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中关于红娘身份嬗变的可能性分析

2018-11-10 08:40苏文娟
戏剧之家 2018年22期
关键词:嬗变可能性红娘

苏文娟

【摘 要】王实甫的《西厢记》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部重要的作品,西廂故事可谓家喻户晓,故事中的红娘热情机智、聪明泼辣、爱憎分明、富有正义感,敢于对抗封建礼教,是为莺莺和张生牵桥搭线的关键人物,被世人传诵不已。然而,红娘一心帮助崔、张二人结合,并非纯粹出于同情心和正义感,其中也有为己的私心。本文试图通过文本分析,进一步阐述红娘身份发生嬗变的可能性。

【关键词】红娘;身份;嬗变;可能性

中图分类号:J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2-0013-02

在王实甫的《西厢记》中,红娘冒着危险帮助崔、张二人结合的同时,对重情重义的才子张生产生了爱慕之情;而张生在追求崔莺莺的过程中,受到红娘的倾力相助,被红娘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对红娘有喜爱之情;封建社会“陪房制”的存在也使红娘对张生产生的朦胧爱情得以实现;从读者的期待视野和接受心理来看,都希望红娘有一个美满的结局,而作者又能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迎合广大读者的口味。因此,红娘身份的嬗变极有可能。

一、红娘对张生有爱慕之情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人格理论”指出,人格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构成。本我是最原始的部分,也是人类潜意识的需求,如饥、渴、性等,这些潜意识的需求以快乐为原则。例如婴儿饥饿时立即给其喂奶,一旦这种“饿”的需求得到满足,他(她)就会快乐。弗洛伊德就把这种潜意识的需求称为“本我”,它遵循的活动原则是快乐原则。①

首先,红娘作为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对张生产生朦胧爱情是人性使然,是本我的快乐追求。作品中对红娘外貌的描述是这样的,“大人家举止端庄,全没半点轻狂。启朱唇言语得当,可喜娘儿的宠儿浅淡妆,穿一套缟素衣裳。”②红娘虽然素面朝天,但长相姣好,又值怀春之时,有着和莺莺小姐一样的爱情渴望和人性追求。如在《惊艳》一节中,红娘看到莺莺正在写一张笺贴儿,她对笺贴题目“卓女当炉”,大胆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卓文君,别人说‘他不识羞耻,暗地里跟着男子汉逃走;我倒称他是一个有主意,知道寻快活、有情有义的人呢!”③红娘欣赏卓文君,充分表明她对封建包办婚姻制度非常不满。对自由爱情非常向往,因此在作品中,当莺莺不好意思说出第三桩愿望时,红娘替莺莺说“愿俺姐姐早寻一个姐夫,拖带红娘咱!”④红娘和莺莺自小一起长大,她明白小姐心里所想,虽然莺莺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但结合的对象是一个倚仗权势、不学无术的公子哥郑恒,根本入不了莺莺的法眼。红娘和莺莺一样,渴望自由爱情,盼望真爱出现。一句“拖带红娘咱!”也点出了红娘的真实想法。

其次,红娘被张生的才能所折服。张生登场时虽为落魄书生,但他所展现出的才华和追求功名前途的远大抱负,能判定他是一位有理想有追求的才子,这一点不仅深深吸引了相国小姐崔莺莺,而且还引起了丫鬟红娘的关注。在一本第三折里红娘向莺莺讲述与张生初次见面的情景“他先出门儿外,等着红娘,深深唱个喏道:‘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也,年二十三岁,正月十七日降生,并不曾娶妻。姐姐却是谁问他来?他又问:‘那壁小娘子,莫非莺莺小姐的侍妾乎?被红娘抢白了一顿呵回来了。姐姐,我不知他想甚么哩,世上有这等傻角!”⑤红娘通过仔细观察张生和莺莺俩人的神态,看出他俩一见钟情,其实她对张生也产生了情愫,只是没让外人看出来而已。到后来,张生与莺莺月下吟诗,张生月下抚琴,都增添了红娘对张生的仰慕。

在二本第三折中,红娘竟然唱到“据相貌,恁才性,我从来心硬。一见了也留情。”红娘已不再掩饰内心的情感,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张生,她对张生动心了。在“解救普救寺”中,张生搬来救兵,冷静勇敢化险为夷,他的足智多谋深深地吸引着红娘。红娘愿意竭力帮助他和小姐喜结连理。因此,当老夫人派她请张生赴宴时,她想到“若非张生妙计呵,俺一家人性命难保也呵”“张君瑞合当钦敬”,红娘对张生的态度从“傻角”变为“钦敬”,可见,她对张生的好感进一步加强。她看重张生的才情,称张生为“天生聪俊”“文章魁首”“洛阳才子”。

再次,红娘被张生对莺莺的痴情所打动。张生对莺莺可谓“情痴”,这点深深打动了红娘。在张生计退贼兵,老夫人悔婚后,莺莺和张生“两下里害相思”,这使红娘对二人的遭遇非常同情。红娘此时表现出的菩萨心肠使她“可怜见小子”,愿意助张生和莺莺一臂之力,愿意“将这角门儿世不牢栓”“做了一个缝了口的撮合山”。张恨水称赞红娘道:“真英雄事业,菩萨心肠也。”尤其是当莺莺得知张生害了相思病派红娘去探望时,红娘所唱【村里迓鼓】“我将这纸窗湿破,悄声儿窥视。多管是和衣儿谁起,罗衫上前襟褶祬。孤眠况味,凄凉情绪,无人服侍。觑了他认滞气色,听了他微弱声息,看了他黄瘦脸儿。张生呵,你若不闷死,多应是害死。”⑥可见,红娘对张生的心疼关爱溢于言表。

之后,又为张生献言献策、出谋划策,这已不是简单帮助张生追求莺莺,实际上,她是被张生追求莺莺的痴情所打动,这一点也使她在不知不觉中对张生产生爱慕之情。可以说,红娘见证了张生和莺莺二人的情感经历,体会到二人追求自由爱情的真诚和艰辛,内心深处受到强烈的震撼,她希望小姐和张生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红娘在为崔、张二人热心奔走的同时,也夹杂着个人情感和个人目的,张生便是红娘为自己选择的一个很好的归宿。红娘今后是否能够成为张生的妾,这关系着她的人生是否会幸福。

二、张生对红娘有喜爱之情

(一)红娘是一个面貌姣好、聪明伶俐的花样少女,深得张生喜爱。红娘一出场给人留下的印象便是举止端庄、懂得礼数。《西厢记》里对红娘外貌描写寥寥数笔,借张生之口称红娘 “好个女子呵!”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自然会得到才子的青睐,当然也会受到张生的喜爱。更何况红娘深谙礼数,行为有礼有节。当张生冒冒失失急于自报家门,试图通过红娘认识莺莺时,红娘虽然目不识丁,却用孔孟之道劈头盖脸给张生一顿教训:“先生是读书君子,道不得个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俺老夫人治家严肃,凛若冰霜。即三尺童子,非奉呼唤,不敢辄入中堂。先生绝无瓜葛,何得如此。早是妾前,可以宽容,若夫人知道,岂便干休。今后得问的问,不得问的休胡说。”⑦说得张生哑口无言。红娘从小生活在相府,深谙礼数,但比莺莺小姐所受的礼教束缚更少,更加自由,更能释放天性。看到聪明伶俐的红娘,张生也有一丝丝心动。

(二)红娘细心关照张生,张生心存感激。红娘对张生的关心是显而易见的,闹简中,张生向红娘哭诉,红娘也忍不住热泪盈眶。特别是在张生退贼兵后,老夫人出尔反尔,竟然赖婚,这让张生满心欢喜娶莺莺的愿望成为泡影,他痛苦不堪。作为支持和追求爱情自由的代表人物,红娘对老夫人此种行为非常不满,对张生深表同情,正如对自己心上人的关心;当张生喝得酩酊大醉欲自尽时,红娘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扑上前去紧紧抱住张生,还不停地安慰劝解;当张生悲痛欲绝时,红娘陪他一起哭,所以说红娘心系着张生的喜怒哀乐,她愿意卖力地撮合他和小姐的婚事,实际上也期待自己嫁给张生这样的如意郎君,即使是陪嫁,也可以改变奴仆的命运,拥有幸福的人生。

紅娘的关照让张生对她心存感激,有什么心里话便向她坦白。在作品中,张生有三次向红娘谈到酬谢的事。其中,第二次红娘回应张生道:“不图你甚白璧黄金,则有你满头花,拖地锦。”⑧这次红娘不仅不要白璧黄金,更加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要的是“满头花,拖地锦”, 学者吴晓铃在其校订的《西厢记》中指出,“满头花”“拖地锦”应当是金末元初时女子结婚用服。“满头花”,是古代女子出行时的盛装;“拖地锦”是女子结婚所披红色。红娘借此表达了自己陪嫁的愿望。第三次,红娘见到张生又问他:“张生,你怎么谢我?”张生匆忙答道:“小生一言难尽,存心相报,惟天可表。”⑨这一次,张生明确了态度,不再是用金帛酬谢,而是实现红娘的爱情愿望。

三、其他主客观因素的存在,促使红娘身份发生嬗变

(一)封建社会陪房制的客观存在。陪房制是旧社会随主子出嫁的男女仆人,他们是特殊的陪嫁品。按照这种婚姻制度推理,如果莺莺和张生能够结合,那么红娘将会作为嫁妆一起陪嫁给张生,其身份可能会因这样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其命运也会随之发生改变,所以我们能够理解红娘为什么要极力撮合崔、张二人。

(二)读者的“期待视野”和接受心理。文学效果的产生是个复杂的心理过程,首先,读者运用以往的阅读经验来理解和阐释作品。其次,读者可运用想象力将作品的内涵与自己的观念进行对比,做出判断,得出结论。再次,读者从阅读中获得了道德的、美学的认知,并将其表现在自己的行为中。⑩红娘在读者的心里是一个美好的形象,人们从内心深处希望她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根据红娘在《西厢记》里的种种表现,她卖力地为崔张二人牵桥搭线,其中有为自己的命运着想的因素。她深知只有小姐实现了爱情愿望,自己才会跟着受益,最理想的状态便是作为主人的陪嫁嫁给张生,改丫鬟为“妾”的身份。这样的嬗变、这样的结局,正是读者内心期许的。

注释:

①⑩陈惇,孙景尧,谢天振.比较文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

②③④⑤⑥⑦⑧⑨王实甫.西厢记[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三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2]宋瑞斌.《西厢记》红娘形象流变浅说[J].哈尔滨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5).

[3]李晓梅.《西厢记》中红娘“助崔张结合”之动因新探[J].中国古代小说戏剧研究丛刊,2004(9).

[4]李燕.丫鬟的典型—红娘[J].吾喜杂志中学生阅读(高中版),2006(5).

[5]武益禾.“本我”“自我”“超我”的统一——红娘在《西厢记》中的行为[J].长治学院学报,2013(6).

猜你喜欢
嬗变可能性红娘
观念可能性与现实可能性
小学数学《可能性》智慧教育案例设计
医学转化中的“红娘“
香港黑帮电影的叙事嬗变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