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起让长江水美鱼肥的历史责任
——记关于促进和保障长江流域禁捕工作若干问题的决定的出台

☉本刊策划

上世纪80年代，一首《长江之歌》家喻户晓，它把长江比喻作“母亲的河流”，把生活、劳动在沿江两岸的各族人民比作是吸吮“母亲的乳汁”成长起来的“儿女”。可如今，这条母亲河却在哭泣。人类的高强度活动，正在导致长江水域的生态功能退化，珍稀特有鱼类全面衰退，经济鱼类资源量接近枯竭，形势十分严峻。

难道是母亲河不再慷慨了吗？不是，对于长江无私的赞美不应变成一味的开发和索求，更应有保护和珍惜。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的治江理念，这不仅是一句口号，也是对待母亲河应有的态度，是学会如何实现人与自然更好融合的现实命题，长江不仅是一条经济带，更是一条生态带、一条生命带。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对于长江生态环境保护修复，一个是治污，一个是治岸，一个是治渔。为此，党中央作出了长江“十年禁渔”的重大决定，这是以禁渔为切入点，系统保护长江母亲河和加强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举措。3 月底，上海、浙江、安徽、江苏四地人大常委会协同作出了《关于促进和保障长江流域禁捕工作若干问题的决定》，这既是落实党中央长江“十年禁渔”重大决策的现实行动，也是长江下游地区为保护长江生态提出的共同倡导。

同饮一江水 共护长江美

全长6300 多公里的长江是我国第一大河，永葆长江生机活力是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永续发展的千秋大计。2020年1月1日起，长江流域332个水生生物保护区率先实现全面禁捕；今年1 月1 日起，在长江干流和重要支流以及大型通江湖泊等重点水域实行十年禁捕；3 月1 日，《长江保护法》作为我国第一部流域法律正式实施……走向21 世纪第三个十年，走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长江大保护的协奏曲已经奏响，其深度、广度和难度不亚于长江经济带的发展。

同饮一江水，长江干流流经的11个省份，在经济协作的基础上，逐渐向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并重的方向发展，“吃祖宗饭砸子孙碗的事，绝对不能再干，绝对不允许再干”的共识业已形成。重庆市把修复长江生态环境摆在压倒性位置，划定生态保护红线2.04 万平方公里，着力构建长江上游重要生态屏障；2011 年，全国首个跨省流域生态补偿机制试点在新安江启动，经过两轮6 年的试点，2018 年11 月，安徽与浙江签署《关于新安江流域上下游横向生态补偿的协议》，为建立重点河流跨区域生态补偿机制提供了示范；湖北省出台了《沿江化工企业关改搬转等湖北长江大保护十大标志性战役相关工作方案》，并配套相关评估办法，围绕沿江企业关改搬转、农业面源污染整治、河道非法采砂整治、岸线资源清理整顿、企业非法排污整治等重点内容，以战促改，以打好标志性战役带动全面保护，促进流域绿色发展……

当前，长江流域已全面禁止生产性捕捞，各地退捕任务已顺利完成，进入禁捕新阶段，长江流域各地积极行动，坚决落实中央决策部署。四川省出台2021 年长江禁捕工作意见，将继续把长江“十年禁渔”纳入地方政府绩效、河(湖)长制等相关考核体系中，并建立暗查暗访制度；安徽省对渔民实施精准核查、有序退捕，严格落实各项保障政策，千方百计促进渔民转产安置，芜湖市从退捕渔民中招录了374名护鱼员，让“捕鱼人”变为了“护鱼人”，协助渔政队伍加强水上执法；湖南省在食品经营主体中组织开展为期一年的长江“十年禁渔”“三承诺一倡议”专项行动，向社会公开承诺严格落实食品安全主体责任，努力实现“市场不卖、餐馆不做、群众不吃”目标。共同守护母亲河是新时代“长江之歌”的主旋律！

江苏，长江横穿东西433 公里，岸线总长1169 公里，是全国拥有长江岸线最长的省份，是长江的出海门户。长江串联起省内南京、镇江、扬州、泰州、常州、无锡、苏州、南通8个设区市，涵养着1/6的沿江生态。历史与文明交汇，孕育了长江城市群，沿岸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祥和，经济蓬勃发展。由此可见，长江对江苏价值之大，江苏人民对长江感情之深。

在长江大保护中，江苏儿女从来不是过客。《镇江市长江岸线资源保护条例》为国内首部长江岸线资源保护地方法规，明确对沿江湿地公园，风景名胜区以及暗纹鲀刀鲚保护区等特色区域实施保护，实施2年多来，共取缔了43个非法码头，复绿了70多万方，助力推动沿江绿色发展；作为保护长江生态资源的常态之举，从2007年开始，江阴市连续19年开展人工增殖放流活动，累计向长江放流河豚等珍稀鱼类和四大家鱼苗种近1.7亿尾；南通市从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切入，围绕沿江而立的“五山地区”，开展山水林田湖生态系统修复，放大沿江片区绿水青山生态功能，恢复生物多样性，提升生态旅游价值，以青山绿水守护好长江入海最后一站……

从中央的长江“十年禁渔”到各地出台实施意见、决定，再到取得阶段性成果，这是从顶层设计到基层落实的整体联动过程。长江三角洲“三省一市”人大常委会作出《关于促进和保障长江流域禁捕工作若干问题的决定》也是响应中央号召的一次生动实践，共同推动中央决策部署在本地区落实落细、推动本地区形成退捕禁捕的共同认识，在内容上一直延伸到乡镇、街道一级，着重对禁捕退捕、打击非法捕捞、渔民安置、长三角联合监管、强化执法能力等方面进行规范，确保长江禁捕工作取得实效。

促进生态和人的共同转型

长江禁捕的着眼点很明确，就是要以渔业的休养生息带动生物多样性乃至水生态环境的恢复。仅从渔业而言，长江是世界上水生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河流之一，而随着长江水域的生态功能显著退化，长江流域水生生物中列入《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的濒危鱼类物种达92 种，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附录的物种近300 种，长江生物完整性指数到了最差的“无鱼”等级。经济鱼类资源量更是接近枯竭，与20 世纪80年代相比，“四大家鱼”鱼苗发生量下降了90%以上，这是摆在人们面前的现实问题。

长江禁捕，保护的不只是鱼。长江流域的渔业资源曾经极为丰富，最高峰时曾占到当时全国淡水捕捞总产量的60%。到禁渔前，全国每年水产品总量为6450 多万吨，而在长江不到10 万吨，仅占我国水产品总产量的0.15%，已基本丧失捕捞生产价值。“污染—减产—污染”，在生态破坏与渔业资源匮乏之间已经形成了恶性循环，由此，长江禁渔是解决生态越捕越糟、渔民越捕越穷困局的必要措施，涉及到的是生态、渔业和人可持续发展的系统性问题。

去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合肥主持召开扎实推进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座谈会时再一次强调，“长江禁渔是为全局计、为子孙谋的重要决策”，要求“沿江各省市和有关部门要加强统筹协调，细化政策措施，压实主体责任，保障退捕渔民就业和生活。要强化执法监管，严厉打击非法捕捞行为，务求禁渔工作取得扎实成效”。与其说是全面禁止，不如说在促进长江流域包括渔业、渔民发展的全面转型升级。

——怎么禁？长江禁渔不是今天才有，早在2003年开始每年设置禁渔期，而此次实施的禁渔政策要管十年。为此，不少基层同志反映：一些一年生的鱼类如果不捕，不仅浪费资源还会带来水体污染；长江流域及相关的湖泊都禁捕会不会影响水产品市场价格……其实，禁捕不代表完全不捕，长江流域水产品的市场供给率也影响不到整体市场，关键要在整顿清退无序捕捞后，除了中央绝对禁止捕捞区域，对于一些重点湖泊等，要进行顶层设计，以制度化模式推进合理化放养和专业性捕捞，既要促进渔业的恢复，也要维持生物链的稳定，以期实现渔业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动态平衡，生态问题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过度放纵与一禁了之都不是辩证的态度。

——怎么转？渔民上岸，涉及到千千万万个家庭，禁捕无疑会影响他们一时的生计，但从长远看，这是社会进步的必然趋势，一艘不怎么宽敞的住家船，一家人的吃住睡都在上面，且不论是否安全方便，忙时捕鱼撒网、闲时喝酒晒网，代际相传、自成一体，与社会的快速发展或多或少有一些脱节。河湖对于渔民而言，犹如田地之于农民，要让上岸的渔民像失地的农民一样拥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让广大渔民愿意上岸、上得了岸、上岸后能够稳得住、能致富”，促进他们在住房、就业、医疗、教育等方面得到妥善安排，从而使他们较好融入到更加现代化的生活之中。

——怎么管？江苏长江岸线1000 多公里，对于禁捕的管理，不是某一个市、某一个县，某一个乡镇或街道能够做到的，一些重点流域还需要省级层面的协同。在调研中，不少基层同志反映：不应把政策要求层层加码，对于一些涉及到群众应知须知的内容要及时宣传，让群众参与进来；基层在执法资格、队伍和装备等方面还需要进一步明确和加强，如一个洪泽湖就有2000 多平方公里，涉及到两省多个市县，需要专业的执法队伍加强管理。对此，要在“责任”和“力量”上两手抓，既要明确每个部门、每个地区乃至每个人的责任，也要创新方式方法，稳定日常管理和执法力量，加强管理乃至处罚的力度，让禁捕变成社会共识和行动自觉，才能管得长久、管得有效。

在工作协同方面持续探索

此次出台的决定，从计划之初就体现出了工作协同，这是长江三角洲“三省一市”人大常委会协同立法的又一次尝试，旨在发挥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机制作用，共同推进禁捕工作、营造社会氛围，提高立法的针对性和有效性，也为联合开展相关执法检查提供了法律依据。从内容上看，促进和保障长江流域禁捕工作需要上下协同、部门协作、区域联动，确保政策措施真正落地落实。

“重点湖泊的保护规划到底哪个部门负责”、“本区域以外的渔民流动到管辖范围内捕鱼谁来管”、“上下游水系连通如何保证没有非法捕鱼的漏洞”等，基层提出来的这些问题十分具体而现实。长江十年禁渔是一项涉及上中下游和全流域方方面面的系统工程、全局工作，要在宏观设计与微观操作上有明确的方向，从中央国家机关各相关部门到长江流域各级政府及农业农村、市场监督、生态环保、公安政法等部门，都应各施其政、各负其责，相互配合、通力合作、担当作为，切实布置好、落实好、推动好，不折不扣带头贯彻执行好。

长江江面一览无余，两岸停泊的船只清晰可数，甚至沿江垂钓也会立马被发现……今年年初，由常州市公安局、海事局、水利局、交通局、农村农业局、江苏匠人智慧科技有限公司和常州移动联合打造的江苏首个长江禁捕退捕信息化防控平台正式运行，“部门协作+技术运用”，长江禁捕工作尽收眼底。江苏正在建立由公安、农业农村、市场监管等部门组成的联合禁渔执法机制，完善联席会议、执法联动、信息共享等协作制度，鼓励各地探索设立多部门“禁渔”联动执法中心，实体化运作、全天候值守，构建从“水里”到“餐桌”的全链条监管网络。

每1.5 公里长江岸线配备1 名渔政机构执法人员，长江干流沿江每个村（社区）配备3-5 名协助护渔巡护人员，目前已实现每公里岸线1.2名巡护人员，实行禁渔属地“网格化”管理；大力宣传普及《长江保护法》等法律法规，开展禁捕宣传、执法监督和水生生物保护等活动；开发“禁渔随手拍”微信小程序，省市县全部设立24小时有奖举报电话，鼓励社会公众随时随地举报违法行为，动员群众组织积极参与、成为禁渔管理的“千里眼”“顺风耳”……围绕调动人民群众参与到长江禁捕中来，我省有关部门花了不少心思下了很多功夫，对于广阔的水域而言，如果没有人民群众的自觉配合和参与，再庞大的执法队伍都无法保证24小时不间断地监管到每一片水域。

放眼长江中上游，云南、贵州、四川三省签订了《赤水河流域横向生态保护补偿协议》，所产生的生态补偿效益已成为推动三省联防联控共同实施流域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行动的驱动力；湖南与重庆签署了《酉水流域横向生态保护补偿协议》，不断建立健全生态补偿机制；湖北、江西、湖南三省签署了长江中游湖泊保护与生态修复联合宣言……长江大保护，区域间携手合作已经成为常态，此次长江三角洲“三省一市”决定中明确提出：在实施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国家战略基础上，探索推进长江流域禁捕跨省联动监督、协同立法、联合执法等行动。建立健全上海市、浙江省、安徽省和江苏省相互协同的非法捕捞闭环监管长效机制，探索建设覆盖三省一市的信息共享、动态监管平台，共同打击破坏禁捕工作的违法犯罪行为，以立法形式规定区域协作的内容和方式，在实践中更容易操作和把握。

去年，国务院第七次大督查对相关省市长江流域禁捕政策落实情况开展了督查检查，发现在落实长江流域禁捕政策过程中，仍然存在船网清理不彻底、退捕渔民转产就业难、禁捕政策宣传存盲区、省际交界水域监管难、个别水域非法捕捞屡禁不绝等问题。良法需要善治，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执行的效果要经得起检验。法规制度不是“纸老虎”和“稻草人”，雷霆万钧能够取得必要的成果，关键还是要管长久、保长远，防止行动上阳奉阴违、消极抵制、打擦边球，所以，要在监督执法上下功夫，形成监督的综合体系，既要加强行政部门内部的督查，还要加强司法部门的监管，也要依托各级人大有针对性地开展相关执法检查，尤其是可以开展一些区域联合的执法检查。

“你从雪山走来，春潮是你的风采；你向东海奔去，惊涛是你的气概……”长江之美在于她的生生不息，在于她的无私馈赠，在于她的生态滋养，流过了5000年华夏文明，今天的我们必须扛起让她恢复水美鱼肥的历史责任，还明天一个河清海晏、时和岁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