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怀·味象·观道与现代异形珍珠饰品设计

2018-06-29 06:25陈德琥
关键词:异形饰品珍珠

周 良 , 陈德琥

(1.蚌埠学院 艺术设计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2.蚌埠学院 淮河文化研究中心,安徽 蚌埠 233030 )

我国珍珠审美文化历史悠久。但是,珍珠的品相不佳却给现代饰品设计带来了严峻挑战。市场调查发现,海水珍珠的优质率本来就不高,而产量更大的淡水珍珠优质品还不到10%。这意味着,除了其中的一部分转为药用、美容外,大量的“异形珍珠”——或圆度较差、或色度不纯、或大小异常——成了现代饰品设计有待深入开掘的资源。如何化“丑”成美、变“异” 为宝应便成为现代饰品设计领域的重要课题。在经济生态化[1]和审美多元化的当代语境下,基于珍珠成分养颜、绿色环保等自然属性,珍珠饰品包括“异形珍珠”饰品消费应当有很大的市场。因此,“异形珍珠”饰品设计应当借鉴“在艺术中却存在着不少化丑为美的范例”[2]观念并及时跟进,多出好产品;同时,中国艺术实践美学思想极为丰富,也为现代“异形珍珠”饰品设计提供理论指导和文化养分,更何况创作本身就是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审美文化的积极举措。从这个角度讲,以古代审美理论指导“异形珍珠”饰品设计,是完成“变‘异’为宝”课题的首选路向。比如,“澄怀味象”“澄怀观道”等道家审美观念就对“异形珍珠”饰品设计多有启发。“澄怀”即摒弃杂念,便于建构“异形珍珠”饰品设计空明澄彻的审美心境;“味象”指静默观物,玩味“异形珍珠”的具体形构才能联想丰富、有所发现;而“观道”则在于体悟理会,最终确定“异形珍珠”饰品的设计方向。显然,“澄怀”“味象”到“观道”是反复叠加、螺旋上升的心理建构过程,成为具有典型意义的中国人文内涵的感物方式[3],可视为道家审美文化运用于“异形珍珠”饰品设计而化“丑”为美、变“异”成宝的重要策略。

一、“澄怀”—— “异形珍珠”饰品设计的审美心境

“澄怀味象”与“澄怀观道”由南朝时期著名画家宗炳提出。“澄怀味象”语见《画山水序》:“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而“澄怀观道”出自《南史·隐逸传》:“(宗炳)有疾还江陵,叹曰:‘老疾将至,名山恐难遍睹,唯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宋史·宗炳传》也载(宗炳)“澄怀观道,卧以游之”。上文述及,“澄怀”关涉主体的审美心境,要求审美主体摒弃俗念、清澄胸次,在无待无累的情况下进入审美境界。因此,排除个人的功利性是进入审美领域的前提条件。宗炳的“澄怀”观与庄子“坐忘”“心斋”等非常接近。《庄子·田子方》载:“昔宋元君将画图,众史皆至,受揖而立,砥笔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后至,儃儃然不趋,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视之,则解衣盘礴,赢(同裸)。君曰:‘可矣,是真画者也。’”与那些提前到来、拱手侍立、大做表面文章的画师不同,来得最迟、“受揖不立”、裸露身子、叉腿而坐而专心创作者才是真正的画师。显然,“解衣盘礴”者就是不计较利害得失而专注于绘画的“澄怀”之人。宗炳也是如此,因“有疾还江陵”,他只有排除“老疾将至”的理性算计与功利性干扰,像“解衣盘礴”的画师一样意念专一,全身心地投入,才能进入“卧以游之”的审美境界。

据上可知,无论是“卧以游之”观赏还是“解衣盘礴”创作,都离不开“澄怀”的审美心境。应当说,了无羁绊、澄清胸怀是进入审美阶段必要的心理准备。这对“异形珍珠”饰品设计也很有指导意义。通常,珍珠的圆度、色度和形构不管是哪个方面不太理想,如果老是考虑能不能药用、有多少可以药用等理性算计,或者受制于作美容原料等功利性考量,进入审美领域几乎是不可能的。“澄怀”心境却大不相同:虚怀静心以待,会产生诸多审美联想,点石成金、化“丑”为美才有可能。比如《老子之珠》(又名“真主之珠”,见图1),它的面世就伴有一个悲惨的故事*老子之珠:1934年5月7日,在菲律宾的巴拉旺海湾,一小孩游泳被砗磲贝夹住了脚而溺死。孩子打捞出来时意外发现了砗磲贝里有一颗巨大的珍珠,长241毫米,宽139毫米,珠重达6 350克,这就是“老子之珠”,也叫“巴拉旺珠” (发现于巴拉旺海湾)。“老子之珠”排名世界五大珍珠之首,珍藏在美国旧金山银行的保险库中。,而且形构异常(圆度差,几乎呈方形:长241毫米,宽139毫米)、体积太大(珠重达6 350克)。对于珍珠而言,以上诸多因素都属于生活中的“丑”。

图1 老子之珠 图2 莲蓬

如果一味拘泥于不够圆润、夺人性命等成见、俗念,“老子之珠”或被丢弃、或为药用也未可知。然而,现如今它却成为排名世界五大珍珠之首的珠宝,珍藏在旧金山银行的保险库中。由此可见,发挥拟人化的审美联想而进入超越个人功利的“澄怀”状态,是这个天然“异形珍珠”成为稀世珍宝的重要条件。

二、“味象”—— “异形珍珠”饰品设计的审美发现

当然,艺术设计的造型要求[4]决定了饰品设计不能停留在“澄怀”阶段,而应结合审美客体具体的形、色、态等有所发现。“味象”就是具有中国人文内涵的感物方式。一方面,“味象”注重审美客体的造型性。正所谓:“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易传·系辞上》),能见之状称为“象”,可触之形是为“器”。“味象”之“象”显然需要具体之“形”的托浮,以造型性为特点。另一方面,“味象”之“象”具有可感性。具体之“形”又不能等同于“味象”之“象”,只有“应目会心”之“形”才是真正的“味象”之“象”。因此,“味象”之“象”不仅是具体之“象”更是可感之“象”。再一方面,“味象”体现了审美主体的能动性、主观性。也正是因为以上特点,“味象”关注“味”的过程。亦如“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刘勰《文心雕龙·神思》),审美观照下的自然山水牵动着主体的情感,而“味象”同样伴随着审美主体的体认、移情与发现。简言之,“味象”就是审美主体体味“象”而发现美的心理过程。

“异形珍珠”饰品设计当然需要在“味象”过程之中有所发现。不规则的“异形珍珠”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设计者通过观物审美,便能在不同的“异形珍珠”上发现其造型的独特性,进而化“丑”为美,设计出耳目一新的艺术作品。像《莲蓬》胸针(见图2)的设计,就是依照莲蓬具象而型塑出来的“异形珍珠”艺术精品。它在设计上注意主次之分,倒圆锥的莲蓬之“形”并不是艺术设计的中心,而花托中间的“莲子”造型却更能凸显出“味象”者的匠心独运——《莲蓬》设计时选择的是大小不一的“异形珍珠”,与颗颗“莲子”的椭圆之“形”非常接近,反而酷似莲蓬花托的自然之“象”,造成了错落有致而栩栩如生之感。可见,《莲蓬》设计集中“味象”所在恰是花托之中,尤为关注的是“莲子”部分。可谓设计重点非常突出。尽管其它部分是不可或缺的(诸如“花茎”“花瓣”等都起到较好的衬托作用),但比较而言,对“异形珍珠”作“莲子”的观物“味象”更是设计者的倾力所在,也是创造性的审美发现,成为“异形珍珠”变“异”成宝、化“丑”为美的重要环节。从这个角度看,“味象”对于“异形珍珠”饰品设计有十分明显的作用。

三、“观道”—— “异形珍珠”饰品设计的路向选择

“常事曰视,非常曰观”(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观道”超越了日常所“见”,是体悟了审美客体生命精神的“非常”之“观”。 当然, “观道”与“澄怀”“味象”不同, 是在体悟默会基础上作出的审美判断。 但这只是在“君子以类族辨物”(《周易·同人》)上有意义,作为界分不同审美心理阶段“推类辨物”的方式与手段。而在具体的审美过程中,“澄怀”“味象”与“观道”是交互作用密不可分的。实际上,“澄怀”与“味象”可以看作“观道”的凭藉[5];而“观道”则赋予“澄怀”“味象”深层次的审美意蕴,同时也决定了“澄怀”与“味象”审美发展方向。诚如刘勰所云:“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文心雕龙·神思》),意即,审美主体的情志是艺术构思的关键,掌握着审美想象发展的基本方向。所以,认为“澄怀味象”与“澄怀观道”有其一致性[6]是正确的,当作一回事则是错误释读*错误释读:关于“澄怀味象”与“澄怀观道”,有不少学者认为两者是一回事。事实上,“道”在道家哲学和审美文化中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象”、“味”等大不相同。从“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画山水序》)看,宗炳以“含道映物”对比“澄怀味象”,作为界分“圣人”“贤者”的标尺。由此推论,“澄怀味象”与“澄怀观道”当有很大区别。考虑到文题,另文讨论。。事实上,由于审美理解的介入,“观道”较之“澄怀”那超然的审美心境、以及“味象”作“应目会心”的审美发现更进了一层。它是映“象”于“情”、熔“情”于“理”的意态盎然状态,在非功利的“澄怀”心境中充盈了“情”“志”等审美内涵,同时对“味象”的审美发现也有所筛选、丰满与提升。因此,“观道”决定了艺术审美的发展路向。

“观道”之于“异形珍珠”饰品设计重要性在于,是由日常生活的“丑”转化为艺术美的决定性环节。比“澄怀”“味象”的作用格外显著。这是因为,“异形珍珠”的殊异形态对艺术构思有深刻影响:当生活美转化为艺术美的路子被阻断时,只能点“石”成“金”,藉辩证原则、形式创造[7]等创作策略以化“丑”成美。的确,依托“观道”中的审美理解,才能真正超越、征服“异形珍珠”的“丑”;而利用夸张、反衬等形式美原则可以突出“异形珍珠”独特的审美价值。正如莱辛所言:在诗人眼中,“丑仿佛已失其为丑了,丑才可以成为诗人所利用的题材。”[8]“异形珍珠”饰品设计亦同,只有征服、超越了“异形珍珠”本身的形、色、态的“丑”,“丑仿佛已失其为丑”,才能创作出真正的艺术精品。像“异形珍珠”饰品《小丑》(见图3)和《企鹅与小狗》(见图4),仅从“形”的角度讲,狗的“扁” 身、小丑“叉”腿包括企鹅不太规则的“圆”肚等,都是不为珍珠饰品设计者所看重的常态形构,计较于其“丑”而不能超越,转化为艺术美即成为空谈。但是,《小丑》和《企鹅与小狗》设计却不是这样,设计者从“观道”角度入手,恰是凭借其殊异之“形”,采用夸张等艺术手法,以超常的审美理解能力和创造能力,超越了“丑”,征服了“丑”,成就了这组“异形珍珠”设计精品。可以说,是“形”“象”“情”“理”融通的“观道”方式,决定了《小丑》《企鹅与小狗》饰品设计的基本路向,成为它们“丑到可爱”、“丑得精美”的原因所在。“观道”的决定性作用可见一斑。

图3 小丑 图4 企鹅与小狗

以上主要从审美心境、审美发现和路向选择等角度,结合具体作品,讨论了“澄怀”“味象”“观道”等道家传统美学思想对现代“异形珍珠”饰品设计的指导意义。应当看到,道家审美文化关涉诗意化休闲人生,应当是现代艺术设计“异形珍珠”饰品设计的理论资源和文化养分。尤其是在注重社会和谐、绿色经济、多元审美的当代文化语境下,开掘传统休闲审美文化资源,倡导绿色产品设计,既是顺应经济生态化、审美多元化发展的时代需要,又有利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审美文化的继承与弘扬。因此,“异形珍珠”现代饰品设计熔铸了道家传统审美文化,不失为化“丑”为美、变“异”成宝的重要策略,也是对道家休闲文化、诗意人生的积极倡导,有利于推进人类精神家园的重构。

参考文献:

[1] 乌斯科娃· 塔玛拉· 维塔利耶芙娜,肖群,查甜甜.论经济生态化问题[J].鄱阳湖学刊,2016 (3):109-112.

[2] 陶文晔.谈丑——以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为例[J]. 阴山学刊,2018(1):61-64.

[3] 黄琦.应目会心与澄怀观道——朱沙风景油画的艺术特征[J].美术观察,2017(10):60-61.

[4] 约翰尼斯·伊顿.设计与形态[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2:33.

[5] 周维娜.以“观道”始,以“畅神”终:宗炳《画山水序》 的美学内涵[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4):156-160.

[6] 朱 剑.中国山水画的“味象”与“观道”[J].学海,2016(6):199-203.

[7] 王一川.美学与美育[M]. 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3:70-71.

[8] 莱辛.拉奥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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