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朱子学研究的新进展
——评王蕾《养性理而务躬行——明初理学巨擘曹端思想研究》



明初朱子学研究的新进展
——评王蕾《养性理而务躬行——明初理学巨擘曹端思想研究》

王 新 春

(山东大学 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明初理学是理学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它上承宋元，下启明清，在和会朱陆学术思潮和儒佛道三教思想进一步融通大势的影响下，既接续了程朱理学、陆氏心学的慧见，又融摄转化了佛道二教的相关内容，将兴起于北宋中叶的这一新儒学思想发扬光大。从文化学术守正开新、继往开来的角度言之，被誉为“明初理学之冠”的曹端(1376—1434年)，在理学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应当引起足够的重视。

十年磨一剑，王蕾副教授的新著《养性理而务躬行——明初理学巨擘曹端思想研究》，在其博士论文的基础上，又经过几年的修改，在认真研读第一手文献资料，尽可能搜集学界已有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基于“照着讲”与“接着讲”的分际区判，相当系统地探讨分析了曹端所重建起的理学体系，揭示了这一体系下的总体天人宇宙图景，剖析了其对理学心性论根基的新诠，梳理了其由心性本然、实然向心性应然过渡的工夫理路，指明了其终极人文关切及其总体宇宙关怀，探讨了其经世济民视域下的政道与治道，并最后衡判了曹端理学思想对后世的影响及其当代意义，可谓尽到了自己的心力。

一、视野开阔，相当真实地展现了曹端生活的明初时代大背景

现代诠释学认为，所谓纯粹客观的思想研究、历史人物研究是不可能的，历史的距离、言意之间的距离、视域前见的存在，使得我们难以完全接近思想的所谓本然之所是。思想、人物、历史呈现给后世的，永远是一种meaning as becoming。但作为史的研究，我们应尽其最大之可能，做到全面、真实。因此，著作首要的任务是力求把曹端的思想放在特定历史文化语境下，把它同它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各种有关的因素联系起来，看到其思想的可取之处、可贵贡献，以及我们能够从它那里吸纳、借鉴什么，从而对其思想体系形成较为全面、合理的认识，揭示出这一时期理学发展的问题意识及其理论特色。这也正是作者所着力研究的重点和难点之所在。

作者思路清晰地向读者勾勒了曹端理学思想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并对一些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如指出“明初，在当政者的极力推崇下，意识形态领域的程朱理学继续保持了官方哲学的统治地位不动摇。但是，在元代南北学风互融互通大环境浸润的延续下，理学学术发展出现了前代所未有的新景象”，认为明初朱子学的研究并非死气沉沉，而是“间或有所发明”，“不仅传承了宋元理学的理论精华，更为明代中后期阳明心学的大兴作出不可磨灭之贡献，是程朱理学转向阳明心学的过渡阶段，具有较为重要的研究价值”。(王蕾：《养性理而务躬行——明初理学巨擘曹端思想研究》，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页。)此见中肯，为学界对明初朱子学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二、资料充实，采用多种研究方法，比较完整地展示了曹端的学术及政道思想

接续中唐古文运动中坚韩愈、李翱、柳宗元等所引发的更新、复兴儒学思潮之序幕，北宋胡瑗、孙复、石介三先生等开时代风气之先，周敦颐、邵雍、张载、程颢、程颐五子继其后，初步构建起理学整体哲学文化价值系统的基本规模。南宋以降，朱子会通五子，重建儒家的经典系统，重构起具有典范意义的程朱一系的理学体系；陆九渊则反向转进，初步推出了心学一系的系统。朱子学与陆氏心学先是张力鲜明，继而和会互补，有力刺激、推进了理学的发展。随着科举制在元代的恢复，尤其是明代主流文化价值系统的确立与科举的继续推行，理学取得了官学地位，最终拥有了从新价值观培育到天下平治的主导话语权与现实影响力。曹端理学正是在上述历史文化语境下诞生的。置身这样一种语境，曹端以其高度的时代问题意识自觉、文化自觉和使命担当，首先向世人阐发了朱子学的基本精神，有力助推了朱子学影响力深度与广度的实现。继而，回应朱陆和会的一定现实，他又从心学的一面，部分转进了理学体系。由此，曹端历史性地成为理学承先启后的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当前学界尚未有关于曹端思想研究的专著问世，王蕾的新著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陷。该著加强文献、文本研究，并与实地考察相结合，坚持从历史典籍和资料出发，辅之以必要的现场考查，研究涉及哲学、历史学、社会学等领域，使研究建立在充分、扎实、可信的资料基础之上，不下臆测性的主观结论，为学界关于曹端哲学思想及治国思想研究提供了借鉴的资料。

本书关于曹端理学思想的研究涉及天道、心性、工夫、境界、治国及其学术地位等六个方面。在天道观方面，本书指出，曹端重新构建出一幅一本而万殊的总体天人宇宙图景，在这一图景中，宇宙万象都是太极本体大化流行的产物，它们彼此相互内在，一统于太极(理)，但又由于禀气的不同，展现为彼此相对有别的表征各自之所以为自身的事物，从而使整个宇宙得以呈现为一生机盎然的有序、和谐之世界。这一图景，继承了前期理学“理一分殊”的学术特点，又呈现出其发展于明代政治大一统的时代特色。接着，本书对曹端的心性论、工夫论作出诠释，认为在明初和会朱陆思想的影响下，曹端的心性论虽兼有两家的特色，但他却始终以朱子之心为本，对社会生活中的各种善恶现象加以解释，并提出了他的“立基于敬，体验于无欲”和 “穷理反躬与事心”的工夫论思想，且最终开示了达致“理想社会之愿景”的人生与政道之境界。所以，在著作的结尾，作者详细评析了曹端礼乐教化视域与理念下的有序、和谐的理想社会之愿景，并指出他的理学思想对明初的时代学术作出了较好的反思和回应，是理学自身发展的必然产物。该著援引大量史料及各时期学人的观点，以曹端为个案对明初朱子研究的热点问题一一作出考证和对比研究，也是值得称道的写作风格。可以说，著作力图对曹端思想作出比较全面、完整的阐释，从中可以看出作者对史料和哲学思辨的掌握程度，也反映了作者的治学态度。

三、构思新颖，从曹端对于“人”的理解及人格培养设计的角度探索其思想中人格培养的现代意义，具有重要的现实借鉴价值

正如作者所指出的，“就理学思想来说它在宋元明清时期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将它作为官方指导思想来维持当政者的统治，在现代则是如何吸收包括它在内的儒家思想精髓来由‘内圣而开出新外王’。基于全球一体化的时代要求，不断反省、充实、转化，使儒学在现代哲学语境中返本开新，获得新的存在与发展。关键则是如何把儒学的道德信仰真正转化为个人道德修养、实践的动力。我们认为，躬行实践、大力倡导道德的力行品格才能使道德真正成为培养人们道德素养和改善社会风气的强大精神动力”。(王蕾：《养性理而务躬行——明初理学巨擘曹端思想研究》，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42页)。其实，我们研究中国传统文化与哲学，便是着眼于宇宙人生的长远未来，重视生命的内在价值，进而实现敬畏感恩情愫洋溢其中，通体彰显人文人道神圣庄严的人的整个生活世界的有序和谐通泰。本书所提出的观点，无疑带有历史与现实结合的时代关切，具有现实价值。

王蕾博士的这本专著，值得推介的还有其他方面，篇幅所限，不再一一列举。当然该书也存在一些问题，诸如曹端的著作保存下来的数量有限，使得诸多有关其学术思想的探讨无法全面展开；加之，作为一位正在成长的年轻学人，学养所限，书中不免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不过，这并不影响该书的学术价值，毕竟文献资料的欠缺可以慢慢弥补，学养的提升也需假以时日。

【责任编辑：高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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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丘师范学院学报编辑部

2016-01-01

中图分类号：B2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600(2016)04-0108-02

作者简介：王新春( 1965—)，男，山东胶南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易学与宋明理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