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尉约翰·沃克

郭瀚鹏

2016年3月，一则“年轻美国海军军官被以间谍罪起诉”的消息，被媒体炒作了一番。当事人是一名在EP-3电子侦察机上工作的无线电信号专家，他本是一名年轻有为的海军上尉。可现在他被指控多项罪名，最主要的是间谍罪。根据媒体报道，这位老兄向别国透露了数量可观的秘密资料，正面临被判多项终身监禁的风险。要知道，无论在哪个国家，间谍行为特别是“内贼”的出卖行为，对国家安全影响都是巨大的。泄密在美国海军的历史上也时有发生，但要说到由泄密上升到间谍行为的案件，恐怕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的约翰·沃克间谍案绝对是个“大案要案”。

生 意

1967年10月的一天，位于华盛顿特区西北16街1125号的苏联驻美大使馆来了一个穿着美国海军制服的访客。这个带着眼镜的美国军人进入使馆后，马上要求与使馆安全人员见面。正当使馆里的克格勃特工费力辨识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军衔时，此人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提包，把几份特工根本看不懂的文件展示了出来，并表示自己不是来申请避难的，而是要和苏联人“谈生意”。

经过解读，苏联使馆内的克格勃人员决定支付给他一笔钱，并在了解了此人的身份后，约定了下次见面的细节。少顷，使馆后门开出一辆不起眼的车，躲过了使馆边上联邦调查局的暗哨，将这位海军准尉送到了使馆外。

这个自己走进苏联使馆的美国人，就是见诸于公开报道的、20世纪对美国国家安全造成损伤最为严重的叛国者——美国海军准尉约翰·沃克。

与间谍电影中主人公往往英俊潇洒的特质不同，现实世界定义一个成功的间谍，往往靠的是他能够提供情报的价值。沃克就是个绝好的例子。只有准尉军衔、高中学历的他，并没有身处美国国家利益的“决策圈”。然而长期在美国海军战略核潜艇部队服役的沃克，作为无线电通信专家，却因其相对资深的服役资格，得以触及大量美国海军的保密通信信息。

1967年，由于自己的生意失败负债累累，加之家庭关系紧张，取得准尉军衔的沃克，动起了歪脑筋。此君当时在大西洋舰队潜艇部队总部服役，职位是通信部门的值班长。值班时的沃克便干起了监守自盗的勾当，由于保密文件储藏房间依靠值班人员目视监控，沃克便利用职权将印有日期性密码表的文件直接偷出保管室，夹带在自己的杂物中，到隔壁的非保密房间进行影印。这一切在没有监视摄像的时代，对于沃克而言易如反掌。

礼 物

沃克以此方式盗取了上千张的保密文件，其中大多数是日期性的密码表。这里需要大概介绍一下海军通信密码设备的工作方式。一般而言，密码设备主要由密码机和密码表两部分构成。发信方将秘电按密码表译为暗语，经密码机再编码发送。接收方反执行此过程。密码机与密码表的编码通过一定的方式周期性变化，这可以进一步增大秘电的密码编码复杂度，从而实现保密。

沃克主要盗取的是包括KL-7、KWR-37、KL-47在内的多种主力密码设备的配套密码表。这些设备都是美国海军舰队、特别是潜艇部队通信任务中的核心装备。然而仅有日期性密码表是不足以破译秘电的。必须要了解密码机机械编码的动作方式，才能将“另一块拼图”凑齐。为此，沃克先是盗取了密码机的维修手册，但苏联人并不满足。

就在沃克走进苏联使馆不久后，1968年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载着KL-7型密码机的美国海军“普韦布洛”号间谍船被朝鲜俘虏了。虽然外界关于“普韦布洛”号上保密通信设备被舰员自毁的程度至今都有争论，但很多美国专家都认为，这起事件中苏联很可能通过朝鲜获得了KL-7密码机的实物。

在证明了其提供的情报真实度后，克格勃制定了与沃克的情报传递方式和报酬标准。自1968年起，沃克一直在马里兰州的一处秘密地点，通过不见面投递方式每隔数月向苏联提供文件，并领取报酬。此后不久，沃克被派往越南战区的舰艇服役，利令智昏的他竟然以“向以色列传递情报”为名招募了自己的同事——海军准尉威特沃斯来继续盗取文件。由于自己的间谍行为几次接近败露，沃克在1976年选择了退伍，转而以私家侦探为名，伙同威特沃斯继续进行盗取文件的活动。尽管此时威特沃斯也已知道自己不是为以色列而是在为苏联人工作，但金钱的巨大诱惑使得他没有停手。沃克甚至将自己的哥哥阿瑟沃克（一位退役海军少校）也拉入到了情报盗取中。最为猖狂之时，沃克甚至专门在自己的车里搭建摄影棚，并将车开到威特沃斯驻扎的基地门口，然后等威特沃斯把文件偷出来上车拍摄。

下 场

沃克的“好运”在1984年底到了尽头，他将自己的儿子麦克（“尼米兹”号上的水兵）招入自己的情报网，并企图将自己在陆军服役的女儿也拉下水。但他的前妻在酒醉时向联邦调查局举报了他。通过跟踪，联邦调查局起获了沃克隐藏于交货地点的包裹，并迅速逮捕了包括他前妻在内的全部情报网相关人员。当海军调查处的特工搜查其子麦克位于航母上的储物柜时，被盗取的秘密文件甚至多到一开门就掉了出来。

为了争取拿到儿子麦克的较轻量刑协议，沃克选择了认罪，并全盘交代了自己的间谍行为。最后，他与他的哥哥阿瑟、威特沃斯三人都被判处终身监禁。身患糖尿病与喉癌的沃克，最终于2014年在监狱里去世。其前妻被免于起诉，他的儿子麦克则被判25年监禁，并于2000年被假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