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有光的两篇运河纪行

2021-01-12 03:23朱年志
档案与建设 2021年12期
关键词:归有光明代大运河

朱年志

摘 要:归有光是明代中期著名的散文家,《己未会试杂记》《壬戌纪行》记载了归有光第七次、第八次赴京参加会试与落第还乡途中的所见所闻,客观真实地记录了运河沿线自然条件、地理环境,保存了运河与区域社会研究的重要史料。

关键词:明代;归有光;大运河

明代自成祖迁都北京以后,每年都要从江南运输大量的粮食和其他物资供给朝廷需要,大运河成为了南北物资运输的交通大动脉。同时,作为京师与南方之间的唯一水上往来通道,有各地的官员、文人、兵丁、商贾、手工艺人以及外国使节等,常年往来于运河之上。许多官员文人经过运河往返于京城与南方,沿途办理公务、驻足游历、访朋会友、娱乐消费等,成为运河上的重要流动人口。官员进京述职、赴任回乡,士子进京赶考、落第还乡,往往要经行运河。他们通常会将自己的经历见闻、所思所感记录下来,以笔记、日记、散文或诗词的形式流传于世,生动形象地再现当时运河一带的社会生活。

归有光(1507—1571)是明代中期的著名散文家,散文风格质朴,感情真挚,后人盛赞其为“明文第一”[1]。他的科举之路十分艰辛,自嘉靖四年(1525)秋开始参加应天府乡试,先后六次参加乡试,到35岁时终于考中了应天乡试第二名。此后开始参加会试,三年一次的会试,他连考九次才考中。《明史》记载:“嘉靖十九年举乡试,八上春官不第”,至“四十四年始成进士。”[2]从其家乡昆山到南京参加应天乡试有六次往返,江南运河陪伴着他走过了15个春秋。从昆山(或寓居地安亭)到北京,京杭运河见证了他25年的会试之路。纵观其一生,40年的时光专注于科考之路。在中进士以后,又沿京杭运河南下湖州府长兴县赴任,开始了短暂的仕宦生涯。归有光《己未会试杂记》《壬戌纪行》记载了他两次赴试旅途,包括运河交通、河道工程、风土人情、名胜古迹等,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具有研究价值。

一、《己未会试杂记》[3]

《己未会试杂记》是归有光在嘉靖三十八年(1559,己未年)第七次赴京参加会试落第后,在回乡途中写作的一篇纪行文。他时年53岁。文章记叙了他考试前的犹豫、企求以及试后的愤慨、失望等复杂的心情,运河沿线的一些社会状况。

归有光在嘉靖三十七年(1558)腊月二十四日,又一次“计偕北行”。“风日暄和,行丹阳道中。”“余垂老有此远役,意中忽忽不乐。”结果归有光再次落第,很多人为他抱冤叫屈,各种传闻纷纷扬扬。后来有人告诉他,“言余卷为乡人所忌,不送眷录所。”不过归有光把自己落第的原因归结为命运,“此乃命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余不遇哉?”足见其失落的心情。

济宁是旅人行走山东运河的必经之地。当归有光从石佛闸(位于济宁城南,元延祐六年建)偕铅山(今江西铅山县)的费茂文步行到济州城外时,遇到泉州的举子数人,一起在市肆中休息。就在互通姓名后,那几个举人听说归有光的名字都肃然起敬:“我们从小就读先生的文章,以为是异世高人,想不到在这儿见上了。”于是互相低声耳语,景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可见,归有光虽然科举考试接连失利,而他的古文家的名声却传播开来了。他的文章在当时就已被举子们作为范文来诵读。此次落第之后,归有光愤愤不平,出城之时,致书同官徐学谟,“盖一时有不能平,亦余之褊也”,以致对科举取士的文章进行了深刻批判。“盖今举子剽窃坊间熟烂之语,而《五经》《二十一史》,不知为何物矣。岂非屈子所谓‘邑犬群吠,吠所怪也欤’”。他又作《解惑》[4]篇自我开解,认为一切是非得失毁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应该过于计较,安慰自己所谓的嫉恶之言也只是杯弓蛇影而已。徐学谟是归有光的知音好友,他对归有光长期困顿于科场而不被拔识深表同情,并向共事的好友为之辯解,这对身处困境中的归有光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鼓励。

“今次将北上,梦多奇者,当别记之。”归有光多次提到应试前后的梦幻,都是关于归有光应试及第的梦,也反映了他追求功名的迫切心情。“余每北上,常翛然独往来。一与人同,未免屈意以徇之,殊非其性。”每次进京会试,他总是独往独来。因为旅行也是个人的生活,如果随行结伴,总不免要迁就别人,委屈自己,这是他很不乐意的。

“昨自瓜州(洲)渡江,四顾无人,独览江山之胜,殊为快适。”此次从瓜洲渡过长江,船上未载旁人,四顾茫茫,江山尽归眼底,畅快舒适至极。瓜洲渡口是江北运河到长江的入江口,古之交通要道,往来运河上的必经之处,古人对它有不少的吟诵。“过浒墅,风雨萧飒如高秋。西山屏列,远近掩映;凭阑眺望,亦是奇游。山不必陟乃佳也。”接着沿运河行走,过浒墅关,尽管有风有雨,寂寞凄凉,犹如深秋,他却凭船栏饱览了太湖山色,远近高低相映成趣。不劳腿脚便可游山,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浒墅关是苏州西北运河沿线的税关,也是江南一带著名的水陆码头,内地的船只从长江到苏州,浒墅关是必经之道。四月初五日,归有光夜泊浒墅,梦见亡妻魏孺人独居一处,相见甚欢。“方踌躇间,岸上鼓冬冬,梦觉矣。”自从妻子死后30年左右,没有梦见过。“今始一梦,惨然。甚感!”在嘉靖三十一年(1552)冬归有光第五次“计偕北行”时,夜宿句曲(在今江苏句容东南)道中梦见继妻王孺人。两位夫人的德才容貌常在他心中。这次从数千里外回来,离家越近,心情越是“怆然有隔世之悲”。初六日,又继续从浒墅关出发。

归有光还记载沿途天气的变化。“自丹阳无一日不遇风,是日冒风雨仅至娄门,宿跨塘桥下。中夜,风雨势益恶。”跨塘桥位于苏州娄门外,南北向横跨娄江之上。“明日,过沙河,风雨微止,将到家矣。”快到家了,家庭的温馨一时取代了追求功名在他心中的位置。对于此次赴京参加会试,归有光“念此行得失有命,略无芥蒂于心。”“独以三四千里至此,又阻风雨,不得亟见老亲。”想到丙辰年(1556)第六次“下第南还”时,祖父劝慰他的情境,又是悲痛不已。“人之毁誉,不足为之有余不足。”“独以庙堂诸公誉之爱之者无所用其力,而乡里知识毁之嫉之者必中其计”,可见他在落第失意后的复杂心理。

二、《壬戌纪行》[5]

《壬戌纪行》是归有光在嘉靖四十年(1561,辛酉年)冬天第八次北上赴京参加会试,四十一年(1562,壬戌年)落第回乡的纪行文。他时年56岁。文章记叙了归有光赴京会试来回路途中的所见所感,展示了那个时代科举士子艰辛的赶考之路。

归有光自嘉靖四十年(1561)腊月二十四日起,冒着严寒离家北上,水陆并用,日夜兼程。途经嘉定县平乐、苏州阊门、新安,二十八日至无锡。当天到常州白家桥(即常州东门政成桥,运河上的石拱桥),遇雨。晚上穿城,宿于毗陵驿。毗陵驿位于常州篦箕巷内,是城西运河北岸歇宿的重要住所。过丹阳、丹徒,等待涨潮。他与叶子寅、周孺亨三人步行观览留侯庙,游览海会寺,在船中同饮。留侯庙即张子房(汉留侯张良)别祠,又名天枢庙,在丹徒运河之东。海会寺是当地的一座佛寺,始建于南宋建炎年间,明景泰二年(1451)重修。三十日夜间,潮来后,宿于江中。第二天元旦,登焦山。“微风渡江,得小船即行。”夜晚到江都。第二天与周孺亨同行,宿于盂城(即高邮)。宝应湖大风,夜晚到淮安平河桥。平河桥在淮安城南40里,为长江、运河水相平之处,故名。宋代即于此建桥。过里河,进入淮安。船小而淮河上风浪较大。至初六日,到桃源(今泗阳)。初七日,下雪,西北风急,经崔镇,过宿迁,至直河。“时独与孺亨两舟行。”初九日至新安后,开始有闽、广一带的举人结伴同行。过吕梁遇洪,船几乎落洪而去。至彭城(今徐州),大雪,船停一日。

自过宝应,天气阴寒,雨雪间作,是日见晴。“刺舟者须眉皆冰。黄河凌下,船刺刺有声。”第二天,“船犯凌,舟几覆。”“月明,雾四塞;霜下如雪,岸柳皆凝白。”“以连日寒,冰雪乍凝,非復壮冰,特船人畏怯,时止。”足见天气的严寒,河水逢冻、积冰,严重阻碍了运河交通。过境山、沽头后,与王 、曹子见同饮于船上。进入会通河段,经南阳、枣林、仲家浅,过济宁,到南旺第一闸(南旺上闸,即柳林闸)。十八日,至南旺。“汶水流出,冰雪壅河,同行船更相挽破冰而前。”过张秋、聊城,至清凉(清源)。“舟聚者三四百”,开始进入漳河(漳卫河)。过武城、郑家口、故城、老君堂[6]、新口等地,至沧州。二十六日,过兴济(今属沧县)。“行五六里,以冰阻。先后来者皆聚,几及千艘。半天下之士在此矣。始见同县诸友。”二十九日,过静海县,宿于独流镇。二月初一日,大风,止于大王庄。“至刘指挥庄,雇肩舆小车,庄人皆来叩头。”与曹子见小饮。

初二日,移船杨柳青。陆行至韩家树(韩家墅,在天津西北),渡滹沱河。“风极冽厉,有河冰,待久之,乃渡。”会泉南诸友,过桃花口,宿于杨村。第二天至华黎庄,步行观览神庙前的石刻《燕京析津县华黎庄兴建木塔记》,[7]碑文以辽朝年号纪年,燕京为辽朝的南京,由此他感慨万千。饮于武清,至灵谷屯住宿。初四日,过马驹桥。下午至京。“自兴济冰阻,千艘相聚,行数里,辄相呼击冰,如是数里,又行。舟止时,如鸦将栖,且止复飞,回翔不定,前此未见也。”可见这一年天气之严寒为前所未有。到了杨柳青,已经无法行船,“闻白河冰尚腹坚,遂皆陆行。”“予自丙申计偕,后七试南宫,往来程路及此行,计七万里矣。”

嘉靖四十一年(1562)四月初一日,归有光开始南还。十九日,至济宁,与诸位同仁登太白楼。二十三日至沽头,会通河几乎到尽头了。登境山,友人起仁、子敬、诚甫皆至。山有大云禅寺、至元碑。二十四日,过徐州、吕梁。“吕梁虽悬涛澎湃,然非巨岭也。”“是日立夏,日晕者三,至下邳,尚蚤(早),复行。是日风不顺,犹行三百里。”过钟吾(今宿迁东北)、桃源,至淮阴。“淮上见日正赤如血,望之,绝无翳障,空苍下堕圜红濛汜间,真奇观也。”“向夜,风雨大作。寻霁。”第二天,自清江口移入里河,船泊郡城下。“夜,风雨。鸡鸣,雨霁。西南风大急。”过清河、宝应至瓦淀湖口。二十九日,至露筋庙(在江苏高邮城南,今属江都区),出邵伯湖。第二天,至江都、瓜洲。“中渎水首受江于江都县”,中渎水即邗沟。瓜洲与京口隔江相望。“遂过埭,入南小船,始皆吴语。”坐上小船,进入家乡的地域,听到了亲切的吴语。“过江,山色靓丽,向来少此景,恨过之速。遂入江口。”雨过天晴,山色亮丽,这天气难得遇到,很快进入了安亭江的江口。

三、两篇纪行中关于运河的情况

《己未会试杂记》《壬戌纪行》两篇纪行文分别记载了归有光第七次、第八次赴京参加会试与落第还乡途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明代科举会试由礼部在京主持,又称“礼部试”“礼闱”。地点是礼部的贡院,时间为二月。共考三场,初九第一场,十二日为第二场,十五日为第三场。每场三日,先一日点名入场,后一日交卷出场,三场前后需要九天。具体年份在乡试的次年,即丑、辰、未、戌年举行。到清代乾隆年间时改为三月,因会试在春天举行,又称“春闱”“春试”。考生是通过乡试的举人。会试发榜的时间,明代大致在二月底或三月初,清代随着会试时间的延迟而推迟到四月十五日,其时正值杏花盛开,故称为“杏榜”。各省的举人赴京的时间,通常是在乡试之年的九月至十二月,具体依照路程远近有所不同。从归有光的这两篇纪行文来看,他都是在上一年的腊月二十四日从家乡出发,二月初到达京城,一个单程要用40余天的时间。四月又回到家乡,壬戌年时已过立夏,前后长达近半年的时间。

从归有光的运河纪行来看,自然条件、天气变化、地理环境是影响运河交通的直接因素。从苏州到北京1000多千米的行程,运河各河段的自然环境、地势地貌、气候条件差异很大,所受自然因素影响各不相同。从总体上说,江南运河受自然条件影响较小,江北运河受自然条件影响比较显著。冬天河水结冰,对于北方运河交通影响很大。从明代各时期的情况来看,当时山东至京津一带河道结冰时间大约有两三个月。河水结冰,加上雨雪天气,直接造成船只无法正常通行。在《壬戌纪行》中,“彭城大雪,舟停一日”。自从过宝应以后,雨雪间作,黄河凌下,船几翻覆。过沽头以后,“以连日寒,冰雪乍凝,非复壮冰,特船人畏怯,时止。”过南旺以后,冰雪拥堵,以致船只需要破冰而前。过兴济,船只拥堵更为严重。到杨柳青后,船只已无法通行,只好改为陆行。可见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季。除此之外,风力的强弱直接影响到船只在运河上的行驶。在赴京途中,“微风渡江,得小船即行。”而过沧州、独流等地均遇到大风。在南返之时,“风疾,寻过夹马营”,至武城“是日风顺,挂席行如飞”。“荆门,大风,黄沙蔽天,舟如雾中行”,“西南风大急。在清河欲此风须臾不可得,今逢之,更为虐也。”在大运河的许多河段时常发生风大无法行船的情况。

明代北方运河的许多河段都存在季节性水源不足,河道浅涩干涸的问题。夏秋季节水量丰沛,冬春季节水浅难行,其中山东境内的会通河、河北境内天津到通州的北运河比较严重。尤其是会通河段系人工河道,水源主要来自汶水、泗水补给。在南返过聊城、李海务后,“周家店南,水涸,不行。晡时,水至,行。达河城。”再则,会通河段为“闸河”,闸多水浅,河道狭窄,船只需要多次过闸,直接影响通行的速度。过夜候闸,在会通河段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明代中期以前,淮安至徐州间的河段借黄河行运,河道浅滩很多。徐州附近的徐州、吕梁二洪,是中河最艰险难行的河段。归有光过徐州洪时,“舟几落洪去,力挽以出”,十分惊险。而在返程时则写道:“过吕梁。吕梁虽悬涛澎湃,然非巨险也。”明前期淮安到扬州的里运河段借湖行运,常有风涛之险。“宝应湖大风,夜至平河桥宿”。“风阻宝应,又以百数。夜始行,牵缆如织。”“出邵伯湖。晚,湖无风,清漪可爱。”此时宝应以南为湖道,宝应以北尚有一段河湖不分,即白马湖。到万历年间,朝廷加强对淮扬诸湖河道的治理,多次开河,里运河全部河道通航,不再借湖行船。

在不同的时期和季节,不同的船只在运河中航行的时间会有所不同。在有限的运河交通条件下,为了避免争占航道,需要保证官方船只优先通过,朝廷通常会颁布一些航行规则。通常在河道拥堵的情况下,除了贡鲜船优先行驶外,其他船只的航行顺序是“粮运盛行,运舟过尽,次则贡舟,官舟次之,民舟又次之。”[8]事实上,这些规定往往得不到嚴格执行,一些政府官员往往会利用特权,肆意开闸,抢行通过。归有光在《壬戌纪行》中写到的龙衣船“封水”,即宦官、高官等实行垄断航路、控制河道的极端办法。“过张秋,及戴家庙,有龙衣船封水。明日,食时行。龙衣船岁于此过,阉挟南货,故船常滞浅。曾记一岁适巡抚过界,水为封锢,东平张长史以金币贿阉买水;买水,所未闻也。”到仲家浅,“闻闸下喧呼声,乃龙衣船至。”龙衣船是专门运送皇帝及宫廷服饰锦帛等物的船只,由宦官负责押运,享有种种特权。类似的情况还有宫廷采办、皇木运输等。“下张家湾。皇木蔽天,舟阻隘,仅得出。”很显然,这种大型的运输往往挤占河道,加剧某些河段的拥堵,影响到船只的正常通行。运河上的交通运输状况既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同时还有社会人为方面的原因。

归有光的这两篇运河纪行保存了一些与运河相关的河流、湖泊以及民风民俗、名胜古迹、名人轶事等方面的相关记载。在河流方面有白河、卫河、汶河、泗水等。在民风民俗方面,如“胡陵人以杨枝插水祈雨。”民谚“上巴济宁,下巴济宁。以为过是皆顺流也”,反映了济宁在运河上的地位。名胜古迹是纪行普遍涉及的行经造访之处,往往成为区域性的文化地标。

在千里迢迢的大运河上,三年一次的进京赶考和落第回乡的士人是往来的常客。他们离开故乡,满怀着家族亲人的期望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踏上求取功名的科举之路。他们日夜兼程、水陆并用,运河成为他们人生历程的见证。明代是科举考试的鼎盛时期,试题均出自《四书》《五经》,考生所作的文章要严格恪守八股文的写作格式,不仅在内容上是代圣贤立言,不能自由阐发,而且在形式上也有极严格的限制。因此,许多士子久困场屋,屡试不第,郁郁寡欢。在《壬戌纪行》中,与归有光同行的好友周孺亨竟病丧于此途,令其“伤惋殊甚”,夜不能寐。

归有光是明代中后期杰出的散文家,他一生八上公车不遇,往返京城八九遭。其创作于行程途中的不少散文与诗篇,既交代了当时的行踪,也记录了自己的心路历程。他的散文即事抒情,注重细节,风格朴实,感情真挚,语言精练。富有诗情画意的描写,并在叙事中穿插考据也是归有光写作的重要特点,而且这种写作方式直接影响了清代的桐城派。

四、结语

古代官员、文人出行,往往赋诗著文,或以随笔杂记的形式逐日记述自己的行止见闻。《己未会试杂记》《壬戌纪行》即以时间为序逐日进行记叙。明代的文人学者记言记行已成为风气。还有一些文字记载了行走运河的情况,如杨士奇所作《北京纪行录》《南归纪行录》,吴宽《乙亥上京录》、李东阳《纪行杂志》、严嵩《北上志》《西使志》、杨一清《西征日录》、朱祖文《北行日谱》等。在其中保存了大量的自然环境和区域社会方面的史料,这些大都是由作者亲身经历和随时记录的,相较之于其他材料更为真实可靠,在运河及区域社会史研究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本文系全国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直接资助项目“清代运河日记五种校注”(2046)、山东省社会科学普及应用研究项目“聊城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研究”(2020-SKZZ-75)阶段性研究成果。

注释与参考文献

[1](清)黄宗羲:《明文案序上》,《黄宗羲全集》第十册,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18页。

[2]《明史》卷二八七《文苑三·归有光传》,中华书局,1974年点校本,第7382—7383页。

[3](明)归有光:《震川先生集》别集卷六《己未会试杂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847-851页。

[4](明)归有光:《震川先生集》卷四《解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97-98页。

[5](明)归有光:《震川先生集》别集卷六《壬戌纪行上》《壬戌纪行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851-859页。

[6]据乾隆《德州志》卷四《疆域·卫管河路墩台营房》,老君堂系北运河第二处墩台,台上有营房三间。

[7]秦设置析津县。辽会同元年(938)改名为蓟北县。开泰元年(1012)改名为析津县,与宛平县同为燕京析津府治所。金贞元二年(1154)改名为大兴县。

[8](明)万恭:《治水筌蹄》二《运河》,中国水利古籍丛刊本,水利电力出版社,1985年,第1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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