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诗歌创作浅论

2017-03-10 01:36
关键词:麦地海子乡土

(贵州师范大学 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海子诗歌创作浅论

石琪琪

(贵州师范大学 文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海子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诗坛中是一个较为另类的存在。海子诗歌对于情感的热烈追求以及对于大地本源的崇拜,无不体现其价值。海子的诗歌是与自我内心深处进行互答的成果,他的诗歌不单单以一种简单的对抗意识作为动力,更多表明的是一种“精神艺术”的独立,蕴含着很多比较超前的元素意象与文化内涵。

海子;诗歌;创作

海子作为一个不该踏入诗坛的诗人,他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诗坛中是一个较为另类的存在。那段时期,诗歌流派各立山头,海子则是其中一个无兵无营的将领在横冲直撞。他的诗歌观念在那个年代似乎是与时代主流相悖论的。西渡曾评价海子的诗歌是与“文学进化论”背道而驰的。而在这个完全被“文学进化论”所掌控的当代诗坛中的孤立情形是不言而喻的。[1]实际上,也正是这种孤立,将海子的诗歌对立在时代主流之外。但是海子在诗歌创作手法上真的是对时代的背离吗?

他的诗歌对情感的热烈追求以及对大地本源的崇拜,无不体现着其价值。海子并不是那种为诗而诗的人,他的诗歌是与自我内心深处进行互答的成果,在那个“静默”的年代中更具有张力性。是时代“抛弃”了海子?还是他的诗歌意识已远超时代主流?海子的诗歌不单单以一种简单的对抗意识作为动力,更多表明的是一种“精神艺术”的独立,[2]他不再是一种单纯的迎合或否定主流观念,而是蕴含很多比较超前的元素意象与文化内涵。

一、诗歌创作的乡村情结

作为独立个体的生命,我们都是渺小的,都会对于远离故乡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产生恐惧感。同时,也恰恰正是由于作为人的这种弱小性,使得我们每个人对生养自己的故乡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怀,那是一种积淀在内心潜意识中的民族归根性。这种情愫会不自觉地在诗人、作家平时的创作中体现出来,所以对故乡的吟咏也是诗人、作家们永恒歌颂的主题。故乡诚然可贵,而诗人们创作出的具有强烈乡土意识的诗歌往往却是厌倦尘世纷扰之下记忆中的乡土,所热切追寻的是基于对故乡回忆之上的“精神家园”,并不是纯粹的童年时期的故土。

在表现自己诗歌乡土意识的过程中,海子创建了一系列较为“新颖”的诗歌意象,主要有三个基本元素:村庄、土地、麦子。这些元素都是农村生活环境中的基调,同时,这也是海子内心深处对乡土精神最为透彻的理解。村庄、麦田、土地、天空、河流、山岗等意象穿插在海子天马行空的构思中,我们甚至可以从诗人发自内心的书写中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故土情结,以对故乡的回忆架构出精神中理想的家园。海子的诗歌在那个年代并没有被诗歌主流所接受,他的作品也很少在较为流行的刊物上刊载。可以说海子的诗歌创作过程是在自我半封闭的环境中进行的,所进行的只是基于生活经验的自我内在构思。他的日常生活主要就是平时上课与学生进行简单交流,并未有可以互相深入交流的心灵伴侣。他所创作的诗歌是在孤独生活中对乡土的怀恋中孕育而生的,与看不到触不及但却可以深刻感受到的乡土情结对话。那里徜徉海子的根,是海子的故土,是他对理想家园的想象。

中国作为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人们长期生活在一块土地上,必然会对农村环境有着深刻的了解和眷恋,虽然童年的生活不一定都是美好的,但却是我们对未来形成最初想象的地方。如海子在《村庄》中:“村庄,在五谷丰盛的村庄,我安顿下来……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3]42在这里村庄是那生我养我的丰土,即使远方的游子很少再踏足这块土地,它却永远在那里等待着外出游子的归来,对故土的怀念满满地汇在海子的心头。同时,海子用最朴素的语言把人生当中最值得珍惜的亲情描述为最唯美的一道风景:“儿子静静地长大 /母亲静静地注视”,[4]他以平实的语气将母亲对孩子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揭示出人生一代一代永不停歇的延续。海子用“村庄”意象隐喻人类散布在广阔的土地之上,人类在这里繁衍生息,“母亲”的爱也愈发伟大,如故土一样静静地看着她的孩子,这让读者产生许多莫名感慨。

其实海子并不是简单地对乡土进行歌颂,海子这个“黑夜的孩子”在表述乡土情结的背后却是一种对死亡的崇拜,这从海子大量以“村庄”为主题意象的诗歌中就可以发现。“死亡”或许就是诗人所寻找的一种永恒的归宿,现实中的家乡已是空虚和寒冷的乡村,诗人归家的路已经逐渐消逝,家中的门也怦然关闭。世俗中的追求,也让自己居无定所,他也深知现代性的流浪已经无可避免,某种生活断裂已经开始,他虽然为此而无比感伤,却又无可奈何。海子这种执着于表现乡土的冲动,以及他诗歌中所蕴含的清新、浓郁的乡土气息,不仅形成了他诗歌的显著特征,甚至“改变了本时期新诗发展的路向。”[5]

二、诗歌中独特的意象特点

村庄、麦地、草原、太阳、大地等本源性意象是海子所构建的对象中较为独特的地方。海子对东方民族数千年的麦子的钟情更显示了他作为一个最具先锋意义的乡土诗人的敏锐和深厚,[6]如:“全世界的兄弟们/要在麦地里拥抱……背诵各自的诗歌/要在麦地里拥抱”。[3]110这些诗歌语句朴实无华却又意象奇特,这段诗句里面无不蕴含着海子孩童时期的乡村生活。他生长在辽阔的麦地中,麦地就是他灵感的源泉,同样也无可厚非地成为他诗歌的元素。

“村庄”意象的构建是海子诗歌价值中最为基本的出发点。如“五月的麦地上天鹅的村庄/沉默孤独的村庄/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这就是普希金和我诞生的地方”。[3]105在这里,海子把自己和普希金放在一起进行类比,他们作为同为农村出生的孩子,深刻知道村庄对于童年记忆的意义。同时,海子同普希金一样都是诗歌之中的王者,都可以代表一代诗歌意象的体现,“村庄”既是他们心中的情结又是要无可奈何离去的地方。

海子曾经去过西藏、青海等地,他的诗歌中也有很多有关草原的诗句,但是这些诗句又不是纯粹的以草原为梳理对象。如:“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3]33在这首诗歌中,草原已经具有了某种悲伤的意味,众神死亡则象征着神性的泯灭,人类生存意识也在趋于崩塌,现实社会也已经在逐渐失去诗意,逃离与寻找是诗人寄托的精神对象。

太阳意象代表的是生命与人性本身存在的状态,太阳的温暖和光明也恰恰正是诗人内心深处所渴望的。在《日初》中:“在黑暗的尽头/太阳,扶着我站起来……我全身的黑暗因太阳升起而解除。”[3]144它寄予了诗人无尽的向往,也代表一种光明磊落的人性,它的光辉可以解除掉现实生活中淡漠的人情。他渴望以太阳带来的光辉与“每一个人通信”。[3]236海子的诗歌是奇特的,他的意象具有一种不可捉摸性,这也恰恰维护了海子自身诗歌独特的文学性,也是海子诗歌创作手法上比较具有独立性的地方。

三、诗歌中的生命意识

关于死亡,海子的诗歌与死亡在他自己身上是具有相互性的,他的诗歌是纯粹的,他的死亡同样也是纯粹的。海子最终选择卧轨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可以说是具有某种形而上意义的,他的死去代表了诗意成为废墟和精神走向幻灭。这或许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终结,同时这也是诗歌精神的开端。海子选择用他自己的死亡去反馈他内心深处的故土,那些出现在他诗歌的麦地、村庄、太阳,海子用自己的生命赋予了他们一种更为崇高的意义。诗人最终的死亡加强了他的诗歌走向衰退的宿命意味,似乎是与时代主流相左的东西最终都将会走向衰退,即使如此,这也不能改变海子的诗歌在中国现代诗歌中的地位。

纵观海子的诗歌生涯,他的内心应该是很孤独的,甚至可以说即使仅仅在诗歌上面也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唯一可进行的自我宽慰就是徜徉在自己独特的诗歌意象中。在诗歌中,生命对于海子来说似乎已经不再具有意义,他已经“迷失”在自己创造出来的王国当中。若要让自己从诗中解放出来,似乎也只有“死”才能让他走出自我设立的迷宫,用另一种意识的觉醒去抨击这种现实的不可协调性。对于海子来说,诗是他生命的写照,也是他生命的毁灭。我们不难发现在他的诗歌中,有他最终走向死亡的所有预设,正如海子的生前挚友西川所说“海子是一个有着自杀情结的人”。[7]在他诗歌中死亡意象作为一个不可或缺的主题,已经逐渐融入他的生命之中。当诗歌成为诗人的生命那一刻,诗歌与死亡也站在了同一条意义之上,诗歌是诗人的信仰,死亡则是他为了信仰而做取舍的一个选项。

但是,死亡并不是最后的终结,恰恰是他生命存在意义的一部分,生与死的结合造就了海子诗歌的永恒。面对逐渐走向死亡的“胁迫”,让海子从现实的生活中警醒,促使他的诗歌精神最后得到升华。在卧上铁轨的时候,海子永生的大门才敞开金色的光芒。只有面对死亡,他才能感觉到他自己是存在的,于是“海子决定乘着天梯(铁道)去上帝(太阳)那儿报到。”[8]以此来关切、领略自身生存的价值和意义。

孤独和绝望成为海子面对死亡时的最终结论。他在诗歌中一再对死亡进行讴歌,意欲使自己可以摆脱面对死亡的恐惧,他的确也做到了,并且感受到那种向死而生的安然。虽然这也只能是一种绝对理想的失败,但毕竟也是实现了海子多次在诗歌中对死亡的“向往”。生存是痛苦的,而孤独的生存更是一种需要极大克制的力量。海子是为诗歌而生,为诗歌而死的,他以诗歌的孤独征服了生命的孤独,他的孤独和死亡是他对生命最本真的思考。

(责任编辑 远 扬)

[1] 西渡.再生的海子[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 1999:169.

[2] 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309.

[3] 海子.海子的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4] 周俊,张维.海子、骆一禾作品集[M].南京:南京出版社,1991:172.

[5] 程光玮.中国当代诗歌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57.

[6] 王万森,吴义勤,房福贤.中国当代文学50年[M].青岛: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2001:352.

[7] 西川.海子诗全编[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1997:922.

[8] 余徐刚.海子传[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4:215.

I207.2

A

1671-5454(2017)02-0053-03

10.16261/j.cnki.cn43-1370/z.2017.02.013

2017-03-02

石琪琪(1990-),男,江苏徐州人,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文艺学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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