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苑珠林校注》“行禁步山”考辨

王 东

唐释道世所著《法苑珠林》，是一部重要的佛教类书，保留了极为丰富的佛教资料。中华书局于2003年12月出版了由周叔迦、苏晋仁整理的《法苑珠林校注》，是目前《法苑珠林》最好校注本。然该书卷帙浩繁，有些文字可再考辨，如《法苑珠林校注·破邪篇》：“又梁武帝大同五年，道士袁旍妖言惑众，行禁步山。官军收掩，寻被诛灭。”(1664页)

笔者按：“行禁步山”费解。考大正藏本《法苑珠林》作“行禁步冈”；《广弘明集·辨惑篇》引此作“行禁步岗”；《唐护法沙门法琳别传》卷下引此作“行禁步纲”。显然，“步山”不确。“步冈”“步岗”“步纲”均为“步罡”之同音形式，如唐陆龟蒙《奉和太湖诗·毛公坛》：“远怀步罡夕，列宿森然明。”唐刘禹锡《游桃源一百韵》：“唯余步罡势，八趾在沙砾。”亦称“步天纲”。是道教道士礼拜星宿、召遣神灵的一种动作。其步行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故称。《云笈七签·三洞经教部》：“太微帝君教授《步天纲之经》，谨按神真上法，先烧香于行事之所，闭气七，回行斗星之外三匝，始于阴精，匝于阳明，毕乃通气，始得足蹑于七星身上，步于阳明耳。”(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477～478页)亦称“步罡踏斗”，《三国演义》第一○三回：“(孔明)日则计议军机，夜则步罡踏斗。”这种道术功力无比，如《太平广记》卷六十“樊夫人”：“时媪舟已至岸，媪遂登岛，攘剑步罡，噀水飞剑而刺之，白城一声如霹雳，城遂崩，乃一大白鼍，长十余丈，蜿蜒而毙。”(李昉：《太平广记》，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374页)道教认为修持这种道术，“一年辟非，二年辟兵，三年辟死，四年地仙，千害万邪，众莫能干”。

禁，为“气禁”之省。“行禁”为“行气禁”之义。“气禁”，是道教中一种以运气为特征的咒术。《神仙传·黄卢子》：“黄卢子者，姓葛名起。……善气禁之道，禁虎狼百虫，皆不得动，飞鸟不得去，水为逆流一里。”(胡守为：《神仙传校释》，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164页)葛洪《抱朴子·至理》：“或有邪魅山精，侵犯人家，以瓦石掷人，以火烧人屋舍，或形见往来，或但闻其声音言语，而善禁者以气禁之，皆即绝。此是气可以禁鬼神也。”《水经注·渐江水》：“孙权使贺齐讨黟、歙山贼，贼固黟之林历山，山甚峻绝，又工禁五兵。齐以铁杙椓山，升出不意；又以白棓击之，气禁不行，遂用奇功平贼。”(杨守敬、熊会贞：《水经注疏》，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3278页)古代亦有专门记载禁气步罡法的书籍，如《通志》卷六十七：“《太上三五禁气步罡法》一卷。”综上可知“行禁步山”当为“行禁步罡”之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