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清光绪年间张家口关税的探讨
——以《宫中档光绪朝奏折》为中心

魏 慧 芳

(内蒙古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1517)

对清光绪年间张家口关税的探讨
——以《宫中档光绪朝奏折》为中心

魏 慧 芳

(内蒙古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1517)

通过对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的整理发现，由张家口专管税务的监督呈奏张家口税收的奏折共有9道。以此奏折为中心，探讨光绪朝张家口监督的任期和关期以及张家口的税额与关税开销等相关问题，并就此分析张家口在清代晚期经济中的地位和作用。

光绪朝；张家口；关税；监督

网络出版时间：2017-02-28 14:39

张家口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里历代为兵家必争之地，明清时更是重要的军事据点和贸易中转站。明宣德四年(1429年)所筑张家口堡，属于明朝塞北军事重镇——宣府的前哨。明万历十四年(1613年)所筑来远堡成为明朝的“互市之所”，并逐渐发展为北部边疆重要的贸易市场。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建造八旗衙署营房，随着八旗兵民迁入此地定居，这里成为满、蒙古和汉族等多民族聚居之地。雍正二年(1724年)置张家口厅，设理事同知管理这一地区事务，专门办理“与蒙古民人交涉之事”[1]1。到雍正五年(1727年)，中俄签订《恰克图条约》，张家口成为贸易中转站，大批商品在此存储和转运，商业贸易极其繁荣，张家口的经济地位不断提高。光绪七年(1881年)，改张家口理事厅为直隶省府抚民厅，张家口不再是边疆的城堡，而隶属于内地直隶省。

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明清时期行政区划与城市职能的不断变迁，张家口日益受到学界的广泛关注，成果频出，但对税收方面的研究尚有可为之处。目前，比较系统研究张家口关税的著述是陈静的硕士论文《清代张家口关的研究》[2]，主要探讨张家口税关的设立，税收的来源、分配、免税则例以及税关的管理制度等，其研究时段截至道光年间。陈静认为，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张家口税收定额为60 516两，一直到清末没有改变。但依据光绪宫中档9道关于张家口税收的奏折，其税收额并未达到以上定额，税收开支情况在光绪朝亦有很大变化。

一、光绪朝张家口监督的关期和任期

张家口税关早在清朝初年建立，“顺治初，定各省关税，专差户部司员督征。左、右两翼，张家口税，差满官督征”[3]3 673。当时政治稳定，统治者便着手规范管理各地税收。张家口是清政府指定的对蒙贸易的重要关口之一，随着商路张(张家口)库(库伦)大道的出现，张家口又成为中外贸易的重要集散地。据《钦定户部则例》记载：“张家口税口有边口、通桥、居庸关征收税银，东门、南门、马市、水门、古北口设役巡查。”①张家口的税收是清朝中央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张家口税关的管理人员一定是精心挑选后才许任职，康熙元年(1662年)诏令规定：“张家、杀虎二口，专差满、蒙官。”[3]3 674张家口的监督大多是从满洲和蒙古官员中甄选的，这种规定一直到晚清基本没有改变。

清朝专管关口税务的官员是监督，每任监督任满回京后要向中央奏报任内收支税银及盈余银两数目。税务监督有规定的关期和任期，各关的规定各不相同。张家口税务监督的任期和关期基本上都是1年，但关期和任期起始日不同。关期一般1年，需要历经两任监督，包含前任监督的下半任期与本任监督的上半任期，若中间出现监督病故或因事调度，则由中央补任。1年的关期以实际日数计算，不受更换监督的影响，1年关期期满，监督亲自到京将所征税银奏明报解。光绪朝固定的关期是本年的某月初二起到第二年某月初一日止。笔者整理关于张家口关税的第一道奏折是光绪十三年三月十九日张家口监督荫保的《奏闻张家口征税及用款折》②128，其中提到移交光绪十一年正月初二日起至十二年正月初一日止前任代征计1年关期。其余几道奏折中张家口监督的关期也是一样的，只是关期中的月份是不固定的，如光绪十六年二月十九日张家口监督宗室宜烈的奏折中提到“移交自光绪十三年十二月初二日起至十四年十二月初一日止前任代征计一年关期”③78。

任期即监督担任职务的期限，凡各关征收正额盈余皆扣准1年自行奏报，所谓扣准1年，就是该官监督上任到任满的12个月，一般到任日期为某月的24日。光绪朝张家口监督任期1年分配为上半任期为4个月零22天，下半任期为7个月零8天，加起来正好为1年。如光绪十五年三月初七张家口监督英啟的奏折中写道：“天恩派管张家口税务于光绪十四年四月二十四日到任，接前任监督福惠移交前任监督荫保代征光绪十三年正月初二日起至闰四月二十三日止计一百四十二日，税银一万七千五百十一两二钱三分，零星税钱一千零一千二百五十文。前任监督福惠于光绪十三年闰四月二十四日到任接期代征起本年十二月初一日止计二百十八日，税银一万九千二十六两八钱一分四厘五毫，零星税钱二千一百七十二千三百九十文。”④346宫中档关于张家口税务的9道奏折中记载监督到任日期大都相同，只有光绪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七日张家口监督啟约奏折中写道“天恩派管张家口税务于光绪二十四年正月十九日到任”⑤424。笔者就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整理了一部分光绪朝张家口监督人员(见表1)。

表1 光绪朝张家口监督表

以上资料主要来源于《宫中档光绪朝奏折》。

二、光绪朝张家口的关税额

张家口的关税额一般分为正额银和盈余银，正额银是在1年关期内正式规定的征收税额，要全部按期解送户部。盈余银是指超过了正额税收的银两，仍归中央政府支配。光绪朝张家口关的正额银和盈余银两数目，详见表2。

表2 光绪朝张家口关税额表 单位：两

以上资料主要来源于《宫中档光绪朝奏折》。

从表2可以看出，光绪朝张家口正额银一直很固定，盈余银的变化不明显。陈静认为，“道光年间，张家口税额仍在不断增加，至道光二十一年，其定额为六万零五百六十一两，此后直到清末没有改变”[2]。显然，光绪朝正额银比道光朝下降了很多，税额的减少肯定与张家口贸易的外在变化有关。张家口最重要的税收来源应该是茶叶和皮毛，据光绪《蒙古志》记载：“茶市以张家口为枢纽，货物辐凑，商贾云集，蒙古人之转移执事者亦萃与斯，自秋至于初春最为繁盛，所至骆驼以千数，一驼负四箱，运至恰克图，箱费银三两，其进口货则以牲畜皮毛为大宗，黄油酪酥次之，羊毛与驼毛额数尤巨，皆道天津而转输外洋者。”[4]317同治元年(1862年)，清政府与俄签订《中俄陆路通商章程》规定：“两国边界贸易于百里内不纳税；准俄国小贩持本国执照往中国蒙古地方贸易；俄商可经张家口至天津贸易，所运俄国货物按各国税则三分减一交纳进口正税；俄商在天津、通州贩卖土货，经张家口回国，均按各国税则完一正税，不再重征。”[5]9此章程签订后，打破了边境贸易的地域限制，俄国商人在张库大道上获得了贸易免税权，大宗货物均由俄商自行贩运。而中国商人来此经商却要像从前一样交纳大量税款，从而逐渐失去与沙俄商人的竞争力。所以，许多华商无力前来贸易，这必然使得关口的税收锐减。更甚有“光绪七年，与俄改订条约，又许彼于蒙古各处均得贸易，皆不纳税”[4]312，此后张家口的税收每况愈下。

三、光绪朝张家口关税的开销

光绪朝张家口关税的开支项目较多，费用较大。大致可以分为两类。首先是特殊开销项目，主要有3种：

第一，察哈尔都统衙门军台官兵俸饷。如光绪十三年三月十九日张家口监督荫保奏折中记载，“今应解光绪十五年分军台官兵俸饷等银二万三千五百一十两五钱五分，自应遵照拨交，将光绪十一年正月初二日起至十二年正月初一日止，前任代征计一年征收正额银二万四两五钱七分，并于盈余银内动支银三千四百九十六两九钱八分，二共银二万三千五百一十两五钱五分，备文解交察哈尔都统衙门查收”②130。由此可见，张家口关税较多用于官兵俸饷，此项开支以正额银为主，不足的部分动用盈余银,这是张家口关税的一个重要特点，同时也说明张家口关税为该地区的军事驻防提供了财政保障。

第二，清政府允许免税放行的税银钱作为地方开销。光绪朝张家口主要对各地方官员采买军需马进行免税，其中免税银钱的多少大不相同。如光绪十五年三月初七日张家口监督英啟的奏折中记载，“再准前任监督福惠移称户部先后来文内开直隶总督李鸿章遣员采买军需马一千二百九十四匹，湖广总督裕禄采买军需马一百六十匹，均经免税放行，所有税银共四百三十六两二钱，俱准作正开销”④347。而9道奏折中记载地方官采买军需免税最多的一次是光绪二十一年十二月初十日张家口监督宗室灵照奏报“再准前任监督觉罗明照移称户部先后来文内直隶总督李鸿章遣员采买军需马九百十四匹，湖南巡抚吴大澂遣员采买军需马五百五十匹，两江总督刘坤一遣员采买军需马五百匹，甘肃凉州镇总兵闪殿奎遣员采买军需马五百匹，办理热河团防事宜礼部右侍郎志锐遣员采买军需马三百五十匹，办理天津团练事宜兵部左侍郎王文锦遣员采买军需马一千二百匹，湖北巡抚谭继洵遣员采买军需马三百匹，广东陆路提督唐仁廉遣员军需马八百匹，福建陆路提督程文炳遣员采买军需马五百匹，以上各处共采买军需马五千六百十四匹，均经免税放行，所有税银一千六百八十四两二钱准其作正开销”⑥585。宗室灵照所奏前任监督觉罗明照在任时采买军需马免税银钱比光绪十五年多将近4倍，觉罗明照于光绪二十年二月二十四日到任，光绪二十年(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日本军事力量强大，清朝需要提高作战实力，这是采买军需马增多的原因之一。甲午战争后，清朝为了增加陆军力量，各地开始编练新军，使得采买军需马的数量增加，如光绪二十三年十二月初十日张家口监督孚会奏报：“再准前任监督定成移称户部先后来文内开直隶总督王文韶遣员采买军需马一千四百六十一匹，督练新建陆军温处道、袁世凯遣员采买军需马八百匹，均经免税放行，所有免税银六百七十八两三钱准其作正开销。”⑦490地方官员采买军需均免税放行，此项开支从盈余银内动支，这一方面是张家口关税对国家财政贡献的表现，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光绪朝张家口地区贸易市场在曲折中不断发展。

第三，办解内务府武备院羊毛银钱，并且规定了办解羊毛的具体数量。查阅奏折发现，光绪朝张家口监督每年办解武备院羊毛11万斤，每斤以9分计算。如光绪十七年二月十三日张家口监督荣安奏折中记载：“又准前任监督宗室宜烈移称办解武备院光绪十六年分年例羊毛六万斤，又添行羊毛五万斤，二共羊毛十一万斤，实因毛价并未见减，援照上年成案每斤以九分开支，共银九千九百两，嗣奉户部札开准其作正开销。”⑧71其它奏折记载办解武备院羊毛开销银两相同，说明张家口关税对清朝内务府的贡献早已成为规定，而不是一种偶然现象。

其次是普通开销，其开销具体使用的银两数目在奏折中有详细说明。以光绪十三年三月十九日张家口监督荫保的《奏闻张家口征税及用款折》为例，“移交自光绪十一年正月初二日起至十二年正月初一日止前任代征计一年关期共征收正额银二万四两五钱七分，盈余银一万六千二百五十六两九钱二分六厘八毫，制钱三千一百四十六千五百五十文，遵查前项银钱内发给察哈尔都统衙门十二个月行粮银一百八十两；居庸关税课大使俸薪等项一年应支银四十八两五钱二分；运送工部年例并添解大马匹三千张，武备院大小马匹二千张、大小牛皮一百六十张车脚银二百二十七两六钱五分二厘；呈报钱粮、解送银两盘费骡脚银七十两；衙门书巡工食心红纸张等项应支银二千一百四十七两五钱二厘，讫户部户科考覆并一年饭银三百七十四两”②129。从以上奏折内容可见，张家口关税的普通开销包括以下4种内容：

第一，察哈尔都统12个月行粮180两。

第二，居庸关税课大使俸薪48两。

第三，运送工部武备院牛、马皮车脚银227两。

第四，衙门书巡工食心红纸张2147两；一年饭银374两。

以上4项普通开支用费较少，全部从盈余内支出。其余奏折中光绪朝张家口税收的日常开销项目一并相同，只是某项开销银两数目上有变化，如解送工部牛和马皮的车脚银方面，光绪二十二年十二月初十日张家口监督定成奏折中记载，“运送工部年例并添解大马匹四千五百张，武备院大小马匹二千张、大小牛皮一百十四张车脚银二百九十九两九钱八分八厘”⑨514。

通过对光绪朝张家口关税主要开销的考察，张家口关税的正额银20 004两需要全部解交察哈尔都统衙门作为兵饷，这为北部边疆的军事防御提供了基本保障，同时减轻了国家财政压力。清朝中央对张家口关盈余银有直接处理的权力，盈余银内除例行开支项目、办解武备院羊毛和免税放行的银钱外，所剩银两在张家口监督任满回京后如数解交。解交盈余的期限据《钦定户部则例》规定为“左翼、右翼、山海关、张家口和杀虎口等5处期满，奏交盈余等款银两，自奉旨之日起勒限一月交清，倘逾限不交，由内务府参奏，参后勒限二十日，如再不完，奏请革职，送部监追”。

光绪朝张家口关税的正额银、盈余银数目以及主要的开销项目更直观地反应了张家口在清晚期的税收情况。光绪朝时期的张家口也许因为外在环境的变化，关口不再像以前那样壮观，但它对清朝税收的贡献不会随着历史的发展而被抹杀。

注 释：

① 《钦定户部则例》由清朝户部编写。引文出自卷三十九《关税二·各关口岸》。

② 奏闻张家口征税及用款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三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③ 奏谢恩派管张家口税务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五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④ 奏闻前任监督移交税银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四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⑤ 奏报张家口税收支各数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十二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⑥ 奏为遵例奏闻税务情形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九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⑦ 奏报张家口税银收支数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十一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⑧ 奏报到任日期税务情形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六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⑨ 奏报接任移交马匹银数折.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十辑).国立故宫博物院.

[1] 金志节.口北三厅志[M].黄可润，增修.台北：台湾成文出版社，1968.

[2] 陈静.清代张家口关的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2011.

[3] 赵尔巽.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97.

[4] 姚明辉.蒙古志[M].台北：台湾成文出版社，1968.

[5] 李文海.清史编年[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 薛志清)

An Inquiry into Duties and Taxes in Zhangjiakou during the Reign of Emperor Guang Xu—Based onThePalaceMemorialstotheThroneofGuangXu

WEI Hui-fa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Inner Mongolia Normal University,Hohhot,Inner Mongolia 011715,China)

Among all the palace memorials to the throne of Guang Xu,nine are submitted by the tax supervisor of Zhangjiakou about duties and taxes.Based on these memorials,the paper inquires into the term of the tax supervisor of Zhangjiakou,the amount of taxes of Zhangjiakou and the tax expenses of Zhangjiakou.It is found that Zhangjiakou is economically important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the Reign of Emperor Guang Xu;Zhangjikou;duty and tax;supervisor

2016-04-05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15XZS010)；内蒙古师范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资助项目(CXJJS15041)

魏慧芳(1991-)，女，内蒙古锡林郭勒人，内蒙古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专门史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北部边疆史。

K 29

A

2095-462X(2017)01-0024-004

http://kns.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70228.1439.0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