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亲”的表情

文_徐 斌

生物学研究表明：人类与猩猩的遗传基因仅有约1%左右的差异。人与猩猩都是由森林古猿进化而来，我们和猩猩其实是“表亲”。我们与“表亲”有着其他动物所没有的共同点：比如拇指与食指相对，比如有相同结构的骨骼，比如有喜怒哀乐的表情。其实，所有动物都有喜怒哀乐，但大多数动物没有像人类一样的表情。而猩猩却不一样，它们拥有调动面部肌肉和眼神来传达情绪的本能和本领。2019美联社年度图片精选里有两张猩猩不同表情的图片，一起来领略一下吧——

第一张拍摄的是卢旺达一只名为Segasira的银背大猩猩，他（她）正躺在一棵树下抬头看天（图一）。瞧，她有名字（读名字应该是女性），她还有闲功夫仰望天空。你看她的眉宇间是舒展的、上扬的，鼻翼也是松弛的、张开的，虽然看不到她的嘴角是否有弧度，但她眼鼻之间洋溢的是善意和阳光。炯炯有神的双眼里映衬着树梢和天空，清澈如水的眼波里满是岁月静好。

图一：2019年9月2日，卢旺达火山国家公园，一只名为Segasira的银背大猩猩。

再从这张照片的表现手法来看，我们不得不佩服摄影师刻画主人公笔调之细腻有力。首先是用光，尽管是在茂密的林子里，照片的用光却犹如影棚人工光一般细致考究，强弱得当的散射光投射在猩猩脸上，让她正能量满满的脸在高光下纤毫毕现；其次是视角，与猩猩面孔呈90度的取景，让她的面部在镜头中处正面舒展状态。

与之截然相反，第二张照片里的猩猩却完全不一样（图二）。这只名叫“桑德拉”的红毛猩猩可能也是女性，她身处城市动物园，是一个被人观赏的囚徒。失去自由的猩猩心情是什么样的？她在围栏里通过表情告诉你：一脸的阴郁、两眼的警惕，退避的守势、抵触的情绪……她的脸部表情里是受欺侮和凌辱后的满满敌意，就像一个挨打的弱者暗盯霸凌黑手时强压着心中的愤懑。

图二：2019年9月16日，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33岁的红毛猩猩桑德拉站在前城市动物园（现称为生态公园）的围栏里。

为了强化猩猩脸上传递出来的情绪，摄影师在形象语言的使用上也是匠心独运：首先是色彩上选择了全红的背景，红色在动物界可能象征着愤怒，红猩猩配红背景，让照片看起来有一种随时会爆燃的“火气”；其次在取景上采用了“变化式构图”，故意把主角放置在最右边，留出大片红色背景，隐喻了她边缘化和受欺负的处境；第三是用光上使用了顶光，让低头猩猩的眼睛处于阴影中，有一种“暗算”的阴郁感。

正如德国摄影家奥古斯特·桑德所说：“照片就是你的镜子，它就是你。”镜子里的“表亲”，多半就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