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海南岛文书通信系统:基于中心与周边观考察

2017-05-16 01:26青,
河池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海南岛文书系统

田 青, 刘 洋

(1.铜仁职业技术学院,贵州 铜仁 554300; 2.广西灵川县长岗岭商道古村生态博物馆,广西 桂林 541000)

宋代海南岛文书通信系统:基于中心与周边观考察

田 青1, 刘 洋2

(1.铜仁职业技术学院,贵州 铜仁 554300; 2.广西灵川县长岗岭商道古村生态博物馆,广西 桂林 541000)

基于中心与周边观的理论范式,以地处环南中国海北缘的海南岛这一“周边”为地域范围,考察宋时该区域文书通信系统的建构、运作、点线组成及其时空分布等问题。藉此,讨论和观察赵宋之时“中心”的帝国区域与“周边”的南中国海区域在信息交流方面的互动和沟通。

中心与周边观;文书通信;海南岛;宋代

一、历史人类学视域的中心与周边观

中心与周边观作为人类学研究中的一个理论范式,早在王崧兴先生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些研究成果中即有所体现*诸如《龟山岛:汉人渔村社会之研究》(1967)、《台湾稻作农村之研究》(1974)以及《汉人与周边社会研究:王崧兴教授重要著作选译》(2001)等文,无不贯穿着先生所倡导的“从周边看汉族社会和文化”的理念。;此后,其他学者间有拾缨*台湾方面,黄应贵、叶春荣主编《从周边看汉人的社会与文化:王崧兴先生纪念论文集》(1997)从周边少数民族如何看汉族的社会与文化着手讨论;日本方面,末成道男主编《中心和周边——人类学的田野视角》(1999)继续着“中心”与“周边”互动关系的探讨。;近年来,大陆部分人类学者则从不同层面持续推进该理论范式的实证研究,并不断完善其理论架构*如中山大学麻国庆先生,从其早年在冲绳金武町做田野调查,到后来对阳春排瑶以及农耕蒙古族的诸多考察,以及近年对华南甚至是环南中国海周边区域的相关研究,都流露着中心与周边观的脉动;再如西藏民族学院郭志合先生亦在该理论范式的指导下,对玛丽马萨人的民族信仰诸问题进行系统的研究,具体可参阅郭志合《中心与周边的时空转换:民族信仰互动与共生——以汝柯村玛丽马萨人的民族信仰为例》《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期。。在人类学的视域中,所谓的“中心”是指汉人及汉人社会,“周边”指处于汉人社会周边、与汉民族相接触和互动的族群和社会。“中心与周边观”主张应从以往的“中心”看“周边”的文化中心主义视角,转为“你看我、我看你”的互动视角,即“从中心看周边”和“从周边看中心”的双重视角,同时强调从“周边”看“中心”的内在意义,即从汉人社会周边、与汉民族相接触和互动的“他者”观点,来审视汉民族的社会与文化[1]4-5。

从历史学的视域来看,由华夏族群到汉民族的形成和发展、由中原王朝到中华理念的滥觞、由华夷内外到和合万邦的演进,不论是中原文化(抑或者说是华夏文化、中华文化、儒家文化)向四周扩张与传播的同化论,抑或是不同地域社会与文化综合体同质异向发展的多元一体论*费孝通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末提出关于中华民族起源、形成及其结构等问题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理论,从而开辟了民族问题研究的新领域,也大大推进了学界对相关问题的研究。(费孝通《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以及徐杰舜,韦小鹏.《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研究述评》,《民族研究》,2008年第2期。,都承认在不同时间和空间环境下相对的“中心”与“周边”区域间存在社会文化诸因素的互动和交流,不同地域间、族群间充盈人文性的交汇,呈现出历史的多途式、多线程螺旋演进的发展脉络。近年来海内外史学界兴起的地域社会史研究*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史学界在对以往宏观社会形态史的反思中自觉走向地域社会史的研究路向,如傅衣凌先生对福建、徽州等地区的社会经济的研究,叶显恩先生对明清地域社会经济的研究等;近年来,随着海外研究方法的大量引入,地域社会史的研究更是日盛一日。20世纪80年代初,在森正夫等人倡导下,日本中国史学界持续转向明清地域社会史研究,并且形成一种学术潮流即所谓的“地域社会论”。欧美方面,地域社会史在年鉴学派的研究中已有所涉及,20世纪70年代以后走向鼎盛,在方法论方面创新颇多,例如美国学者施坚雅借鉴德国地理学家克里斯托勒的中地理论,研究中国乡村问题,创立了三级市场理论等。、区域性家族研究*以宋代家族史的研究为例,20世纪80年代国内宋史学界以江州德安陈氏、抚州金溪陆氏、婺州浦江郑氏等“义门”(即累世同财、共炊的家族)为突破点,展开了家族史研究;进入90年代,台湾中研院黄宽重、柳立言二先生联络两岸及欧美和日本部分学者,集体协作,围绕“宋代家族与社会”问题持续展开研究,从而将宋代家族史研究引向深入;近年来,宋代家族史的研究更是经历了一次“全面繁荣”。成果遍及多个区域,如东南的四明(黄宽重、梁庚尧)、苏州(邓小南)等,西南的川渝地区(粟品孝、蔡东洲),北方的河南(王曾瑜)、真定(王善军、柳立言),江西鄱阳湖地区(何晋勋),不一而足。具体可参阅马雪,吉成名《1991年以来宋代家族史研究述略》,《中国史研究动态》,2007年第4期。以及粟品孝《组织制度、兴衰沉浮与地域空间——近八十年宋代家族史研究走向》,《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3期。等研究热点,即是此“中心与周边观”在历史学领域具体而微的映射。另外,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近年在“从周边看中国”理念的引领下,通过对中国周边各个文化区域留存的各种文字资料的检视,反过来观察和研究中国的传统和文化,在诸多问题上开展了具体研究,取得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2]。

当然,作为一种理论范式,中心与周边观既存有以上卓越之处,亦必存有某些不足。从历史学角度来看,首先资料来源多为“周边”资料,存在历史文献资料整理工作量大、田野资料调查困难度高等问题,尤其是越往上半段即中古以前的资料搜集和整理实为不易;其次,从研究选题上来看,部分选题囿于资料来源等问题存在视点过窄,难以反映历史的多途式、多线程螺旋演进的发展脉络,特别是非社会文化类的选题更为明显;再次,从研究过程来看,多是排比比较,从不同文化区间的互动过程中展开研究的成果实属少数。然而,中心与周边观作为一种理论范式在启迪观念、拓展视域、寻找增长方面成绩显著,不失为一种实践操作性高的理论范式。

笔者正是基于上述思考,认为宋代的海南岛恰处于环南中国海区域[3]的北缘,是汉民社会“周边”的区域,是“帝国”与南中国海的重合点,也是“帝国”势力南下与南中国海周边势力北上的重合点,故而考察其文书通信系统的具象,这对于讨论赵宋王朝的若干问题将有所补益。

二、基于中心与周边观的宋代海南岛文书通信系统考察

(一)宋代海南岛的文书通信系统

所谓环南中国海,即南中国海周边区域,是以人的活动、交往为基点而言的*引自刘志伟教授在“海与中国及周边社会”研究生暑期高级研讨班所作的《广州三重奏:海域、帝国与世界体系》报告。。由此来看,无论是“中心”与“周边”的互动,还是“周边”与“周边”的互动,均离不开区域间人的活动与交往,离不开区域间信息的交流与沟通。而文书通信则是其中一种较为系统性和固定性的交流与沟通方式。文书通信系统成为考察中心与周边间互动的一个重要环节,亦是理解这种互动的枢纽式结点所在。

早在20世纪初文书通信即已为海内外的学者所广泛关注,相继发表或出版了一系列具有开创性价值的论文、专著*此阶段的成果大都为开创性文章或者介绍性的书籍,如《中国邮政发达简史》(192)、杨志章《中国邮政制度考》(1925)等。当然,其中亦有较高价值的论文,如陈沅远《唐代驿制考》(1933)、姚家积《唐代驿名拾遗》(1936)等。。具体到对宋代文书通信的研究,20世纪三四十年代亦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学界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即已关注到了宋代文书通信领域,并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如曽我部静雄《宋代の驛傳郵鋪》(1931)、王夔强《宋代交通制度考略》(1935~1936)、青山定雄《宋代の郵鋪》(1936)、魏重庆《两宋时代之交通事业》(1936)等。。进入21世纪,海内外学者透过“对制度史的回归”“活的制度史”以及“社会生活中的制度性架构”等问题的深入思考,逐步向信息获取与信息加工、信息传递与流通渠道建构、馆驿递铺制度的发展与变革等信息流通和文书通信领域着力用功*学界近年来对宋廷如何着力构筑域内各类信息流通渠道以及取得的成果给予了相应的关注。大陆方面,以邓小南、曹家齐教授为代表,相继就君主与朝臣间信息沟通渠道、朝廷与地方间信息的获取与传递、中央与地方各级各类奏章通进和管理部门以及其他各类信息流通渠道的构筑等问题进行了考察,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果,可参见《宋代文书传递制度述论》(2008)一文;台湾方面,以黄宽重研究员为代表,着力从军政信息的获取与传递方面讨论此问题,部分成果可见《汉学研究》第27卷第2期“宋代军政信息传递”专辑;日本方面,从“政治过程”“政治空间”等研究范式出发,讨论了信息交流在宋代政治运行过程中的具体作用和地位,如寺地遵《宋代政治史研究方法試論——治亂興亡史論克明のために─》(1996)以及平田茂樹《宋代的政治空间:皇帝与臣僚交流方式的变化》(2008)等。。在前述背景下,对宋代海南岛文书通信相关问题亦应有所注视。然而,限于相关史料稀少且多散乱于诸书之中,再加之本区域地处南疆、孤悬海外,长时期给人以无甚规模性信息流通和系统性文书通信的印象*对于这一点,宋人即已有不少叙说,如苏轼在《和子瞻次韵陶渊明停云诗》的诗序中即有“丁丑十月海道风雨,儋、雷邮传不通”之语(苏轼《栾城后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第1193页)。宋人地志《琼管志》亦有“至吉阳军,则海之极处,无复路途……递角皆由海道”之说(王象之《舆地纪胜》,江苏古籍刻印社,1991,第953页)。。由此,给人留有宋时本区域并不置或极少置驿,以及宋时本区域并无文书通信系统的影像。然而,考索诸书,笔者发现实际状况并非如此,宋时本区域置有馆驿递铺*馆驿和递铺是赵宋政权在辖境内普遍设置的交通和通信机构,两者分工合作共同完成各类官、私文书的传递任务。由此可知,馆驿和递铺是宋时文书通信系统的支撑性框架组织,是理解本区域文书通信系统的关键所在。,并存有相当规模的文书通信系统。

据《宋会要》载:宋徽宗政和三年(1113)二月二十九日,朝廷为加强对各地急脚递铺以及马递铺的监察和管理,于是增置一批急脚马递铺巡辖使臣,以备往来催促递角即通信文书的及时传送。在此之前,“海南琼州、昌化军、万安军、朱崖军共四州军,自来只是巡检兼管巡铺,未曾专置巡铺使臣”[4]方域十之三一,此次则置巡辖使臣一员以加强对海南岛的急脚递铺以及马递铺的监察与管理。此条史料表明,迟至宋徽宗政和三年,海南岛即已设置了包括急脚递铺以及马递铺在内的、数量可观的各类递铺组织,海南岛已有一定规模的文书通信系统存在。限于史料的阙失,本区域的文书通信系统大规模建构于何时已不可确考。不过可以推知,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平广南后即可能开始在本区域设置馆驿递铺、建构文书通信系统。因为是年前后赵宋政府已着手在整个广南西路*宋太祖开宝四年平广南后,海南岛始归赵宋王朝管辖,直至宋亡,两百余年间本岛在行政规划上一直隶属于广南西路。之后逐渐确立了琼州、南宁军、万安军以及吉阳军的四州军区划。由于历代地名承袭、迁延不定,文中除引文外所用本岛宋代地名均取自《宋史·地理志》,若无,则取《舆地纪胜》之名。建构陆路及水(海)路文书通信系统[5],故而本区域的文书通信系统即可能在此时期建构。

(二)宋代海南岛文书通信系统的点线组成考察

虽然史籍中对宋代海南岛的文书通信系统并无详细记载,不过我们可以通过考察该系统的通信组织——馆驿递铺,来分析其具体情形。通过对各类文献资料的耙疏,共考订出宋时海南岛的10处馆驿递铺。

星轺驿:陆海驿,属琼州琼山县。正德《琼台志》卷14《驿递》后有一按语:“上十三驿外,星轺[琼山],澄□□□□,伦江[儋州]系宋驿,……兹特附录于此,使后有所考,《古迹》不尽列云”[6]331。由此按语可知,宋时琼州琼山县应有一星轺驿。又,《古今图书集成·古迹考》记:“星轺驿,在白沙,宋建,今废”[7]405。康熙《琼山县志》亦有记载[8]546。白沙即今海口市美兰区灵山镇白沙门村一带,宋星轺驿应在附近。元代在此置有白沙驿,由徐闻县的呇磊驿过琼州海峡,到本岛白沙驿[9]132。明初亦置有白沙驿[10] 81,正统年间裁革后在原驿址置河泊所[8]66。清时琼山县置琼台驿。

华远馆:馆驿,属琼州琼山县。《舆地纪胜》卷126《万安军·碑记》记有《琼州华远馆题壁》,叙述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李纲谪居海南岛不旬日即内迁之事[12]950-951。据此可知,宋时琼州琼山县应有一馆驿,名华远馆。宋琼山县治今海口市,华远馆应在今海口市内。该馆宋后曾毁。明成化时创建海口公馆,“在府城北十里”[6]303。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再建新公馆,“在海口城内”[8]96。

澄迈驿:陆驿,属琼州澄迈县。《舆地纪胜》卷124《琼州·诗》记有苏轼的《澄迈驿通明阁》诗二首[12]941。可知,澄迈县有澄迈驿,且驿中有通明阁。查嘉靖《广州通志》:“通潮阁,一名通明,在县西,乃宋澄迈驿阁”[13]320可知该阁在县西。又,光绪《澄迈县志》:“通潮阁,通潮门外”[14]91。由此,该阁位置更为具体,驿址即明。宋澄迈县治今东北旧城[15]253,即今澄迈县东北的老城镇,宋澄迈驿应在老城镇西侧。明初此地置有通潮驿,弘治年间裁革[6]329[10]81。下清时澄迈县惟置递铺以备驿传[16]61[14]117。

天涯驿:陆驿,属琼州临高县。胡铨《题琼州临高县茉莉轩》诗中有“眼明渐见天涯驿,脚力行穷地尽州”[12]942。可知,临高县应有一天涯驿。又,胡铨谪迁朱崖时曾路过临髙县买愁村,有诗云:“北往畏思闻善县,南来怕入买愁村。区区万里天涯路,野草荒烟正断魂”[17]779。以“天涯路”指称临高道,似亦可佐证宋时临高县有天涯驿。茉莉轩,在临髙县治东[17]773,“宋令谢渥建”[18]108。宋临高县治今县西南[15]253,即临高县临城镇西南,天涯驿应在附近。此驿宋后不见置。

伦江驿:陆海驿,属南宁军宜伦县。《方舆胜览》及《舆地纪胜》昌化军下均记有唐人严维的《送李秘书往儋州》诗,其中有“莎草山城小,毛洲海驿长”之句。[12]947[17]784由此可见,唐代儋州即已置有馆驿。据前引正德《琼台志》卷14《驿递》后的按语,可知宋时南宁军置有伦江驿。又,嘉靖《广州通志》载:宋伦江驿是绍兴年间郡守王齐建,“迁(宜伦县治——引者按)于城北三百步,以其基为伦江驿”[13]321。宜伦县治原在城南,后迁到城北,伦江驿在旧县治的基础上创建,可见驿应在城南。宋南宁军,治今儋州市西北新州[15]253,即儋州市新州镇。综上,宋伦江驿应在今儋州市新州镇南。明代置有古儋等驿,此备邮传[10]82[19]105。

三里亭:亭驿,属万安军万宁县。据《舆地纪胜》卷126《万安军·景物》:“三里亭,在城东三里,迎送之所”[12]950上。可知,宋时万安军城东三里的三里亭应为一亭驿。宋万安军治万宁县(今县)[15]254,即今万宁市东万城镇,故三里亭应在附近。明初,是地置有万全驿,弘治年间即已裁革[6]329[10]82。

海口驿:海驿,属吉阳军宁远县。《舆地纪胜》卷127《吉阳军·风俗》引《琼管志》云:“至吉阳军,则海之极处……递角皆由海道”[12]953。往来的通信文书皆经由海道递送,此即标志着海路在宋代吉阳军的文书通信领域据有重要的地位,亦表明宋代吉阳军应有海驿。又记:“海口驿,在郭外”[12]954。《诸蕃志》载:“(吉阳军)郡治之南,有海口驿,商人舣舟其下”[20]145。由上可知,宋时吉阳军有一海口驿,且为海驿。宋吉阳军治今三亚市西北崖城镇[15]254,海口驿应在崖城镇海边。明代则置潮源驿,弘治年间裁撤[6]329[10]82。清代惟置递铺以备邮传[21]113。

甘泉驿:陆驿,属吉阳军。正德《琼台志》卷27《古迹志·崖州》记载:“延德县,在州西一百五十里,今白沙铺西南黎白港。隋置。五代废。宋崇宁中复置。大观初,改为军,又置倚郭县曰通远。政和初,省入感恩。立延德巡检司与甘泉驿,及司迁驿革,旧址成林,石条、石狮俱存。”[6]579光绪《崖州志》中“延德废县”条基本相同[21]118。由上可知,宋时延德附近有一甘泉驿。查《宋史·地理志》:崇宁五年(1106),初置延德县于朱崖军黄流、白沙、侧浪之间。大观元年(1107),改为军,又置倚郭县曰通远。后废为县,再废为砦[22]2284。宋延德军,治通远(今乐东县西南黄流、白沙之间)[15]256,即乐东黎族自治县西南黄流镇附近。综上,宋甘泉驿应在乐东黎族自治县黄流镇西北的白沙村一带。明代亦置是驿,正统年间裁革[10]103。

南山铺:递铺,属吉阳军。据前引《宋会要》所记政和三年海南岛曾添置急脚马递铺巡辖使臣一事,可知宋时海南岛应置有包括急脚递铺以及马递铺在内的、数量可观的各类递铺组织。又,雍正《广东通志》载:“毛奎,字子文,富川人。淳祐间知吉阳军,能文章,通术数之学,修建城池,迁学造士,尝经营州南大小洞天,为州名胜。后任满,去,至南山铺,不知所往。州人于铺前山中立祠,祀之。”[23]226依此可知,宋淳祐年间吉阳军应有一南山铺。正德《琼台志》记:“相公亭,在州南南山铺之东,地名兢田”[6]487,乃宋仁宗天圣年间(1023-1031)丁胃贬谪海南岛的居处。可见,南山铺应该在吉阳军南,东有相公亭。查《方舆胜览》知:相公亭,在城南十五里[17]777。综上,宋吉阳军南山铺应在今三亚市崖城镇南山岭下的南山村附近。该铺明时仍见置。

朱崖驿:陆驿。宋僧人惠洪有《出朱崖驿与子修》一诗,其前二诗为《初至海南呈张子修安抚》和《抵琼夜为飓风吹去所居屋》[24]140。据四库馆臣的考证,惠洪晚年时曾被流放于海南岛。可知,诗中的朱崖驿应为宋代海南岛地区的驿。朱崖,在古代一般泛指整个海南岛地区。自汉武帝平南粤,以其地为朱崖、儋州郡后,历代或置朱崖,或以朱崖为不同辖境,故而朱崖一般泛指整个海南岛[17]768。另,宋初亦置朱崖军,南渡后曾一度废为县,“(绍兴)十三年复,后改名吉阳军”[22]2246。由上述史料很难断定宋朱崖驿就属吉阳军。据康熙《临高县志》记载:元明之时,琼州的临高县有一朱崖驿[25]55。不知此朱崖驿与宋朱崖驿有无关涉。限于史料的阙如,宋朱崖驿的确切位置暂难考。

笔者共考证了宋代海南岛10处馆驿递铺,除朱崖驿确切位置暂难考外,余6驿、1馆、1亭、1铺均考证出了确切位置,并叙及了各驿在赵宋王朝及后代的承袭与沿革状况。当然,由于史料的阙如,宋时海南岛尚有大量的馆驿递铺已湮于历史。限于学识、智识之所困,暂未能考其精细。不过,籍此10驿,亦可略窥宋代海南岛文书通信系统之一斑。首先,10处馆驿递铺中海驿1处海口驿,陆海驿2处星轺驿和伦江驿,共占总数的30%,可见海路文书通信是宋时海南岛文书通信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在吉阳军,往来各处的通信文书曾一度全部经由海路递送。其次,在文书通信路径方面,陆路文书通信子系统大致有三条通信干线,分别是:东线由星轺驿到华远馆,越文昌县、乐会县,到三里亭,经陵水县、南山铺,至吉阳军;中线由星轺驿到华远馆,越黎母山(即今五指山),经甘泉驿,到吉阳军;西线由星轺驿到华远馆,中经澄迈驿、天涯驿、伦江驿,由甘泉驿到吉阳军。海路文书通信子系统则包括北线和环岛线:北线即由琼州星轺驿出海,北渡琼州海峡,在徐闻县的呇磊驿登陆,之后接入广南西路的文书通信干线;环岛线,由琼州星轺驿、南宁军伦江驿、吉阳军海口驿以及沿岸其他的馆驿递铺构成,可沿海岸通往各地,实现通信文书的快速传递。

(三)宋代海南岛文书通信系统的时空分布考察

具体讨论宋时海南岛文书通信系统的情况,除需要对该系统的点(即诸处馆驿递铺)和线(即陆路及海路子系统的文书通信主干线)进行详细梳理外,还需要对支撑该系统正常运作的各个文书通信组织的时空分布情形略作考察。

首先,从时间维度看,构成宋代海南岛陆书通信系统的10处馆驿递铺中,除朱崖驿未能确考外,其他9处馆驿递铺既有宋代创设的,又有沿置前代设置的,还有一些在元明清仍沿用的馆驿递铺(具体见表1)。

表1 宋代海南岛馆驿递铺的沿置、创设及承袭情况

从表1可知,宋时本区域的9处确考的馆驿递铺中共有2处为沿袭前代馆驿递铺所置,占总数的22.2%,表明该文书通信系统与前代的系统存有某种沿承关系;7处馆驿或为元代,或为明代,或为清代所沿用,占到总数的77.8%,可见宋时本区域设置馆驿递铺之精审,亦可见该文书通信系统的时间延续性。

其次,从空间维度看,宋代本区域9处确考的馆驿递铺在四州(军)间的空间分布较为集中:主要集中在琼州,其次为吉阳军。这主要与宋时海南岛的琼州、南宁军、万安军和吉阳军在政治控制面积、经济发展水平以及陆海文书通信系统中所居地位等因素不同有关。例如,北宋时期琼州的人口户数均远高于其他三州军的总和[26]134-135(具体见表2)。此外,地处海南岛最南端的吉阳军在宋时经济社会发展尚不繁荣,甚至很落后,户数也很少,但是可考的馆驿递铺却有3处。这是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在宋时海南岛的文书通信系统以及在赵宋王朝与环南中国海区域人员往来、信息交流体系中处于较为突出的地位。

表2 宋代海南岛四州(军)馆驿递铺空间分布与人口户数对照表

三、结语

笔者基于中心与周边观这一理论范式,审视地处环南中国海北缘海南岛的文书通信系统,从一侧面理解赵宋之时“中心”的“帝国”区域与“周边”的南中国海区域在人员交往和信息交流方面的互动。具体看,宋时本区域的确建构了一个由陆路和海路文书通信子系统组成的区域性文书通信系统,该系统的日常运作则由星轺驿、华远馆、澄迈驿、天涯驿、伦江驿、三里亭、海口驿、甘泉驿以及南山铺等馆驿递铺予以支撑,各处馆驿递铺连点成线、组线为网通共完成区域内以及区域间的文书通信任务。从时间上看,该文书通信系统与前代的系统存有某种沿承关系,同时又大部分为后续朝代所承袭,可见宋时本区域设置馆驿递铺之精审,亦可见该文书通信系统存在较强的时间延续性;从空间上看,宋时本区域文书通信组织的空间分布较为集中,主要集中在琼州,其次为吉阳军。这主要与宋时本区域四州(军)在政治控制面积、经济发展水平以及陆海文书通信系统所居地位等因素不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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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韦杨波]

Research on the Writ Communication System of Hainan Island in SongDynasty:Based on the Theory of Center and Perimeter

TIAN Qing1, LIU Yang2

(1.Tongren Polytechnic College,Guizhou 554300;(2.Lingchuan Changgang Ridge Ancient Village Eco-museum, Guangxi 541004, China)

Hainan island is located in the north edge of the South China Sea. On the basis of the theory of center and perimeter, this paper dealswith the construction, operation, composition and space-time distribution of the writ communication system of Hainan island in the Song Dynasty,and further discusses the interaction and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 central empire areas and the coastal ares of South China Sea.

the theory of Center and Perimeter;the writ communication system;Hainan Island; Song Dynasty

F129.9

A

1672-9021(2017)01-0097-07

田青(1987-),男,山东兰陵人,铜仁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宋代社会经济史。

2016-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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