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韵”的纠结

黄贤庚

武夷山圣东茶文化研究所，354300

“岩韵”这东西，让武夷山茶人很纠结。虽然它是上品武夷岩茶滋味的一种雅称，但是总是表达不清楚。每当好事者穷问不舍时，主人则以“只可意会，难以言传”敷衍之，搞得人一头雾水。

我也常为韵字所累，感到这个东西好像就在脑际，但总是讲不出来。太深遽了！不是吗？诗词文赋有文韵，音乐歌曲有音韵，连人也讲风韵，有的女性，上了年纪还“风韵犹存”。可见“韵”是高雅而又难于表达清楚的东西。

至于岩茶之“岩韵”也是如此。它的出现不过百年。考其源，大概从“石”而来。明末有位姓吴名拭的大文人，喝武夷茶颇为用心。他不辞辛劳，汲武夷山虎啸岩语儿泉烹而饮之，得出“带云石而有甘软气”之意感。至于什么意感他没有铺陈出来。过了100来年，遍赏天下佳茗的清乾隆帝喝到武夷岩茶，他的领悟就非同一般了。在《冬夜煎茶》诗中吟到“就中武夷品最佳，气味清和兼骨鲠”。这个鲠喉之“骨”，武夷茶农把它叫作“骨头”若把这个“骨”和吴拭的“石”联系起来，不就接近“岩骨”了吗？因为武夷山茶园中之烂石是从岩上风化而来的。

后来，江南才子、美食家袁枚兴致匆匆到此游山玩水，每进寺院道观，得以好茶相待。这位品茗高手，味蕾相当敏锐，发出了“龙井虽清而味薄矣，阳羡虽佳而韵逊矣。颇有玉与水晶品格不同之故”的感叹。听其言，武夷岩茶不但有韵，且优于阳羡茶，袁枚当是赏出岩茶韵味的第一人，至于韵的感觉是什么他没有写出来。对于岩茶“岩韵”的内涵，好像至民国也没人诠释清楚。

但是，上好岩茶肯定是要有独特的自然环境孕就的。不知何方高人对武夷岩茶概括了两句话：“臻山川精英秀气所钟，品具岩骨花香之胜。”有的人似乎“顿悟”，认为“岩骨花香”就是“岩韵”。但是笔者认为它还是有点虚幻，因为“花香”可闻出，且可辨之，但是“岩骨”是个什么味道？无人吃得出来。更有文化人、思想者发表自己的见地，大都偏向主观的意念。

“岩韵”各表，未尝不可。但是，2002年武夷岩茶被列为“原产地产品保护”后，对其产品制定了标准，乡人誉之为“国标”。在“国标”重要的滋味栏分级中，“岩韵”的区别是：明显、显、略显。这意味着品质之高下。“岩韵”变得有价值了？“岩韵”越显卖价越高。可以卖钱的好喝东西，怎么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呢？我思虑了很久，认为应当给人一个可感觉，而且能表述的东西。我根据岩茶特征，总结历来武夷茶师的说法，比较了武夷岩茶和其他乌龙茶的区别，阐述了我心中的“岩韵”：“茶水厚重润滑，香气清正悠远，回甘快捷明显，滋味滞留长久。”其实，这就是上品岩茶给人的感觉。当然它是经过比较出来的。

我把这个观点发表于杂志和报纸上后，有位做茶叶外贸的宋先生对我说“这种表述很好！”我说“你在夸我吗？”他说“是真的好。”然后还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但有的人认为它过于专业，有欠高度。我想，这之间是否存在客观和主观、感觉和臆想的区别呢？我认为：品评时当讲感觉，赞赏时可发幽思。两者都有存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