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艺术创作中的游牧民族情感传达

2017-02-14 13:05侯冬梅内蒙古艺术学院新媒体艺术系内蒙古呼和浩特010010
关键词:游牧民族游牧理智

侯冬梅(内蒙古艺术学院 新媒体艺术系,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动画艺术创作中的游牧民族情感传达

侯冬梅(内蒙古艺术学院 新媒体艺术系,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有着巨大的差异,农耕文化提倡改造自然,本质上是通过和自然的斗争而生存、生活。游牧文化则崇拜、依赖、适应大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正是基于游牧文化中对人、自然与牲畜三者关系的认知,形成了 “天父地母”这种游牧民族对自然和自身认识的和谐理念。当今,动画创作者身处游牧文化逐渐消退的当时当地,这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苍凉之情如鲠在喉,刺激着动画从业者的情感,使身处变革的动画专业人不得不转向内心去替父辈,替自己的文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动画短片的制作成为最直接的表达和呼吁。

民族情感;动画创作;游牧文化

一、艺术创作与情感

(一)艺术创作中情感的作用

情感活动是艺术创作的推动力量,没有情感的作用,艺术创作是不可能进行的。而且,情感本身也必将在创作成果中鲜明生动地表现出来。古罗马诗人尤为利斯的诗句“愤怒出诗人”之所以成为名言,主要是因为他鲜明地表现了情感与创作的关系。鲁迅说:“创作总根于爱”,这和“愤怒出诗人”的提法说的是一个道理,艺术家的心胸应该始终燃烧着炽热的感情火焰。艺术家个人的真实情感,必须在客观生活的真实基础上而发出来的,创造出的作品才具有生命力。因此,艺术创作离不开人的情感活动,情感能够使艺术作品更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科学以理服人,艺术则以情动人。作为艺术家,首先必须要有情感,因为作品所表达的感情也就是艺术家自己的感情,艺术家应该比一般人更加有激情,对待生活有更加强烈、鲜明的爱憎态度,并且在整个创作过程中能够把自己的感情倾注到他所塑造的形象中去,否则就创作不出有血有肉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来。国画大师潘天寿认为画家一定要带有感情作画,他说:“没有感情就没有作画的欲望,没有感情怎么动笔呀!”又如风景画大师柯罗说:“我虽然在细心地追求和模仿自然,但却一刻也没有失去抓住感动我心灵的刹那,现实的东西只不过是艺术的一部分,而只有感情才是艺术的全部。如果真正打动了心灵的话,我们真挚的感情是会传达给他人的。”感人的作品首先感动的应当是作者本人,也就是说作者自身从有了创作冲动开始, 就应当具备应有的饱满情感。情感活动是一切之本,艺术的本质就是自我心灵情感的表现。

(二)艺术创作中的情感与理智

情感在艺术创作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但并不是完全排斥理性思考。艺术创作强调艺术是情感的表现,但艺术创作中的情感既不是日常生活情感,也不是一时的情感冲动,而是渗透了理智因素的审美情感。克莱夫•贝尔说:“艺术家的感情只有通过形式来表现,因为唯有形式才能调动审美感情”。贝尔还说:“艺术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贝尔的意思是,只有形式能唤起人们的审美情感,也就是说,只有形式才能表现审美情感。而形式的选择、安排无疑要求理智的参与。在一般情况下,人们要从事某项活动,总是先理智清醒地尽可能周密地思考一番,形成明确的目的性和一定的行动方案,然后才有实际行动。艺术创作事先也有一番理智性的考虑,对自己拟写作品价值的估量,对作品社会效果的预测,如作品主题是否能揭示时代某些方面的本质,是否符合本民族的欣赏习惯等,艺术家在考虑这些问题时,没有冷静的理智是无法进行的。艺术家理智地审视自己的艺术形象,这时的理智并不破坏情感,而正是对情感的深化和纯化,不仅不破坏艺术家的形象思维,对形象思维还可以起到有力的导航作用。艺术家以图准确地反映生活,恰当地表达思想情感,为此就须不断地调整自己对描写对象的态度、分寸、调整艺术形象的结构。因此,艺术创作过程中,理智不可能是纯粹的理智,而是与情感相互交织在一起的。

艺术作品是情感因素与理性精神的统一,艺术作品中情感来自于艺术家的情感体验,并获得升华。即不仅从日常情感升华为审美情感,而且从个人情感升华为社会情感、时代情感、民族情感乃至全人类情感,在这种体验和升华的过程中,始终受到思想和理智的制约,情感之中充满了理性内涵,情感包含了理性,情感因素与理性精神获得了统一。在艺术创作过程中, 被动的和过于理性的创作心态是不可取的, 这势必会导致艺术作品成为固定、僵化的模式。《罗丹艺术论》中有这样一段话:“艺术就是情感,如果没有体积、比例、色彩的学问,没有灵敏的手最强烈的感情也是瘫痪的。”因此,艺术创作中的理智活动是一种情理结合的活动。国画大师齐白石在垂暮之年创作的《祖国万岁》,在苍劲的万年青叶丛中挺立起一簇繁茂无比的鲜花洋溢着热爱生命,赞美着祖国的炽烈之情, 而这种强烈的爱国之情又渗透了深厚的理性精神,历经万古的万年青,不仅永远叶茂长青,而且花簇繁盛,在象征祖国繁荣富强之中充满了时代精神和理想的光辉,情感因素与理性精神得到了完美统一。西班牙画家毕加索的壁画《格尔尼卡》渗透了画家深刻的理性思考。1937年4月25日,德国轰炸机在西班牙法西斯分子的帮助下, 对小镇格尔尼卡实施狂轰滥炸, 造成大量平民不幸身亡时,激起了画家的义愤,画家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这幅名垂画史的伸张正义、控诉暴行的杰作。作品中激荡不安的情感翻腾里就充满了对战争灾难的理智思考,从而使情感和思想获得高度统一。

古罗马的美学家朗吉弩斯在著名的《论崇高》中写道:“那些巨大的激烈情感,如果没有理智的控制而任其为自己盲目、轻率的冲动所操纵,那就会像一直没有了压仓石而漂流不定的船那样陷入危险。它们每每需要鞭子,但也需要缰绳。”美术教育家刘海粟也认为,在艺术创作中的情感和理智有着互相依存的密切关系,偏重情感排斥理智,势必有害艺术的完美。他再三强调:“艺术创作不能置客观事物于不顾,置理智于不顾”只有理智地面对生活,才能使主观感情得以真正发挥,才能按“美学之本旨,令美术得其天趣”。因此,在艺术创作中既需要强烈的情感,又需要冷静的理智,也只有做到既合“情”,又合“理”,这样才能创作出具有深厚的美学蕴藉和艺术感染力的优秀作品来。

二、游牧民族情感的形成与现状

(一)游牧民族情感的来源即游牧文化源起

就游牧文化而言,它与农耕文化有着巨大的差异,农耕文化提倡改造自然,本质上是人通过和自然的斗争而生存、生活。游牧文化则崇拜、依赖、适应大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因为完美的自然环境是畜牧业发展的基础条件和基本资源,游牧业有和自然相适应的固有机制,游牧民族有和自然相适应的固有观念。游牧文化是在游牧生产的基础上形成的,包括游牧生活方式以及与之相适应的文学、艺术、宗教、哲学、风俗、习惯等具体要素。勤劳智慧的蒙古民族是游牧文化的集大成者,也是游牧文化的典型代表。蒙古高原东起大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脉,北界萨彦岭、肯特山、雅布洛诺夫山脉,南到阴山山脉。大部为古老台地,仅西北部多山地,东南部为广阔的戈壁,中部和东部为大片丘陵。气候属于典型的温带大陆半干旱、干旱类型,降水稀少、冬季漫长寒冷,且常有暴风雪,夏季短暂干热,气温的年较差和日较差都很大,多风沙、富日照。植被类型是多年生、旱生低温草本植物占优势。蒙古高原的地理环境适合狩猎和游牧,孕育了匈奴、东胡、乌桓、鲜卑、突厥、契丹、蒙古等游牧民族,是游牧文化的摇篮。13世纪,蒙古民族登上世界历史舞台,结束了蒙古高原数千年民族、部族纷争的历史,同时也继承、汇聚、整合和发展了历代草原民族的文化,并积极吸收儒家文化、佛教文化、伊斯兰教文化、基督教文化等,不断丰富和完善自己,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游牧文化。在蒙古高原生态环境下,游牧式的生产方式既是适应自然的结果,更是主动保护草原的选择。是一种投入少、效益大的有效措施。迁徙本身是一种建设,是协调人、自然与牲畜三者关系的自然法则。游牧就是为了减轻草原人为压力的一种文化生态样式,它确保了牧草和水源的生生不息,游牧民族的游牧方式表现出了浓厚的生态气息。

(二) 游牧文化中人与自然关系情感的艺术化表达

正是基于游牧文化中,对人、自然与牲畜三者关系的认知,形成了 “天父地母”这种游牧人对自然和自身认识的和谐理念。作为游牧民族的精神依托的萨满教及其“万物有灵”论,甚至将大自然赋予灵性,重构,再生,超越原有纯粹自然的属性,将自然神格化和人格化。

这种游牧民族对自然的情感艺术化体现在艺术创作中的方方面面,少数民族题材的电影,音乐,诗歌,服饰,处处流露着对长生天的歌颂,对草原母亲的赞美,对河流父亲的描画,草原上的动物也具有大自然赋予的灵性,代表着草原的精神。例如2004年,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畅销图书《狼图腾》,书中大篇幅描绘草原狼与人和自然的故事,作者姜戎并不是蒙古族,他于1967年到锡林郭勒盟插队成为知青,在内蒙古大草原生活了11个年头,见证草原由盛转衰的过程,和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冲突。目睹了原始草原的自然风貌,也目睹了草原的毁灭和整个游牧文明的毁坏。出于对草原的热爱和怀念,作者创作了半自传体性质的小说《狼图腾》。小说一经出版,轰动一时,于2015年,被改编成电影上映,为更多的观众所熟知。以蒙古族的《江格尔》为代表的众多英雄史诗、民间故事、神话传说、格言谚语和历史文学巨著《蒙古秘史》等历史文献,以及浩如烟海的蒙古民歌等都有丰富的人与草原和谐共存的内容。集中体现在蒙古民歌中,蒙古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得到了情感化的表达。

(三)工业化浪潮之下的草原游牧文化现状和情感表达

在世界范围内,现代化进程对各地传统社会的影响是个普遍性的问题,这种影响除了表现在物质的与社会的层面之外,还主要表现在精神的层面、文化的层面。今天随着大规模草原工业化的展开,游牧文化的生存区域在以往的重重挤压下又增添了新的压力—现代化工业,尤其是矿产开采业的压力,使其范围进一步缩小。在此情形之下,游牧文化的消失日渐迫近。游牧文化的“破碎化”程度在进一步加剧。“破碎化”是个形象的说法,指的是游牧区域的支离破碎及由某些原因与其他民族成员插花式的居住格局而导致的游牧文化圈的被肢解、被分割、被淹没。游牧区域的支离破碎与游牧区域缩小是同步的,尤其是在采矿业的冲击下,原先仅存的几块成片的游牧区域也直接面临着被分割的冲击,相应的游牧文化也随之直面被分割被淹没的风险。除去通过正常的社会流动,一些人从游牧文化圈中脱离出来以外,就是由于环境的压力作用使得一些人不得不另谋他就,远离过去的文化环境,如移民外出务工等。因此当我们用“破碎化”一词来形容游牧文化的现状时,真正的游牧文化已逐渐成为一种背景、寄托、回忆,正在慢慢淡出人们的记忆。这种工业文明对游牧文明的冲击,越过农耕文明,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推远。当工业文明的车轮碾轧这片土地时,游牧民族被动地接受着这种改变,从生活的方方面面到情感的点点滴滴。

三、对游牧民族生存状况的思考和情感在动画艺术创作中的重要意义

游牧文化是以游牧业为物质基础与载体的,经过农耕文明和工业文明的冲击,游牧业正在加速失去存在的根基与理由。大量的草场流失,矿业开采、污染等强大的外力引发的文化转型,对于身处其中的游牧民族来说,即使有了当时当地物质上的补偿和满足,然而当他们回头寻找精神家园的时候,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身处游牧文化逐渐消退,这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苍凉之情如鲠在喉,刺激着动画从业者的情感,使身处变革的动画创作人不得不转向内心去替父辈,替自己的文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补救,动画作品的创作成为最直接的表达和呼声。

我国著名动画先锋常光希老师在1989年自编自导的动画片《奇异的蒙古马》就是用动画的语言去描述了背井离乡的蒙古马如何冲破现代文明回归自己家乡的故事。故事中设定的内蒙少年巴玉特偶然发现了濒临绝种的蒙古野马,并与其中的头马大基产生了友情。而与此同时英国威尔士自然保护区教授詹姆斯闻讯后偕同助手彼德、孙女吉蒂来到内蒙找马,在巴玉特父亲基利(牧场主任)的陪同下,他们选中了大基,并把大基带回英国驯养。巴玉特眼看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大基离去,热泪盈眶。蒙古马大基被送到英国自然保护区驯养后,仍然想念自己的故乡内蒙草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它冲破了马厩逃离了保护区,被马贩子卖到了法国宰马场。保护区教授詹姆斯及其孙女吉蒂赶到法国营救大基。大基与宰马场的工人奋力搏斗,最后冲破了关押它的铁笼奔向自由。影片中的蒙古马大基象征了生活在草原上的普通牧民,他们受到工业文明的冲击,被迫放弃世代生活的草原,转而去城市,然后失去故乡后的彷徨并不会因为眼前的利益而遮盖。常光希老师以一种浪漫主义方式的结局让大基回归了草原家乡,而现实是脱离生产资源的牧民们再也回不去,再也把握不住自己赖以信仰的游牧文化和精神。

这种警醒和担忧同样体现在蒙古族学生完成的动画短片中。其中代表作品《敖包》由来自牧区的动画专业的孩子苏勒德创作完成,来自锡盟草原的苏勒德用动画的语言讲述着他的担忧,片中的主人公将其赖以生存的草原作为物质资源变卖,转换身份去城市打工,身无居所住在了下水道中,下水道就是这些“城市牧民”的家。正是这种对草原对游牧文化以及对自身生存环境的担忧和珍惜之情激励着动画创作者用自己的方式去创作作品。通过动画的语言替游牧文化,替父辈,替普通的牧民发声。

结 语

虽然现实很难用动画的理想主义语言去改变,但正是动画人自觉肩负起父辈的旗帜,将普通人无法言语的情感通过自身的专业语言记录和传达。使看到这些动画作品的人或多或少有所感悟和警醒,不至于无动于衷,任凭眼前记忆中的美好画面和文化烙印消失殆尽。希望越来越多的有着强烈民族自省意识的动画人投身动画创作之中,用动画的语言呼喊心中的真情实感。

(责任编辑:杨身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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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15

侯冬梅(1982-),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内蒙古艺术学院新媒体艺术系漫画教研室主任,讲师,研究方向:动漫艺术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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