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开通对四川省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研究

2021-07-26 13:40王滨王孙根紧
中国西部 2021年3期
关键词:四川省旅游业高铁

王 苓 王滨王 月 孙根紧

一、引言

“十三五”期末,四川省旅游总收入比2015年翻一番,约达到1.2万亿元,年均增速16.89%〔1〕,旅游业已成为四川省国民经济发展的战略性支柱产业。国家“十四五”规划明确要求共建巴蜀文化旅游走廊,做大区域旅游市场,做强区域旅游品牌,提升区域旅游品质〔2〕。在此背景下,四川省基于国际国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提出了文旅产业发展的新规划和新目标——以打造巴蜀文化旅游走廊为牵引,着力构建文旅融合发展新格局,推动文化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高水平建设文化强省旅游强省〔3〕。四川省作为“一带一路”沿线上的重要衔接点和新一轮西部大开发的主要阵地,近年来高速铁路(以下简称高铁)建设迅猛发展。目前,四川省高铁建设已进入“高峰期”,未来五年全省高铁建设里程将突破2300公里,届时将有6条时速350公里的高铁〔4〕。四川省高铁建设不仅产生了时空压缩效应,促进了旅游流流动,而且通过降低时间成本和提升交通舒适性改变了旅游消费行为和旅游流空间扩散方向,增加了旅游景区客流量,促进了区域旅游合作和旅游经济发展,为四川省建设文化旅游强省注入了更多的活力和动力。

交通作为经济发展的基础性先导产业,改变了区域和城市的空间结构、分布结构和层级结构〔5〕。随着高铁的飞速发展,旅客出行的需求从“走得了”变为“走得好”,也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变得更易实现。高铁开通改变了人们日常出行方式,扩大了旅游地的客源市场半径〔6〕,同时也深深影响着高速发展中的旅游业。高铁网的完善使整体区域可达性得到优化,沿线站点城市经济联系总量高于非沿线且差异显著〔7〕。总体来看,高铁建设对旅游业发展有“利”也有“弊”,既存在“同城效应”“集聚效应”等积极影响,还存在“过道效应”“扩散效应”“马太效应”等消极影响。高铁的积极带动效应催生了同城效应产生,形成了多个一小时旅游经济圈或者使小时经济圈明显扩大,加快了生产要素的流动,从而促进了旅游经济发展〔8〕。但是,对大多数站点城市而言,高铁仅作为城市的“过道”,没能成为拉动旅游业发展的“引擎”,高铁开通的旅游效应不显著〔9〕。甚至,高铁开通会导致旅游产业集聚水平降低, 促进旅游产业扩散〔10〕;还会产生“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现象。即中心城市将外围和边缘城市的旅游优势吸引过来转化为自身优势,从而使中心地区的旅游产业发展趋势愈好,外围和边缘地区因失去优势,其旅游产业发展越差。那么,高铁对四川省旅游的带动效应到底是“利”还是“弊”?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高铁开通是否能促进四川省旅游业发展?深入探究高铁对四川省旅游带动效应具有重要意义的。

基于此本文选取2003-2017年四川省地级市面板数据,采用双重差分法,实证研究高铁开通对四川省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与既往研究文献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有以下三点:一是通过定量分析,选取多个指标来估计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得到了更为丰富稳健的估计结果和研究结论;二是剥离了其他影响因素的影响,采用双重差分法实证分析高铁带来旅游经济发展的净效应;三是丰富了四川省高铁建设和旅游发展研究文献,为四川省旅游发展提供理论指导。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说

1.文献综述

随着中国铁路跨越式发展,高铁网规模也不断扩大,国内学者开始探究高铁与旅游的联系,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高铁对旅游消费、旅游空间格局及旅游发展的影响等方面。

关于高铁对旅游消费的影响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消费经济增长和旅游消费行为改变的两方面。从经济增长角度来看,高铁开通条数或者代表性城市在高铁网络中的地位对人均消费性支出具有显著影响〔11〕。高铁开通对旅游消费促进、旅游消费潜能的发挥产生了重要影响〔12〕。从行为改变角度来看,高铁的开通扩大了国内旅游客源市场、增加了游客旅游频次和停留时间、提高了旅游积极性和满意度、改变了旅游方式和偏好,促进了旅游消费支出〔13-15〕。

关于高铁对旅游空间结构的影响研究,一般是运用ArcGIS和SPSS软件,采用引力模型、网络分析法等进行分析〔16-18〕。众多学者的研究都表明:高铁开通提高了旅游交通可达性〔19〕,产生了时空压缩效应〔20〕,改变了旅游空间格局及客源市场结构〔21〕。高速铁路网的空间格局存在明显差异,这对中国城市空间结构的重组产生一定影响。

学术界对高铁开通是否促进区域旅游业发展的看法尚未达成一致。大多数学者认为高铁开通促进了旅游业发展。在定性分析中,有学者认为高铁对东北旅游发展〔22〕、四川旅游业〔23〕具有积极作用。在定量研究中,高铁建设完善增加了站点城市的旅游人数和旅游收入〔24〕,促进了沿线城市和地区旅游业发展〔25-26〕,给中国旅游产业发展与布局带来积极影响〔27〕。但是,还有学者认为高铁开通对旅游业的发展带来消极影响,甚至抑制旅游业发展,如张颖(2020)研究表明京沪高铁对沿线区域旅游业发展有一定的抑制作用〔28〕。

综上,以上文献丰富了高铁与旅游联系方面的研究,同时一些结论尚未达成一致,其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其一,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两者的理论基础不同,关于高铁旅游的相关研究主要以定性描述为主,缺少定量分析研究;其二,由于旅游行业的特殊性,旅游统计数据的收集和处理都存在巨大的挑战,在具体的实践中,存在一定的误差。同时在文献检索过程中,本文发现鲜有研究从定量角度来考察四川高铁开通对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且大多数研究是针对某一条具体高铁线路的实例研究。此外,现有研究旨在分析高铁开通是否促进了四川旅游发展,忽视了它是如何促进旅游发展。基于现有研究的不足,本文直接突破高铁开通后旅游发展变化的“单一”对比视角,从有无高铁和高铁开通前后的“双重”对比视角考察,避免“单一”对比视角的估计效应精准程度较低的问题。基于2003-2017年四川省各地级市数据,本文通过双重差分法实证分析高铁开通的政策效应,从而更全面、直观地研究高铁对四川旅游发展的影响。

2.研究假说

高铁建设情况决定着旅游目的地和客源地的可进入性,高铁已成为旅游交通工具的首选,从供给和需求两个层面对旅游业发展产生作用。从旅游供给层面看,高铁有助于带动城市旅游交通设施建设,从而完善旅游交通体系,优化站点城市区位条件,增强旅游目的地可进入性。从旅游需求层面看,高铁网络化实现了旅客同站换乘,缩短了旅游交通时长,增加了游客游玩时间,使旅游变得更加容易和惬意,由原来的“慢旅快游”变成了“快旅慢游”,旅游品质得以大大提升。交通的便捷性缩短了游客对旅游目的地感知距离,使游客更愿意选择与旅游客源地相距较远的旅游地,所以旅游目的地选择更趋多样性。从高铁带来的“时空压缩”效应来看,沿线旅游城市辐射范围扩大,由中心城市向邻近城市辐射,产生聚集和扩散效应使“小时经济圈”进一步扩大,这有利于实现旅游经济带、经济圈、经济区等经济板块的互联互通,实现区域旅游协调发展和旅游高质量发展。可见,高速铁路建设是促成区域旅游发展的重要环节和因素。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说:高铁开通可以促进四川省旅游经济发展。

三、研究设计

1.研究策略

2003-2017年,本文所选取的四川18个地级城市中,有11个开通了高铁,其余7个暂未开通高铁,故将高铁开通情况作为“准自然实验”,考察高铁对四川省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特别地,参考钱雪松等(2021)〔29〕的方法,将结合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和高铁开通情况两方面综合情况来构造“处理组”和“控制组”。首先,将各地级市旅游总人数的平均值从高到低进行排列,以50%作为界限,将样本分为两组,把旅游总人数的平均值更高的1/2预选为“处理组”,较低的另外1/2预选为“控制组”。然后,将高铁开通情况考虑进去,在预备“处理组”中只有在研究时间内开通高铁的城市才能作为“处理组”,未开通高铁的城市则归为“控制组”。最后,选取开通高铁的7个城市作为“处理组”, 11个城市作为“控制组”。

2.计量模型设定

四川省高铁是分阶段逐步开通的,为了更准确探究高铁开通对四川省旅游业发展的影响,本文参考曾玉华等(2018)〔30〕关于高铁开通对站点城市旅游发展的影响研究,采用双重差分法(DID,different-in-different)实证分析高铁开通对四川省地级城市旅游发展的影响净效应,构建以下回归模型:

Tourismit=β0+β1(HSTit×Tit)+βjXit+Vi+ut+εit

(1)

式中,Tourismit表示i城市t时期旅游业发展水平,用旅游总人数、国内旅游人数两项指标表示;HSTit为政策虚拟变量,其中有11个地级市作为控制组,则取值为0;有7个地级市作为处理组,取值为1;Tit为时间虚拟变量,高铁开通前取值为0,高铁开通后取值为1。交叉项HSTit×Tit,该值为1表示t时期i城市已开通高铁,否则取值为0。Xit为控制变量,Vi为个体固定效应,ut为时间固定效应,β0是常数项,εit表示残差项。βj是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j=2,3,…,9。按照DID模型要求,交叉乘积项HSTit×Tit前面的系数β1是双重差分估计量,反映了政策实施的净效应,当β1为正,且在一定统计水平下显著,则表示高铁开通显著促进了四川省旅游业发展。

3.变量选取及测量

(1)被解释变量。本文选取了旅游总人数(TNT)(1)旅游总人数指的是每年四川省各个市(州)分别接待国内外旅游人数总和,其余与被解释变量同理。、国内旅游人数(DTN)作为被解释变量来衡量旅游经济发展水平。

(2)核心解释变量。高铁开通情况(did)作为核心解释变量。为便于计算,本文令did=HSTit×Tit。交互项回归系数是本文主要关注的变量,其系数反映了开通高铁对地区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

(3)控制变量。为保证回归模型的稳健性,参考以往研究和相关文献,选取了以下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旅游发明专利(Patent)。旅游发明专利的数量反映了区域旅游业的创新意识、地区旅游产业竞争力和地区旅游业的发展水平。本文用旅游发明专利数量表示。

旅游资源禀赋(Resource)。本文参考王宇楠等(2016)〔31〕的做法,采用旅游资源加权赋值的方法来量化旅游资源禀赋的大小。本文对世界遗产、国家级风景名胜区、5A级旅游区和4A级旅游区分别赋予10、6、4、2的权重。某些旅游景区拥有多个称号,为避免重复以等级最高的作为统计。

对外开放度(Open)。对外开放政策直接影响中国出入境旅游发展,是中国文旅产业稳健发展的必要条件。本文用实际利用外资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值表示对外开放力度。

经济发展水平(Rgdp)。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是旅游业发展的重要支撑。本文通过对国内生产总值(GDP)进行平减得到。

政策控制(Government)。政府的干预和调控可直接影响地区旅游经济发展,是可持续旅游发展的必由之路。本文选取财政支出与GDP的比值来衡量政策控制。

网络通达度(Network)。互联网蓬勃发展对智慧旅游建设具有重大意义,人均电信业务收入在一定程度反映了互联网发展程度。故本文用人均电信业务收入来衡量网络通达度。

服务业经济状况(Service)。服务业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主角,在中国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中地位不断提升。本文用第三产业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来表示服务业经济状况。

陆路交通线路(Road)。城市道路建设可看出该城市道路交通设施的发达程度,而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直接影响旅游目的地可达性,对旅游业发展发挥着巨大作用。本文用年末实有铺装道路面积与土地面积的比值进行衡量。

4.描述性统计

本文选取了四川省18个地级城市2003-2017年的面板数据,共270个样本量,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5.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2003-2017年四川省18个地级市的面板数据,数据来源于各年《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 《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以及《四川省统计年鉴》;高铁开通情况整理自国家铁路局官网(www.nra.gov.cn)、高铁网(www.gaotie.cn)、中国铁路12306网站(www.12306.cn)、《中国铁道年鉴》(2017)以及相关新闻报道或公告;旅游景区数据来源于《世界遗产名录》《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名单》以及文化和旅游部(原国家旅游局)发布的《全国A级景点名录》。

四、实证分析

1.基准回归分析

为了检验高铁开通对四川省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本文使用双重差分法,分别选取旅游总人数、国内旅游人数为被解释变量进行检验,并同时固定了个体和时间效应,表2分别报告了不加控制变量和加入系列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

表2 基准回归分析

在表2中,(1)(3)列是控制了时间和地区效应的结果,(2)(4)列是分别在(1)(3)列的基础上增加系列控制变量后的回归结果。在下文的分析中,我们以加入系列控制变量后的模型来解释高铁开通的旅游发展净效应。由表2可知,以旅游总人数、国内旅游人数为被解释变量,交互项系数为正值,且通过了5%显著性水平的检验。由此可知,高铁开通的确能促进了四川省旅游经济发展。由此可知,研究假设基本得到验证。

2.平行趋势检验

双重差分法前提条件之一是必须满足平行趋势假设,即若不存在高铁开通这一外生政策冲击,控制组和处理组的旅游发展趋势应该是平行的。为验证这一假设,进行了如下的平行趋势检验。

为了判断是否满足平行假设这一假设,采用事件分析法进行验证,具体模型为:

(2)

图1 旅游总人数平行趋势检验

表3 旅游总人数平行趋势检验

3.内生性检验

在高铁开通推动了四川省旅游发展时,四川省旅游的快速发展也可能促进高速铁路的建设,两者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故需要进行内生性检验。为了准确估计高铁开通对旅游总人数、国内旅游人数的影响,本文参考秦光远等(2020)〔32〕的做法,使用工具变量方法来处理内生性问题。为解决内生性问题,本文利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数回归(2SLS),且控制变量与基准模型一致。本文选取坡度(Slope)和人均城市道路面积(Perroad)作为高铁建设的工具变量。主要是满足以下两点要求:一是满足工具变量“外生性”要求,坡度和人均城市道路对四川省旅游发展没有影响,且通过了过度识别检验,过度识别检验的结果显示:p值分别0.2376,说明接受了工具变量具有外生性的假设,因此工具变量的估计结果是有效的。二是满足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的相关性要求,在第一阶段回归中,工具变量可能对内生变量均有较好的解释力,最小特征值统计量F=16.30,大于10这一经验取值,表明所选工具变量不存在弱工具变量特征。

表4 工具变量回归结果

表4报告了两阶段最小二乘数估计的回归结果。第一阶段回归结果显示,坡度对旅游经济发展的系数为负,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坡度越大,修建高铁的技术难度越大、成本就越高,越不容易修建高铁。人均城市道路对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即人均城市道路面积越多,对旅游经济发展越好。在第二阶段回归中,高铁开通对旅游总人数和国内旅游人数的影响在方向上和显著性上均与基准回归结果高度一致。

4.安慰剂检验

除了高铁开通这一政策变化外,一些其他政策或者因素也会影响四川省旅游发展,为了排除这类因素的影响,本文通过改变高铁这一外生政策执行时间进行安慰剂检验,故将高铁开通时间均提前一年或两年,以旅游总人数为被解释变量来检验结果的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5中(1)(2)列。若估计结果不显著则表明旅游发展的增量来源于高铁开通。该结果表明,高铁开通时间统一提前两年,此时估计系数不显著,这表明高铁开通是影响旅游发展的因素。

表5 安慰剂检验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采用2003-2017年四川省各地级市高铁和旅游面板数据,进行双重差分法分析,探究了四川高铁对旅游发展的影响。主要得出以下研究结论:高铁建设对四川省旅游经济发展具有显著积极作用。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为了促进四川旅游高质量发展,提出以下建议:第一,旅游相关管理部门会同交通部门,力争开通更多的旅游高铁线路,优化高铁网络布局和站点停靠,同时做好城市公交、景区专线等公共交通服务接驳,更好发挥高铁在旅游流空间扩散过程中的导向作用。第二,强化省内外区域旅游合作,做好高铁沿线城市之间以及与非沿线城市之间的旅游部门信息互通和游客引导服务工作,充分发挥站点城市的高铁旅游集散作用。第三,旅游企业在旅游产品开发、线路设计和旅游营销方面充分考虑高铁因素,不断拓展旅游市场半径,塑造地方旅游品牌,形成“快旅慢游”特征的高铁旅游空间新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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