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情绪自我管理量表的汉化及信效度评价

杨 芳，刘 烁，杨冰香*，方 舒，黄 润，陈 盼

（1.武汉大学健康学院，湖北430071；2.武汉大学中南医院）

抑郁症是一种以明显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临床表现的常见精神障碍，严重者会影响到生活质量及其社会功能[1⁃2]。多数抑郁症病人经抗抑郁治疗后症状能得到有效缓解，但抑郁症具有反复发作的特点，不仅需要药物治疗，更需要通过自我管理来预防和减少复发。Lorig 等[3]提出，自我管理是一项终身任务，是指个体通过自己的行为来监管自身疾病的征兆，以保持自身健康，减少疾病对自身社会功能和人际关系的影响[4]。情绪管理是自我管理中的一个必要环节[5]，指个体处理和应对日常生活或因疾病带来的负性情绪的过程。已有研究表明，有效的干预措施能提升抑郁症病人的自我管理能力，降低疾病复发率[6⁃8]。我国临床实践和研究也越来越多地将自我管理模式应用到抑郁症等精神障碍中，国内诸多学者发现有效的自我管理模式能降低抑郁症病人的住院次数，提升抑郁症病人的生活质量，消除自卑感，提高社会功能[9⁃11]。通过文献回顾发现，临床工作者及研究人员对抑郁情绪自我管理的认同和关注度逐渐上升，但目前国内对抑郁情绪自我管理现状的评估尚缺乏有效可信的测量工具。孔庆芳等[12]在康复期抑郁症病人自我管理现状调查中采用了自编的抑郁症自我管理问卷，其他研究则通过生活质量问卷(WHO⁃QOL⁃100)[11]、自我效能量表(Self⁃Efficacy Scale，SES)[10]或复发率[13]等进行抑郁症自我管理的效果评价。准确地评估抑郁情绪自我管理现状能够为预防抑郁和减少抑郁复发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Ludman等[8]编制的抑郁情绪自我管理量表（Depression⁃Specific Self⁃Management Questionnaire，DSSM）通过评估抑郁情绪自我管理的知识和活动，能够反映调查对象的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能力和现状。有研究在抑郁症病人自我管理的研究中采用该量表，并对其进行逐条分析，以此作为衡量调查对象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能力的评估工具[6]。本研究旨在引进英文版DSSM 量表，将其汉化并根据我国语言文化特点进行调适，检验其在武汉市社区人群中的信度和效度，为我国临床和研究工作中有效评估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能力提供测量工具。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本研究得到研究者所在单位伦理委员会审批。应用G*Power 3.1[14]软件计算样本量，根据预实验结果算出效应值为0.22，α和1⁃β分别设置为0.05 和0.90，计算出至少需要样本量844 例。考虑到10%的无效及缺失问卷，最终确定样本量为938 例。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在武汉市7 个中心城区抽取20 个社区，每个社区用系统抽样法抽取50 户家庭；最后通过KISH表法在每个家庭户中抽取1 人进行问卷调查。纳入标准：年龄≥15 岁；受教育程度为小学及以上，有理解能力；自愿参与。排除标准：患有严重的躯体疾病；共病其他重型精神障碍、精神活性物质所致精神障碍及严重认知功能障碍者。本研究共回收有效问卷906 份，部分变量有缺失值，其中男251 人，女653 人；年龄16～89（38.69±17.33）岁；受教育程度：初中及以下176 人，高中/中专/专科398 人，本科及以上332 人；工作状态：无业/下岗/退休294 人，兼职/全职工作609 人；职业类别：技术工人/农民/个体经商308 人，一般公司职员/国企及事业单位员工/公务员391 人，学生152 人；婚姻状况：未婚单身/离婚/丧偶317 人，同居/已婚/再婚584 人。

1.2 研究工具

1.2.1 一般人口学资料问卷 研究者自行设计，用于收集研究对象的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工作状态、职业类别、婚姻状况。

1.2.2 DSSM 该量表由Ludman 等[8]于2003 年编制，包含9 个条目，采用Likert 5 级评分法，每个条目从1 分的“十分不同意”到5 分的“十分同意”或从1 分的“从来没有”到5 分的“每天”。该量表包含2 个维度，其中条目1～4 为知识维度，条目5～9 为活动维度。量表得分越高，表明对抑郁症的知识越了解或为减轻抑郁症状所进行的活动越频繁，即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能力越好。

1.3 研究方法

1.3.1 量表汉化 原量表经作者同意并授权后进行翻译和回译。严格按照Jones 等[15]跨文化翻译模式对原英文版DSSM 量表进行汉化。先由两名精通英文的研究人员（两名精神科护理学博士）分别将DSSM量表翻译成中文，保证语言通顺和概念一致性，两人经讨论后合并形成初稿；再由未接触过该量表的1 名华裔美国护理学专家和1 名英语专业研究生进行回译，将回译的英文版量表与原量表进行对比、讨论和修改。根据中国语言文化特点并结合专家意见对量表进行文化调适，条目2“signs”原本翻译为“迹象”，专家建议改为“表现”更易理解；专家对条目3 翻译为“如果我有个人的或情感上的问题”还是“如果我有个人的或情绪上的问题”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最后由专家组的国内外专家列出各自文化背景下个人问题、情感问题和情绪问题的解释，最终确定该条目翻译为“如果我有个人的或情绪上的问题，我知道如何寻求帮助、去哪里寻求帮助”更为准确；条目6“I know what I have to do”原本翻译为“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专家建议具体解释为“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采取什么措施”让该条目更符合汉语表达习惯。最终确定汉化的量表反映了所测概念以及具有可读性，确定预试中文版DSSM 量表。

1.3.2 预试验 选取20 名社区居民作为预试验对象，测量过程中记录受试者能否准确理解每个条目的概念、填表的感受以及填表所需时间等。预试验结果表明，中文版DSSM 量表清楚易懂，条目数量适中，填表时间短（平均用时2 min）。最终确定中文版DSSM 量表内容，预试验结果表明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22。

1.4 资料收集方法 调查前对研究人员进行统一培训，培训内容包括流行病学调查的注意事项以及本问卷的具体指导。主要为向调查对象说明本次调查的目的及意义；研究人员填写一遍问卷，收集并解答存在的疑问；发放问卷时使用统一的指导语向调查对象解释问卷的内容，同时避免对其进行暗示和诱导填写；回收问卷时仔细检查已完成问卷的完整性；不要向调查对象随意给予诊断或建议。全部问卷进行现场作答，现场收回，并对每份问卷进行编号。此外，随机抽取50名调查对象，于2 周后再次填写中文版DSSM 量表，以测量该量表的重测信度。

1.5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3.0 统计分析软件和AMOS 21.0 软件进行数据分析。临界比值法和相关系数法用于对条目进行判定；内容效度采用量表条目水平的内容效度指数（I⁃CVI）和量表水平的内容效度指数（S⁃CVI）进行评价；采用探索性和验证性因子分析验证结构效度；量表信度采用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和Pearson 相关系数进行评价。

2 结果

2.1 项目分析 中文版DSSM 量表总分为（31.63±4.69）分，知识维度得分为（14.13±2.35）分，活动维度得分为（17.49±3.23）分。各条目得分见表1。项目分析采用临界值法和相关系数法。①临界值法：通过计算临界比值（CR），选取中文版DSSM 量表总分最高的27%为高分组（≥34 分），总分最低的27%为低分组（≤29 分）。两组在同一个条目的得分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进行分析，结果显示CR 值为10.919～18.651，均P<0.001。说明中文版DSSM 量表条目具有良好的鉴别度，不考虑删除条目。②相关系数法：条目−总分相关系数为0.396～0.665（P<0.001）；知识维度各条目与所属维度相关系数为0.628～0.681（P<0.001）；活动维度各条目与所属维度相关系数为0.612～0.749（P<0.001），保留全部条目，见表1。

表1 中文版DSSM 量表得分情况及各条目与量表总得分、维度的相关系数

2.2 效度分析

2.2.1 内容效度 选用专家内容效度指数（CVI）进行评价。邀请6 名相关领域的专家进行内容效度评价，均为女性，年龄35～48（40.33±5.72）岁，工作年限9～26 年，博士5 人，本科1 人，均为精神医学或心理学专业领域。专家对每个条目与所要测量的内容的关联性进行评价，采用4级评分法，其中1分为不合适，2 分为不太合适，3 分为合适，4 分为非常合适。经专家评定中文版DSSM 量表I⁃CVI为0.830～1.000，S⁃CVI为0.981。

2.2.2 结构效度 本研究将906 份数据按照随机数字表法分成两组，分别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

2.2.2.1 探索性因子分析 吴明隆[16]认为，在已经明确量表结构，并经专家内容效度检验的情况下，在因素分析时可以分层进行。本研究基于此观点利用第1 组453 份数据进行分层面单独进行因素分析法，分别对中文版DSSM 量表的知识维度和活动维度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适用性检验结果显示两个维度的KMO值分别为0.523 和0.536，均大于0.5。球形Bartlett′s 检验χ2值分别为69.664 和3 358.452,均P<0.001。表明两个维度的条目间均存在共同因子，可以进行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因素分析和最大方差旋转法，按照特征值大于1 提取公因子。知识维度共提取2 个公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2.25%，因子1 命名为药物知识，包含条目1 和条目2；因子2 命名为抑郁症认知，包含条目3 和条目4。活动维度共提取2 个公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4.53%，因子1 命名为活动意识，包含条目5、条目6 和条目7；因子2 命名为活动频率，包含条目8和条目9。旋转后各因子负荷见表2。

表2 中文版DSSM 量表两个维度各条目因子负荷

2.2.2.2 验证性因子分析 基于第2 组数据，采用AMOS 21.0 软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拟合指数χ2/df=1.594，P<0.001；比 较 拟 合 指 数（CFI）=0.978，规范拟合指数（NFI）=0.945，增值拟合指数（IFI）=0.979，塔克⁃刘易斯指数（TLI）=0.956，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0.036。

2.3 信度分析 中文版DSSM 量表总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25；2 周重测信度为0.854，P<0.01。知识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646；2周重测信度为0.692，P<0.01。活动维度Cronbach′s α 系数为0.709；2 周重测信度为0.849，P<0.01。

3 讨论

本研究汉化的DSSM 量表能够有效地评估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能力和现状，为制定针对性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随着自我管理模式的普及，该量表可能成为今后临床工作和研究中的重要评估工具。

条目分析时，当高分组与低分组在各条目上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且临界比值大于3.00 时，可以认为条目具有较好的鉴别力[17]。本研究中临界比值为10.919～18.651，表明各条目具备鉴别不同调查对象的抑郁情绪自我管理水平程度，均可保留。有学者指出，当条目与总分相关系数为0.30～0.85 时较为合适[18]。中文版DSSM 量表各条目与总分的相关系数均在此范围内；各条目与所属维度呈现强的相关性（r>0.60），且条目与所在维度的相关系数大于与其他维度的相关系数。表明各条目能够较好地反映量表整体所要测量的内容，能够从知识和活动方面来测量调查对象的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能力。

效度是指某一研究工具能真正反映它所期望研究的概念的程度。反映期望研究的概念的程度越高，测量得越准确，则效度越好[19]。当I⁃CVI 值达到0.78 或以上，S⁃CVI 值达到0.90 或以上时，即可认为研究工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否则需要根据专家意见修改条目后重新进行评定[19]。中文版DSSM 量表的I⁃CVI 范围为0.830～1.000，S⁃CVI 为0.981，说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可用于测量调查对象的抑郁情绪自我管理情况。量表的结构效度通过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进行验证。当因子负荷大于0.40 时，把条目归入该因子。探索性因子分析在每个维度各提取2个公因子，累积方差贡献率均大于60%，因子负荷值为0.677～0.910,均大于0.40，说明提取的公因子对所属维度具有较强的解释能力。此外，有学者提出，如果提取的因子能够很好地被解释，则认为量表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20]。本研究中知识维度的因子1（条目1、2）能够反映调查对象抑郁症药物知识水平，因子2（条目3、4）能够反映调查对象抑郁症识别能力和求助认知；活动维度的因子1（条目5～7）反映了调查对象在出现抑郁情绪时的反应和采取行动的意识，因子2（条目8、9）反映的是进行活动的频率。根据模型适配度指 标[21]，当1<χ2/df<2,CFI、NFI、IFI、TLI>0.90，RMSEA<0.05 时，模型适配度极佳。本研究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模型拟合度指数均符合标准，提示中文版DSSM 量表具有良好的拟合度，进一步说明了该量表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

信度是指使用某研究工具所获得结果的一致程度或准确程度[19]。中文版DSSM 量表的信度用内部一致性信度和重测信度进行检验。量表总分和两个维度的得 分 的Cronbach′s α 系 数 为0.646～0.725。当 总 量 表Cronbach′s α 系 数 在0.70 以 上，各 分 量 表Cronbach′s α系数在0.60 以上时，问卷的信度可以接受[16]。本研究量表总分和活动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在0.70 以上，知识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大于0.60，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说明该问卷具有良好的同质性，量表得分能够有效可靠地反映所要测量的内容。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692～0.854，说明该量表具有较好的跨时间稳定性。其中知识维度的信度稍低，可能是由于个别条目与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较小。此外，文献表明，信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调查对象对调查工具的理解及知识获取程度[22]。国内普通居民对抑郁症的知晓率较高，但对临床表现和治疗态度等抑郁症知识尚存在欠缺[23⁃24]，因此在作答时可能由于自身知识水平限制而凭主观猜测选择“同意”或“不同意”选项。

4 小结

中文版DSSM 量表在我国社区人群中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该量表能够从知识维度和活动维度有效评估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能力水平。目前我国抑郁情绪自我管理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该量表的引进将为今后调查抑郁情绪自我管理现状，分析其影响因素并制定针对性干预措施提供评估工具。由于缺乏其他公认有效的抑郁情绪自我管理评估工具，因此本研究作为对中文版DSSM 量表引进的初步尝试，未对其进行校标关联效度检验。此外，本研究的调查对象均来自武汉市社区人群，今后可进行多中心研究，进一步检验该量表应用于我国更广泛人群的适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