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在“刻”外

2021-01-21 08:05董慧慧
名家名作 2020年11期
关键词:陶刻汪先生汪洋

董慧慧

没想到汪洋先生的陶刻也如此惊艳。

因为喜爱,也因为机缘,去过无锡,见识过紫砂泰斗顾景舟的作品,有幸采访过汪洋老师。一见紫砂,如铁器遇到吸铁石,禁不住被吸过去,立刻上前赏玩。那天在汪洋先生的工作室看到几把古朴清癯、颇有意蕴的陶刻紫砂壶,还打趣他是要转行搞收藏呢。汪先生笑而不语,我心下纳罕:莫非……待仔细看过款识,一惊,竟真是他自己的陶刻作品!

陶刻,是紫砂壶最为常见的装饰技法之一,也是最具文化底蕴的装饰之一,它是一种融合金石篆刻、书法、绘画、历史、文学、美学等诸多艺术门类的综合艺术形式,能让原本只具备实用功能的紫砂壶变得更具观赏价值、文化价值和收藏价值。其实,业内人士都知道,在纸上画画跟刻在陶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在紫砂陶上进行刻画,画是会显得更为立体,但是难度也更大。刻陶人不仅要注意刻画的内容如何,还需要充分考虑画面与紫砂壶本身的协调性,只有当刻画的内容与壶体自然协调,才是给紫砂锦上添花,不然就是画蛇添足,白白毁了一把好壶。

所有的艺术都是相通的,汪洋先生显然是深谙此理。

你看,那把降坡泥石瓢壶《荷趣》,古朴雅致,端庄大方,却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盛夏已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热闹已然褪去,却有两枝荷花相互支撑,卓然挺立。它们也曾是接天莲叶里无比惊艳的两枝,也曾绚烂绽放。是暴风骤雨的年华,满心里溢出的都是欢,天地间流转的都是喜。秋风起于青萍之末,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节不相宜了,我在各种悲欣交集处等你……褪尽繁华,却非落寞,是历经三万场风雨后的淡然。李义山说“留得残荷听雨声”,不是凄凉,是冲淡平和,是看透世事之后的宁静悠远。那些斜倚秋风的荷叶不是颓败,是迎接下一个春天的号角。风又吹起,而三足石瓢稳稳托住荷叶、荷花,令人心安神定。

《荷趣》 汪 洋/ 作

陶刻的最高境界是画、意、壶三者和谐统一,即画面构图与所要表达的主题统一于壶体之上。刻者想要表达的主题与壶型是否一致,其文化趣味、审美、思想高度等能否通过陶刻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能表达多少,决定了作品的优秀程度、艺术价值的高低。并不是造型越新奇越好,也不是技法越复杂越好,其实,简洁才是一种能力。

说到简洁的艺术,不得不提汪洋先生的绘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自幼习画,师从马颂良、孙其峰、关宝琮、霍春阳等名家,曾于清华美院、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研究生课程班学习,还在2014 年到清华美院吕尧臣大师紫砂研修班学习。我们看到他的紫砂陶刻作品好,并不是他的雕刻技法有多高超,而是绘画艺术、文化底蕴决定了陶刻的高度。

紫砂壶,从某种程度上说,并不如宣纸更有表现的余地,也正是紫砂的特殊性,决定了陶刻技艺的难度。那些熟悉紫砂特性而又成竹在胸的人才能更酣畅地表达自己。

就说天清泥的秦权壶《童趣》吧。秦权壶是秦国统一六国后,度量衡仿秤砣的外形制作而成的,是典型的王者之壶,龙把手的形状流畅美观,出水轻柔。汪先生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在如此庄重的壶形上雕刻“童趣”,这种反差,反而会收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松树之下,小儿嬉戏,童趣盎然,画面内容与敦实厚重的形制互相映衬,互相补充,令人过目难忘。

还有蟹壳青半月壶《池塘清趣》、天清泥秦权壶《壶中日月长》……各有特色,各有千秋。一个陶刻人既要具备相当高的绘画水平、艺术涵养,又要熟悉紫砂的特性,以及刻刀的各种雕刻手法……不经数年乃至更长时间的锻炼、体悟是很难深入掌握其内涵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所有荣耀背后都是不为人知的付出。

宋代大诗人陆游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汪洋先生的陶刻作品好,恰恰是因为他潜心修炼绘画艺术的结果。也希望从事艺术的青年人能从汪先生身上得到一些启发,从而勇猛精进,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童趣 》 汪 洋/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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