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鼓难当

2018-11-21 08:31
绿洲 2018年4期
关键词:海洋微信

从高铁站到家里其实并不远,和很多城市一样,申城的高铁站也建在新区,一出站就是宽阔的马路,路中心还有绿化带相隔,路的两边高楼林立,有些城市的味道了。

李可没有让潘瑜接他,在车上就用滴滴打车软件叫了辆顺风车,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李可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六点半。八岁的女儿欢欢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听到开门声,欢快地跑出来喊了声爸爸,然后两只手吊在李可的脖子上打起了转转,任凭李可怎么哄都不肯下来。

潘瑜正在厨房里系着围裙炒菜,她刚往锅中的热油里放了什么,李可听到“滋啦”一声。潘瑜扭头:“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哈。”

李可“嗯”了一声,好不容易才把女儿哄进她自己房间写作业。他到卧室的柜子里拿了条干净的内裤,然后径直去了卫生间。其实下午在宾馆里他洗过澡,跟云瑶一起。想起云瑶白皙的皮肤和温润的嘴唇,李可不免就又走了神。他忍不住暗自思忖,同样是一个年龄段的女人,为什么自己对潘瑜越来越没有激情,连带着还有对婚姻的倦怠。

李可去省城出了一个礼拜的公差,其实只有两天是在工作,剩下的几天都和云瑶腻在酒店的大床上,有几顿饭都是在美团上叫的外卖。两个人像贪吃糖果的孩子一样不知疲倦地在床上反复翻滚,偷情的感觉既惊险又刺激。

洗完澡,李可破天荒地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当李可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的时候,潘瑜已经把四菜一汤端上了餐桌。女儿欢欢吃饭一直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她喜欢挑挑拣拣,这不吃那不吃。看着女儿拿着勺子在碗里戳来戳去,潘瑜终于还是忍不住地爆发了,她厉声斥责欢欢。李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出差之前,有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落在了车上,走的那天下午,他还嘱咐潘瑜把车开去做次保养,不知道保养前她有没有帮他把文件收好,想开口问问,潘瑜却还在喋喋不休地教育孩子,欢欢委屈地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往嘴里扒拉着白米饭,眼睛里噙着泪水。

李可知道,此时自己一旦开口,潘瑜会立刻调转枪口,对他毫不留情地就是一番扫射,他甚至能够猜到她会说: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收好,你当我是你请的老妈子呀,家里家务要做,孩子要管,你什么狗屁文件也来问我?我是千手观音!还是如来佛!

这场景上演过无数次,以致于李可都熟悉了她的套路,她所有的愤懑和发泄,无一不是在强调自己很委屈,自己为了这个家已经牺牲了很多。

本来在银行上班的她,三年前辞职去了一家投资公司。谁知好景不长,在前几年房地产红火的时候,投资公司也红火了两年,房地产因政策打压一蹶不振,投资公司也应声倒下,老板最终被以非法集资判刑,员工们自然只能作鸟兽散。她想再找份工作,才发现四处都是无情的墙壁,最后索性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做了家庭主妇后的潘瑜性情大变,稍不如意便会大发雷霆,每天都恨不得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李可也从开始的针锋相对慢慢过渡到了视而不见,不管她怎么发炸,为何发炸,李可都一概不予理会。

李可起身拉开防盗门,潘瑜立刻在后面追问:“你去哪,刚回家又要出去?”

李可没好气地说:“我去车里拿东西!”

地下停车场里,灯光昏暗,李可打开车门,文件袋倒是还在后座上,李可松了一口气,但就在他拿起文件准备关门的时候,脚垫上有什么东西在他侧身的一瞬间闪了一下,他把文件袋夹到腋下,俯身伸手把闪光的东西捡了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VIP会员卡。

卡面是黑色的,正面印有“钱柜KTV会员卡”几个烫金的小字,下面是一排凸起的编号,背面右上角贴着一个小标签,上面写着“王先生”几个字。毫无疑问,这东西不是他的,也不是潘瑜的。它的主人姓王,而且是个男人。

李可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他感到憋屈,也感到愤慨。李可想起来,他出差这几天中有一个周末,潘瑜给他打过电话说要开车带着孩子去郊区的草莓园采摘,他当时还嘱咐她注意安全。

孩子姥姥家和他们家只隔着一条马路,小区门口就有申城最大的超市,作为家庭妇女的潘瑜出门是根本不需要动车的。很明显,潘瑜在他出门的这几天里,不但开车出了门,还跟别人去过夜总会……

李可不愿意再往下想了,他没想到潘瑜居然会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约会,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是不能被原谅的!

潘瑜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出去工作了,由一个穿着套裙,画着精致妆容的职业女性,过渡成穿着宽松休闲便装的邋遢女人。她经常穿着睡衣,蓬松着头发,脚上踢踏着拖鞋就去超市买菜以及日常用品。

好像是从半年之前,潘瑜开始折腾自己,先是拼命减自己本来并不算胖的身体。有个周末,李可在家接到一件快递,打开一看,是潘瑜在网上买的一套塑身内衣,他就觉得潘瑜毕竟是个女人,也许爱美之心泛滥吧。

塑身内衣之后,潘瑜开始烫了卷发,染了颜色,涂艳丽的口红。有那么一段时间,李可觉得潘瑜的整个风格都变了,变得妩媚起来。本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却困扰着李可。李可现在想想,突然就觉得自己实在不是那个能让她自愿改变的人,因为潘瑜对他的态度依然,埋怨和指责永远多于关怀和理解。

有次李可想起要给同事打个电话,正好手机没电了在充电,就随手拿起茶几上潘瑜的手机,结果发现需要开机密码,一个家庭妇女的手机,开机还要什么密码,防谁呢?

李可工作上的琐事也多,最主要的是云瑶回来了,两人一见面便干柴烈火,也就根本无暇关注潘瑜的风吹草动了。

如今看来,潘瑜也没闲着,李可感觉血往上涌,他强迫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任何主动出击都要承担风险!能怎样?跟潘瑜离婚,李可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也许自己还需要证据。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卡片,走进门,潘瑜正在收拾餐桌,李可的关门声让她回头瞪了他一眼。李可并不理会,自顾进了卧室,胡乱地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扭身对着门外大声说:“你把我那件蓝格衬衣放哪了?!”

回答他的是碗碟的咣当声,潘瑜没有理他,他没好气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潘瑜走了进来,不耐烦地答道:“我怎么知道哪件蓝格子,冬天的还是夏天的?”

李可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缺心眼呀!现在是什么天,你觉得我在找哪件?!”

潘瑜不甘示弱:“我就是缺心眼,不然怎么会嫁了你这样的男人!”

战争开始升级,硝烟味弥漫开来,女儿欢欢从自己房间走过来,跺着脚抗议:“你们不要吵了,还让不让我读书了!”

李可冷冷地瞪了潘瑜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左手攥着的那张硬卡片硌得他手心生疼,他差一点就把它扔向潘瑜,他想把它砸在她的脸上。

李可在心里已经认定潘瑜一定是有了外遇。一时间,恶心,鄙视和憎恨等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想,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捉奸在床。

一场战争因为女儿的介入而草草收场,两人只能偃旗息鼓,各自鸣金罢兵。

潘瑜扭头回去继续收拾厨房,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哭着哭着,潘瑜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她洗完手,擦干眼泪,反身冲进卧室,把门摔得很响。

此后一连几天,李可下班回家,发现锅冷灶凉。潘瑜把欢欢送到了她妈那里,自己出入各种消费场所,做美容、涂指甲、看电影……

晚上回家,她也不再为李可做任何事,卫生间洗衣机上的袜子原地不动呆了一个礼拜……

一个周六,孩子姥姥一大早就把欢欢带去了公园,潘瑜磨蹭到九点,起床后就直接去了客厅,李可听到她的微信声,似乎忙活了一阵,然后听到她接了个电话,就出了门。

李可躺在床上,想起了一件往事,他们刚结婚的时候还没有微信,大家都还在玩QQ,那时潘瑜在信用社机关里上班,不忙的时候,她的QQ整天都挂着,他有时下班去接她,总能听到有信息传来的滴滴声。有次他不经意发现有个叫“海洋之星”的人对潘瑜非常关心,聊天时总是嘘寒问暖。李可当时非常生气,跟潘瑜吵了一架。潘瑜解释说“海洋之星”是她前男友,都是结婚之前的事情了,跟他结婚后,就再没联系了。李可当然不相信,后来通过潘瑜的闺蜜,他知道了“海洋之星”真名叫林海洋,跟潘瑜谈了七年恋爱,后来突然去了英国。

李可想起他跟云瑶的当年,他们也是高中同学,云瑶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校花,但学习成绩和家境都一般。后来,李可如愿考上了省城的大学,云瑶却落榜进商场做了营业员,两人一直保持着恋爱关系,两个人商量等他大学毕业,回家考公务员,然后两个人就结婚。多么美好的愿望和设想啊,可就在他四年后顺利通过考试,即将正式成为一名公务员的时候,云瑶却悄无声息地跟一个台湾人走了,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在李可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在一个同学的婚礼上,他遇到了同样已经看不到希望的潘瑜,几番交往之后,相互感觉就这样吧,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双方家长都挺满意。

李可是独生子,母亲早逝,父亲在乡里的小学当校长,一直盼着儿子娶妻生子。潘瑜的父亲是信用社一个基层网点的主任,为人处世方式总是满打满算,他从心底觉得女儿嫁一个公务员,比林海洋那样的二世祖要可靠,加上女儿已经不小了,两家人一商量,在他们认识半年的时候,就给他们举办了婚礼,两家各拿了一部分钱让他们在附近小区买了一套房子。婚后第二年,就有了女儿欢欢,欢欢姥姥早就办了内退,便把孩子的一切事务都一手包办了,两口子正好落得清闲。

结婚之初,两人的感情还是挺好的,李可内敛少言,为人处世非常稳重,单位的领导对他很赏识。潘瑜热情大方,有一群闺蜜伙伴,经常出去聚会,两个人各有各的爱好和圈子,但回到家里,相处得还算融洽。

后来信用社开始改革,李可岳父所在的储蓄网点有些账目牵涉不良贷款,最终他选择了一次性买断工龄,出去跟朋友合伙开起了酒店。酒店地点选择的不错,加上多年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生意倒也不错。只是连累了刚到信用社机关工作不久的潘瑜,面对周围同事异样的目光,她感到了压力,后来索性也辞了职,去了一家之前受过李可岳父恩惠的投资公司上了班,工资要比在信用社高很多,时间上也更自由,谁知道好景不长,公司只坚持了不到三年,就因为资不抵债倒闭了,最终潘瑜成了全职家庭主妇。

李可知道潘瑜的微信关联着QQ,他知道潘瑜有两个QQ号。李可知道潘瑜经常会在微信、QQ里和闺蜜以及以前同事们互动。有几次李可开自家电脑查资料,看到过她忘记退出的界面,只是他懒得去看她的无病呻吟和自言自语,每次都是查完自己需要的资料后就直接关了机。

怎么找到那张钱柜VIP卡的主人?他听着潘瑜下楼的声音,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找到她的空间,果然,她在二十分钟前刚刚更新:天气很好,心情也不错!

他再往下翻翻,检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迹象。这时候,她的关注里,赫然有一个图像,是泰坦尼克号里海洋之星的造型,不用猜,他马上断定,那是她的前男友林海洋。

李可一条一条地检看,发现林海洋最近除了给她点赞,还在潘瑜发的一张河边的照片下发了一条评论:关桥下面的水变得好脏,记得当年可是清澈见底的。

他仔细看了一下时间,是三个月前,看来林海洋早已回国了,而且就在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市里。

这个发现对于李可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里,他有些愤怒,还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女儿都快八岁了,潘瑜居然背着他还和前男友有联系。

他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继而陷入无边的痛苦和纠结之中。他原本觉得,潘瑜是一个很传统的女性,在超市买安全套,都要拿个别的商品遮盖一下,付款的时候,非得等到最后没顾客了再去交钱。看来他所了解的这些仅仅只是表面,想到这里,李可把烟狠狠地按进烟灰缸里,继续翻看潘瑜的空间,折腾了半天,除了那条评论,潘瑜和林海洋并没有其它互动。

李可并不死心,他试图登录潘瑜常用的QQ,他知道密码是她的生日,潘瑜的性格有点轴性,记不住太复杂的东西,但系统却提示密码错误。李可肯定她有问题了,他试了半天,都无法登录,最后只好悻悻放弃。

潘瑜中午没回家,也没给他打电话,倒是云瑶给他发了微信:下午去南湖度假村吧?

如果没有发生“会员卡”这件事,他一定马上会回复她,并且会用最快的速度开车接着她奔向度假村的大床房,然后脱光她的衣服。

可是今天,他一点心情都没有,他想了一下,给云瑶回了一句:今天我加班,实在走不开,想你。

他没等云瑶回复,就拨了潘瑜的电话,却是关机的提示音。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李可的心头。他起身去客厅倒了一杯水,坐回到电脑前,把潘瑜的浏览记录翻看一遍,她打开过几个淘宝链接,还打开过搜狐新闻的页面,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蛛丝马迹。

他又点开“海洋之星”的腾讯微博,他的认证身份是某某文化贸易公司总裁,看起来非常高大上,里面转发了一些本地的商演动态,还有几个选秀小明星,车展模特的近照,其中还有几张是他和不同V脸模特的合影,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看起来有些神秘的感觉。

关于他的个人信息,却鲜有披露,但是粉丝却有三万多。评论里有人称他男神,还有女粉丝问他有没有结婚,有人在下面接着回复评论说他是从国外回来的钻石王老五,还有人爆料说他是同性恋,但他本人对此都没有回复。

他慢慢地翻,细细地看,终于看完了他所有的微博,一个神秘高大,帅气多金,眼界开阔,博学多识,事业有成的大神级人物,就这样鲜活在李可的眼前。

李可不禁有点沮丧!让他相信潘瑜面对这样的前男友还一心一意地爱着自己,实在需要太粗的神经和太宽的胸襟了。

李可开始不动声色地关注潘瑜。她每天早上起床送了孩子后,很多时间,根本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以前他没有在意。

从他开始注意潘瑜开始,他发现她每天有大部分时间的行踪,他根本无从得知。有两次,他上午从单位外出办事,故意折回家,发现潘瑜根本不在家,等他中午回家的时候,她居然正在炒菜。他假装不经意问她:“今天天气那么好,你没出去转转?”

她居然头都不抬地回他:“我一个人有什么好转的,还不如在家看电视。”

她撒起慌来居然如此不动声色,他开始重新审视她,越看越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不仅是在外表的修饰上,连整个人的表情动作都有了变化。

有天早上,李可起床有点晚,潘瑜正在镜子前刷睫毛,他冷笑着说:“都中年妇女了,出去买个菜还这样隆重,给谁看!?”

潘瑜翻了他一眼:“没人看就自己看。”

说完,她昂起头,拎起包,留下在镜子前悻悻的李可,开门径自而去。

几天后,潘瑜的姨表哥生二胎,两人带着孩子去随礼,他看着大厅里来回晃动的人影,假装随意地说:“你前男友是不是和你表哥关系挺好,他今天来吗?”

“我怎么知道!”潘瑜极不自然地把脸扭到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不再理他。

李可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听说他当年去了英国,后来又回来了,没跟你联系?”他极力地使自己的表情自然,边说边用目光来回巡视人群,好像真是因为看到了过去的熟人,才想起这事一样。

潘瑜埋头翻看手机,连头都没抬,“早几百年都没联系了。”顿了一下,“你问他干吗,你怎么知道他又回来了?”潘瑜有点警觉地抬起头问他。

这下轮到李可慌乱起来,“随便问问,有次同学聚会,听你表哥说的。”

他随口撒了个慌,总不能告诉她是偷看她Q空间发现的吧!他想,这种事她总不至于再去向她表哥求证吧。

晚上回到家,他忽然想起有次他问她家里的WIFI密码,她说是女儿的生日,那她的微信和Q密码是不是也改成了女儿生日呢?像她那样神经大条的女人,应该不会设置难记的密码。

等潘瑜带着女儿去卫生间洗澡时,他偷偷把她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图标,用女儿的生日一试,果然登了上去,打开聊天记录。

有几个群聊,同城育儿群,同城美食群,有跟两个女同学聊天,聊孩子和婆媳关系,有个卖纸黄金和一个保险公司的男性,靠上面有一个叫“土豆”的男性,看来是刚聊过不久。

她问土豆:哥,你经常和李可一起喝酒吗?

土豆回:不经常,一两月一次,怎么了?

她:哦,你们谈我前男友干什么?想给我找事呀!

土豆:有吗?也许是某个话题赶上了!我怎么没印象!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看来这个“土豆”应该是潘瑜的表哥,让李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这么快就真的去求证了,李可心里五味杂陈。

她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他又在她的“通讯录”里搜寻,果然看到了“海洋之星”,跟微博图像一样,打开后,没有任何的聊天记录,看起来倒真像是没有什么联系。

李可有些疑惑,也许仅仅就是一条普通的评论,又或许是她删除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也许空间里的评论只是一个试探,就像他和云瑶的旧情复燃。两个月前,云瑶从广州回来,有好事的同学撮合他们一起吃饭,还偷偷告诉他,云瑶跟那个台湾商人离婚了。那顿饭一结束,两人便心照不宣地去了酒店,在床上相互尽情地弥补着这么多年的思恋。

和云瑶幽会,两个人疯狂纠缠在一起恣意寻欢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潘瑜和林海洋旧情复燃的画面,他好几次莫名就失去了兴致,草草收场。

一次彻夜失眠后,李可决定找机会采取行动,弄清真相,以结束这种不清不楚、痛苦纠结的状态。

一天,潘瑜去参加女儿欢欢的班会,匆忙中手机落在了家里,李可再次登录了她的微信,快刀斩乱麻地点出“海洋之星”。

“听说许巍下周要来开演唱会,票都卖空了。”打完这行字,他没有犹豫,直接点了发送。这其实是他深思熟虑的选择。

果然,过了一会,对方就回复了,却是一个“诧异”的表情。李可心里一抖,有点小窃喜,又有一点犹豫。

但紧接着,对方又回了一句话:“票确实是卖出去不少,但也不至于没有了吧?”

李可发过去一个问号,对方又回:“我问问吧,只要还有,一定给你留张票。”

李可又模仿潘瑜的口气,“你经常接触明星演员,怎么不见你拍照发出来也让我们看看!”

对方回了“呵呵”两字。便不再回话。李可拿着手机,一边提防潘瑜突然回来,一边机不离手地等对方的回话。

快到下午五点了,还是没有看到对方回复,潘瑜很快就要接着孩子回家了。李可把聊天记录删了,把手机放回原处。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第二天是周末,他狠下心在微信里哄住了云瑶。女儿要他陪着去买轮滑鞋,看着孩子渴望的眼神,李可实在不忍拒绝。

一家三口先去逛了会商场,买了轮滑鞋,潘瑜还给他买了件冲锋衣,一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

后来又去了肯德基,潘瑜带着孩子找位置坐下,他去排队点餐,他听到潘瑜的手机响起几声微信提示音。

他端着托盘,悄无声息地从她背后经过,低头扫了一眼她的屏幕,果然,屏幕上的图像正是“海洋之星”。

女儿在旁边开心地吃着汉堡,喝着饮料,李可却心乱如麻,他感觉整个过程变成了一种煎熬。李可沉默着,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会不会质问他,或者会直接跟他争吵,最近两年,两人吵闹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常常让他觉得厌恶。

奇怪的是,潘瑜安安静静吃着炸鸡翅,小口抿着红茶,偶尔还有一搭没一搭跟女儿说话,关于微信的事只字未提。

午休时,李可确定潘瑜真的睡着后,他轻轻从她一侧的床头柜上拿起她的手机连滚带爬地扑向卫生间,捂住狂跳的胸口,打开了微信,迅速翻开他们的聊天记录。

幸好,一眼扫下去,并没有看到提及昨晚那场“聊天”的字眼,他是安全的。他松一口气,这才仔细阅读对话内容。

他问她:“以前你就喜欢唱歌,现在还有歌星梦吧,我的公司跟很多经纪人都有合作,可以介绍你去试唱一下。”

潘瑜答:“还有什么歌星梦,现在只剩下了生活梦,养好孩子,多挣些钱。听说赵萌萌嫁了个老美,比她大二十岁,据说很有钱,上次回来给她妈买了一套别墅养老。”

林海洋:“她从小不就是立志要嫁外国人吗,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梦想成真了。”

最后,她发了一个“咖啡”的表情,就没再对话了。

李可默默关上手机,蹑手蹑脚放回原处,潘瑜在睡梦中嘟哝了一句梦话,又沉沉睡去。他呆坐到床边,反复在心里咀嚼这段对话,只有寥寥数语,然而每个字、每个表情之间,都涌动着亲密和默契。赵萌萌是谁,她从小的梦想,他们两个人居然都知道。

他忽然就明白了,对潘瑜来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林海洋一直就在那里,不远,也不近。

李可开始暗地里观察潘瑜的一举一动,从早上起床开始,直到晚上睡觉为止。化妆,接送孩子,玩手机,甚至吃饭时候张大嘴巴,看电视综艺节目傻笑,跟自己说话时不屑的表情等等……

随着观察的深入,李可不无失落。如果她嫁的是林海洋,她现在会跟现在一样吗?

又一个周末,一家三口去奥斯卡电影院看电影,人并不多,女儿坐在前排。李可看潘瑜情绪不错,对她说:“你看,来看电影的都是年轻人,还是谈恋爱的时候好是吧?”

潘瑜吸了一口可乐:“你以前还经常跟女朋友看电影?是那个后来去了外地的吗?”

李可开始故意往话题上引:“谁年轻时还没几个异性朋友,那时又不知道会娶你,再说了,不经过选拔,哪知道谁最好!”

这个回答让她忍不住哼了一声,有些讥讽的意味,但似乎并不反感。李可趁热打铁:“你跟你前男友经常看电影吗?”

“很少吧。”潘瑜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们在一起都做什么?”

“嗯。”潘瑜偏头看了李可一眼,想了一下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是校友,又是同乡,我比他高两届;第一年寒假,他没买到回家的车票,是我给他找了一张别人的退票,后来就熟悉了。”

“就这吗?”李可有些失望。

潘瑜说:“哦,那时我比较喜欢看书,每个周末他都提前帮我借几本小说,好像没看过电影,那时流行录像厅。有次他带我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录像厅,半夜放映三级片,当时我窘死了,他赶紧带我走了。”

“那你们出来没找个地方解决那个一下?”李可有些不快。

“哪个一下?你什么意思呀!”潘瑜听出了李可的不善,有些不高兴,“不是你非要问吗,你以为我们那时候能干什么!当年我们多纯洁啊!”

“纯洁的连嘴都没亲过吧!”李可的语气明显有了变化。

这时电影开始放映了,两个人再没说话,直到电影放映完。灯一亮,李可便站起身,也不去管前面的女儿,自顾自离开了放映厅。

楼下被风一吹,李可就清醒过来,立即就后悔了,本来的目的是想套问她的话,不是要跟她吵架,怎么自己却动了情绪呢。

他站在那里,点了一支烟,等了一会,潘瑜提着包,牵着女儿走出电梯,满脸的不高兴:“你有病吧?你自己要问,问了又生气!”

他吐了口烟,缓和了一下面部神经说:“没有生气呀,我是被憋坏了,先出来抽根烟。”

潘瑜似乎也松了口气:“我以为你是羊癫疯发作呢。”

李可极力挤出一丝微笑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生气,一会回家咱再接着聊。”

这次潘瑜不再买他的账了,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的眼神再次浮上眉梢:“你在打什么主意,出门时没喝酒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人的好奇心一旦开启,在没有得到想要知道的结果之前,是无法停止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校友录里,李可终于找到了一张照片,上面是潘瑜校友聚会的合影,潘瑜和林海洋都在里面,时间是四年前的春节。

她说过早几百年都和他没有联系了,果然是骗他的,李可在大脑里极力搜寻与那年春节有关的记忆。潘瑜平时爱扎堆聚会,隐约记得有年春节说和同学聚聚,回来的挺晚,有点醉意,两人好像还因此吵了一架。当初他们吵架的导火线,也许就是因为她见到了旧情人。

第二天跟云瑶去开房,李可卯足了劲,反复拼命在她身上运动,云瑶的娇喘刺激着李可,他既有一种发泄后的畅快,又有一种说不清的莫名空虚。

婚姻和家庭,爱情和性,李可感觉有些沉重,又感觉极度的茫然。他什么都没能想明白。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云瑶淡淡地说。

他怔了一下,立刻警觉起来:“为啥要生孩子,我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云瑶瞥了他一眼,把脸扭一边说:“你放心,我没要你离婚,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李可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不是一两句话那么容易解决的问题。他便劝她说:“一个孩子没有健全的家庭,对他将来的成长是有影响的,你不要那么轻率。”

云瑶默默地捋了一下头发,有些哀怨地说:“一个女人如果一辈子不能做一次母亲,你觉得她的人生完整吗?我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再不生育,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可叹了口气,他不能否认自己对云瑶的感情,但大费周章的离婚重新和云瑶组成家庭,他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自己的女儿是无辜的,如果这个时候,劝云瑶赶紧重新找个人嫁了生个孩子,李可又觉得有些开不了口,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见他半天不吭声,云瑶自嘲式地笑了一下,调侃道:“怎么?看把你吓的,我又没说要跟你生,保不齐哪天我在微信上摇一摇,就能摇到一个年轻优良的播种机器,想生孩子,哪借不到一颗种子!”

李可只得板起脸半带斥责地说:“别胡闹,种子能是随便借的吗,小心借出一身病!”

他俯过身去亲吻她的脸,云瑶也极力地回应了他,两个人像是都在努力,试图要把刚才小小的不快给快速驱散。

怀疑就如春日里萌芽的野草种子开始在李可的心头疯长。潘瑜的一切细小的变化都能成为催生的肥料,他不动声色地留意观察着潘瑜。他就会利用潘瑜睡觉,接送孩子,或买菜做饭的间隙,查看一下她的微博,或者偷看一下她的微信,有时,还会跟林海洋聊两句,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每次聊天结束时,他会对聊天记录做一些删剪,删掉他自己的话,以及对方回复,只留下他主动聊起的一些话题,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是他主动来找潘瑜聊天似的。潘瑜拿到手机,登录微信,就会看到未读消息的提醒。

潘瑜每天好像都很忙,有些心事重重,跟林海洋的对话也很敷衍,看起来并不像非常亲密的样子。他开始怀疑,那个VIP卡的主人应该另有其人。除了林海洋,他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办公室里的同事老刘是超级股迷,他被套了将近五年的一支股票终于解套,还小赚了一笔。上班时间开始终日大谈股市赚钱法则,说得李可也有些动心。晚上应酬完回到家,潘瑜带着孩子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把她推醒,问她:“结婚的时候,你妈不是给了你一个存单当嫁妆嘛,现在已经到期了吧?”

潘瑜被吵醒,有些不满,听他提到存单,立刻就清醒了。她警觉地问:“干嘛,那是我的私房钱,你不许打它的主意!”

李可说:“我能打什么主意,我是想现在钱贬值得厉害,这几年咱家又不用钱,你不会拿出来一些投资股票什么的,也比放在银行里强啊!”

潘瑜沉默了一下,说:“股票是有风险的,我不同意。”说完不再搭理他,扭头继续睡了。

李可记得潘瑜的存折转过一次定期,找的是自己信用社的一个老同学。第二天他便给那位老同学打电话询问潘瑜这笔存款的事,没想到老同学告诉他,两个月前,潘瑜就把这笔总共二十万元的存款一次性取走了。

李可大吃一惊,他了解潘瑜,她遇事总是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二十万对她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她肯定会和他商量的。联想昨晚她的表现,和最近一系列的变化,李可大脑像罗盘一样开始转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要么是和那张VIP卡的主人有关。要么就是潘瑜把钱投给了林海洋的公司。

星期天下午,李可正在午睡,隐约听到潘瑜在书房打电话,他支起耳朵,但潘瑜的声音很小。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偷偷溜到卧室的门口,潘瑜的笑声很爽朗,还半带着娇嗔,他只听到了一句关键的话:“知道了,晚上阳光宾馆507,不见不散。”

这句话如雷轰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质问她,阳光宾馆507是怎么回事。俗话说,捉贼捉赃,抓奸抓双,他决定忍住。他慢慢退回到床上,故意干咳了两声。潘瑜立刻从书房走出来,若无其事地问他:“你下午不是跟人约好了去郊区吃饭吗,怎么还没走?”

头天夜晚确实有朋友打来电话约他小聚,当时潘瑜也听到他答应了,这种多人聚会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缺席而受到任何影响,他可去可不去。

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看出她的慌张,然而令他很失望,潘瑜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他说了一句:“晚点再去。”

快六点的时候,他穿好衣服,然后出门开车离开,他发短信给组织聚会的人找借口告了假。他把车开到阳光宾馆附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停好,正好能看到宾馆大门。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觉得像是过去了半辈子。他终于看到潘瑜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走进了宾馆大堂,他甚至能从她施施然的步态上,感受到她内心的愉悦,李可骂了一句:“贱货!”

十分钟后,李可走进了宾馆大堂,进电梯,上到五楼。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取了灭火器,李可感觉自己此刻似乎更像是一个战士。

他极力控制住抓灭火器的手不颤抖,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一只眼睛。走廊里没有人,走到507房门口其实并不远,但李可却感觉走了好久。他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努力倾听,隐约有一个抑扬顿挫的男人在说话,说的什么,并不能听清,他听了足足有一两分钟,也可能是只有几十秒,依旧是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李可猜想,也许是狗男女为了掩盖动静,故意把电视打开的声音吧。

半晌,李可把门擂得山响,房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一脸诧异地出现在李可的视线里,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想象中的裹着毛巾,或者衣衫不整。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还打着领带。中年男人问:“先生,你找谁?”

李可并不理会,下意识地用肩膀把男人顶了一下,闪身挤进房间。李可果然看到了潘瑜,但房间里还有另外三男一女,他们都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墙壁上面的投影里,有个男人正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解:“K网以‘消费增值’为中心,针对消费者、商家的不同需求,搭建线上与线下020模式新平台,并与中国安全食品第一网作为一个整体……”

李可的突然闯入,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潘瑜张大嘴巴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其中有个男的是潘瑜以前的同事,他很狐疑地站起身看了看李可,又把眼睛移向潘瑜,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意识到有些不妥,硬生生地把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可的头“嗡”地响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形,憋了一肚子的愤怒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感到无地自容。

他干笑了两声,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找错房间了。”然后,飞快地转身跑出了房间。

会议还没有结束,潘瑜就提前离开了,她无法坦然在几个合作伙伴面前假装若无其事。震怒、绝望、无地自容,各种情绪像五颜六色的油彩搅合在一起,最终成为一种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烂泥。

走出宾馆大门,潘瑜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她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走到河边,站在已经黄了叶子的柳枝下,河里的河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在夜色下,河面显得肃穆、忧伤和悲悯。

潘瑜很想旁若无人地号啕大哭一场。这一刻她承认自己没有强大的内心。她失业后一直被他嫌弃,他不止一次用嗤之以鼻的语气跟她说:“你一个家庭主妇怎样怎样……”她不甘心自己成为一个附庸在他身上的家庭主妇,所以一个偶然的机会经前同事介绍,她做起了K网直销,开始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投资了一万多块钱,没想到收益非常可观,她便加强了自己的团队,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李可,是因为她知道,在她没有做出成绩之前,李可一定会坚决反对她,甚至否定她的这种努力与尝试。

当她漫无目的回到家里,李可正在自顾自抽烟看球赛,听到她进门,他连头都没抬一下。潘瑜也就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怠慢,内心里突然觉得婚姻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两人又开始冷战了。潘瑜的心情简直糟糕透了,一天有朋友约着去逛商场,只当是出去散散心吧。

在步行街口,同行的女友在一边接电话,潘瑜看到有卖熟玉米的,便过去准备买两只玉米一人一个。却在玉米摊边遇到了女儿同学的一个家长,两人接孩子时会经常遇到,有时两个孩子一起出来,挥手告别,家长间自然也会相互礼貌点头微笑。正好对方也在买玉米,便很自然地帮她把钱付了。潘瑜不想占那个小便宜,便找了零钱要塞给对方,两个人不免推让了一番,对方坚持不收,潘瑜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就站那笑着聊了几句,等男家长走了,她忽然感觉背后有道冷冷的目光,回头一看,果然是李可。

李可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快,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晚上回到家里,他便冷嘲热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那样一个人?在家真会装,一转脸就能跟男人打成一片!”

潘瑜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强压着怒火没有发作,去卫生间卸妆。李可并不想就此罢手,他不依不饶:“心虚了是吧?你们站那聊什么呢!”

潘瑜彻底崩溃:“李可,真不知道你长的是什么脑子,你TM真是一朵奇葩!”

李可蹦过来,大叫:“你当我是傻子,你在外边瞎搞,我还要装聋作哑!”

潘瑜闻到他嘴里的酒味,后退一步,厌恶地说:“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你哪只眼看到我跟谁瞎搞,你没证据就敢血口喷人!”

“证据,你要证据是吧?”李科咬牙切齿咆哮着,从上衣口袋里翻出那张黑色的卡,一下子砸到潘瑜的脸上,“这就是证据,我在车上发现的!”

潘瑜满脸委屈和疑惑地捡起地上的卡,正反两面都看了看,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在极力思索。

没等她缓过神来,李可继续吼叫:“现在没话说了吧,看你还怎么狡辩?说吧,你跟谁去的夜总会,又是谁上了你的车?”

潘瑜实在理不出头绪,她冷冷地看着李可:“你就是个神经病。”

李可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潘瑜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用手捂着脸,惊恐而愤恨地看着他。李可也呆住了,但很快他又开始咆哮:“贱人,贱人!”

这一刻,潘瑜杀他的心都有。她尖叫一声,一头撞向他的胸口,李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他冲上去,狠狠地把她往墙上推去,潘瑜一时没收住脚,一下子坐到地上,前额磕到了展柜的角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抬手摸了一下,温热的液体涌出来,她绝望地嚎啕痛哭。李可看都不看一眼,拉开门走了。

当晚,潘瑜便搬去了父母家,一连半个月都再没回去,也不跟他联系。李可眼不见心不烦,他想跟云瑶约会,云瑶居然一直不接他电话,只回了一条微信:“我去深圳了,等事情办完,会跟你联系的。”

再打时,她却关机了。

李可郁郁寡欢了好几天。岳父中间给他打了个电话,婉转地让他回去吃饭,顺便把欢欢接回去。

李可在电话里敷衍着说“好”,他下班后还是去了。在岳父岳母极力营造的轻松气氛中,一家人结束了晚餐,然后李可抱着女儿在前面走,潘瑜阴沉着脸跟在后面。

回到家里,两人还是互不搭理,潘瑜早早便睡了。

确认潘瑜睡着后,他去拿了她的手机,登录她的微信,果然发现她在跟林海洋聊天,从两个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她搬回父母家那段时间,两人每天都在聊。

潘瑜跟对方说原本不想回家,只怕影响到孩子,她才忍辱负重。她说,也许当初仓促的选择李可,是一个错误,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以及李可的狼心狗肺,自私薄情。

李可看得心里发堵,最让他憋屈的是,潘瑜还说,如果李可继续这样丧心病狂,她就跟他离婚。

林海洋说:“离婚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好的。”

潘瑜答:“再好也不是孩子的亲爹。”

林海洋居然建议:“不如到时候咱俩搭伙过日子,互相照顾,也免得我父母老是催婚。”

李可看得浑身发抖。原来,潘瑜果然不值得相信,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整整一夜,他分秒难耐地翻阅着那些聊天记录,大脑里闪现出无数个他们约会纠缠在一起的场景。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欢欢被姥姥接去上绘画班,李可等孩子一出门,立刻像一只憋气的蛤蟆一样,一下子窜到潘瑜的面前,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手机扔到她面前。

他咬牙切齿说:“不要脸!”

潘瑜开始还有些懵,但很快就窝成一团,她索性直接承认,冷笑着说:“对,我就是不要脸,我要跟你离婚!”

潘瑜说这话的时候,大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以前他也喜欢跟她作对,但总体还算是讲道理的。现在直接给她强加了一顶出轨的帽子,甚至卑鄙无耻到跟踪、捉奸、偷看微信……

她算是看透他了。

潘瑜收拾衣服,一个皮箱被她塞得满满的,出门前,她扔下一句话:“我会把离婚协议写好,你等着签字吧。”

在潘瑜关上防盗门的那一刻,李可颓然坐到在沙发上,心里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

潘瑜走的第三天,他收到了一条长长的短信。云瑶说自己要结婚了,她之前一直是那个台湾人的小三,最近大房死于心脏病。她回来那段时间,是给台湾人施压,同时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对他的愧欠与遗憾,现在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对方结婚了。

李可看完短信,心里有点难过,他骂了一句脏话,点燃了一支烟。晚上加班,遇到潘瑜的表哥,他们的单位都在一个大院,但看起来,表哥好像是专程来找他的。

表哥一度跟李可交情不错,两人去了大排档喝酒,半斤白酒下肚,李可嗷嗷哭起来,表哥叹口气:“你们俩这是闹的哪出?现在后悔了吧!”

李可摇头:“潘瑜都给我戴绿帽子了,我还能怎么样?”

表哥哼了一声:“你是说林海洋?”

李可抬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表哥冷笑一声,用很鄙视口气说:“全世界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林海洋,你知道为什么吗?”

表哥神秘地说:“林海洋是一个同性恋,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家人才把他送到外国去的。”

李可的头“嗡嗡”乱响,他仔细回忆他们的聊天内容,好像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暧昧,特别是最后一次登录潘瑜微信,林海洋要求她离婚了跟他搭伙过日子,免得他父母催婚,如今想来,他也不过是提议搭伙过日子,并没有谈到所谓的情啊爱啊什么的。

表哥继续说,潘瑜的性格好强任性,但是对于为人处世和家庭的责任,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李可依然不愿意示弱说了那张VIP卡的事,表哥这次什么都没说。他几步走到旁边的车子里,拿回出一个卡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黑色卡片递给李可:“你说的是不是跟这个一样的!”

这张卡的背面也贴有一个小标签,上面霍然写着三个字“王先生”,李可彻底懵掉了。表哥耸了耸肩:“有次因为第二天有个应酬,我就去钱柜办了张会员卡,存了两千块钱进去,经过你家小区门口时碰到潘瑜,她说刚带欢欢去郊区摘了几袋子葡萄,让我拿一袋回去,没想到我在你车里拿葡萄时候,把卡落你车上了。我就是王先生,王先生就是我。”

李可喝得大醉,表哥送他回家的时候,他一个劲地扇自己的脸。

他无法入睡,昏昏沉沉中,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潘瑜原本是那样传统的一个女人。如果没有那张VIP卡引发的误会,也许他们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下去,可这个误会连带着他的猜忌,让隐藏在婚姻里的所有问题都暴露无余。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离婚,这段时间让他感觉疲乏,想起了自己的出轨与背叛,他突然觉得,最混蛋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他走到阳台,推开窗户,长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蜿蜒的街道上,汽车尾灯在他面前逐渐恍惚,整个世界似乎都模糊了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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