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赠人建议基金（DAF）在合规赠与方面该有哪些规定

文｜刘颖睿 舜益咨询项目副经理，东华大学金融硕士，曾任职于500强外企

舜益咨询于2016年11月第一次在恩友京师公益讲座上向国内同行介绍了美国盛行的捐赠人建议基金（Donor-advised Fund，以下简称“DAF”）捐赠模式，并多次携手公益圈和金融圈共同探讨DAF在国内发展的可行性路径。在这期间，经常会被问到一个问题：DAF对于捐赠人做合规赠与有什么规定吗？比如捐赠人随便多少年内把善款赠与出去都没有关系吗？

的确，美国目前的法律对于DAF的赠与没有特别的规定，但在实际运作中，很多DAF基金会根据自身定位和特色，自行设定一些限制。下面介绍富达基金会、嘉信基金会、先锋基金会、硅谷社区基金会、国家公益信托和捐赠亚洲这6家不同类型的DAF基金会。

富达基金会、嘉信基金会和先锋基金会都是具有金融背景的全国型DAF基金会，富达基金会和嘉信基金会是目前美国最大的两家DAF基金会。国家公益信托是非金融背景的全国型DAF基金会。硅谷社区基金会是目前美国最大的DAF社区型基金会。捐赠亚洲是专注于做美国海外亚洲地区捐赠的单一议题型DAF基金会。本文来看看它们对于捐赠人在合规赠与环节有哪些常见的规定。

DAF基金会最低账户活跃度运作模式

最低账户活跃度

这项规定是指DAF账户在一定的期限里最少要给慈善组织进行一次合规赠与，超过这个期限DAF基金会会把此账户视为“冬眠账户”，并联系捐赠人或其指定的建议人，提醒其进行合规赠与。如果捐赠人无法联系上，或者DAF账户在一定时期内仍不进行赠与，DAF基金会就直接替捐赠人进行赠与支出，通常是赠与基金会旗下的专项基金或项目。如果在之后一定的时间内，催捐仍没有效果，DAF基金会视为捐赠人放弃此账户，而将账户中资产全部赠与出去，并关闭账户。

通过表1可以看到，通常DAF基金会“最低账户活跃度”的年限为3—4年，即3—4年内捐赠人必须至少做一次赠与。一些基金会还对于不同资产额的账户设置不同的最低活跃度年限，对于小额账户会设置更低的活跃度年限。比如嘉信基金会对于资产低于100美元的帐户，年限仅为1年。最低账户活跃度的设定，确保了DAF捐赠人一定的赠与活跃性。

表1：DAF基金会最低账户活跃度运作模式

最低单笔赠与额

在DAF账户提出合规赠与的建议后，DAF基金会需要花费成本来审查所建议受赠的慈善组织或项目是否真实存在以及是否合规，同时受赠机构也需要花费成本来接受赠款，比如处理支票、财务记账和给予反馈等等。因此DAF基金会一般都会设置一个“最低单笔赠与额”。

每家基金会根据自身的特点和运营成本，对最低单笔赠与额进行不同的规定，如表2中专注于服务大众捐赠人的富达和嘉信基金会的门槛是50美元，专注于服务企业捐赠人的国家公益信托的门槛就是250美元。

表2：DAF基金会最低单笔赠与额

最低账户资产赠与率

在美国，私人基金会每年至少需要赠与支出上一年资产的5%，一些DAF基金会会参考对私人基金会的要求，作为基金会赠与支出的最低标准。这里的6家DAF基金会都有相关的要求。不过各家的计算基数略有差异，比如有的是当年净资产的5%，有的是上一年净资产的5%，也有的是最近5年平均净资产的5%。

同时一些DAF基金会是以基金会所有DAF账户整体“资产赠与率”为衡量标准的，即在基金会整体“资产赠与率”没有达标的情况下，才会去审查个别的DAF账户是否达到5%的“资产赠与率”要求，并对没有达标的捐赠人进行催捐，直至赠与总额达到要求。整个流程的运作如下，后面会再通过一个示例来让大家了解这项规定是如何执行的。

示例：以最近5年平均净资产5%作为最低赠与率的富达基金会为例

假设富达基金会过去5年的总净资产如表3，在2017财政年底，富达基金会所有DAF账户总净资产的5年平均值是20亿美元。20亿美元的5%是1亿美元，那么1亿美元就是富达基金会当年DAF的赠与目 标。

表3：富达基金会所有DAF账户的资产报告

再假设富达基金会旗下所有的DAF账户在2017财政年赠与支出了8500万美元，没有达到1亿美元的目标，富达基金会就会检视个别DAF账户并进行催捐。

假设捐赠人A的DAF账户净资产的5年平均值是4200美元，并且在2017财政年度中合规赠与了300美元。由于其净资产的5年平均值的5%是210美元。捐赠人A的合规赠与超过了210美元，所以捐赠人A不是催捐的对象。

假设在2017财政年底捐赠人B的DAF账户净资产的5年平均值是3500美元，并且在2017财政年度中赠与支出了150美元。由于其净资产的5年平均值的5%是175美元。捐赠人B的合规赠与低于175美元，所以捐赠人B是催捐的对象。

在实际情况中，这6家基金会整体的赠与支出比率都远远超过5%。根据美国国家公益信托2017年DAF行业报告显示，2015年和2016年美国DAF行业总体的资产赠与率都维持在20%左右，高于目前对于私人基金会5%的资产赠与率的要 求。

行业自律

通过上述情况，可以看出虽然美国法律对于DAF的合规赠与并没有特别的要求，但出于行业自律的原则，这6家DAF基金会都自行设置相关的限制性规定。另外一个行业自律的例子是，美国的社区基金会用行业自定的社区基金会运营标准（National Standards for U.S.Community Foundations Program）进行同行监管（Peer-regulation），积极自愿地制定严格的运营政策，确保高度诚信和高质运营。

另外，“非对称管制”（Asymmetric Regulation），也是行业内通行的原则，指对不同的市场参与方，比如原有企业和新进入企业，或者龙头企业和小企业，实行待遇不同的规定和限制，从而有利于新进入企业和小企业发展，防止垄断，以达到市场的充分竞争和健康发展。所以对于行业的领头者来说，例如这里的6家DAF基金会，为了避免长期可能会出现的市场风险、政策风险和“非对称管制”所带来的额外负担，往往更愿意自律，对自己有更严格的要求。

另外从大环境来说，对于DAF的监管会慢慢趋向完善。有专家提议“全部赠与最长年限”, 限制DAF账户在一定的时间，如7年或者10年，全部赠与出去，但这一提议在2017年9月遭到多名社区基金会领袖联名上书反对。随着DAF成为美国捐赠的主流，可以预见这一问题将日益突显，很有可能未来会有越来越多加强DAF管理和限制的法规出现，来规范行业长期健康稳定的发展。DAF基金会目前普遍默认遵循的“最低账户资产赠与率”，可以说是一个具有先见之明的举措。

对于我国捐赠发展的借鉴

在我国，慈善组织对于捐赠额一般没有最低的限制，不少基金会的网站记录显现低于人民币1元的捐赠。对于慈善组织来说，接受和处理这些捐赠的成本可能比捐赠款本身更高。

我国对于基金会赠与的限制规定，总体而言比美国要少。目前我国法律上对于赠与支出有明确要求，公募基金会每年的慈善支出不得低于上一年总收入的70%或者前3年收入平均数额的70%；以及非公募基金会根据不同规模，不得低于上一年净资产的6%—8%。不过这一规定似乎也有一定灵活性，比如准许捐赠人和基金会将捐赠资金定义为限定性资产，这样可以延后支出。

过去这一年，有不少的国内机构宣布或在筹划DAF。通过研究美国DAF基金会的运营经验和大环境的发展趋势，我们感到国内DAF的发展可以有所借鉴和预先考虑。比如有必要在一开始就对合规赠与设立一定的限制，例如这里讨论的“最低账户活跃度”“最低账户资产赠与率”“最低单笔赠与额”以及“全部赠与最长年限” 等。

在国内，初期实践DAF阶段的未雨绸缪，或许会有助于DAF在国内的蓬勃发展，避免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