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理论

2016-03-16 10:52陆贵山
武陵学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自然界恩格斯马克思

陆贵山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北京 100872)

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理论

陆贵山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北京 100872)

马克思恩格斯生活在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尚未结束、工业化进程已经开始的阶段。他们从自己哲学主张的物质第一性原则出发,把探讨社会变革和自然科学变革结合起来,特别强调自然科学变革是对人类进步和历史转折的划时代创举。社会进步和科技发展是不断祛除自然之魅、解开自然之谜的“钥匙”。人类在开发自然的过程中,同时开发着自我。自然和人相向而行,使人成为自然的有机的身体,使自然成为人的无机的身体,在两者长期互化的过程中历史地实现自然的人文化和人文的自然化,建构生态的人文主义和人文的生态主义。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理论扬弃了“自然中心论”和“人类中心论”的各执一端的偏颇,主张通过一系列的社会体制改革和生态文明建设,创建人与社会、社会与社会、人类社会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使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得到理想状态的双重实现,逐步趋近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

马克思;恩格斯;生态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的时代,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尚未结束,以工业化为标志的现代化历史进程已经开始。马克思、恩格斯亲身经历了民主制市民社会取代宗法制封建社会的历史过程。他们正是基于这样的社会历史背景,从当时的现实生活和所能提供的思想材料出发,对资本和科技的力量给自然生态、社会历史生态和人自身的生态带来的巨变,进行了辩证的深入的解析。

一、社会变革和社会生态

马克思恩格斯从他们的哲学所主张的物质第一性原则出发,把探讨社会变革和自然科学变革结合起来,特别强调自然科学变革是对人类进步和历史转折的划时代创举。马克思、恩格斯适应社会历史发展的需要,为推动历史变革和社会转型,充分肯定以工业化为标志的现代化的历史功绩。马克思恩格斯说:“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1]274资本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田园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生产的不断变革,使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通常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消除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待他们的生活地位及相互关系。全新的生产方式,“它第一个证明了,人的活力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它创造了完全不同于埃及金字塔、罗马水道和哥特式教堂的奇迹;它完成了完全不同于民族大迁徙和十字军征讨的远征”[1]275。资产阶级开拓了世界市场,打破了地方和民族的自给自足、闭关自守的状态,克服了民族的狭隘性、局限性和片面性。资产阶级开拓了世界市场,到处建立联系,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炸毁了封建社会所有“束缚生产的桎梏”的关系,从而解放了生产力,使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1]277,“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终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的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1]276。的确,资产阶级通过社会变革,创造了一个与以往历史完全不同的新的社会形态。这个新的社会形态的历史结构、经济结构、阶级结构、意识形态和文化思想结构完全是以新的生产方式为基础的,是以市场经济和利益原则为核心的。这种历史性的变革完全改变了以往的社会性质、社会体制和社会风气,把农民变成市民,把传统宗法制的社会形态变成了以市场经济和商品交易为标志的社会制度。这种社会制度使人与人的关系变成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变成“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一切都“淹没在利己主义的冰水之中”,“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抹去了向来受人尊敬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把人文知识分子变成了“出钱招雇的雇用劳动者”,“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由于金钱关系和市场的交换原则与利益原则的触角已经被强化和泛化,延伸和渗透到生活的各个领域,形成一种病态的具有顽强惰性和习惯势力的社会风气和社会生态。

二、科技革命和自然生态

马克思恩格斯充分肯定了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对社会进步和历史发展所起的作用。他们客观地描述了工业化和现代化所创造的实绩,揭示了科技力量和工业实践改造世界的事功。以实现现代化为目标的工业化是靠科技的力量来推动的。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是相互促进的。两者对社会变革和社会进步的推动,几乎是同一个过程和同一件事情。

科技革命是工业革命的动力和源泉。科学技术的每次重大发现,都出于对社会生产的需要,是促进生产变革和刺激生产发展的重要扛杆。正如恩格斯所说,真正推动社会前进的,决不像哲学家们“所想象的那样,只是纯粹思想的力量,真正推动他们前进的,主要是自然科学和工业的强大而日益迅猛的进步”[2]226。马克思非常注重科学技术的发现和运用对历史变革和社会转型所起的革命作用。他对铁路、矿业、金属加工业、蒸汽机、纺织机的出现异常兴奋,并热情地赞颂道:“没有蒸汽机和珍妮走锭精纺机就不能消灭奴隶制;没有改良的农业就不能消灭农奴制。”[1]74“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当他看到那种对工业、对一般历史发展立即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发现的时候”,“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的喜悦”[3]777。恩格斯高度评价科学发展的划时代意义:“人自身,以及人的活动的一切方面,尤其是自然科学,都将突飞猛进,使以往的一切都黯然失色。”[2]275“甚至随着自然科学领域中的每一个划时代的重大发现,唯物主义也必然要改变自己的形式;而自从历史也得到唯物主义的解释以后,一条新的发展道路也在这里开辟出来了。”[2]228

工业革命的对象是自然界。人类通过科学技术手段,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与自然能源,获取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创造自然财富,分享科技成果,促进社会的现代化和改善人的生存状态。恩格斯指出:“政治经济学家说: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它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2]373自然资源转换为自然财富是作为加工材料的劳动的客体和主体交互作用的产物,是作为劳动主体的工人对作为劳动对象的自然材料进行加工、改制和创造的结晶。没有创造性的劳动实践活动,人类不可能把自然资源和自然能源变成自然财富,为整个社会的人们所分享。为了不断扩大和增加自然财富,人们应当持续地向自然界的广度和深度进军,以满足人类不断增长的物质需要。这种需要促使人们通过自然科学和科学技术手段不断探索自然界的隐秘,发掘自然对象对人类的价值关系。只有尊重和敬畏自然,才能更加有效地维护自然生态,利用自然资源,增加自然财富,造福于人类。恩格斯说,“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我们对自然界的全部统治力量”是“在于我们比其它一切生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2]384。“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的涵义,不仅指掌握自然的本性——它的物质属性和相关涉的价值属性,而且应当包括了解自然对工业开发所能承受的负荷的程度。由于以工业化为标志的现代化历史进程的迅猛发展,一方面为人类创造和积累了大量的自然财富,另一方面,一定程度上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对自然生态以及与此相关的社会生态和人的生态的破坏。一些国家对自然资源的掠夺性开发和侵害性的横征暴敛,使自然界不堪重负。马克思、恩格斯时代已经初步感受到人与自然的冲突所引发的生态危机,告诫和警示人们注意改善和建立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恩格斯提醒:“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人类对自然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2]383马克思开始觉察到对自然的过度地、不合理地掠取已经造成了社会的病态。他在《人民报》创刊纪念会上的演说中指出:“作为我们19世纪特征的伟大事实”表现为:“一方面产生了以往人类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想象的工业和科学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却显露出衰颓的征兆……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着自己的反面。我们看到,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或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财富的新源泉,由于某种奇怪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而变成贫困的源泉。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结果似乎是使物质力量成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现代工业和科学为一方与现代贫困为一方的这种对抗,我们时代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这种对抗,是显而易见的、不可避免的和毋庸争辩的事实。”[1]774-775马克思、恩格斯开始思考,不能只追求自然为人服务,还应当从伦理视域审视和构建被开发后的自然所形成的社会环境的人性化问题。马克思、恩格斯这样说道;“既然人的性格是由环境造成的”,“必须使环境成为合乎人性的环境”,“必须这样安排周围的世界,使人在其中能认识和领会真正合乎人性的东西,使他能认识到自己是人”,“并必须使个别人的私人利益符合于全人类的利益”[4]166-167。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的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一些个体的开发商和企业家,不能只是为了攫取个人的利益,向自然进行疯狂地掠夺,应当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全人类的利益”和是否有利营造人性化的生活环境而有所收敛和有所节制。大气污染所造成的生活环境是不利于人的健康生存的。马克思、恩格斯举例说,工业污染所造成的水环境,是不适合于鱼的健康生存的。“鱼的本质是它的存在,即水。河鱼的本质是河水。但是,一旦这条河归工业支配,一旦它被染料和其它废物支配……它已经成为不适合鱼生存的环境”[5]369。

三、工业革命和人的生态

马克思深刻指出了以资本为主宰的雇佣劳动的异化现象:“工人生产的越多,他能消费的越少;他创造价值越多,他自己越没有价值、越低贱;工人的产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工人创造的对象越文明,工人自己越野蛮;劳动越有力量,工人越无力;劳动越机巧,工人越愚钝,越成为自然界的奴隶。”[5]92-93“劳动为富人生产了奇迹般的东西,但是为工人生产了赤贫。劳动创造了宫殿,但是给工人创造了贫民窟。劳动创造了美,但是使工人变成畸形。劳动用机器代替了手工劳动,但是使一部分工人回到野蛮的劳动,并使另一部分工人变成机器。劳动生产了智慧,但是给工人生产了愚钝和痴呆。”[5]93“货币也是作为这种颠倒黑白的力量出现的。它把坚贞变成背叛,把爱变成恨,把德行变成恶行,把恶行变成德行,把奴隶变成主人,把主人变成奴隶,把愚蠢变成聪明,把聪明变成愚蠢。”[5]155马克思说:“莎士比亚把货币的本质描绘得十分出色。”莎士比亚在《雅典的泰门》中说:“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这东西,只这么一点点……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懦夫变成勇士。”[5]151

关于自然的“祛魅”和“复魅”问题。必须承认,自然界是“有魅”的。无论是大自然的宏观世界,还是大自然的微观世界都是“有魅”的。从大自然的宏观世界看,星空无限,地球只是宇宙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但又是一个宝贵的、目前唯一适合于人类栖居的绿色星体。对地球以外的浩渺的世界,人们还茫然无识。一些先进国家通过智能航天器和太空望远镜,初步了解到与地球相邻的一些星体的模糊图景。根据媒体最近的报道,人类发现了一个与地球相仿佛、存在着液化水的星体。人类对宇宙的认识还处于昏昧的儿童时代。从大自然的微观世界看,我们地球上的,包括那些危害人体生命的毒菌群类,尚未被人们获悉其中的隐秘。大自然,充满着神秘感和神圣感。人们对大自然的体察,同样要经历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要经历一个“有魅”“复魅”“祛魅”的螺旋式上升过程。祛了旧魅,又会出现新魅;旧魅再现,又要“复魅”,人们对大自然的认识一步步从广度上不断拓展,从深度上不断开掘,对大自然的理解达到与社会历史发展进程和科技进步的程度相适应的最佳境界和先进水平。真理是相对的,相对真理又包含着绝对真理的因子。自然界的必然性往往寓于偶然性之中,并通过偶然性表现出来。人们的认识受到历史和科技条件的限制,所获得的真理只能是具体的、相对的和不断交替变化着的。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指出的,只有“意识到他们在获得知识时所处的环境对这些知识的制约性;人们对于还在不断流行的旧形而上学所不能克服的对立,即真理和谬误、善和恶、同一和差别、必然和偶然之间的对立也不再敬畏了;人们知道,这些对立只有相对的意义,今天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认识都有它隐蔽着的、以后会显露出来的错误的方面。同样,今天已经被认为是错误的认识也有它合乎真理的方面,因而它从前才能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被断定为必然的东西,是由纯粹的偶然性构成的,而所谓偶然的东西,是一种有必然性隐藏在里面的形式”[2]244。

哲学家们,包括自然哲学家和宗教哲学家们,经常宣扬神秘主义,编造种种自然界或自然物不可理喻、不可把握的怪论。恩格斯驳斥说:“对这些以及其它一切哲学上的怪论的最令人信服的驳斥是实践,即实验和工业。既然人们自己能制造出某一自然过程,按照它的条件把它产生出来,并使它为我们的目的服务,那么康德的神秘的‘自在之物’一定会变成的‘为我之物’。”[2]225-226人们曾对茜素一无所知,感到非常神秘。但当我们不是从“已经不再从地里的茜草根中”,“而是用便宜得多、简单得多的方法从煤焦油里提取”茜素时,就立即打破了这种困扰人们的神秘性。“哥白尼的太阳系学说有300年之久一直是一种假说”,“直到加勒确实发现了这个行星的时候”,才被“证实”[2]226。只有被实践和经验证实了假说,才具有现实的可靠的真实性,才可能使我们消除对“地球中心说”的迷信,确立对“太阳中心说”的信念。恩格斯指出:“自然界是不依赖任何哲学而存在的;它是我们人类赖以生长的基础;在自然界和人以外不存在任何东西,我们的宗教幻想所制造出来的那些最高存在物只是我们自己的本质的虚幻反映。魔法被破除了。”[2]222“思维对存在、精神对自然界的关系问题,全部哲学的最高问题,像一切宗教一样,其根源在于蒙昧时代的愚昧无知的观念。”[2]224“人越是通过自己的劳动使自然界受自己支配,神的奇迹越是由于工业的奇迹而变成多余”[5]98-99。

马克思通过对希腊神话的解析,论述了社会进步和工商业发展对神话的“祛魅”作用。他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或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但随着这些自然力的实际上被支配”,此种神话是必然要消失的[4]29。希腊神话作为“一种规范和高不可及的范本”是“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希腊神话不只是希腊艺术的武库,而且是它的土壤,成为希腊人的幻想的基础”。但从历史发展的观点看,希腊艺术所反映出来的希腊人对自然的观点和对社会的观点能和已经发展了的社会历史状态相提并论吗?能够同走锭精纺机、铁道、机车和电报并存吗?在英国曼彻斯特主持生产和各种工具的罗伯茨公司面前,还有主管武器制造的神武尔坎的位置吗?在避雷针面前,丘比特的爱箭又如何与之相比?在法国一家主持信贷的大股份银行动产信用公司面前,希腊神话中的信使海尔梅斯又显得何等渺小[4]28?可见,社会进步和科技发展是不断祛除自然之魅,解开自然之谜的“钥匙”。我们相信,随着科技手段的突飞猛进,人类将不断破悉自然界的神奇密码,不断扩大宇宙的可知空间。

四、人类之谜的真正解答

马克思恩格斯说:“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个方面是密切相关的……彼此相互制约的”[6]20。人类是自然之子。人类史只是自然史的一部分。但人类史为自然史增添了人的内质。“历史是人的真正的自然史。”[5]169自然史和人本身的自然史都应当具有发生、发展和消亡的过程。恩格斯说:“自然科学预言了地球本身存在的可能的末日和它适合居住状况的相当肯定的末日,从而承认,人类历史不仅有上升的过程,而且有下降的过程。无论如何,我们离社会历史开始下降的转折点还相当遥远,我们也不能要求……研究当时还根本没有被自然科学提到日程上来的问题。”[2]217天命不可违。尽管宇宙天体中的这个唯一的绿色星球消失的时日还非常遥远,但可以唤起人们钟爱这个绿色家园的警醒意识。人类应当更加爱护自然,延长地球的生命,同时也是珍惜自身的存在。改善人类生态和自然生态的相互关系,建构人类与自然和谐的生态文明和生态环境,是富有良知的人们的神圣天职。

马克思认为:“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能是他的人的存在,而自然界对他说来才成为人。因此,社会是同自然界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的复活,是人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实现了的人道主义。”[5]122“哲学对自然科学始终是疏远的”,“然而,自然科学却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马克思、恩格斯说:“历史不外是各个时代的依次交替。每一代都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资金和生产力;由于这个缘故,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条件下,继续从事先辈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改变旧的条件。”[6]51“工业是自然界同人之间,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同人之间的现实的历史关系。”[5]128“如果把工业看成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展示”,则完全可以理解“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界的本质”,“成为人的科学的基础”,“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生产过程中形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的自然界”[5]128。马克思指出:“历史本身是自然史的即自然界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5]128

应当恰当地估量生态美学对建构理想的生态社会的作用。有的学者显然夸大了生态美学对创造和谐的绿色家园的使命意识,非常明确地断定:“自然保护的历史基础是美学。”[7]生态美学可以为关爱和呵护自然提供舆论呼吁和理论支持,但这种思想意识层面的设想,即便是非常正确的,也还需要通过实践变成物化形态,转化为现实生活中的活生生的事实。这种生态美学意义上的实践带有相当狭义的性质。它只是社会实践的一个特殊的领域,并不能构成和充分体现“自然保护的历史基础”。“自然保护的历史基础”应当是通过社会实践不断解决和实施着的社会生产力与社会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基于社会生产力和社会生产关系的不断优化的创构中,使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使社会生产关系更加和谐,同时不断改善着人与自然的更加亲和的密切关系。一方面,使自然资源、自然能源和自然财富日益丰富,可以不断满足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生活需要,同时使地球村的全球人所生活和居住的环境更加美丽和富有诗意;另一方面,使人受到被美化了的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的陶冶和感染,在自然的新质的人化的同时,人又不断地被新质化了的自然所同化。这是一个与历史发展程度相适应的、更高水平的人化自然和自然人化交互作用与良性循环的生态建构工程。我们应当把自然的人性化和人性的自然化看作是同一个过程和同一件事情。人类在开发自然的过程中,同时开发着自我。自然和人相向而行,使人成为自然的有机的身体,使自然成为人的无机的身体,在两者长期互化的过程中历史地实现自然的人文化和人文的自然化,建构生态的人文主义和人文的生态主义。这样,可以扬弃“自然中心论”和“人类中心论”的各执一端的偏颇,综合融通“自然中心论”和“人类中心论”的学理和实践上的优势。通过一系列的社会体制改革和生态文明建设,创建人与社会之间的和谐关系、社会与社会之间的和谐关系,近而创建人类社会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使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得到理想状态的双重实现,逐步趋近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正如马克思所预见的:“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与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5]120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7]阿诺德伯林特,主编.环境与艺术:环境美学的多维视角[M].,刘悦笛,译.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151.

(责任编辑:张群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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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9014(2016)02-0026-05

2016-02-20

陆贵山,男,辽宁辽阳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全国社科规划(社科基金)中国文学组副组长,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副会长,中国人民大学文艺思潮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为美学和文艺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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