的;在道德上,既然灵魂由身体决定,那么灵魂实质上就无所谓善恶之分了,这样道德就难以在事实上被肯定。《斐多篇》中由苏格拉底作出的这种批评具有明确的理性说服力。第一种知觉对灵魂的解释基本上也是机械论对灵魂或心灵的解释,或者更准确地说,机械论将心灵或灵魂还原为意识,然后将意识解释为身体的机能。搁置机械论难以支持道德的问题,对于理性而言,机械论无法解释超越时间的理念何以能够独立于身体而具有实在性,它对灵魂采取意识的解释方式在认识论上根本无法获得支持。另外,如果意识只是由身体或相应的物质决定,那么意识产生的观念也就没有真假之分了,因为即便是假观念也应由相应的物质决定。

关于第二种知觉对灵魂的解释,《斐多篇》认为它涉及何谓真正的解释或因果关系理论。苏格拉底通过追述自己的认知经历,表明那些通过探讨物质构成去解释事物的方法是把事物的条件当成了原因,实际上混淆了事物的原因和条件,因而那实际上根本不是真正的因果解释。根据《斐多篇》里的相关论述,我们可以推测,条件与原因的根本区别在于前者是相对而言的,后者是绝对必然的。如果原因依从性质或本质,那么对事物的真正解释必须借助型相或理念,因为理念即被确定的本质。这样,真实存在的灵魂不能只是被认为是提供活力者,否则将把灵魂误解为生命的条件。灵魂是生命的型相或理念,生命是灵魂的本质,因此灵魂是非死的。

在回应并否定了知觉对灵魂解释的两种异议之后,《斐多篇》确定了结论:“神、生命的型,以及其他不朽的事物是绝不会停止存在的。”[7]120灵魂是绵延不绝的,它在身体死亡之后会“退却”,但不会灭绝。根据灵魂的思维规定,可以认为,所谓现象界中的死亡意味着灵魂只是回归到了潜在的状态,回归为隐德来希。至此,灵魂之真实存在得到了理性的证明。当然,这里所谓的理性并不是形式与内容完全统一的理性,或者说不是超越历史的充足理性。这种证明从内容上看属于前现代科学的世界观,具有唯心主义和神秘主义的特征。因此,在肯定灵魂的哲学意义的同时,也应该结合现代科学的发展,去理性地看待它的局限性,批判其错误的唯心主义世界观。

三、《斐多篇》之后:泛灵论向哲学的演进

《斐多篇》构成了泛灵论向哲学演进的导引,由此泛灵论的基本问题也成为哲学的生命力所在。恰如泛灵论在其感性的观念中蕴含着理性难以否定的信念,《斐多篇》则将哲学表现为兼顾道德与科学的终极关怀。

从泛灵论进展到哲学所需要的自觉思维在《斐多篇》中通过知觉和理性对灵魂真实存在的论证得到了呈现。这种思维在《斐多篇》里主要表现为理念论或型相论。型相论旨在依据理性准则构建出解释世界的哲学体系,但型相论并非完全能够应对理性的审验。灵魂及其思维规定能够解释感性事物的多样性问题,而型相论还需要解释型相的多样性问题或理念之间的关系问题。此处缺失的解释构成了柏拉图哲学体系的主体。型相论只是柏拉图哲学体系的引论,在此之后柏拉图哲学发展成为从绝对者到感性事物的本原理论体系。

[1] 怀特海.过程与实在[M].杨福斌,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3.

[2] 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

[3] 泰勒.柏拉图——生平及其著作[M].济南:山东出版集团,2011.

[4] 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全集:第3卷[M].苗力田,编.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

[5] 布宁,余纪元.西方哲学英汉对照辞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6] 莱布尼茨.神义论[M].北京:三联书店,2007.

[7] 柏拉图.柏拉图全集:第1卷[M].王晓朝,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师连枝

The Fundamental Problem of Animism ——The Nature of Philosophical Thinking Reflected in Phaedo

LI Xiao1, ZHANG Jian-xin2

(1.College of Philosophy,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China; 2.Research Center of Philosoph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China)

Animism based on intuition of life originates before philosophy, and it has the inner relation with philosophy. From the philosophical thinking point of view, the basic problem of animism is to prove the real existence of the soul. The main problem discussed in Plato’s Phaedo is to demonstrate the existence of the soul, and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soul existence to the philosophical way of thinking and the philosophical way of life. The domain of Phaedo is particularly suitable for examining or discussing the basic problems of animism. It applies or implies the soul’s thinking in varying degrees. It mainly discusses the soul from both moral and perceptual arguments. And its expositions on the basic issues of animism can constitute an introduction to Platonism and provide clues to the nature of philosophy.

animism; philosophical thinking, proof of the soul existence, Platonism

2016-08-11

李霄(1991—),女,河南安阳人,武汉大学科学技术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学哲学,科学技术与社会;张建鑫(1987—),男,河南安阳人,山西大学科学技术哲学专业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学哲学和生态哲学。

B502.23

A

1671-9824(2016)06-01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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