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主流媒体新冠肺炎舆情分析

□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成为全球面临的紧急突发事件，全球已有几十个国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俄罗斯是中国周边大国、也是国际社会重要一极，本文以俄罗斯五家重要媒体为研究对象，梳理俄罗斯主流媒体新冠肺炎疫情报道的概况和涉华报道主题，通过细读俄媒报道文本，旨在发现俄罗斯舆论对中国的态度，以及俄媒呈现的中国国家形象及其特点。

一、俄罗斯主流媒体新冠肺炎舆情概况

本文选择《共青团真理报》（Комсомольская правда）、《生意人报》（Коммерсант）两家影响较大的报纸、莫斯科回声（Эхо Москвы）（广播）、今日俄罗斯（Russia Today）（电视）以及俄罗斯新闻通讯社（РИА Новости，简称俄新社），作为俄罗斯主流媒体代表，通过五家媒体官方网站检索，以“新冠病毒”（Коронавирус）为检索关键词，获得2019年12月31日至2020年3月13日的疫情报道，总计14358篇。

2019年12月31日，俄新社最早发布信息《未知肺炎在中国传播》，称30日武汉市卫健委说：“鉴于不断发现的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例，我们要求所有医疗机构统计数据，跟踪患者情况，并立即报告。”此后，俄媒仅有零星后续报道，皆来源于中国官方媒体。自1月20日后，俄媒对疫情的报道量明显上升，密切关注中国国家领导人对疫情作出指示，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召开紧急会议等消息。

▲ 2020年3 月25 日，在俄罗斯莫斯科，医务人员正在处理新冠肺炎疫情的医疗研究中心工作。（新华社/路透）

根据图1显示，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国爆发至今，三个多月来俄罗斯主流媒体疫情报道量总体呈上升趋势，每个上升节点均与世界卫生组织对疫情警戒级别的提升直接相关。首次出现疫情报道增长是在2020年1月31日，世卫组织宣布新冠肺炎疫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报道陡然上升百条增至376条；3月2日报道量达405条，源于前日世卫组织将新冠肺炎全球风险级别调至“非常高”；此后报道量有增无减，3月11日世卫组织宣布新冠肺炎疫情为“大流行”病，翌日报道量比前日增加300条，达到958条。预计随着疫情的全球大规模爆发，俄主流媒体报道将继续呈增长态势。

1月31日，俄新社、莫斯科之声等发布消息《俄罗斯首次发现两例冠状病毒感染病例》，两名确诊病例均为中国公民。与此同时，《生意人报》报道《普京向习近平提供抗击冠状病毒的援助》：“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向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发送电报，表达了对冠状病毒受害者的同情和支持。他表示将提供必要的帮助，俄罗斯愿意与中国机构合作，以便尽快克服该病毒。克里姆林宫的新闻服务报道说，副总理宣布了政府针对这一情况采取的紧急措施：俄罗斯将限制公民越过蒙古边境，暂停所有飞往中国的航班，并将颁布法令禁止中国公民的工作签证。

□ 图1：俄罗斯五家主流媒体2019 年12 月31 日-2020 年3 月13 日的疫情报道数量统计。

2月以来，随着中国疫情高发期过去、多国出现确诊病例，俄媒的关注焦点转向各疫情高发国。

总的来看，俄罗斯主流媒体对疫情的报道经历了从不重视到密切关注，从聚焦中国疫情到放眼全球的过程。期间，俄媒高度关注世卫组织、联合国等各方的抗疫行动，显示了开放的国际视野。

二、涉华报道热点话题与中国国家形象

对五家主流媒体疫情报道的统计分析显示，涉华报道占其报道总量的57.22%，一方面这是由于疫情首先在中国爆发，另一方面也显示俄媒高度关注周边大国中国的疫情动态与防控成效。总体上，涉华报道较客观，疫情全球爆发前有一定数量的负面报道。

（一）涉华报道热点话题

加强中俄边境控制：面对中国爆发的疫情，俄罗斯从1月30日开始采取关闭中国边境、发布旅行禁令的举措。随着疫情的不断发展，自2月19日起，俄罗斯暂停中国公民出于私人和教育目的签证发放；自2月20日起，禁止中国人进入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由于冠状病毒传播的威胁，中国人被拒绝进入俄罗斯》）。3月12日，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强调俄罗斯是第一个真正关闭与中国以及其他冠状病毒传播活跃的国家之间边界的国家，已采取一切必要的积极和预防措施，以防止冠状病毒的传播（今日俄罗斯：《米舒斯京评估了俄罗斯冠状病毒传播的威胁》）。

新冠病毒来源：最主要的两种猜疑是：从武汉病毒所泄露和美国带来的生物武器。俄罗斯主流媒体援引专家分析和中国外交部官方回应，否定了从武汉病毒研究所泄露的说辞。1月26日共青团真理报刊发专家访谈：“这种病毒在中国出现的事实是合乎逻辑的：气候，动物区系和人口都适合。冠状病毒不可能脱离实验室。”2月3日该报专访俄罗斯人民友谊大学教授尤里·塔夫罗夫斯基教授指出《中国冠状病毒是自然灾害，不是生物武器！》。2月20日俄新社转发了中国外交部对这一谣言的回应：“早些时候，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就有关新型冠状病毒传播的指控发表了公开信，表示其是假的，并强调该研究所员工拥有良知。世卫组织一再表示，没有证据表明COVID-2019是在实验室中创造，或者是生物武器制造的结果。我们不仅在对抗病毒，而且还在与阴谋论进行斗争。”俄罗斯主流媒体也“借口说话”，借引证中国媒体将病毒来源引向美国。

疫情信息战：俄罗斯主流媒体对疫情期间关于中国的谣言和盲目批评表达了有限度的理性思考，并且站在类似于战友的角度，认为中国在处理疫情的同时，还要谨防信息战的打击。《共青团真理报》特别通讯员达里亚·阿斯拉莫娃认为“有一个伟大的游戏要摧毁中国，而欧洲和俄罗斯只是令人困惑的棋子。”（《六个月前，科学家认识到“民族武器”的存在，而现在则为我们提供了冠状病毒的故事》，3月1日）俄新社也对信息战言之凿凿：“事实证明，将流行病用作信息武器不仅是我们尊敬的西方伙伴的外部因素，而且是内部政治斗争的因素。”（《该病毒已成为摧毁帝国的武器》，2月28日）

刻板印象回流：在中国疫情高发期，人们对未知病毒的恐慌与长期以来对中国的刻板印象合流，首先表现为对中国政府的不信任和是非不分的批评。2月4日《共青团真理报》刊发文章《专家：冠状病毒应归咎于中医和中国政府的特征》，认为中国疫情的爆发在于中国缺少免费的医疗服务和“中国当局从未试图披露紧急情况”。其次媒体引述分析人士和专家观点制造反华舆论。3月13日莫斯科回声电台引用分析人士列昂尼德·拉齐科夫斯基的话说：“如果他们说中国人应该受到指责，是可以的，毕竟是从中国传过来的。”（《独特见解：列昂尼德·拉齐科夫斯基》）。

（二）俄媒眼中的中国形象

从中国疫情大爆发、中国疫情逐渐缓和，到全球疫情大爆发，在俄媒眼中，中国形象也一波三折，发生了反转。

中国疫情爆发初期：俄媒指责中国政府不作为，渲染中国市场环境脏乱差。莫斯科回声电台称“他们没有清算（SARS出现的原因），无法采取任何根本措施，然后把病毒传播到世界各地。”（2月3日）

表1：俄罗斯五家主流媒体疫情报道与涉华疫情报道数量统计

中国疫情缓和期：乐观的中国人在方舱医院起舞，中国政府作为“强势政府”，体现了强大的动员资源能力。今日俄罗斯称：《在中国，几天内就建立了一家冠状病毒患者医院》（2月2日）。

全球疫情大爆发期：中国政府展现大国风范，中俄两国“患难见真情”。在全球国际关系面临重大挑战和威胁之际，中国政府的人道主义援助值得称赞。3月12日俄新社报道“世界应感谢中国”，中国政治制度在应对新冠肺炎疫情时展现了优越性。

三、中俄关系视域下的俄媒舆情分析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中俄两国首脑已进行了两次重要交流，1月31日普京总统给习近平主席发送电报，表示对中国疫情的慰问；3月19日两国首脑通电话，普京总统称“中国政府为抗击疫情采取了卓有成效的举措……中国向遭受疫情的国家及时伸出援助之手，为国际社会树立了良好典范。中国的行动是对个别国家挑衅和污名化中国的响亮回答”。习近平主席表示“中方愿同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各国一道，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携手应对共同威胁和挑战，维护全球公共卫生安全”。“患难见真情”，这一点在俄媒对中国疫情的报道中有所体现，俄媒报道大多基于事实层面，正面声音居多；俄罗斯专家学者对新冠病毒来源和影响发表的观点中，不乏偏激言论，理性分析有但数量有限。

1.经济报道量最大，客观上认可中国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力。疫情导致中国生产停滞，俄媒重点讨论世界经济将因此承受巨大损失，波及餐饮、旅游、娱乐等产业。俄罗斯关闭中俄边境，限制中国人入境，中国和俄罗斯旅游业将深受影响。

2.对中国模式的认知存在偏差，可能误导受众。一些报道将新冠肺炎疫情的大爆发归咎中国医疗体制，称中国没有免费的医疗服务，如共青团真理报消息《中国特派记者Daria Aslamova：必须付费才能接受冠状病毒检测》（2月21日）。俄媒一些报道采用个人观点，对中国体制和社会治理方式的分析不够全面公正，容易误导受众。

3.认为中俄“同病相怜”，需对欧美发起的信息战保持警惕。当前中俄两国面临着相似的发展困境，都受到来自欧美国家的压制，国际舆论信息战的挑战客观存在。基于这一现实，俄媒面对各种新冠谣言，总体上能够保持较为理性的认识：新冠病毒是天灾，不是人祸，是中国人民和政府面临的严峻挑战。

从发展中俄关系、维护世界稳定角度出发，未来中国外宣可从三个方面加强：一、注重中俄两国公共外交领域的报道，培养亲华友华的俄国知识界和新闻界人士，特殊时刻借嘴说话以阐明中国立场、中国态度；二、加强对俄罗斯驻华媒体的信息服务，精心组织俄罗斯驻华媒体的集体采访活动，帮助驻华记者了解中国国情，读懂中国写活中国；三、化被动为主动，积极塑造真实、立体的中国国家形象，被动应对难免受制于人，等到舆情出现时再邀请专家和分析人士回应，亡羊补牢可能事倍功半；四，坚持公众媒介素养教育，培养公众理性思考能力，自觉抵御信息战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