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星海论作曲人才的素质及其培养

2018-09-20 10:49杜俊伟
文教资料 2018年14期
关键词:冼星海音乐教育素质教育

杜俊伟

摘 要: 冼星海作为人民音乐家及音乐教育家,在创作过程中形成了鲜明而系统的作曲人才思想及作曲人才教育思想,其作曲人才思想包括论作曲人才的道德素质、论作曲人才的专业知识与技能素质和论作曲人才良好的身心素质;作曲人才教育思想包括充分利用良好的音乐环境、提供良好的专业教育、配备优秀的专业师资、提供实践锻炼的机会和善于与词作者结合。其思想在当时和后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对于当今音乐教育尤其是作曲音乐人才的培养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价值。

关键词: 冼星海 作曲人才素质 素质教育 音乐教育

冼星海(1905—1945),原籍广东番禺,生于澳门一个贫苦船工家庭,中国近现代著名的音乐家。他少年时代曾在岭南大学附中学小提琴,后来入北大音乐传习所、国立艺专音乐系学习,1940年去苏联学习、工作,不幸于1945年病逝于莫斯科。在他短暂的一生中创作出了不少不朽名作,如脍炙人口的《黄河大合唱》和《生产大合唱》等作品,并写有交响曲《民族解放》和《神圣之战》、管弦乐组曲《满江红》、管弦乐《中国狂想曲》及小提琴曲《郭治尔-比戴》等,还写了《论中国音乐的民族形式》《聂耳——中国新兴音乐的创造者》等大量音乐论文[1]。在创作过程中,他十分注重作曲人才的培养,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作曲人才素质及其培养思想。本文拟对此做探讨。

一、冼星海论作曲人才素质

冼星海通过成长经历,形成了关于作曲人才素质的思想。归纳起来,主要有:

(一)论作曲人才的道德素质

1.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冼星海认为,作曲工作者应该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正确的“三观”是作曲工作者不迷失自我奋斗目标的保障。他说:“每个人在他生活中都经历过不幸和痛苦,有些人在苦难中只想到自己,他就悲观、消极,发出绝望的哀号;有些人在苦难中还想到别人,想到集体,想到祖先和子孙,想到祖国和全人类,他就得到乐观和自豪。”[2]他强调作曲人才具有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极端重要性。如果树立了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就会坚信真理、坚信发展、坚信群众、坚信实践、坚信未来。他要求作曲工作者“纠正一切不健康的作风——我们有洪亮的歌声,但我们国内又存在着不少带感伤、失望、颓废、悲观的歌声。我们工作者须时常留意,不要受这种歌曲的影响,反之我们要纠正它,不要使这类歌声,感染整个民族,走向妥协投降和不抵抗的路上去”[3]。

2.有远大的志向。

志向的远大与否决定着作曲工作者成才的大小,因此,冼星海主张作曲人才应树立远大的志向。

(1)立志成为“真伟大的人”而非“像伟大的人”。

冼星海认为,作为作曲人才,必须树立远大的志向,立志成为“真正伟大的人”而非“像伟大的人”[4],所谓“真正伟大的人”便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曲家。他说:“学音乐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抱大志向的。在他们理想里,充满着乐圣及天才的印象,个个的想望都是将来中国的贝多芬、舒伯特、瓦格纳这样人物。”[5]他提醒当时学音乐的人要自省中国“没位置站在世界乐坛上”[6],认为仅仅“自省”还不够,还要努力“实行”,即实实在在地践行自己伟大的思想,“伟大的思想应该有的,同时要有伟大的实行。……不要空想,还要实行。中国需求的不是贵族式或私人的音乐,中国人所需求的是普遍音乐。要了解没有音乐的普遍全国,便没有音乐统一之可能;没有音乐统一之可能,还能产生音乐大天才吗”[7]?

(2)有“始终为中国新兴音乐努力”的使命感。

冼星海认为,作为一个中国作曲工作者,应该牢记这样的使命——始终为中国新兴音乐努力。中国音乐在世界音乐乐坛上没有自身的地位,作为中国的作曲工作者一定要有创新中国音乐的使命感,为中国新兴音乐不懈努力。他在追悼大众的歌手张曙先生时称赞他“始终为中国新兴音乐努力”的品质。他说:“我们不管有没有成就,但根据他这种‘始终为中国新兴音乐努力的精神,就已经值得我们学习了。”[8]他钦佩张曙写过不少的歌曲,尤其是抗敌歌曲,表现出极其鲜明的反帝反封的创作特色。在创作的同时,还开展广泛的歌咏运动,用各种乐器和强大的歌喉奏唱自己创作的歌曲,以自己的唱歌天才和深刻表情教育民众、感染民众。“尤其当‘八一三未爆发之前,他用歌声直接领导民众!他唱《搬夫曲》激起当时上海工人对爱国的热情;他在汉口未失守以前,还广播《到敌人后方去》和《保卫东方的马德里》及其他小调民谣,使前后方的民众都感到兴奋,提高了保卫大武汉的自信。他还组织了许多歌咏干部,发起很多歌咏大会”[9]。认为张曙“始终为中国新兴音乐努力”的使命感是值得每一个音乐工作者学习的。

(3)有为“救起不振的中国”而奋斗的决心。

冼星海认为,中国作曲工作者应该树立为“救起不振的中国”而奋斗的决心。他说:“学音乐的人啊,不要太过妄想,此后实际用功,负起一个重责,救起不振的中国,使她整个活泼和充满生气。”为此,他主张先要把音乐普及中国,使中国音乐化,逐渐进步,使中国产生相当的音乐天才。“若不先提倡普遍音乐,恐怕再过几十年还是依然的中国,音乐不振的中国啊”[10]。为此,他主张作曲工作者要时时处处想到使音乐普及中国和中国音乐化这个神圣的使命,只有这样才能救起音乐不振的中国。

3.认为作曲人才必须具有吃苦的品质与持之以恒的精神。

冼星海认为,为了成为“真伟大的人”而“救起不振的中国”,为中国新兴音乐的繁荣昌盛尽力,作为作曲工作者必须具备吃苦的品质与持之以恒的精神。

(1)养成能吃苦并经受其磨炼的品质。

他认为任何一个真正伟大的作曲家必须养成能吃苦并经受其磨炼的品质。他说:“假如你已有志于音乐的,我便劝你好好的用功,……要一生不忘,要经过许多苦恼和失败,甚至你所想望的事实,会常常令你丧志的,困苦的,只是这才是人生的真谛。我们要做普通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要吃普通人所不能吃的苦,才是做成了一个可站立得住的所谓人,才算堪称为人。”他举贝多芬饱吃痛苦、屡历厄运最后方创作除了不朽的作品的例子。他教育人们:“要记着吃苦是不免的,羊肠小道不易步行,我们只有血汗忍耐和努力才能达到我們的想望。”[11]

(2)充分吸收他人的长处,谦虚谨慎,并坚持创作。

冼星海认为,作曲工作者应该充分吸收他人的长处并坚持创作。他说:“我们要虚心地学习和创作。不讨厌固有的良好歌曲,尤其是先前作曲家的战斗歌曲,同时不要以私人歌曲做宣传自己或夸耀自己的工具,这个毛病是抗战以来许多音乐工作者犯到的毛病。”[12]他反对骄傲自满,反对以私人歌曲宣传和夸耀自己。他主张作曲工作者必须不断创作,只有在不断的创作中,自己才能获得发展和提高。纵观他的创作历程,他是喜爱创作并一直坚持创作,即便有时身体不适,仍不放弃。详情见他的《创作杂记》[13]。这种持之以恒的创作精神尤其难能可贵。

4.养成惜时与勤学的品质。

(1)珍惜光阴。

冼星海认为,作曲工作者必须珍惜光阴。他十分赞赏聂耳惜时的品质。他说:“他虽然只有二十三年的短促生命,但他从不浪费他的时间,对于学习,尤其苦心,他宁愿过着很贫穷的生活,从不曾放弃过学习音乐,他不浪费时间在恋爱,他不做无谓的空想。”[14]他养成珍惜时光的好品质。其夫人钱韵玲这样回忆道:在延安,“白天他给学生上课,也和同志们一起上山开荒。傍晚,他经常手提马灯,翻山越岭,步行十余里路,到延安各处去教歌。深夜,又乘着晚风,唱着歌,走回家来。常常到十一、二点钟了,他还坐在如豆的油灯下,面对窑洞沙沙作响的纸窗,或者从事创作,或者编写教材”[15]。王荣这样回忆道:在乌兰巴托,“每天二十四小时内,除去五六小时的睡眠时间和吃饭时间以外,从未看到他虚度一分一秒。从早晨六点钟起床后,首先就是运动、洗脸、漱口,然后就开始练习小提琴,吃过早饭后上班工作,中午休息时和下班后他也从来不休息,总是在写作什么东西,一直到深夜十一二点时写完一天的‘日记后才休息,天天如此”[16]。珍惜光阴为其作曲创作提供了较多的时间。

(2)勤奋学习。

冼星海强调作为一个作曲人才必须勤奋学习。据我国民俗学之父钟敬文教授的回忆,他与冼星海同在岭南大学就读时星海就十分好学,主动提出与大家“交换学问”。钟敬文教授回忆道:“有一回,他忽然拍着我的肩膀说:‘密斯特钟,我们可以做一种学艺上的交换吗?你教我学中国古诗,我教你拉梵阿林。当时我惊奇地问他为什么对中国古诗这样感兴趣,他说:‘为着我的音乐。一个学音乐的人,单做演奏是不行的。他必须能够作曲谱和歌词。要能够创作歌词,就必须深深懂得本国的诗歌了。退一步说,要欣赏和理解别人的歌词,诗的修养也是必要的。我很高兴遇到‘同志,马上同意……给他介绍了一些旧诗的选本。让他多读多写。”[17]1928年《南大思潮》第一卷第一期上就刊登了冼星海创作的《如梦令——春思》,可见他勤学的效果颇佳。

5.养成隆师与亲友的品质。

冼星海认为,要成为一个专业的作曲人才必须形成隆师与亲友的品质。

(1)敬重教师。

冼星海认为,要形成一个专业的作曲人才必须不断地学习,而敬重教师是作曲工作者必不可少的品质。他在《悼亡师保罗·杜卡》一文中表达了对老师的敬重与怀念,他说:“这几天我非常愁苦。我曾痛哭了好几回。在我一生努力的开始里,这真是一个大损失!我的老师,那当真堪称法兰西当代宗师的保罗·杜卡(Paul Dukas)先生,已经离开我们而长逝了!”[18]为了纪念恩师,他决意要把这位仁慈、伟大、谦逊的音乐天才的生平事迹和对音乐的不懈努力精神介绍到中国,让中国乐坛能知道印象派的继承者杜卡(Dukas),并称赞恩师是“法兰西音乐史上不灭的火”、学问前途的慈父、法兰西青年音乐者的导师[19];其最大贡献除了雄厚的、富于伟大想象的作风、准确的表情、平衡而紧凑结实的曲体之外,他被称为“近代音乐的‘力(Force)”;认为“他是永存的”[20]。

(2)亲善朋友。

冼星海非常看重朋友对自己作曲事业发展的影响,倡导亲善朋友。他在回忆自己在法国报考巴黎音乐院高级作曲班时就得益于一位法国的女青年作曲家给他的很大帮助。“她亲自弹奏过我的作品,她鼓励我不要灰心,教我学唱,学法文,经济上不时周济我(她的母亲待我也很好)。在我考巴黎音乐院的时候,她先练习了八个月的钢琴为我伴奏”[21]。在抗日战争期间,他一直呼吁音乐工作者要放弃成见,加强团结。如1940年他在《现阶段中国新音乐运动的几个问题》一文中呼吁:“现在中国音乐界需要密切的团结,取消一切的成见或派别,采取互相帮助的态度,互相善意的批判来密切团结起来,努力于新音乐理论与创作,加强现实生活,广泛地传播任何人所写对于抗战有利的音乐或论文,扩展和巩固全国音乐界互相关联,加强全国音协的领导,集中力量去给侵略者一个打击,把他们赶出中国的土地。”[22]

(二)论作曲人才的专业知识与技能素质

冼星海认为,作曲人才应该具备专业知识与专业技能。

1.作曲人才的专业知识素质。

他在回忆自己成为作曲家的过程中,详述了学习经历,其中包含涉猎广泛的专业知识。他在论述建立新兴音乐运动的理论基础时,论述了作曲者应该有民族音乐研究的理论(包括民谣、小调等),有中国和声学的发明和理论,更要有我国过去的古乐的研究理论、欧西乐学的理论、苏联新兴音乐的理论和新写实派的音乐理论。不管是创作或编译,都主张先从民族音乐理论的研究入手,再进入整个东方音乐及一切被压迫的弱小民族的音乐理论的研究[23]。

2.作曲人才的专业技能素质。

他认为作曲人才应有自己的專业技能素质。在抗日战争时期应创作大量民众喜爱的通俗易懂的新民族音乐。他说:“在抗战期间,不容许我们有自我的为艺术而艺术的作品,作曲者应该多量产生抗战的歌曲,增强抗战的情绪。关于音乐水准和技巧问题,可以从民众生活做出发点,避免高深、生硬的一般难学难唱的歌曲。打破陈旧的古典的形式主义,而另以新的民族音乐代之。”[24]强调“从实际生活中创作新兴音乐的作品”,以“大众化”为第一要务。音乐要有力量,节奏要明显,要通过民族的形式和内容创作民族的新兴音乐。作风上不要抄袭或模仿欧洲的音乐;不要趋向从前封建的形式和内容,或颓废的作风。创作者可利用欧洲曲体创作中国新兴音乐,但要有新的和声,在旋律性与调性方面应是中国的、民众的和通俗的。要达到这一点,就要以我国民歌小调、旧剧、大鼓及中国乐器的研究做基础[25]。在处理音乐内容与音乐形式方面,主张以内容决定形式。即“拿现代进步的音乐眼光来产生新的内容,使音乐的内容能反映现实,反映民族的思想、感情和生活。尤其在今日中国的音乐,应具有反抗性、组织性、教育性和最重要的正确的政治性的元素”[26]。

主张善于利用民族旧形式创造新音乐。用科学的方法改良古乐,以便适用在乐曲里并表现更民族化的音色;要发明中国的新和声原则并加以应用,从中国民族固有的五音调和七音调和十二律、六十律及三百六十律中发现新的调和律;参考西洋最进步的乐曲形式,如歌谣及其他音乐形式、“交响乐”、“音诗”、“音画”、“舞剧”、“歌剧”等新形式,创造中国乐曲的新形式;参考和研究世界最进步的作曲家、国民乐派的作曲家的作曲方法和风格,以增进中国民族音乐的形式和风格;保存我国民族音乐的特殊作风,使中国固有的民族所遗下的小调民谣,或京调、梆子的旋律,在美、协和及民族浓厚色彩各方面,能胜过世界任何一国(因为中国民族的伟大,小调民谣的丰富在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注重中国工农音乐的发展,创造中国最有力量、最优秀、最彻底具有革命斗争性的新兴音乐,发展中国工农的音乐是创造中国民族新形式最基本的出发点。因为“音乐的民族形式大致与各艺术部门相同,要完成音乐的民族形式,我们必须通过旧形式,利用旧形式。接收外来的进步技巧与充实新内容而进行创作。其间必须研究广博的地方语言、习惯、风俗,广泛地收集民间小调、歌谣,深刻地研究中国的音乐史,还要注意吸收西洋音乐高深的技术与理论修养”[27]。

(三)论作曲人才良好的身心素质

冼星海认为作曲人才还必须具备良好的身心素质。

1.身体素质。

他认为作曲是十分艰辛的工作,必须有良好的身体素质。他回忆自己在巴黎求学时刻骨铭心的感受之一是饿饭,这严重影响了自己的音乐作曲创作。他写道:“我常常在失业与饥饿中,而且求救无门。”[28]有一次因自己白天上课太累,身体吃不消,晚上还强撑着到餐馆去作服务生,后因目眩而连人带菜摔倒而被解雇。还写道:“我失过十几次业,饿饭,找不到住处,一切困难问题都遇到过。有几次又冷又饿,实在坚持不住,在街上软瘫下来了。我那时想大概要饿死了,幸而总侥幸碰到些救助的人。”[29]当他考上巴黎音乐院高级作曲班时,被问道需要什么奖品时,他毫不犹豫提出了“要饭票”。可见他深感身体素质对于一个作曲者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在回忆自己在武汉军事委员会第三厅政治部工作期间的创作状况这样记述道:“我很痛苦,……精神不愉快、呆板,身体虚弱,面黄肌瘦,虽然我在此时写了《胜利的开始》《到敌人后方去》《工人抗敌歌》《反侵略进行曲》《斗争就有胜利》《空军歌》《点兵曲》《江南三月》(电影插曲)及许多军队的军歌,但写作的心情及情绪大减。渐渐,我无法创作……”[30]到延安后,他这样回忆:“好在我的身体比前健康,我结实得多了。因为开垦种地,身体得到了锻炼,吃小米饭也香了。虽然不至于变成‘皮球(这里把长得胖胖的叫做“皮球”),但多担任些工作总是经得起的。”[31]

2.心理素质。

(1)旺盛的求知欲。

他认为,旺盛的求知欲对于作曲人才而言十分必要。因为作曲人才必须保持旺盛的求知欲,不断地学习。马可对冼星海旺盛的求知欲有过高度的评价:“‘如何建立中国工农音乐的问题。虽然他在日记中没有记下具体内容,但从他以后的作品和论述中看来,许多理论的和实际的问题都在他这种如饥似渴的求知欲中得到解答了。”[32]冼星海曾回忆自己到延安后的学习,不仅学音乐专业知识与技能,还学习社会科学,且收获极大。他说:“为了学习浪潮的推动,我也学习理论,最初只限于与音乐有关的东西,后来知道了这还不行,我就也来一个学习社会科学的计划。我看了一些入门书之后,觉得不至于落在人后了。但慢慢发生了兴趣,我竟发现了音乐上许多的问题过去不能解决的,在社会科学的理论上竟得到解答。”[33]大的方面,如音乐与抗战的关系,与人类解放的关系;小的如工农的呼声有力量、更健康等,由此改变了自己创作的表面化、形式化的趋向。

(2)高昂的创作热情。

他非常推崇张曙喜欢创作的品质。他评价道:“他不特有很强的个性,而且很喜欢创作。他不喜欢人们用过的旧调,他给我看过从没发表过的一个小型歌剧,全由新昆曲方法写成,非常的美丽而动听!他很快地写出《阿比西尼亚的母亲》的歌曲供上演,而且写得很奇异而有力。他对我说过要利用昆曲及各省民谣去创作,在他的作品中,已经渐渐进步到这样,渐渐生长起来。……他的确给中国新兴音乐做了不少工作。虽然他还未完成自己的工作而遭受敌人的残杀,但他的精神,却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在抗战中我们需要像他一样的成千成万的‘大众歌手去奠定中国新音乐的基础。我们失去了聂耳、黄自、张曙,但我们不必过于悲伤,我们应该负起他们未完成的责任。”[34]他不仅倡导高昂的创作热情,而且以实际行动加以践行,他在《创作杂记》中记载的一首首新曲的不断面世正是其高昂创作热情的结果。即便1941年从苏联拟从新疆回国未果而羁留于哈萨克的阿拉木图时,在极端困难的战时条件下,他也相继完成了《民族解放交响乐》(“第一交响乐”)、《神圣之战》(“第二交响乐”)、管弦乐组曲《满江红》、交响诗《阿曼该尔达》和以中国古诗为题材的独唱曲。最后因劳累和营养不良,肺病日益严重。1945年初,被苏联有关方面送到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医院接受治疗。刚住进医院,便开始创作管弦乐《中国狂想曲》。同年10月30日病逝。可以说,他是生命不息、创作不止的伟大作曲家。

(3)善于反省的品质。

他认为作为一位音乐工作者要善于反省,形成反省的品质。如他在随感《普遍的音乐》中谈道音乐工作者要时时反省“中国自有历史以来最缺乏的就是音乐天才,直至今日,也没位置站在世界乐坛上的”,以便明了作为一个音乐人的责任[35]。

二、冼星海论作曲人才的培养

既然作曲人才应具有如上的素质,就应该加强培养。冼星海专门论述了作曲人才的培养问题,归纳起来主要有如下主张:

(一)充分利用良好的音乐环境

冼星海认为,作曲者在良好的音乐环境中更容易成才,他非常注意音乐环境的熏陶。他回憶自己学音乐时这样说道:“我曾在国内学音乐有好些年。在广州岭南大学教音乐的时候,感到国内学音乐的环境不方便,很想到法国去。同时,我奢想把我的音乐技巧学的〔得〕很好,成功为一个‘国际的音乐家。”正在考虑时,凑巧得到马思聪的帮忙,“于是我下了很大的决心,不顾自己底〔的〕穷困,在一九二九年离开祖国到巴黎去”[36]。在法国巴黎,参加法国国庆节和“贞德节”的大游行,民众非常热烈地唱国歌,被法国国歌的悲壮声深深打动,这激起了他的思念祖国的情感,加上自己到巴黎所遭受的冷遇,催生了创作灵感[37]。他把对于祖国的感触用音乐加以表达,完成了《风》、《游子吟》、《中国古诗》及其他作品[38]。1935年回国后,他面对帝国主义的入侵及民众的苦难,不断与民众接触,在特定的环境中创作了大量的抗战爱国歌曲,表达被压迫的同胞的呼声,以音乐为名著和国家服务。如影片《时势英雄》的插曲《运动会歌》,宣传“一二·九”运动的《我们要抵抗》及后来撰写的救亡歌曲《战歌》、《救国进行曲》,以及寄怒号于悲鸣的《搬夫曲》、《夜半歌声》的插曲《热血》和《黄河之恋》,《拉犁歌》、《小孤女》、《潇湘夜雨》、《青年进行曲》等[39]。

(二)提供良好的专业教育

他认为要搞好作曲工作,必须接受良好的专业教育,他回忆自己的专业教育经历时谈到自己在国内学音乐学了好些年,后來到了巴黎求学,在还未入巴黎音乐院时就拜名师学提琴、“和声学”、“对位学”、“赋加曲”(Fugue)、作曲和指挥等[40]。考入巴黎音乐院高级作曲班后,更是系统接受了高水平的专业教育,为自己回国以后的作曲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三)配备优秀的专业师资

他回忆自己在巴黎勤工俭学时,拜的都是名师,如世界名提琴师奥别多菲尔(Paul Oberdoeffer),巴黎音乐院的名教授路爱日·加隆先生,“国民乐派”(Schola Cantorum)学校的作曲教授丹第,里昂古特先生、拉卑先生等。还结识并拜巴黎音乐院的大作曲家、世界印象派三大音乐家之一的保罗·杜卡(Paul Dukas)先生为师。1934年,他考入巴黎音乐院高级作曲班,学习作曲兼学指挥。正是在保罗·杜卡等名师的指导下,学业进步很快。经过不到一年的时间即于1935年春季毕业。可见优秀的专业师资对作曲者的成才多么重要。

(四)提供实践锻炼的机会

从实践中学习是作曲者成才必不可少的途径,冼星海倡导应给作曲者提供实践锻炼的机会,倡导作曲者要善于到民间去,从实际生活中汲取创作的源泉。

他分析了抗战时期缺乏工农、妇孺、伤兵的歌曲的原因,认为是一般作曲者不肯到民间去,“仍有保存着过去所谓音乐家的庄严,离开民众的纯艺术主义者,表示他们的尊贵和高尚。要克服这一点,作曲者非要充实他们的生活不可”[41]。主张音乐工作者要加强与实际生活的接触,“要勇敢地到前线去,以实际生活来纠正他的学习和生活。没有这种生活,一个音乐工作者,不会很好地成长起来的”[42]。倡导作曲工作者密切联系大众以便以音乐去服务抗战,为此应与大众同生活,共患难,没有大众的音乐工作者是难以工作下去的[43]。

(五)善于与词作者结合

他倡导作曲者要善于与词作者结合。他对当时词作者与曲作者没有联合提出了批评,认为词曲作者是不能分离的,只有两者密切结合才能产生时代需要的歌曲。“歌词作者能充分地和作曲者结合起来的话,他们对于‘量的方面可以增加;由‘量的增加,才可以选择出‘质的杰作。只有联合词曲作者一致,才能达到目的”[44]。

总之,冼星海作为中国民族新音乐事业的先锋、人民音乐家及音乐教育家,一生为中国音乐事业奋斗、为中国音乐能走向世界、屹立于民族之林而不懈努力,忘我奋斗,一生创作了两百多首大众歌曲、四部大合唱、两部歌剧(其中一部未完成)、两部交响乐、四部交响组曲、一部交响诗、一部管弦乐狂想曲,以及许多器乐独奏、重奏曲和大量的艺术歌曲,在创作的过程中形成了鲜明的作曲人才思想及作曲人才教育思想,其思想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为中国抗日战争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其音乐作品不仅在民族抗战时期广为传唱,成为唤醒民族觉醒意识的号角,而且在他去世后的70余年里仍然受到人民大众的喜爱。其对作曲人才素质及其养成的论述,有较为系统的理论体系,透视其人格品质的高尚及善于培养民众以传承和创新中国民族音乐的伟大抱负,饱含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其作曲人才思想及作曲人才教育思想对于当今音乐教育尤其是作曲音乐人才的培养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价值,值得珍惜与弘扬。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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