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的二元意味

董慧

寒风凛冽中路过工体，发现这个熟悉的街角被施工的围挡里三层外三次地围着，又陆续看到朋友圈间或有人分享有关工体改建的零星消息，知道不久的将来，这里想必是一副崭新的样子。只是稍微有一点不舍，那个自己学会游泳的室外游泳池就此告别。

在那些阳光灿烂的暑假，作为与陶然亭、龙潭湖齐名的室外游泳池，工体游泳池是城里孩子暑期向往的地方。穿着与《芳华》女主角们同款的泡泡泳衣、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路过工体外围的烤羊肉串摊、构成了完美暑假的所有要素。

如果说，室内游泳池和锻炼有关，室外游泳池更多是嬉戏。因为，室外游泳池盛行的年代，“下饺子”是其人满为患的人状态，说实话根本游不动。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工体游泳池五毛钱门票游不动的乐趣，比现在在五星级宾馆泳池里游得动的乐趣，似乎要呈几何数字翻倍呈现。所以说，速度不是衡量快乐的惟一标准，快乐是一个系统工程。其实，对于西方人来说，泳池也不只是富裕的象征，更是一种控制的体现。水是流动不可控制的，泳池则把水困在特定的空间里，供我们愉悦眼目，随时游玩。

由于室外游泳池与人类情感的某种隐秘链接，它早已成为一个文化符号。甚至，在全世界范围都是这样的。

二战之后，随着好莱坞电影的出现，拥有游泳池开始成为富足生活的象征，泳池也作为一种艺术灵感出现在众多艺术家的作品中：在加州梦想的照耀下，David Hockney的画中男在色彩中激荡起无声的水花，完美的阳光洒下的阴影在颜料上留下永久的烙印，Ed Ruscha在作品“nine swimming pools”中将其标志性的文字用白瓷砖拼贴出来映射在水池中，激起涟漪。

“当我飞过洛杉矶，看到这座城市独有的游泳池、房屋与阳光的时候，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激动”，也许那时起，David Hockney便陷入了洛杉矶的爱河中，并将洛杉矶的标志“泳池”作为自己艺术创作最具代表性的主題，从1960年代中期到1970年代中后期频频出现。

《Springboard in the Pond》则是一部不厌其详的泳池史。作者 Thomas AP van Leeuwen 指出水与梦想的关联，他认为，造梦的世界，水必不可少。因为在好莱坞，一个干燥如沙漠的地方，理想居住必不可少的元素就是私人游泳池。在凭借《电视台风云》赢得奥斯卡后的第二天早晨，费·唐纳薇在比弗利山酒店的泳池旁；拍下了那张著名的照片。

除了好莱坞电影里出现的室外游泳池，上世纪70、80年代美国进入资本主义黄金期，加州私宅后院象征着财富的泳池便成为LA的重要标志，不仅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也使全世界的人们对加州这个阳光洒满的地方充满憧憬。在美国摄影师Mel Roberts摄于那个时期的主题照片中，脸蛋漂亮、身材健美的男孩们，大都一脸颓废出现在后院泳池边，阳光灼热，却心不在焉。

鉴于其本身的结构，泳池有种二元意味：

水面之上与水面之下的二重世界，而水与我们潜意识运转又有着某种心理联接。泳池私密又公开，无论在任何时间出现都可以给大家一丝舒适的慰藉，沁凉的色调与柔软的波纹温柔地舒缓我们拉紧的神经，让心有一丝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