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语源学及其与汉语的渊源关系研究

2018-11-19 11:44陈锦彬
现代农业研究 2018年10期
关键词:理据渊源汉语

陈锦彬

【摘 要】 日语语源研究在日本和中国都并非显学,学人鲜少涉足。日本民族的先进分子积极引进中华民族的先进文明,应是日语文字形成、发展的重要动因。汉字被选择性地引入日语,以适应记录日语固有词汇、恰当表达日本人思维的需要;日本民族还模仿汉字,创造了记录和语语音的假名符号,以准确记录和语。汉语、汉字不但丰富了日语词汇,对日语语音、语法的发展也影响至深。

【关键词】 日语语源学;汉语;渊源;理据

[Abstract] The study of Japanese etymologies has received little attention in both Japan and China,few scholars have conducted relevant research. The Japanese advanced elements' active introduction of the Chinese advanced civilization should be an important reason for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Japanese characters. Chinese characters are selectively introduced into Japanese to meet the needs of recording Japanese inherent vocabulary and properly expressing Japanese thinking. Japanese people also imitated Chinese characters, creating false names for recording sounds, to record their language accurately.

[Keywords] Japanese etymology; Chinese; origin; credentials

中外關于语源的论述很多,可以归纳其共通本质为:“语源是口头语言中语义与语音的结合体,是后世语言中的语词意义的历史渊源,是语词增值、词汇发展的语音学的内在依据。”语源研究有助于对人类文化的探赜索隐,在语言学、历史学、人类思维认知学等方面均具有重要的意义。自古以来,各国学者不断追本溯源,探求本民族语言的堂奥。但囿于时代和思维科学发展水平未能形成系统,直至现代才出现真正学术意义上的语源学。

1 日语语源学的研究方法

日语的产生、发展的根本原因是民族的生产、生活实践。但古代日本人为什么引入汉字,而没有创造属于本民族自己的文字?为什么没有选用其他民族的文字?某一特定词汇何以用此汉字而非彼汉字?其中一定有深刻的原因。“理据是语言生命的基因。”在语言学领域中,王艾录、司富珍两位专家认为,理据指的是“每一个促动和激发语言生成、变化和发展的动因。”日语固有词汇的产生应该有其自身的理据,日本学者大量运用训诂的方法探寻日语词汇的语源,比如:

《大言海》:狼:おおかみ(大神)之义。

《和句解》:狼:おおかみ(大噬)之义。

《大言海》:螳螂:かまきり,镰切之义。

日本语言学者在探究日语固有词汇的来源时,运用的方法与中国语言学者的非常相似。《大言海》等解释日语固有词汇来源的方法,在中国的文字学中成为“训诂”。正如日语固有词汇有其理据一样,日本人在选择与汉语词汇相对应的汉字时更应该有其理据。如“におい”可写作“臭”。日本人之所以选取“臭”字,是因为“臭”一词的义项中,除“光泽(颜色)显得艳丽;(比喻)使人感到似乎”这些引申义外,基本义项:“香味;臭味、不好闻的气味”,引申义项:“散发香味,有臭味,(做坏事的)样子、迹象”等大致与“臭”的义项相吻合。又如日语汉字中有“写”和“移”,均训读作うつす。“写真”一词已在中国通行,词义为照片。但照片应是拍照出来的,日本人为什么用了“写”呢?

钱钟书在《管锥编》中写道: 《史记》:“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按《日知录》卷三二举《史记》此语,《韩非子》:“有鼓新声者,听而写之”,《国语越语》“以良金写范蠡之状”等,而说之曰:“今人以书为‘写,盖以此本传于彼本,犹之以此器传于彼器也。”《日知录》举师涓“静坐抚琴之写之”,出《韩非子·十过》,而《外储说》左上又有“卜子妻写敝绔也”;一言仿效声音,一言仿效形状,先秦以来,此意沿用。南齐谢赫《画品》论“六法”曰:“六传移,模写是也”;盖“写”与“传移”同意,移于彼而不异于此之谓。移物之貌曰“写”,如《史记》词句,拟肖是也。移物之体亦然,如《史记》本篇下文“乃写蜀荆地材皆至”,转运是也。

据此可知,古代日本人在将“写”引入日语之时,已考虑到与日语固有词汇“うつす”词义之间的契合问题。うつす的基本义有:移、挪、搬。转移、改变。度过。倒入。调动。熏染。传染。着手。与此八个义项对应,写作“移す”。对“映、照”等义项,则选择“映す”,放映等技术与近代传入日本后,作为“映、照”的派生义项,仍用“映す”,而对“抄写,临摹;描绘,描写”等义则选择了“写す”。汉语的“写”有摹写之义,“写真”则指“摹画人物、景物。”据此可知,日语中的“写真”来自汉语,“写す”中的“拍照”这一近代产生的义项则是从摹画之义衍生出来的。日本学者解释日语固有词汇来源的方法,虽然仿效中国文字学的“训诂”,但是日语固有词汇毕竟是音节文字,不是汉字,不能完全套用汉字的训诂方法,而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2 汉语之于日语的渊源关系

日语文字体系由汉字和假名构成。在汉字被引入日本之前,日本并没有文字。在《古语拾遗》的序言中,斋部广成写道:“盖闻上古之世未有文字,贵贱老少口口相传,前言往行存而不忘。”大江匡房也否定了日本有固有文字的说法:“寻其本体,应神天皇之神灵也,我朝始书文字,代结绳之政,即创于此朝。”冈井慎吾根据“记纪”之说,认为汉字是由阿直崎、王仁、阿知使主、辰孙王等带到日本的。阿直崎等被日本人称为“渡来人”,包括来自朝鲜、中国的古代移民。藤堂明保将“渡来人”分为三批,并分析了他们在日本文化方面产生的作用。上述史实大致发生在第一、二批“渡来人”赴日时期。其中第二批“渡来人”带来的先进技术文化,对日本社会产生了很大影响。汉字、汉文进入日本并被用来记录日语,逐渐进入普通的语言生活,与这些“渡来人”的贡献是分不开的。

流传至今最早的日本汉文是《宋书·蛮夷传》上记载的倭王武致刘宋顺帝的表文,是研究日本文化发展的珍贵文献。表文的骈俪题材具有鲜明的六朝风格,其文如下:封国偏远,作藩于外,自昔祖祢,躬擐甲胄,跋涉山川,不遑宁处。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平海北九十五国,王道融泰,廓土遐畿,累叶朝宗,不愆于岁。臣虽下愚,忝胤先绪,驱率所统,归崇天极,道迳百济,装治船舫,而句骊无道,图欲见吞,掠抄边隶,虔刘不已,每致稽滞,以失良风……

这可能是从乐浪、带方等地来日入籍的汉人或他们的后裔所写的汉文,从文风和对中国朝廷的态度分析,可以发现其时真正的日本人尚未掌握汉文和汉字。即使日本人掌握并能如此熟练地使用汉语和汉字,也不可能适应日语的需要,因为这不是与日语相适应的语言工具。日本学者杉本つとむ指出:“文字是推进文化的利器,其他民族的固有文字不可能直接拿来作为自己的民族文化,即使初期被借来,也必须经过改造,用该民族的文化模型加以重铸,进而产生一种新的文字体系。”这一借用、改造是从汉字的引进开始的。

引入汉字,首先要把汉字与和语词汇对应起来,也就是用和语来翻译汉字、汉语词汇,这就是汉文训读、但是伴随对中华文化的学习、吸收,大量新事物及与之相应的汉语词汇、汉字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和语,只能采用音读。 汉字传入日本,对日本的字、词到音韵、语法等方面都产生了巨大影响。在这种吸收、消化、改造的过程中,日语逐步发展成熟。日语借用汉字的方式大致有三种类型: 第一种,对和语固有词汇,借用与之相应的汉字,如:おや——親 はは——母 からす——鳥。第二种,对日本本来没有而从中国引入的事物,径直使用表达该事物的汉字。かみ——紙 ふで——筆 ふだ——札。由于当时中日两国文化的巨大差距,使语言词汇相对粗疏、贫乏的日本人遇到了难题。

2.1 出现大量的同训字

与统一和语词汇相对应的汉语词汇往往有几个甚至十几个汉字,这就出现了大量的同训字现象。众多的同训字固然能帮助人们细致地描述事物、表达思想。但对日本人来说,没必要掌握如此多的汉字。于是日本人就必须在这些汉字中加以选择,否则众多的汉字将成为运用汉字的巨大障碍。

2.2 汉语和汉字是中国人创造的,不可能完全与和语相对应,就存在找不到与和语词汇相对应的汉语词汇、汉字的情况。对此种情况,日本人采取以下两种办法解决。

第一,改变或添加一些引入汉字的义项,以适应日语表达的需要。这种情况不多,意义的变化主要体现于单词上。如“尻”,在汉语古文中指人或动物的臀部,日本人根据和语表达的需要,又衍生出“野尻”、“帳尻”等说法,且常用于地名、人名等,不含肮脏之义。第二,对无法用汉字表达的和语固有词汇,则仿照汉字的造字方法创造新字——国字。如:

凧——たこ 辻——じ 峠——とうげ

“国字”大多只有训读音,没有音读音,只用来书写和语。

2.3 对日语词汇的影响

从词义分布上看,在许多领域中,汉语词汇的丰富程度大大超过和语,汉语词汇的引入弥补了日语词汇的欠缺。吴侃在其著作中指出:受自然環境和生产、生活实践的影响,和语词汇的分布有其自身特点。如和语中有大量与海、海产品相关的词,这些词中很多很难找到意义完全对应的汉语词汇。与此相对,汉语中有很多表示感情、心情、感觉的词汇,在日语固有词汇中则相对贫乏。汉字词汇伴随先进的中华文明进入日本,在许多方面得到广泛使用。如中国建筑样式、技术的传入,使日本的城市布局、宫室建筑、寺院、民居等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因此建筑方面大量汉语词汇传入日语,例如:

門(もん) 柵(さく) 縁(えん) 塀(へい) 随着汉籍的传入,古代汉语词汇大量进入日语,日本将这些词汇称作“汉语”,而把本民族固有的词汇成为“和语”。由于汉语词汇已深深扎根于日语中,尤其是是意识形态领域的新概念,在和语中根本没有对应的词语,这就使“汉语”成为日语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日本人才从来不把“汉语”视为外来语。

从词性角度看,汉语对日语的影响体现在名词方面。这主要是伴随着中国先进的社会政治经济制度、生产生活方式、思想文化成果、宗教哲学思想等的引进,涉及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大量词汇也随之进入日语。

2.4 对日语语音的影响

汉语对日语语音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汉语传入日本的时代、来源地域的不同,以及日本人把传入的汉语词汇的读音日本化,在使用中产生的讹传、误用等,使“汉语”读音形成了吴音、汉音、唐音等几个种类。吴音又称“对马音”,是奈良时代以前传入日本的中国六朝时代的江南音。因时代久远,吴音词在日语中同化程度最高。这部分词汇中包括一些日常生活的常用语及佛家用语、关于古代官职、职业的词汇等。汉音是隋唐时代传入日本的、以中国长安、洛阳等地为代表的北方音。奈良时代以后,日本人把汉音看做“正音”,朝廷规定阅读汉文书籍及佛经中的一部分时必须读汉音,因此汉音得到了广泛普及。唐音又称宋音或唐宋音,是中国宋代以后由日本商人、禅僧传入日本的中国南方音。

随着汉语词汇的传入,汉语语音对日语的音韵体系也产生了极大影响。如在奈良时代的日语音韵体系中,拗音仅限于“や”行和“わ”行。引入汉字时,为准确发出汉语语音而出现各行拗音,并作为普通的日语发音固定下来。

3 总结

追本溯源,自大批秦人、汉人移居日本以降,中华语言和文化必然随之传到日本,至今已有两千年的发展历史。总的来说,从训诂学为主的角度分析来看,日语的文字、词汇、语音、语法等诸多方面都有汉语、汉字影响的明显痕迹。日本民族通过自身独有的方式借鉴汉语、汉字,以发展、完善本民族的语言。探索日语语源在日本和中国都尚属冷僻之学,本人旨在抛砖引玉,切望引起学界今后对该研究方向的关注和进一步的探赜索隐。

参考文献:

[1] 成玉峰、张海燕.日语语源学研究[J].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 院学报.2016(2).

[2] 钱钟书.管锥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6

[3] 王艾录 司富珍.语言理据研究[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 版社.2002.

[4] 吴侃.日语词汇研究[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5] 杉本つとむ.语源海[M].东京书籍株式会社.2005.

[6] 周大璞.训诂学初稿[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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