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权论•引言

2016-03-18 18:40福泽谕吉
东吴学术 2016年3期
关键词:普通百姓士族武士

[日]福泽谕吉 著 顾 宁 译



双语经典

分权论•引言

[日]福泽谕吉 著顾宁 译

本书不过是我社中同志于时常聚会之时的一些随性闲谈而已,实无奇异之处。然而一边吃着炒豆一边喝着茶谈文论理之时,那些谈话的来龙去脉以及关涉的各色事物,待到人去席散之后,静下心来想想,今夜究竟谈了些什么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说这并不妨害社友之间自娱自乐的目的,然而于千头万绪、即兴随意的交谈当中,即有关于国家主权的内容,又杂有对于学问与政治的见解,还有普世的道理和对于当下权利的议论,一般人听起来很难说不会产生误解。据此对杂谈中分权与集权之事加以厘清,整理成书。因此,本书的作者自认不过是茶话的记录者而已。

明治九年十一月,著者记。

燃烧煤炭会产生热能,水接触到这样的热能会变成蒸汽,这种能量能够驱动车船。因为驱动蒸汽船和蒸汽机的能量来自于蒸汽,而蒸汽又来自于燃烧煤炭所产生的热能,所以说驱动蒸汽车船的动力蕴藏于煤炭之中。而煤炭是由几千万年前生长于自然界的植物演化而来,这些植物沐浴当时太阳的光与热得以生长,因此可以说现在煤炭中所蕴藏的能量的源泉来自于几千万年前光芒闪耀的太阳。但凡天地间的能量都将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这种情形就如同物质会消亡又会重新滋生一样。能量也好,物质也好,看上去似乎是消亡了,而实际上并非是彻底消失只不过是转换了形式而已。对于物质来说就是物质的变形。就比如石油变形为天然气,烟草变形为烟和灰烬一样。而对于能量而言就是能量的转换。就像前文讲到的蒸汽能量的例子。

人的生命力也是一种能量。既非从无到有,亦非从有到无。只不过是因时而变罢了。比如读书是人的心理活动。尽管当下读中文书和洋书感觉上有很大差异,但是经常学习中文书的话学习洋书一定也很快。而能够很好地理解洋书的人,即使从前没读过中文书,那么读起来也一定容易理解。这就证明了读书的能量是不会消亡的。另外市民经商往往容易成功,而那些初次经商的士族肯定会失败。这说明做生意的能力并不是突然就具备的。像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现在来探讨一下我们日本国的形势。

上古之事暂且不论,从德川政府开始到嘉永年间,能够参与国事的仅限于士族以上阶层,作为三民百姓的农工商唯有服从于士族的指使才得以保全其身。即使市民百姓当中也有喜好舞文弄墨之人,但是如果上升到政治的层面上却只有仰仗士族,而甘居于市井以观上流社会之行事。如果对此种情形加以形容的话,即作为三民百姓的农工商不过是碌碌之辈而绝非为政治而生。士族则不然。即使是最下等的武士,倘若其背负武士之名分就必须履行军人之义务。何为军人之义务?当发生政治事件关系到君主安危及社会利害之时,就要身赴战场做好以身殉国的准备。他们已经做好了为了国家大事而奉献生命的准备。而此种准备在他们的心中终其一生片刻不能忘记。现今应征入伍的士兵即使昨天还是对政治毫不关心的老百姓,但是一旦入伍就必须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最下等的武士尚且如此,更何况位居其上的士族。这不仅仅限于身赴战场的军士,还有当下的执政者,或者虽然没有从政却在一旁议论者。议之,论之,喜之,忧之,读书是为了国家政治,学问和技艺也是为了国家大事,自身之毁誉系于此,一家之荣辱系于此。总而言之对于士族而言生命的意义存在于国事政治之中,生活于四十万家庭中的二百万人民无论男女老少都要共同参与政事。据说美国人奉行所谓“Political idea”(政治思想),虽然说人民对于国事表示出关心,但是尚不及日本的士族对于国事尽心的程度。固然东西方风俗不同,日本奉行对君主的忠义,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精通文武,时常保持武士之心;而美国人则热爱国家,重视国旗之荣誉及宪法之得失,推行地方参政。尽管在表现形式上双方存在着差异,但是内心深处忧心国事的根本元素却完全一致。

日本的士族历经数百年之久,得以养成政治之心,且通过教育世代相传而形成独特的气质,与普通百姓相比可以说完全是不同的人种。对于士族而言其生命形式可以一分为二,一是作为肉体生命的存在形式,另一种是政治生命的存在形式。普通百姓的生命是单一的,而士族的生命是复合的。普通百姓只为自己奔波忙碌,士族则既要为自己又要为国家付出。通过教育养成的这种士族的觉悟,正是存在于我们日本社会中的一种具有支配地位的力量,假使一旦遭逢不测这种力量不会突然消失,而是会转变成不同的形式。就如同天地间无论何种形式的能量都不可能从有到无,此为事物之真理。

始于嘉永末年的外交活动堪称我国有史以来第一大事。社会形势发生了变化那么社会的能量也必须随之发生变化。学问之道要变,生意之道要变,甚至于宗派之道也已呈现出变化的趋势。这一切都是能量之变化。然而在这些变化之中表现得最为活跃而迅速的就是政治的变革。维系了二百五十年太平貌似稳固的德川政府顷刻瓦解,三百诸侯灰飞烟灭,不得不说变革是如此活跃而快速。那么究其原因何在?比如说生意上的变革,即使涉及的范围很大,终归属于普通百姓的层次,那样的变化并不十分剧烈,但是政治却是士族之己任,而士族的巨大能量远非普通百姓可比。凭借这样巨大的能量如果一时举事,必然活跃迅速大功告成。因此说政治之变革来自于士族之能量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像这样的能量是嘉永以来突然出现的吗。回答曰“否”,绝非如此。嘉永之建国源自变革。能量并非来自于一时之变革。不过是借此转变了形式。也就是说这个政治的变革虽然借助了士族的力量,但是事实上并非是新产生的力量,不过是旧有力量的变形罢了。即改变前文所述的忠义、舍生忘死、文武兼备、武士之心等士族固有气质的取向,集中力量于当下提倡的文明开化,改革进步,所谓文明所向,天下无敌,最终取得今日之成就。在此所宣称的文明,是否就是真正的文明呢,尽管还存在诸多的疑问,但是其除旧迎新之举仍值得肯定。在此笔者不过暂且借用世间通用的文明二字而已。

【作者简介】福泽谕吉,幕府末期武士,明治时期思想家、教育家。庆应大学的创始人。现在是一万元纸币的肖像人物。 顾宁,东北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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