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北“大地”上的原生态画卷——赛珍珠《大地》中的生子习俗

2017-04-15 04:30赵丽莉
关键词:王龙赛珍珠阿兰

赵丽莉



皖北“大地”上的原生态画卷——赛珍珠《大地》中的生子习俗

赵丽莉*

(蚌埠学院 外语系,安徽 蚌埠 233030)

赛珍珠创作的《大地》以皖北农村为背景,用史诗般的笔触保留了最原始的农村民俗生态。以生子习俗为例,作者记述了从产前准备、分娩过程到产后庆贺的各种礼俗仪式,描述细致入微。这些民俗事象在皖北大地上传承千年并不断变异,是民众集体心理意识的最佳映射和皖北大地的集体文化沉淀,再现了民众真实生存方式,还原了一帧皖北农村原生态生活画卷。

赛珍珠;《大地》;生子习俗;皖北大地

皖北地区指的是安徽省淮河以北及跨淮的广大地区,包括淮北、亳州、宿州、蚌埠、阜阳、淮南六市以及沿淮部分的凤阳县、寿县、霍邱县。流经皖北大地的淮河地形地貌构造特殊,河汊纵横,灾害频发。赛珍珠暂居数年的宿州就在淮河下游,她创作的《大地》就以淮河平原上的农户为蓝本,赢来诸多赞誉,如对“中国农村史诗般的描述”“保留了最完整的中国宗法制农民‘民俗生态学’的原型”等,但异议也颇多,从早期学者江亢虎对茶俗、分喜蛋等细节的责难,不一而足。江指责《大地》中王龙在长子出生后分送友人红蛋的描述与事实不符,皖北地区喜蛋的数量是单是双,是在何时分发呢?笔者拟就小说涉及到的生子习俗深入皖北各地实地调查,挖掘淮河流域传承已久的风俗仪式,探寻民俗描述背后的真实语境。

1 产前准备

俗话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经过漫长孕期后,最关键的生子时刻到来。旧时因封建思想浓重、物质条件极差、医疗卫生设施不足等因素所限,人为地使生子过程的特殊重要性中弥漫许多的禁忌和迷信色彩。

1.1 祁神催生

“过去,为了使产妇顺利分娩,婆婆和产妇的妈妈往往携带纸钱、香烛到寺庙、道观、社灶等处许愿催生。”[1]113一边跪拜礼神,一边暗颂祝辞,许快生顺产,母子平安之类的吉愿。王龙在大儿长子快出生时,十分喜悦,不仅给家里添置了大量新物,如成匹的绸缎、山珍海味等,还“想求神明来保佑……到卖香烛的铺子里买了香烛,然后来到城里的小庙。镶着金边的神龛里蹲着一尊菩萨”[2]283。承诺如若生个孙子,要给菩萨买件新红色长袍,若是孙女,就什么也不给。因为老伴阿兰已经去世,家里没人能来给菩萨烧香,王龙不顾作为男人来烧香,是不合情理、违反天意的。后来,长孙平安出世,王龙大喜,如约还愿,给城里庙里菩萨买了新红色长袍,还捐了一笔钱,此时已是良田千顷、家财万贯的王地主对顶门立户长孙的渴望可见一斑。

1.2 产室准备

儒家经典之作《礼记·内则》规定:“妻将生子,及月辰,居侧室。”夫欲知产室内况,只能复使人日再问之,则不能入侧室之门。阿兰生头生时,王龙认为家里只有两个男人不行,他们对生孩子一窍不通,而且“父亲呢,进你的房间不方便”[2]27,王龙递苇篾时,阿兰独自生产,痛苦万分,发出沉重的、动物般的喘息声,从门缝里透出一股难闻的热血腥味,阿兰极力抑制住分娩时痛苦的喊叫,没有把王龙叫进屋里,而王龙也忍住没进屋帮忙。因为产妇分娩时,闲杂人等不允许进入产房,尤其是男性,主要是害怕引起产妇难产,连丈夫也不准入内,所以王龙及其父都严格遵守传统儒教礼仪,远离产房,符合男子不入产房的习俗。东汉王充在《论衡·四讳》中还讲到,江南的乳子之家还嫌弃产妇,需居“丘墓庐道畔,逾月乃入”,而“江北乳子,不出房室,知其无恶也”[3]。江北产妇产子虽不像江南需另居陋室,也有择居避人的禁忌。旧时,在皖北宿县、怀远、固镇一带,农户家里有能力者,一般专辟一室作为产房;家庭贫困者则会在原先居住的房间内用秫秸、苇杆之类筑道简易篱笆,隔开外室(俗称堂屋)与内室,供产妇坐月子之用,俗称“月房”,闲人禁出入,满月之后,篱笆渐可拆除。

1.3 产婆接生

接生婆,又称产婆,是俗称“三姑六婆”的“稳婆”。在皖北多叫“收(接)生婆”或“收(接)生的”。旧时,在县城、集镇多有职业接生婆,逢请出诊,备有粗陋的接生工具,有一定的生育常识和经验。但在偏远乡村,一般是由年纪略长、生活阅历丰富、有生育经验的热心肠妇女担任,此类人在农村中地位不凡,一般性格开朗、见多识广、德高望重。在阿兰生头生儿子时,王龙颇为重视,临近分娩时,他要求:“到时候我们得有个人来帮忙——得有个女人。”[2]27王龙还说他母亲那时就是从村里找了个女人。王龙大儿媳生头生儿子时,已有专门接生的仆妇帮忙,生完还请了奶妈喂奶。旧时接生还可由男女双方的母亲或婶娘、姨娘之类担任。在小说《母亲》中母亲和相邻的堂嫂就互相为对方接生。

《大地》中阿兰所有儿女都是自己接生的。生头胎时,王龙在产房门外焦急等候,二胎时就继续在田里收割庄稼,还隐隐埋怨阿兰生产的真不是时候。阿兰产后第二天就下床干活,都是亲自哺乳喂养。赛珍珠对阿兰独自生产的叙述,初读起来似不合俗理,思及阿兰身世坎坷,幼时被父母为度饥荒活命卖到大户黄家为婢女,身若浮萍,孤苦无依,后又因黄老太太积德开恩得以随王龙回家,生儿育女;加之其性格沉闷木讷、坚韧倔强,这种“不吃馒头蒸(争)口气”的气性使她绝不肯回黄家求助。而王龙幼时丧母,家中无一妇人能帮忙。正如方红所说,赛珍珠《大地》《母亲》中在家生产的描写,“更注重描写女性生产时的痛苦和艰难,表现中国女性的忍耐精神”[4]。而非为表现西方文明“救世主”的地位或为满足西方读者简单猎奇心理。

民俗的形式是由特定的人类生活和生产方式决定的,同时真真切切地映射出这一地区的生活状态,是了解当地生活水平和生产方式最好的入口,更是人类集体意识的心理沉淀,最能反映民间和群体的人群意愿,折射出本群体优秀品质和劣根性。赛珍珠在小说中对阿兰独自生产的描述使这个寡言坚韧的皖北村妇形象更加立体,而阿兰的境况正是赛珍珠暂居宿州时接触到千千万万个皖北妇女的真实写照,赛珍珠对旧时中国农村女性悲惨命运、坎坷一生感同身受,作为同有为人妻、为人母经历的女性,不论是普通读者还是作者都会为之掬一捧热泪。

2 分娩过程

钟敬文在《民俗学概论》中指出,民俗文化就是人们在长期生产实践和社会实践中创造的语言和行为模式,是民众共同创造和遵守的行为准则,对民众的思想和行为有极大的约束力。这些模式和准则不仅突出反映了客观的自然和社会环境,还能关照民众集体心理和生存需要[5]。正是由于这些民俗事象的存在,人们的言行除受到法律、道德的约束之外,还受到民俗禁忌的无形管束,像阿兰和王龙之辈,这样迫使他们的行为和心理模式进入一定的预期轨道,也暗中调适了人类与自然环境如干旱贫瘠的皖北大地的平衡。

2.1 剪脐带:

阿兰快生之前,大着肚子还在田里干活,直到实在撑不住了,脸上布满痛苦的汗水,才挪回家,只要求王龙给他拿一截苇篾。于是王龙“走到远处地里的池塘旁边,挑一根细长的绿苇子,细心的剥好,用他的镰刀劈开”[2]30。旧时,淮河大地上的农村产妇不仅在家生产,有的生产前还在田里劳作,来不及送回家,有的婴儿就出生在田边地头。割脐带之物也五花八门,有救急用镰刀、刀片或剪刀,在白酒浸过或在火上烤烤就当消毒,也有临时寻个秫秸杆(高粱秆)或芦苇杆,劈成篾片,有时甚至用牙咬或手拽断。“用新剥的苇篾来割断脐带,这是经过不知多少代人的实践而总结出来的经验,是最为典型的中国农村的一种生育习俗。”[6]

笔者在皖北乡镇实地调查时,就听当地老辈妇人提起最常用的就是秫秸篾片割脐带,因为皖北平原干旱贫瘠,秋季会大量种植小秫秫(即高粱),收获后的秫秸还可以用来喂牛、烧火做饭,房前屋后一般会堆有秫秸剁。而在临淮沿岸各地,河汊众多,水生植物中芦苇又最为常见。夏季成长茂盛时,一望无际、绵延不绝;成熟芦苇收割后垛在屋内,质量上乘的可以编织成苇席,稍次的苇杆可以用来建房时“拉笆”(当地俗语,指用苇杆挤压,均匀铺在房梁上)、筑篱笆等,最次的还可以烧火做饭。阿兰用苇篾割脐带方法并不诡异,苇篾和秫秸篾片同样薄如刀片,锋利无比,正如南方盛产竹子,在广东澄海一带,旧俗中生男用竹片割脐带,象征以后能当官发财,生女用剪刀,期待以后能裁布做衣,贤惠能干。

2.2 包裹婴儿

王龙长子出生后,“按照当地风俗,孩子用他的一条破裤子裹着”[2]31。在小说《东风·西风》中,赛珍珠也叙述了民间生子的一些民俗,如把小孩包在他爹的旧衣服里,这样做主要是健康因素,小儿皮肤幼嫩,因旧衣多次穿洗后柔软顺滑,不伤皮肤,比新布料更适合包裹婴儿。唐代王焘在《外台秘要》中提到民间育儿多用父母亲的旧衣包裹婴儿。在上海崇明,民间也流传着生男用父亲的土布裤子包起来。《古今图书集成》记载,生男宜用其父故衣裹之,生女宜用其母故衣裹之,皆勿用新衣帛为善。笔者在宿州埇桥区大营镇的瓦疃、永镇等地田野调查时,常湖村过去做过多年接生婆的吴刘氏曾解释说,过去北方成年男子穿大档、裤腿肥大的粗布裤子,上衣多是短衫(袄)适合劳作,偶尔访友走亲穿宽大长衫,皆有盘扣,不适合包婴儿。

2.3 产后处理

旧时因布、棉价格高,草纸匮乏,为防污染产室,产妇在分娩之前,产床上铺以干草,所以古时妇女生产有“坐草”“落草”之称。旧时产妇往往蹲坐盆沿上生产,所以产妇生产有“临盆”一说。皖北一带在产床准备时,原先日常所用铺盖揭起,只留苇席,多用稻草、麦秸等物铺在床上,产后这些东西全部处理掉,扔到偏远僻静之处或挖坑掩埋。当阿兰艰难生产完,王龙进屋看到头生儿子时,“空气里依然飘着那种破水的热乎乎的气味,但除了木盆里以外别处没有任何痕迹”[2]31。而且阿兰还往木盆倒了水,推到床底下,处理得干干净净。产妇生产时用过的污水、草、纸等不能随便处理,禁忌乱扔乱泼,应该及时抛进茅厕或用土掩埋,怕看到的人沾染晦气,也怕引来恶鬼,对产妇和新生儿不利[1]140。

民俗中迷信和禁忌是两大主要因素,民俗中的禁忌其实是一种主观意念形态,是人们头脑的产物,一旦约定俗成,就带有先验性质,就像隐约发射出某种危险信号,警示“人们采取禁止或回避的方式尽量不与某种事物相冲突或发生接触……而危险的事物,实际上正是人们经验中无把握之处”[7]。诞生礼俗中禁忌部分正是如此,由于旧时农村条件有限,新生儿和产妇伤亡率极高,为避祸趋吉,人们只能无奈地从先前经验中寻找对策,以备不测,但多数也只是获得心理安慰罢了。

在产后处理中,最神秘隐晦的就是婴儿胎盘。胎盘又称“胞、胞衣、胎衣”,旧时,民间一直笃信此物与婴儿命运密不可分,宜密藏,勿外露,以保婴儿无病无灾。在江浙一带,有的把胎衣放入小坛中,撒入石灰,埋于床底。河南一带则埋入屋内炕头、墙角等隐蔽处。因传统的重男轻女观念,男女孩的胎盘埋藏地点不同,男孩埋于门里,寓意顶门立户;女孩则埋于果树下,意为以后可开花结果,为夫家开枝散叶。据传山东某地,男孩胎盘埋于磨盘下,女孩的埋于牛栏、猪圈等破烂处。无独有偶,在沿淮流域的农村地区,一直流传着男孩的埋于床底下,产妇一生产完,接生婆或婆婆会就地刨坑,秘密掩埋;女孩的则随意仍在门前粪堆处或屋后茅厕里,因此当地有俗语,“哪家若生了女娃,连粪堆嘴都撅多高”。

魏兰在《“父国”大地:“黑眼睛”和“蓝眼睛”的交会——赛珍珠中国作品“土地情结”的艺术展示》一文中提到,在皖北宿州及附近地区当地百姓在20世纪 50年代之前,曾普遍将“生孩子”呼为“刨小孩”,除了避讳的用意之外,“土里刨生”的说法在精神上是与女娲抟土造人的古老传说相呼应的[8]。这种生子的隐晦说法当地人也叫“刨毛孩”、或“收拾孩子”“拾孩子”了,意为从庄稼土里捡拾来的,像农村老人和孩子在庄稼刚收完后在地里拾花生、拾麦穗一样。当地一直沿用这些避讳说法,实则与床下掩埋胎盘也有关。大点的孩子十分好奇刚出生的弟弟“从哪里来的”,家里人也会说,是刚从地里“刨”来的,不信,你看床前还有个坑呢!

3 诞生礼仪

诞生礼仪是人生四大礼仪中的第一个,后依次为成年礼、婚礼、葬礼。人们通过一系列寓意丰富的庆祝仪式和活动宣告新生命的诞生,为以后婴儿的健康成长祈福禳祸,也赋予教化新生命的重任,标志新生命开始融入社会群体内。

《大地》三部曲详细描述了皖北地区诞生礼仪的主要形式,毛知砺曾盛赞赛珍珠的观察入微,描绘的中国生育文化较为丰富,“有常见于民间社会的新生婴儿生命礼仪、穿戴新衣鞋帽、办弥月酒宴,但如三朝、三腊、百日、周岁等庆典,亦未出现”[9]。梁志芳也提到王龙儿子的满月酒、长寿面、产妇喝红糖水、生儿子的人家将煮熟染红的喜蛋分送亲朋好友等极具中国特色的风俗,即使在中国文学作品中都很难见到[10]。

3.1 报喜

婴儿出生后,主人家一般会分送红鸡蛋向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报喜。新生儿父亲要去岳父母家报喜,要携带煮熟染红的鸡蛋,这在安徽、河南、山东常见。时至今日,很多地方依然沿用,不过,报喜时携带物品和仪式已减略。江指责:“她叙述王龙第一个儿子生下后的第十天,分送每个友人两个到十个的红蛋。中国人通常分送给亲友红蛋的数目,男孩是奇数,女孩是偶数,而且是在孩子诞生后的三朝分送的。”[11]安徽淮北女婿报喜时,“用红鸡蛋的单双暗示婴儿的性别,单数为男,双数为女”[2]154。河南开封一带,报喜也多用红鸡蛋,但在男孩为6到8只,双数,誉为“大喜”;女孩5或7只,小喜。笔者在怀远、凤阳沿淮等地农村调查时,怀远县双桥镇姚庄村陈家队刘陈氏(已九十高寿)回忆解放前女婿报喜事宜,称也是男孩6个,女孩5个红蛋;解放后在经济困难时期,就只拿2个;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生活改善后会多拿些,50或上百个,均是双数。岳父母家要把女婿拿来的红蛋分给本族各家,如不够,自己再准备点凑上,意为告知各家喜讯,凤阳有地方俗语:“吃了红鸡蛋,要把喜事办”,意思是要准备去“送米面”了。显然,红蛋不是在孩子诞生后的三朝分送的。三朝指洗三,婴儿出生第三天洗澡。时至今日,在淮河流域各地,主人家宴请宾朋结束后,也会分送每家10枚红蛋,作为回礼,宾主尽欢,此俗与王龙儿子满月情形一致。王龙孙子满月,也是邀请亲朋共享喜宴,还准备数百枚红蛋,馈赠亲朋好友。

3.2 宴请

满月酒并不是皖北农村的特有习俗,农村亲朋好友庆贺添丁之喜应在产后的6到9天左右。笔者在与宿州接壤处怀远县双桥镇、褚集、龙亢等地田野调查时获悉,过去农村地区医疗条件差,产妇产后和小儿易细菌感染,死亡率极高,若7到9天之后,小儿安好,无风邪之忧,遂大贺,并不等到满月之时。弥月之喜或满月酒多在皖北城镇人家,像宿州市郊多满月设宴,如东关、西关。农村地区依然沿用旧俗,男孩在产后9天,女孩6或8天,凸显男孩金贵,主人家设宴席待客。除了宿州、蚌埠外,在沿淮的淮南、滁州等地农村也大多是在9日左右举行庆贺。

在全国各地,庆贺方式和称呼大不同,有称“送汤”“送祝米”的。山东称“送汤米”,河南“送篮子”,四川“送粥米”。皖北农村多称“送米、喜面”或“送奶汤礼”,外婆家多准备鸡蛋、馓子,红糖、小儿衣被、玩具、车床等各式礼品,本族各家也自备鸡蛋、红糖、馓子等,加上姑、姨等至亲,浩浩荡荡,齐聚一堂。

4 结语

虽然赛珍珠只暂居宿州数年,但她深入城乡,观察细致入微,视角新颖独特,通过她近乎白描式的叙述,这些独具皖北地域特色的民俗风情已经传达给西方读者。虽然一直有人质疑赛珍珠中国题材叙事的真实性,声称《大地》中的中国只是西方想像的中国,这样一幅宁静淳朴而原始的天人合一的生活画卷,只是向西方读者编织了一个与现代社会完全相反的田园乌托邦,迎合正值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人们对西方现代文明的憎恶和回归前工业社会的渴望[12]。而正是赛珍珠跨越双重文化和时空的异乡人身份的距离感才使她获得观察理解、捕捉细节的独特视角。“当地人认为一般的、理所当然的、未加以留意的东西,或认为不值一提的东西,在异乡人眼里会变得有价值。”[13]

俗语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民俗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其传承性和变异性在地域环境下作用分外明显,而小说中描绘的生子习俗最能体现民众的真实生存方式,传递了皖北大地的集体文化沉淀。“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些浸润儒家礼教的习俗禁忌符合民众禳灾避祸、传宗接代的集体愿望,更重要的是:“赛珍珠花大力气、大篇幅描述中国民俗,也就是试图通过民俗这一能体现民众真实生存方式和文化基础的形态,表现‘艺术的真实’和显出主体的灵魂—民族的精神与灵魂。”[14]研究这些带有浓郁地方色彩的民俗文化,能更好地倾听民众的精神诉求和心理愿望,正视这些文化形态在民族精神沉淀中的作用和影响。

[1]万建中.中国民俗通志·生养志[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5.

[2]赛珍珠.大地[M].王逢振,等,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98.

[3]王充.论衡[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358.

[4]方红.西方女权评论家为何排斥赛珍珠[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93(4): 86-88.

[5]钟敬文.民俗学概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8:22-23.

[6]李家富,陈俐.文学人类学视域下《大地》的“民俗生态学”解读[J].学理论, 2016(16):170-171.

[7]仲富兰.中国民俗文化学导论.修订本[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276.

[8]魏兰.“父国”大地:“黑眼睛”和“蓝眼睛”的交会——赛珍珠中国作品“土地情结”的艺术展示[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2):44-48.

[9]毛知砺.生命的关照:赛珍珠与中国生育文化[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5):42-47.

[10]梁志芳.中国农村生活的史诗——赛珍珠小说《大地》的文学人类学解读[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 26-31.

[11] 郭英剑.赛珍珠评论集[M].漓江:漓江出版社,1999:14.

[12]龙丹.“美丽的东方”与“邪恶的东方”——英美女作家的中国叙事[J].外国语文(双月刊), 2014,(3): 41-46.

[13]贺晓星,仲鑫.异乡人的写作——对赛珍珠作品的一种社会学解释[J].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03(l):126-135.

[14]朱希祥,李晓华.赛珍珠作品的中国民俗审美特质[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5):44-49.

The Painting of Original Life Styles in Northern Anhui Province: The Customs of Childbirth Delivery in Pearl Buck’s

ZHAO Li-li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Bengbu College, Bengbu 233030, Anhui)

by Pearl Buck is set in the rural areas of Northern Anhui Province in China which portrays the most original folk customs of rural areas by her epical writing. Taking the customs of delivery for instance, the author narrates the various customs and rituals of preparation before the birth, the delivery and the celebration for the new-born baby from her careful observation. Those folk conventions have been inherited and varied for thousands of years in Northern Anhui Province, which can reflect the collective mental consciousness of their inhabitants and collective cultural precipitation of Northern Anhui Province, also reproduce the authentic life style of that time and restore a painting of original life styles in Northern Anhui Province.

Pearl Buck;customs of delivery; Northern Anhui Province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7.01.03

I106

A

1004-4310(2017)01-0016-05

2016-09-21

蚌埠学院淮河文化中心重点项目“赛珍珠小说中的沿淮民俗文化研究”(BBXYHHWH2015A02)。

赵丽莉(1981- ),女,安徽怀远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比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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