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奖作家感言

2019-04-12 03:04
芳草·文学杂志 2019年1期
关键词:芳草文学小说

肖克凡:

我从事写作三十年,这是首次站在台前就自己小说获奖发表感言,我真想伪装成一个文学新人,可惜没有那种福分了。如今文学似乎成了青春行业,一派朝气蓬勃。感謝《芳草》杂志以及女评委们,得奖让我恍惚觉得自己年轻了。这延年益寿的感慨,当然令我高兴。

我是个普通的文学从业者,因年龄偏大被划为“五〇后作家”。我不知道以代际划分作家群体,是否具有文学定位意义。但是我知道文学是不会苍老的,它毕竟跟人的心灵相关。人的心灵是难以用时光来测量的,犹如当代物理学的“测不准原理”。我相信心灵能够照亮时光。

我的长篇小说《旧租界》里诸多人物,都经历了起伏波折的人生命运,然而仍然闪烁着心灵的光芒。我在这段貌似往事书写的过程中,陪同他们走过心路历程。那些人物让我确信,我们生活在现实世界的同时,同样能够生活在文学世界里。这是两个同时存在的世界,尽管很不相同。

我将《旧租界》称为“老派小说”,并非想要说明故事的老旧,而是想要说明所谓老旧的东西,也可能历久弥新。因为它有了文学的包浆。

其实,我的小说大体出于我个人的精神往事,不然可以查阅我的个人档案,反而寻找不到我真实履历的存在。我猜想,这大概就是小说的来历吧。

就文学以及文学写作而言,我们可能很难说清什么是新的,眼前的未必就是新的;我们可能很难说清什么是旧的,遥远的未必就是旧的;我们可能更难说清什么是半新半旧的。我们的文学因此而丰富。

感谢《芳草》,感谢女评委们,感谢我的朋友刘醒龙主编,是你们让我得了奖,是你们让我变得有些半新半旧了。

裘山山:

此次获得第六届《芳草》文学女评委奖,实在是惊喜。此前一点儿不知,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还是个陌生号码,顿时让我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这说明评奖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也说明评奖很公正。

说起来,我是第二次获得《芳草》文学奖了。我特意查了一下,上一次是在二〇〇一年,我的短篇小说《瑞士轮椅》获得了《芳草》杂志第三届“汉商杯”文学一等奖。记得那是阳春三月,我很高兴地飞到武汉去拿奖,见了几位好朋友,吃了热干面,还去看了长江。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我终于混到了白发丛生的年纪。庆幸的是,我一直还在写,即使进步缓慢,也没有放弃努力;更庆幸的是,此次这个奖,是姐妹们颁给我的,准确地说,是妹妹们给我颁的。我注意到女评委们都比我年轻,老姐姐这厢有礼了。

我的这部获奖中篇《卤水点豆腐》,是我在创作上的一次探索,首次加入了科幻元素。我知道写得还不够好,有诸多欠缺,但我就是想尝试一下新领域。因此我愿意把这次获奖,看成是评委们对我所做的探索的肯定。创作生涯有限,我想尽可能地去丰富自己。

作为文学百花园中的一个园丁,我很喜欢草。除了树,我写的第二多的就是草了。我的长篇小说《春草》改编成长篇电视剧,后来还去了美国的大学校园,成为汉语教材;我的短篇小说《野草疯长》入选了中国小说学会二〇〇七年短篇小说排行榜。今天,我终于得到了一株芳香四溢的草,“芳草”。如此,我这个园丁必须更加勤奋地耕耘,不负芳草。

桫椤:

尊敬的各位评委老师,尊敬的醒龙老师,《芳草》杂志以及在座的各位师友,大家好!

在得到评委会将《芳草》文学女评委奖授予我的消息后,高兴、激动的心情自不待言,主要是深感惭愧和不安。我知道我的学养浅薄,更缺乏天赋和才华,身处的基层位置也决定了我的见识鄙陋,我能获奖,我确信是评委老师和《芳草》文学诸位师友,尤其是醒龙老师,提醒我今后仍须努力而给予的鞭策。我更确信,这篇访谈文章能够获奖,不是因为我的提问,而是因为黄咏梅老师的精彩对答。

感谢《芳草》文学为我提供与同代作家交流、向他们学习的机会,感谢栏目主持人朱小如老师的耐心提点和我的责编张睿老师的尽心指导,也感谢黄咏梅老师在访谈中的热心回应。

在我练习文学评论的过程中,在座的评委老师大部分都曾给予过我指教,曾多次具体斧正我的文章,并给予发表的机会。今天,又将文坛上极具特色和影响力的奖项授予我,更是对我的关心和鼓励。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我只有不断学习,诚实写作,才能不负老师们的厚望!

最后,预祝《芳草》文学女评委奖的社会影响力越来越大,祝福《芳草》越办越好!

吴投文:

这是我从事文学批评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获得的一个重要奖项。说实在话,既高兴,又惶恐。《芳草》杂志是国内非常重要的大型文学刊物,坚持数年以大篇幅刊登“实力作家访谈录”系列,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是全国独此一家。这个专栏极富特色,具有重要的文献史料价值。我做的主要是中国当代实力诗人访谈,对入选的诗人有非常严格的要求,访谈对象都是在当代诗坛产生重大影响并且具有持续创作活力的诗人。提问力求做到深度触及诗人个体创作的独特性和独创性,同时也关联当代新诗创作的整体状况。对诗人西川的访谈就是如此。这对我既是挑战,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感谢《芳草》杂志和刘醒龙老师的支持和鼓励!

陶纯:

浪漫、沧桑这两个词,我感觉既能够代表战争年代人们的生命状态,也是人生的一种普遍状态。我们总是幻想浪漫,我们又总是遍体鳞伤;沧桑岁月,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感慨和忧伤。文学本质上是一曲挽歌,是对过往岁月感时伤怀的记忆。小时候因为读过太多红色经典作品,从小便怀有英雄情结,从而步入军旅生涯,并走上文学创作之路。

三十多年来,我时常想,何时我也写一部那样的作品?二〇一七年五月初,终于完成了。这部作品对于我有着特别的意义,尽了我全部所能来描绘它,也算是我还一个愿吧!

感谢《芳草》!

今天,《浪漫沧桑》能够得到专家评委的认可和读者的喜欢,能够获奖,让我感到非常的幸运和幸福。深深地谢谢你们!

林那北:

无论如何,首先得向《芳草》杂志和亲爱的女评委们致以深深谢意。二〇〇九年我获过女评委奖大奖,二〇一五年获最佳审美奖,这次又意外获最佳叙事奖。感谢美丽动人的女评委,感谢你们善良而智慧的眼光,世界在这一刻温暖而美好。

《蓝衫》是一个关于女性、爱以及生存理想的故事,它的背景却是严酷坚硬的战争年代。许多年前,当我偶然坐到几个年迈的女红军面前,听她们用没有一颗牙的漏风嗓音,动情唱出年少的歌,脸上闪现洁净如洗的光泽,那一刻我不禁泪目。生命无法自行选择降生的时间地点,如同种子总是在风中不可确定地飘浮一样,一旦降落,命运的大幕就徐徐拉开了。坚韧地往下活,以不屈和勇气拥抱所有的苦难,以激情和热血追求远方的目标。即使险象环生、如履薄冰,母爱、情爱、友爱仍然顽强地在微小逼仄的缝隙里蓬勃滋长,汪洋成河。在历史汹涌浩大的洪流里,个体的疼痛总是微不足道,严酷的年代让女人蜷曲起最抒情的柔软,纤弱身子必须男人般挺直骨头大步迎上,却又分明必须承受远甚于男人的生理苦痛和情感煎熬。身为女人,我爱她们。

这个故事在我心里已经荡漾很多年,或者并非故事,而仅仅是一股飘忽的情绪、一段莫名难辨的痛楚,似乎早已筋骨成形、伸手可触。却不知何故,还是一年一年拖了下来,直至去年才开始动笔。

写作的过程,我眼前一次次重现那些两唇间已经空无一牙的女红军,她们皱褶纵横的枯瘦老脸渐渐还原成胶原蛋白充盈的容颜,饱满丰润,明眸皓齿,青春激越,笑声嘹亮。我写得很慢,宛若一场小心翼翼地探险之旅。福建龙岩钟屋村是红军长征最早的出发地,为了掩护大部队转移,钟屋村附近的松毛岭曾发生一场极为残酷艰苦的战斗,血流成河,尸骨如山。《蓝衫》就是以此为背景。二十年多前我去过松毛岭,大致了解这场战役。最初我找来两本相关资料,仅打算匆匆翻阅,把历史脉络重新梳理一下就够了,不料却一发不可收,阅读与探究的兴趣暴风骤雨般一圈圈扩大,无数事件和人物纷至沓来。时光回溯、时空倒置,那一阵我的日子出现奇怪的错乱:披红挂绿涂脂抹粉开车或打电脑时,某一瞬会忽然觉得自己正穿着蓝衫、戴着凉笠,赤脚奔跑在闽西旷野上,星月当空,红旗漫卷;或者这一刻刚在微信朋友圈嘻嘻哈哈搞个笑发个图,转过身拿起发黄的史书,猛然间却可能读得老泪夺眶。一本大小与《芳草》杂志相似的笔记本那期间被记得密密麻麻,省里最权威的党史专家和地区地方史专家都反复被我求教。历史总是遍地布满未解之谜,许多线头已经残断在时间深处,答案显然难觅。尽管这篇小说最终的呈现未必圆满,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充满诚意地面对一篇仅仅两万多字的小说了。也许,这应该是一部长篇的体量?或者关于这个题材,我已经储备够一部长篇小说所需的知识与心理准备?

我不知道,且让它交给未来吧。

写作者与一个故事或者一群人物相逢是命定的缘分,至于发表和获奖,也是顺其自然的一种结果。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深入历史,生命的坐标常被无边放大,心事浩茫,也心静如水。几千年的岁月长河中已经有无数人以不同方式活过,又以不同方式死去,而我们也终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善待世界,善待自己,不忘初心,砥砺前行,这正是《蓝衫》中的客家女人文英所坚守的。尽管所有的努力未必都有结果,但她和她的同伴们都已无愧于心。小说结尾那个在主人公坟前献上一束花,然后久久静坐的记者,我相信就是作者本人,我愿意把那束花献给所有高尚而顽强的生命,并祈祷岁月静好。

再次感谢《芳草》,感谢女评委。

朱朝敏:

很荣幸,站在这里抒发自己的文学心声,心中充满了感慨。

首先我必须表达的是感谢,感谢《芳草》杂志和各位评委老师们对《辣椒诵》的肯定和推介。

《辣椒诵》源于一个新闻,一个嗜好某地方性口味的青年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出生,私下里开始寻亲,寻亲中,儿时的记忆碎片复活,他顺藤摸瓜找到了出生地和疑似父母。结果是,DNA鉴定证明了小青年的猜测,他三岁时被人贩子拐卖。这场旅程与其说是寻亲,不如说是自我辨认,一个事件引发的“寻我记”。这里,有生活的谎言(虽然不乏温馨的地方)和人性灵魂的复杂性。也恰恰对应了我们个体的自我判断,对社会的认识和参与价值。

小說在二〇一七年八月份完成,十月份一次偶然的机会,醒龙老师问我,是否有自己满意的小说,我就投寄了这个中篇,一个月后得到回复,主编和副主编分别肯定了这个小说。《辣椒诵》后来被《小说选刊》和《中篇小说选刊》转载,我的创作谈《作为谎言的存在》梳理了一些想法,也是借创作谈表达“自我认识”。我想,一个作品能够对作者自己产生一些建设性的再次塑造,也不失意义了。

最后,再次感谢《芳草》文学女评委奖的组委会,让我获得这个奖。《芳草》文学女评委奖久负盛名,其专业性是备受认可的。这个奖项二○○六年诞生在武汉,十二年以来,其影响力早就超出了区域范围,它的包容和深厚的内蕴令人印象深刻,也成就了其诞生地武汉这座城市的魅力。

谢谢大家!

李学辉:

我与《芳草》的缘分,是文学的缘分。二○一○年,我的首部长篇《末代紧皮手》刊发于《芳草》,这是《芳草》对我的鼓励,也是我的荣幸!二○一八年,我的第二部长篇《国家坐骑》又亮相于《芳草》,这既是《芳草》对我的又一次鞭策,更是对我的厚爱。《未代紧皮手》获女评委奖最佳叙事奖,《国家坐骑》获最佳抒情奖。两部长篇,两次刊发,两个奖项,在我文学的生命中是何等的重要。对于生于凉州,长于凉州,半辈子用文字抒写凉州的我来说,感激这个词已无法表达我的心情了。《芳草》对我来说,是一种文学情怀的关照,和文学温暖的赐予。在当下文坛,我还属于一个“老新人”。我一直坚持手工创作,这与我追求骨头上开花的创作理念有关。我像一个打铁人,往往在深寒的旷野里冰冷地敲击,力求迸溅出灼烫炫目的铁花。我在缓慢中解读着汉语的魅力和书写方式,用心诠释着命定的题材。别人怕写不快,我怕写不慢;别人怕写不长,我怕写不短。我知道我唱的歌还未唱出,我每每在努力中亮着北地的嗓音,于苍茫中寻找着自己。我不苛求孤独的存在,但我尽力追求着独特的呈现。感谢文学!感谢《芳草》!感谢各位评委,感谢一直鼓励我在文学之路上一步一步前行的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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