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时代课程改革的趋向

2020-12-21 03:48陈国安
江苏教育研究 2020年32期
关键词:教材建设课程改革

陈国安

摘要:进入新时代,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要实现从改教学到改课程,再从改课程到改学习的跃迁,以教材建设为关键,以课程、教学、学习三维互动为重心,以回归社会生活实践为目标。

关键词:课程改革;教材建设;社会生活实践

中图分类号:G4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0)11B-0017-04

2001年,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八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拉开序幕。这是近一百年来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最为深入的一次,这20年的课程改革必将成为中国当代教育史上最为重要的章节。20年的课程改革,从课标教材到统编教材,从教师全员培训到校本课程研发,无论是教育实践还是教育理论,我们的探索都是可圈可点的。在课程改革进入“深水区”的今天,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我们将要何为?我们将能何为?关于这些问题,我们需要深刻反思,深入讨论,然后再重新出发。

纵观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八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可以看出,课程教学指导性文件呈现出从“教学计划”(“教学大纲”)到“课程计划”,再到“课程方案”(“课程标准”)的发展理路。当下,从“改教学”到“改课程”的转变已基本完成,亟须实现从“改课程”到“改学习”的跃迁,最终形成课程、教学、学习三维互动的和谐教育生态,这是我们所应该期待的新时代课程改革的趋向。

一、教材建设是课程改革的关键

课程改革关涉的问题很多,如课程观念、教师研修、课程研发、课程管理等等。在课程改革进入“深水区”的关键时候,我们觉得课程改革深入推进的突破口在教材建设。教材建设是改革课程、教学、学习的前提:教材应该是课程改革的重要体现,是教学变革的重要起点,是学习改进的重要基石。2017年3月30日,教育部发文成立教材局;2017年7月6日,国务院办公厅发文成立国家教材委员会。由此可见教材建设已经在国家教育改革的战略层面被高度关注,教材建设也确实是课程改革再出发的关键。

教材,顾名思义,是教师实施教学的材料和凭借,也叫教科书。“各级各类学校的培养目标是通过以教材为主要依据的教学活动达到的。”[1]从新中国成立到2000年,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主线是以教材编写与使用为核心的教学改革。在广大教师心目中,教材及配套的教学参考书具有绝对的权威性,教师的教学转变基本依赖于教科书的编写所体现的教学改革思想。怎么教教材,是前七次课程改革的核心问题。

当“教什么”的问题变得比“怎么教”还要重要的时候,第八次课程改革开始了。教学大纲向课程标准的转变,使教材编写的依据发生了改变,教材成为课程观念的直接体现,成为课程材料。从内容的选择,到形式的呈现,甚至结构的编排,教材都直接呈现为课程标准物态化的“转化品”。就语文教材而言,其编排方式从原来的以文体分类组织单元,到后来的以人文精神分类来组织单元,再到统编教材的“双线结构”,两次转变都体现了课程标准的精神。“在课程编制中,教科书是一个主要因素。教科书往往体现了各级学校的课程标准,规定了各级学校的教学方法。许多证据还表明,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教科书将是教师在课程工作中所使用的基本工具之一。”[2]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在第八次课程改革的背景下,教材只是教学的主要材料,不是教学全部的且不容置疑的教学内容,是可以选择、变换、整合的。

教材建设首先要传承民族的文化传统和人文精神。不只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课程的教材才有传承民族文化传统和人文精神的责任,所有的教材都应该负有这一责任。当然,传承民族的文化传统和人文精神并不代表要全盘接受之,教材建设还要以新时代教育形势下国家和人民的新要求来调整文化价值观。比如:在性别文化上,语文教材中由于受传统文化的影响,男性出现的次数远远多于女性,且男性的形象也更为正面。如在《数星星的孩子》里,张衡及其爷爷都是聪明睿智的,张衡的奶奶却马虎得几乎有点愚昧。甚至在数学教材中,性别文化问题也很普遍。如北师大版初中数学前3册中,男性出现190人次,女性出现62人次[3]。在新课标初中《数学》1—18册中,“男性出现141次,约占77%;女性出现33次,约占23%”[4]。在传统文化受到充分重视后,体现多元文化一定是教材建设必须关注的问题[5]。教材建设首先要实现文化的传承和创新,然后要接受不同质的文化形态。

其次,教材建设一定要恪守学科知识系统的完足原则。教材要遵循完整呈现学科知识的原则,尽管不同的学段有不同的呈现内容和呈现方式,但一门学科的教材在整个基础教育阶段应该能够完整体现学科基础知识系统。“在建构主义与解构主义知识观的影响下,‘新课改给我国基础教育带来了很多哥白尼式的转变,但在这种颠覆式的转变背后同时也意味着对传统知识观的彻底否定。在‘新课改开展了十多年后的今天,一些学者开始意识到也许传统的客观主义知识观并非毫无意义,也许建构主义知识观也有其局限的地方。”[6]这一点在教材建设中尤其值得警惕。

最后,教材建设一定要与课程改革的探索方向一致,并且要能够最大限度地体现课程改革基本思想。如高中语文课程改革最新的探索方向是“学习任务群”。学习任务群“以任务为导向,以学习项目为载体,整合学习情境、学习内容、学习方法和学习资源,引导学生在运用语言的过程中提升语文素养”[7]。2017年版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在四项核心素养和十二条具体目标描述下列出了十八个学习任务群,这些学习任务群在统编高中语文教材中都得到了体现。譬如,统编高中语文必修上册第四、五、八单元分别是“家乡文化生活”“整本书阅读”“词语积累与词语解释”,能体现语文学习任务群的设置要求。

二、课程、教学、学习三维互动是课程改革的重心

课程实施过程其实是课程、教学和学习三维互动的统一体。一切课程研发和教学活动最终都是为了儿童的学习,如果只在课程和教学两个维度上进行改革,而没有真正引发学习活动的变革,那么课程改革是不彻底的。“教什么”“怎么教”的变革,最终是要改变“怎么学”;无论是“教教材”还是“用教材教”,最终都要走向“用教材学”。“每天生活在儿童中间,我情不自禁地总会用心去关注儿童的学习生活。20世纪70年代末,课堂的封闭和单调令儿童无精打采,于是,我毅然带领儿童走向大自然,走进社会生活,让儿童的语文学习与生活相通;我又让艺术走进课堂,以美激情,让情感伴随儿童的认知活动,由此极大地改善了儿童的学习空间和学习状态,就这样,情境课程在探索与反思中孕育。”[8]李吉林情境教育的探索大致可以显现出上述课程改革的内在理路,从情境教学到情境课程再到情境学习,体现了课程、教学和学习的三維互动,情境教育体系得到了完整建构。

随着课程改革的不断深入,课程改革已经到了需要整体推进的时候了。如何整体推进?就是同时对课程、教学、学习三维进行重新审视。以课程标准替代教学大纲有其时代性,但是这也使教学的独特规定性被忽视了。由此,在第八次课程改革之初,很多中小学教师阅读了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后说:我们不会上课啊!虽然课程标准中也有“教学建议”,但是都是从课程的角度提出一些教学中需要注意的大而化之的原则性问题,这让中小学老师确实有些无所适从。课程标准的制定极有必要,但是以课程标准替代教学大纲,那就是顾此失彼了。作为课程教学的纲领性文件,这两者各有其地位和作用,是不能简单地以此代彼的。因此,笔者建议,首先,应将课程标准中与教学和学习相关的部分剔除出来;然后,再修订原来的教学大纲;同时,以区域为单位,以“上不封顶,下要托底”为原则研制学习手册。课程标准是区域教育主管部门评价学校课程实施质量的依据;教学大纲是区域教育主管部门、学校评价教师学科教学工作的依据;学习手册是区域教育主管部门、学校和教师评价学生学习的依据。

三、回归社会生活实践是课程改革的目标

教育改革的真正发生一定是“要以教育实践为落脚点,不能落实到实践的理论只能是空洞无用的理论,教育实践需要教育理论的指导规范,而教育理论的产生与完善也离不开教育实践的源泉”[9]。新课程改革的目标主要针对原来课程中的六个“过于”:课程过于注重知识传授;课程结构过于强调学科本位,科目过多,缺乏整合;课程内容“难、繁、偏、旧”和过于注重书本知识;课程实施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课程评价过分强调甄别与选拔;课程管理过于集中[10]。其实这六个“过于”,归根到底是因为忽视了学生的社会生活实践。

学生的生活是缤纷多彩的,绝不是只有课本、习题、试卷的单调生活。所以,如高中语文课程的实施要以学生的学习生活为基础,语文实践活动“应着力在实践活动中培养学生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11]。在教学中,在引导学生阅读体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经典作品的同时,还要使学生形成以下能力:能够把自己要告诉别人的意思编成得体的微信发给对方;能够把自己的思想写成一封信寄给对方;能够在一个团队面前讲述自己的想法和表达自己的情感;能够用自己的实践探究去理解自己生活的城市并把这种理解準确而得体地表达出来……

基于社会生活实践的课程改革不是要与原有的学科知识的逻辑系统进行切割,不是要进行矫枉过正的改革。譬如,数学源于生活问题的解决,但不是让数学学习限于生活问题的解决,那样我们就背离了教育的简约性原则。数学学科有其独特性质,数理逻辑思维的养成是其核心。著名数学家姜伯驹认为:“‘新课标全面否定了我国中等教育的优良传统,大大淡化了数学中的推理证明,代之以‘贴近学生熟悉的现实生活,使生活和数学融为一体。甚至连‘平面几何这个词都不见了,只许说‘空间与图形;三角形内角和等于180度这样的基本定理也不要求讲证明,有的教材就代之以所谓说理,让学生用剪刀将三个角进行拼接实验。”[12]这不是课程和教学把学习活动落实在学生的社会生活实践中,而是课程、教学和学习活动拘泥于学生的社会生活实践。学生应该从数学中学习数理逻辑思辨的能力,并能将其运用到社会生活实践中来解决实际问题;而不是在生活实践中来学习本可以简约化的数学定理。当然,自己亲身证明数学定理,从中体会数理逻辑的智慧也是一种实践——学校学习生活实践。

学校学习生活实践是学生社会生活实践的一部分,它既有社会生活实践的客观、鲜活的特征,也有校园教育生活的虚拟的特征。我们认为,当新时代课程改革的视线投射到学生学习活动上时,学生在学校学习生活中除了要静静地阅读和思考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活泼泼地用自己的全部的整体的人来学习。这时候,我们大概可以说,一切的课程、教学都落实在了人的学习过程中了,学生就成为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了。教师也在课程研发、课堂教学过程中进入了另一种特殊的学习过程,在这样的三维互动活动过程中改变着自己,也成为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了。

随着20年来课程改革的不断深入,我们越来越发现教育对人的改变的重要价值。教育通过对人的改变体现不断改变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社会文明进程的意义。教材建设便是其中的关键环节,它关涉国民性的改造、民族精神的重塑以及民族文化传统的回归等诸多问题(关于此,将另作讨论)。教材系统的不断完善,必将促进课程、教学、学习三维互动共进,使课程改革最终走向儿童在社会生活实践和教育生活中不断获取前行力量这一目标。

参考文献:

[1]叶立群.回顾与思考——中小学教材建设四十年(1949—1989)管窥[M]//瞿葆奎.教育学文集·课程与教材:下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 1993:21.

[2]格温,蔡斯.课程的主要问题——教科书[M]//瞿葆奎.教育学文集·课程与教材:下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 1993:87。

[3]唐恒均,陈碧芬,张维忠.数学教科书中的多元文化问题[J].现代中小学教育, 2010(7):30.

[4]张维忠,孙庆括.多元文化视角下的初中数学教科书比较[J].数学教育学报, 2012(2):45.

[5]吴小鸥,张瑞.新课程改革教科书对多元文化的理解[J].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6(2):45-47.

[6]温宏宇.怀特海的知识论及其启示——基于对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分析[D].上海:东北师范大学, 2018:23.

[7][1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 [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 2020:8,3.

[8]李吉林.为儿童的学习:情境课程的实验与建构[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8:3.

[9]杨兆山,张海波.整体性视角下的教育改革与发展[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0(1):140.

[10]教育部关于印发《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的通知[EB/OL].(2001-06-08)[2020-08-25].http://old.moe.gov.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s8001/201404/xxgk_167343.html.

[12]蔡闯,周迅.姜伯驹:新课标让数学课失去了什么[N].光明日报, 2005-03-16(5).

责任编辑:杨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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