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流域秽貊诸族的源流与分布
——以夫余为例

2016-03-27 11:10吴丽华车玉姝
北方文物 2016年4期
关键词:东夷嫩江高句丽

吴丽华 车玉姝



嫩江流域秽貊诸族的源流与分布
——以夫余为例

吴丽华 车玉姝

嫩江流域 民族源流 民族分布

主要对嫩江流域诸民族,即黑龙江古代三大族系中秽貊族系诸族,特别是对其中秽貊民族复合体与夫余族的源流、迁徙与分布作以梳理性研究,并就嫩江流域的自然地理环境对各族生存、发展的影响略作分析和说明。

与黑龙江地区新石器时代形成的三种文化类型相关的黑龙江地区的三大族系,即西部的东胡—鲜卑—室韦—契丹—蒙古系;中部的秽貊—索(橐)离—夫余—豆莫娄系;东部的肃慎—挹娄—靺鞨—女真系。主要世居、分布在嫩江流域的民族,是中部的秽貊系诸族。笔者在梳理、吸收以往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作以研讨,宗旨是以夫余为例,探索、阐释秽貊系诸族的源流与分布。

一、秽貊族系的源流与分布

秽貊或称濊貊,是古代活动在我国东北地区及朝鲜半岛北部地区的一个族系。它在历史上曾经形成了许多个民族,多次建立了国家政权。在它发展中,形成了中国的夫余、高句丽、沃沮等,这些族虽然后来有的部分迁居国外,但多数仍然长期活动在我国东北大地,最终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之中。国内外学者对秽貊史研究虽已很久,但由于其文献资料太缺乏,因此长期以来进展不大。自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随着东北考古工作和民族史研究的发展,秽貊史的研究有了显著的进展,为深化秽貊系的研究提供了条件。本文在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秽貊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秽貊”的含义、源流及分布,再作以探讨。秽貊不是单一民族,而是若干民族的复合体①。“秽”和“貊”这两个词最初是分别出现的,分指两个不同的族群,它们各自又都包括了许多个族和部。对“秽”和“貊”在西汉以前可以统称为秽貊,但不可以把秽人和貊人混同为一族,它们是两个族,这可由“秽”、“貊”、“秽貊”三个名称出现时间的不同得到证实。“秽”和“貊”在记载西周史事的文献中都已出现。如在《逸周书·王会篇》中载:“秽人前儿。”《诗经·韩奕》载:“王锡韩侯,其追其貊。” 而“秽貊”一词,主要见于西汉,在西汉以前仅在《管子》提到过。这表明“秽貊”名称的出现,最早不过春秋时代。由此可见先有秽、貊两族,以后才合称秽貊。

秽(濊、獩)其名称始见于《逸周书·王会篇》,“正北方稷慎、大尘、秽人前儿”,又“肃慎、秽人、良夷”。可见周时秽人居住在周朝的正北方,处于肃慎和良夷之间。周封箕子于朝鲜,箕子统治了秽人和乐浪。教居住在朝鲜东北部的东秽“以礼义田蚕,又制八条之教”②。“今朝鲜咸镜南、北道到我国延边地区都应属于秽人的分布范围”,还“应该包括至松花江流域等地”③。有的学者则进一步指出:“考古遗存的资料利用表明,新石器时代以来,东北鸭绿江、浑江、太子河和辽东半岛等区域就已存在 ‘貊’族的活动轨迹;而深受吉林市‘西团山文化’影响的东北‘秽人’则主要活动于现今松花江中游地区。”“殷商至西周时期,‘秽貊’族称始见于文献记载。”“西周成王时期……东北部分‘秽貊’人有西迁之迹象。”④如此新见解颇有见识和根据。

貊或作貉。原来也居住在周朝北方,本是畜牧部落,为“王畿北面之国”,其后为“猃狁所逼,稍稍东迁”⑤。貊(貉)始见于《尚书·周书》卷6:“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恭天成命。”《诗经·韩奕》亦载:“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因以其伯。”《诗经·鲁颂》又载有:“淮类蛮貉。”这些典籍中提到的貊、貉,都泛指北方民族,故《周礼》有“九貉”。到后来分开,西部称胡貉,东北称秽貉。至汉代,《后汉书》屡称高句丽为貊人。《三国志》卷30《魏书·东夷传》更有具体记载:“有小水貊。句丽作国,依大水而居。西安平县北有小水,南流入海。句丽别种依小水作国,因名之为小水貊。”此小水,即今沈阳南郊的浑河,故小水貊应分布在今沈阳等地。《三国史记·高句丽纪》又多次提到梁貊,此梁貊位于梁水(今太子河)上游。可见今辽宁省东部吉林省西南部均为貊的活动地区。又据夫余属秽貊系,但史称夫余以亡人身份入居秽地,所以夫余不应是秽人应为貊人。可见,今吉林西北部也应为貊人之地。又因为夫余出自橐离,这橐离更在夫余之北,所以今嫩江下游也应为貊人之地。综上所述大致可知“貊,在秽之西北,其分布自嫩江下游,经东辽河、浑河、太子河至鸭绿江。秽在貊之东南,今松花江流域,东南至图们江流域等地”⑥。

秽貊连称,最早见于《管子·小匡篇》的记载:“桓公……北至于孤竹、山戎、秽貊。”到汉代,秽貊的名称便常见于史书。以《史记》为例,《史记·匈奴列传》卷110载:“燕……北邻乌桓、夫余、东绾秽貊、朝鲜、真番之利。”这秽貊应在今朝鲜之北,已占有辽东之地的燕国之北,大约为今吉林省及辽宁省东边之地。秽貊一名称最早系指居住在我国东北地区中部的一个族群,当时这个族群是由文化上具有不同特点的若干族和部组成的。它们尚未融合成一个民族,只是统称为秽貊而已。在汉代,从秽貊中经过分化融合,逐渐分别形成了夫余、高句丽、沃沮等族。至此,秽貊便又成为了夫余、高句丽以外的秽貊系群团的专称,在史籍中和夫余、高句骊并列出现。如《后汉书·安帝纪》就载:“建光元年冬十二月,高句丽、马韩、秽貊围玄菟城。”至汉魏以后,秽貊为夫余 、高句丽所并,但有时仍然偶尔见于史载。如《新唐书·渤海传》就载:“秽貊故地为东京,曰龙原府。”此地应在今吉林珲春一带。

总之,秽貊一词在不同时期包括范围不同,但任何时期它所指的都不是一个单一的民族,长时期中,秽貊都用来统称一个族群。因此,秽貊文化并不是一种文化而是包括了若干种文化。如,秽原为游牧民族,貊则为游猎部落,融合后称秽貊,则已是以农业为主结合畜牧、渔猎的民族。秽貊一词虽然沿用很久,但在周以前秽貊不见于史,东汉以后,夫余、高句丽等族已经形成,秽貊一词虽然存在,但通过其所指已与以前不同的情形判断,可以判定秽貊存在的时间应是上自西周下至西汉。其分布范围虽然东南到达图们江流域及其以南,西南到达鸭绿江流域,西北到达嫩江下游,东北到达牡丹江下游以西的广大地区内,但活动中心地区却是在嫩江和松花江汇流地带。在这一地区分布着以肇源白金宝遗址命名的白金宝类型文化,这种文化是约当西周末、春秋初期的一种青铜文化类型。其年代约公元前10至9世纪。白金宝文化类型广泛地分布于嫩江及其支流沿岸各地。

二、松嫩平原的古代大族——夫余

夫余是秽貊族系一个较大的民族,也是古代东北诸族中最早形成为民族的古代族群之一,其王族出自松嫩平原的橐离。其国在被高句丽灭掉后,族人多方面流向,其中一部分“遗人渡那河,因居之”,这部分夫余人即为居于松嫩平原的豆莫娄。他们还居的地方,是夫余王族橐离人的原居地。可见,嫩江流域的松嫩平原,是夫余王族的祖居之地,也是部分后裔的世居之地。

(一)夫余建立国家的传说与夫余族的构成

关于北夷橐离衍生出夫余,即夫余立国的传说,最早予以记载的是东汉王充《论衡》中的记载,《论衡·吉验篇》云:“北夷橐离国王侍婢有娠,王欲杀之。婢对曰:‘有气大如鸡子,从天而下,我故有娠。’后产子,捐于猪溷中,猪以口气嘘之,不死;复徙之马栏中,欲使马借杀之,马复以口气嘘之,不死。王疑以为天子,令其母收取奴畜之,名东明,令牧牛马。东明善射,王恐夺其国也,欲杀之。东明走,南至掩水,以弓击水,鱼鳖(鼈)浮为桥,东明得渡,鱼鳖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余,故北夷有夫余国焉。”之后《后汉书·东夷传》、《三国志·魏书·东夷传》注解引鱼豢《魏略》亦有记载,所载大略相同。这是类似于华夏族“生子外感说”或称“感生说”的一个传说。夫余立国传说的产生与流传的时间,应早于东汉。因为王充生于东汉光武帝建武三年(27年),殁于和帝永元九年(97年),他是东汉初年人,所以他写的《论衡》必然早于《魏略》和《后汉书》。加之《史记·货殖列传》和《汉书·地理志》中均记载有“夫余”,进一步证明夫余立国应当在“夫余”出现于史籍记载之前。

中国旧史家有一个论述民族起源的习惯做法,即往往以王室的起源作为民族的起源。这种做法是不科学、不准确的。以夫余立国传说为例,从橐离出走南渡于夫余的仅是东明个人。即使这一传说可靠,也只能说明夫余的王室起源于橐离,而不能证明整个夫余族都起源于橐离。对夫余族广大族众的由来,文献中极少记载,难得的是在《三国志·夫余传》中保留了片断记述。《三国志·夫余传》载:“今夫余库有玉璧珪瓒,数代之物,传世以为宝者,老言先代之所赐也。其印文言‘濊王之印’,国有故城名濊城,盖本濊貊之地,而夫余王其中,自谓亡人抑有以也。”由这段简略史料可以推断出夫余的统治民族是“亡人”,这可以和有关东明南渡的诸书记载互相印证。又《汉书·王莽传》载:“貊人犯法、夫余之属必有和者。”这可认为夫余和貊人关系密切。这里的貊人应该是夫余的统治民族,即所谓“亡人”。南走夫余的亡人来自橐离,东明不可能是个人南渡濊地,而应是一个民族集团,这个集团的族众就是貊人。综上所述可认为:夫余之地是秽地,建有城堡(濊城)说明这个地区最早的居民是秽族,“夫余王其中”是说夫余是统治民族的族称。秽族在夫余以前就已相当发达,并有了秽王,建了王城,故夫余王最初是沿用了秽王之印。

归纳起来:夫余民族应由两个主要来源组成,其一为统治民族的貊人,其二为被统治民族的秽人。这两个族源为主的融合构成了夫余族。

从夫余建国传说中反映出的主要内容是:建立夫余国的氏族部落崇拜鸟图腾;东明是夫余的立国者,夫余是从北夷橐离国中衍生、分离出来的;橐离在北,夫余在南,中间横有一条掩*水。这些既是夫余立国传说的核心内容,又是探求橐离历史足迹的基本线索。

(二)夫余国的建立与各部的分化组合

公元前2世纪,秽人的一支在嫩江中游建立了橐离国,到公元后2世纪之末,橐离国王之子东明,南渡大水(掩水)建立夫余国。夫余国传说的目的是为了神化东明,让人们对之产生敬畏服从和崇敬的心理。其作用,却不止于此,它也反映了橐离国有较发达的马、猪等畜牧业的形成以及橐离在进入阶级社会初期所发生的一次夺取国家权力的斗争。因为东明南逃征服秽人,这里的秽人此前已建立了国家,有了国王和故城、王印。夫余建国的年代,史籍无明确记载,不过依据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置乐浪、临屯、玄菟、真番等四郡,此后旧燕之地——东北地区南部始有“北邻乌桓、夫余,东绾秽貊、朝鲜、真番之利”⑦的记载,可说明夫余国至少建立于公元前2世纪末以前。

夫余建国之时,尚处于奴隶社会的早期阶段。到了东汉时期,夫余的奴隶制有了较明显的发展,奴隶与奴隶主阶级的对立已很明显,并逐渐形成与完备起奴隶主的统治机构。夫余的奴隶主统治阶级由国君、诸加和豪民三个阶层组成。国君是最高统治者,实行嫡长子世袭制,如无嫡子始立其庶。诸如是国中的高级官吏,“以六畜名官”,故有马加、牛加、狗加、猪加等官职。夫余社会的第二等级是“国人”其地位相当于自由民。第三等级是广大奴隶,在夫余社会中称之为“下户”。各邑落中的“豪民”是对广大奴隶的直接占有者和剥削者。

橐离或称北夫余是夫余系统各王族的祖源,所有夫余系统的王族都自认为橐离(北夫余)是自己的先世。夫余系各部的出现有一个分化组合的过程:首先是约汉昭帝始元元年(公元前86年),夫余王解慕漱之子解夫娄,率领一部秽人溯第二松花江而上,向东南方向迁移,迁到东海之滨迦叶原地方(约在今珲春至朝鲜半岛西北部之间)建立了东夫余。东夫余两传至金蛙,金蛙之子带素于新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被高句丽所杀,但高句丽“虽杀其王,未灭其国”,带素的弟弟与随从者百余人杀鸭绿谷海头王,在“曷思水边立国称王”,都于曷思,因而被称做曷思国⑧。其所并收的鸭绿谷海头王部属于原貊人之部众。

在东夫余立国后,带素被杀之前,由于统治者内部矛盾的激化,又有些部众迁向朝鲜半岛南部或鸭绿江下游地区。其中规模较大的是温祚与朱蒙两部。温祚与其兄沸流因与太子有矛盾而率部出逃。其兄在今浑江流域建立了沸流部,温祚则于朝鲜半岛南部建立了百济,时间是汉成帝鸿嘉三年(公元前18年)。因为百济“世系与高句丽同出夫余,故以夫余为氏”⑨,史称南夫余。在温祚等逃出东夫余之前,温祚的父亲邹牟(朱蒙)亦因“不见容于国,逃归南地卒本川,开国称王”⑩,时间约在汉元帝建昭二年(公元前37年),初称卒本夫余,后改称高句丽,一直自认是“元出北夫余”,立都于纥升骨城(今辽宁省桓仁五女山城)。高句丽建立后迅速合并了周围的各部,成为秽貊族系中最强大的力量,也是推进秽与貊彻底融合的一支最积极的力量。在以南下秽人——夫余为基础建立的上述各部之外,秽貊族系中还有两个重要组成部分部分,一是东秽,一是沃沮。

(三)橐离、夫余的地理位置和夫余族人的流向

橐离的地理位置,史无确切记载,近年来,有人通过从历年考古调查和考古发掘中所获得的文物标本进行的比较研究中,形成确切的见解,他对橐离部族建国前后的地域四至作了分别阐述,指出:“古橐离族团的早期……地域四至大致分布如下,较早阶段以北起齐齐哈尔昂昂溪附近地区,西南至今洮儿河流域与嫩江交汇处两岸……正南至吉林省农安……地区,正东至宾县……地区。橐离部族从嫩江流域中游逐渐向南发展,经历漫长的历史演变、迁徙和进化,乃至最终形成几个较大的民族习俗和宗教信仰相同的部族集团。至嫩江流域下游与松花江交汇处定居下来……后整族向东沿江(指东流松花江)发展。”对建国后的地域,他写道:“橐离国的地域,主要是沿今嫩江和第二松花江、东流松花江和拉林河流域分布的,大致是从西北至肇源……肇东……吉林大安……正南约在阿城、五常,其中还有吉林省榆树、九台、德惠、农安等市县的北部地区,正东包括宾县庆华古城周边……东部边缘有可能一直延伸到依兰县倭肯河流域下游地区。”阐释虽显细,并尚须进一步研究证实,但总体是比较贴近实际的成果,笔者诚表赞同。

夫余建国后的疆域与四至,有完整的记载,见于《后汉书·东夷传》、《三国志·魏书·东夷传》、《晋书·东夷传·夫余》中,张博泉先生依据三种史籍,作了精细的考证认为,“夫余的东北及东边界及其走向……是从黑龙江、松花江的合流起,西南沿松花江、再沿张广才岭一线”;“夫余南界当在……今拉林河流域。夫余的南界走向大体东从张广才岭西沿拉林河到嫩江下游一带”;“夫余的西界和走向,其初可能达到小兴安岭西麓……其西境可能在嫩江,其走向由嫩江下游一带北沿嫩江到弱水(即昔林穆迪河或精奇里江)与黑龙江合流处”;在此基础上认为“夫余的活动中心在呼嫩平原,后来其中心地区为豆莫娄所据……豆莫娄,今之研究认为在乌裕尔河流域,当即夫余活动中心地带。”张博泉先生的考证阐述,对西界、南界和活动中心地带的认定贴近实际,被多数学者所认同,但对弱水与东界的阐释,从考古文化上考察就少科学证明了。在各家对夫余地带与活动中心的研究中,干志耿先生的研究成果较有代表性,并获公允。他对《后汉书·东夷传·夫余》、《三国志·吴书·东夷传》、《晋书·东夷传·夫余》、《新唐书·流鬼传》等文献作了比较研究的同时,更充分地借助考古成果,明确指出:“难河为今嫩江和松花江东流段;弱水即今东流松花江。北夫余(即橐离)当在夫余之北,可见,夫余在今嫩江下游和松花江以南地区的松嫩平原南部。”接着他同时指出橐离的地理位置:“橐离在今嫩江下游和松花江中游以北地,约当今呼嫩平原,为嫩江、松花江及呼兰河、乌裕尔河流域之广阔平原。”并指出:“若以今松花江上、中游和嫩江下游以南为夫余地,以北为橐离地,则是水当为掩水。”

夫余于汉武帝时(公元前119—前86年)建国,至公元494年,其国王以国降高句丽,夫余灭亡,前后共存在600余年。在其灭亡前后,“夫余族人有多种流向,分别流入东北、朝鲜半岛、中原地区多种民族之中,其中,流入嫩江流域的主要部分是豆莫娄。豆莫娄,亦称大莫卢”。

《晋书·东夷传》又作“寇漫汗”,《新唐书·东夷传》载为“达末娄”,均为豆莫娄之同音异书。豆莫娄名称最初见于已经失传的《魏略》,复见于《晋书》。《新唐书·东夷传》载:“达莫娄,自言北夫余之裔,高丽灭其国,遗人渡那河,因居之。”如上所述,夫余分布区在以农安为中心的北流松花江下段两岸;那河为今嫩江及东流松花江;“北夫余之裔”“渡那河”,当为由今北流松花江越过东流松花江。《魏书·豆莫娄传》称,豆莫娄分布地区,“于东夷之域最为平敞”,当指东流松花江以北,今嫩江中下游流域至今呼兰河流域的松嫩平原。据干志耿在《古代橐离研究》一文中考证,北迁的豆莫娄应是北夫余后改称东夫余北渡那河的遗族。其称北夫余而不称东夫余,因为东夫余也源于北夫余。北迁的时间应以东夫余被高句丽击溃的时间,即公元410年为宜。这也正符合上述《新唐书·东夷传》的记载。

综上,秽貊、夫余分布的中心是松嫩、呼嫩大平原。两平原地处大小兴安岭与张广才岭形成的弧形山地内侧,通过松花江谷地,又与三江平原相通。由两兴安岭内侧三十余条河流汇合而成的嫩江,组成了一个典型的羽状水系,其上游具有山溪性特点,中、下游便进入开阔的草地、平原。嫩江与呼兰河之间,大小水域星罗棋布,形成大片沼泽之地,全区域内气候温热、湿润,降水较为集中,日照较长,适应多种农作物生长。优越的地理环境,良好的气候,是夫余族生存、繁衍、发展地域物产丰富的天然条件。诚如《后汉书·东夷传》、《三国志·东夷传》所载,夫余“土地宜五谷”,又是放养牲畜的好地方,名马、赤玉、美珠尽为此地特产,“珠大者如酸枣”。这片山河沃野,是养育夫余的摇篮。夫余及其先人凭籍优越的自然条件,发展成影响巨大的先进、优秀民族,其政权虽然仅存在六百余年,却为多元一体格局的中华民族的形成作出了卓越而又独特的历史贡献。

注 释:

① 孙进己:《东北民族源流》,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14页。

② 《后汉书》卷85《东夷列传》,《二十五史》(影印,全10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048页。

③ ⑥孙进己、张志立:《秽貊文化的探索》,《辽海文物学刊》1985年第1期。

④ 朱德贵、齐丹丹:《先秦两汉时期“秽貊”族问题探讨》,《北方文物》2016年第2期,第61页。

⑤ 《毛诗·大雅·荡之什》,〔汉〕郑玄笺、〔唐〕孔颖达疏《毛诗正义》,〔清〕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附校记)》(影印版)上册,中华书局1980年,第572页。

⑦ 《史记》卷129,《货殖列传》,中华书局1959年,第3265页。

⑧⑨⑩ 丛佩远、崔国玺:《濊貊各部的发展与夫余国的建立》,吉林市文物管理处编:《夫余王国论集》,吉林省内部资料性出版物,2003年内部发行,第238页。

〔责任编辑、校对 王孝华〕

吴丽华,女,1970年生,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车玉姝,女, 1991年生,齐齐哈尔大学中国古代史2015级硕士研究生,邮编161006 。

K22~K23

A

1001-0483(2016)04-0076-05

此文为2014年黑龙江经济社会发展重点研究课题:《嫩江流域少数民族特征与变迁研究》(D201400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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