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健薇,笪 玲
(贵州大学 旅游与文化产业学院,贵州 贵阳 550250)
在我国大力推动文化和旅游的转型升级、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背景下,随着2018年国家文化和旅游部组建,“文旅融合”随之火热起来,文化与旅游二者结合发展的研究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尤其是在文化与旅游的产业融合方面的研究。外国学者对于文旅产业融合现象的研究较早,但没有给出明确的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融合的概念。从20世纪90 年代起,已有西方学者对文化遗产旅游[1-2]、博物馆旅游[1、3]、节庆旅游[4]等进行研究,但其视角多停留在对旅游产品的现象描述上,关于文旅产业融合的文献十分有限。相较于外国,我国的文旅产业融合研究起步较晚,直到21 世纪初,从产业融合视角对文化和旅游业所展开的分析研究得以兴起和不断发展。黎洁、杨娇、刘艳兰等分别从历史名城、创意产业、实景演艺与旅游业相融合等方面探究[5-7]。之后,随着我国文旅融合实践的快速发展,相关研究的领域和范围不断扩大,研究的成果也逐渐增加,出现了旅游与文化传播方面的新研究,即通过旅游活动进行文化传播,从而有利于加快文旅融合步伐,拓展融合领域,实现文化和旅游的耦合,对文化产业与旅游业的发展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鉴于外国相关研究文献数量较少,本研究的统计与分析内容主要针对国内文献。
本文研究运用文献计量软件CiteSpaceV,以中国知网为检索平台,选择中文核心期刊、CSSCI数据库、博士论文和硕士论文全文数据库为检索对象,通过使用“主题”作为搜索依据,将“旅游与文化传播”作为检索词,检索时间未限制。对检索结果进行去重复和剔除不相关等操作后发现,有关旅游与文化传播的文献共320 篇,在这当中,期刊论文有96 篇,学位论文有224篇。通过检索结果还能够发现,2000年为旅游与文化传播论文发表起始年,由此确定研究时段为2000—2019年。
统计研究文献检索到的发布年度(如图1所示),发现2000—2019年间,有关旅游与文化传播研究的相关文献数量呈现出明显的持续上升态势;2009 年之后,数量逐步增多。从累积发文量的逐年增长情况来看,对旅游传播文化的研究呈线性增长的趋势,说明该领域的研究进入平稳的发展时期,为后期研究奠定基础。
图1 2000—2019年旅游与文化传播文献的年度分布
关键词作为一篇学术论文重要的文献标识,体现了文章的精髓与核心,是对全文主题的高度概括和凝练[8]。通过对论文关键词的分析,可以了解目前学者们研究旅游传播领域的热点主要集中在哪些方面。经过CiteSpaceV 的数据处理后得到2000—2019 年关于旅游传播与文化的关键词网络共现图(如图2 所示)。图中的每个节点都代表着一个关键词,节点越大说明该关键词在这一研究领域中越重要,而连线较粗的关键词之间关系越密切。在本研究涉及的320 篇论文中,共有1285 个关键词,出现频次低于5 次的关键词占绝对数量,其中出现两次的关键词为79 个,出现一次的关键词为644 个。大量低频关键词的存在说明当前旅游与文化传播领域涉及问题的多样化。
图2 旅游与文化传播的关键词网络共现图
为进一步了解关键词网络结构与文献研究内容,将词频大于5 次的关键词共现关系相异矩阵导入CiteSpaceV 中进行聚类分析,得到高频关键词聚类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旅游与文化传播的高频关键词聚类分析结果
本研究通过使用信息可视化软件CiteSpaceV 对我国旅游与文化传播进行可视化分析,由此得出:首先,2000—2019 年期间,跟旅游与文化传播相关的研究文献发表数量呈现不断增加的趋势,其中2017 年发表的研究文献数量最高;其次,我国旅游与文化传播的关键词网络是以文化传播研究为主中心,与之联系紧密的旅游文化、旅游资源、文化旅游、旅游体验等为次中心,周边为旅游传播多样化的新兴研究领域或者研究薄弱领域;再次,利用高频关键词通过聚类分析探讨文献研究内容所呈现的主题分类,分别命名为旅游传播的研究、不同旅游形式的文化传播研究、旅游活动与文化传播的关系研究、旅游者对文化传播的研究、旅游对文化传播的作用研究。
由文献可知,我国旅游与文化传播方面的研究相对重视不同旅游形式的文化传播研究并对旅游活动与文化传播的关系展开了广泛探讨,众多学者研究结论表明旅游是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承担着文化传播的职能。然而较少有学者关注旅游对文化传播的具体功效,目前的研究范围主要集中在与其他传播方式作对比、旅游传播具有文化传承功能以及旅游是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窗口等方面,仍需在此基础上结合实际意义加强论证,并且进一步拓展旅游对文化传播的功效与价值,建议上升到国家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层面。另外,旅游作为重要载体,基于旅游学视角是通过何种机制传播文化的,我们也尚且未知,没有形成系统的旅游与文化传播研究理论。因此,本研究结合旅游活动体系的三大要素,对旅游如何传播文化的问题展开进一步探讨,尝试构建旅游与文化传播结构框架,为旅游与文化传播的研究体系提供理论基础以及未来研究方向,同时有助于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体制机制的不断完善,加快实现文化和旅游的耦合,促进文化产业与旅游业的发展。
传播与旅游都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发生联系的社会性行为。一方面,传播是社会信息的传递或社会信息系统的运行,即传递信息的过程[9],包括了信源、信道以及信宿三个要素,是信源与信宿借助信道分享信息的交互活动。另一方面,旅游是人们出于某种需求而暂时离开自己居住地前往目的地的交往活动,在交往过程中交换与传递信息;而旅游活动的开展离不开旅游者、旅游业和旅游资源,称为旅游主体、旅游介体和旅游客体,组合成旅游活动体系要素[10]。由此可知,传播与旅游都是由主体、客体和中介体构成的社会交互活动,因此旅游可以传播信息,具备传递信息的功能。
旅游与文化的关系源远流长,二者密不可分。旅游的过程相当于旅游主体离开居住地借助旅游介体前往目的地经历文化、体验文化、欣赏文化的过程,旅游客体与旅游主体之间发生文化碰撞,不断进行文化的交流、分享和传递。故此,旅游活动是一种文化传播,旅游主体、旅游介体和旅游客体无不在传播文化。为了进一步研究旅游活动体系三大要素从事文化传播的具体过程,笔者尝试构建了旅游与文化传播结构框架,见图3所示。
图3 旅游与文化传播结构框架
旅游人类学家维勒尼·史密斯(Valene Smith)认为,旅游是一项特殊的社会文化交往活动,旅游者在旅游活动中充当着“文化交往使者”的重要角色[11]。作为旅游主体,旅游者在旅游活动的过程中无时无处不在传播着文化。首先,从居住地出发,将自身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道德规范、语言、宗教信仰以及服饰风格等可见或不可见的文化信息不经意地携带到旅游目的地,然后在游玩中会与旅游服务人员、其他旅游者和当地居民沟通交流,输出自身文化的同时也在体验目的地文化,包括欣赏旅游风光、品尝特色美食、体会风土人情、购买旅游纪念品等等。不少旅游者会将旅游照片、游记分享到社交平台,之后返回居住地将蕴含文化元素的旅游纪念品送给身边的亲戚朋友。这一系列的分享行为都起到了传播文化的作用,凸显“文化交往使者”角色重要性,在整个旅游活动中形成了文化传播—文化接收—再次文化传播的机制。
旅游介体,是指帮助旅游主体顺利完成整个旅游活动的旅游机构、部门,专门为旅游主体提供相应的旅游服务。其中的机构、部门包括旅行社、酒店、线上旅游公司(OTA)、机场、旅游信息中心、政府旅游管理部门等。在旅游活动中,旅游介体分别以人际传播和大众传播的方式向旅游主体传播文化。
各机构、部门中的旅游服务人员如导游,是旅游活动中通过人际传播传递文化的重要角色,是使得旅游者能够理解旅游目的地文化,加强双方文化交流,尽量避免文化冲突的重要桥梁。尤其是在旅游者完全不熟知当地语言的情况下,导游会以旅游者方的通用语生动形象地表达出来,并辅之以手势、表情,在此过程中有意或无意地向旅游者输送当地文化信息。因此,在与旅游者较长时间的交流接触中,导游通过对旅游者的职业身份、兴趣爱好、旅游需求、宗教信仰等诸多信息的了解,使用语言、肢体、表情等形象化的表达,向旅游者传递通俗易懂的当地文化,从而使得旅游者更好地理解当地文化,减少文化偏见。当然,除了导游以外,身为景区服务人员的当地居民也是文化传播中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不仅仅具备导游的专业素质,而且更加了解当地的旅游资源、风土人情、风俗习惯,能够大大加深旅游者感受文化、体验文化的程度。比如,坐落在我国西南地区的西江千户苗寨,是由96%以上的苗族人民组成的少数民族村寨,如今已成为闻名中外的旅游景区,除了少数年轻人外出务工,绝大部分居民选择留在苗寨里担任旅游服务人员,通过专业的职业培训后向外来旅游者讲解西江文化历史,传播当地独特的少数民族文化,包括吊脚楼和风雨桥等建筑、银制服饰、苗族古歌、吃新节和姊妹节等节日风俗,还有爽口的酸汤鱼和五色糯米饭等长桌宴美食。通过当地居民的细致讲解,旅游者对西江千户苗寨的文化了解会大大加深,尤其是当地居民真实独特的生活方式,在传播文化的同时也提升了旅游者的体验价值,借助旅游者的良好口碑进一步扩散西江苗族文化。
旅游活动中的大众传播也不失为向旅游者传播文化的有效方式。比如,携程、驴妈妈等线上旅游公司(OTA)会在旅游官方网站发布全球各个国家、各个地区的旅游景点信息,通过游记分享、路线指南、景区图片以及在线评论等一系列信息吸引旅游者眼球,向旅游者介绍旅游景点。借助公众媒介手段有效扩大了旅游目的地的文化传播范围。此外,旅游是民族文化对外传播的重要窗口,因而各个国家会设立政府旅游部门宣传国家形象,积极举办大型国际性活动,如申办奥运会、设计旅游主题年。借助大型活动传播国家形象,传播国家文化,是世界范围内文化传播与交流的重要途径。
旅游客体,是吸引旅游主体前往目的地的旅游资源,按照基本属性主要分为自然旅游资源、人文旅游资源、服务旅游资源三大类[12]。内涵丰富的旅游资源往往具备历史文化价值、艺术欣赏价值或科学研究价值。旅游资源是激发旅游者前往旅游目的地的主要吸引力,是旅游者经历当地文化、获取当地文化、感知当地文化的必要来源。因此旅游资源在旅游活动中具有强烈的文化传递性,体现出文化传播的重大功能,并且起到了文化保护与文化传承的作用。例如,我国西藏自治区的宗教文化自古以来一直流传于西藏人民内部以及宗教信仰者,较少被外部熟知,直至将此宗教文化整合开发成旅游资源,方为西藏地区以外的人们所了解,逐渐揭开宗教文化的神奇面纱,吸引中外旅游者前来西藏游览观光、朝圣、学习交流。正是西藏旅游的不断发展,神圣的宗教文化得到了有效的传播,如今闻名中外,传播范围广泛。可观的旅游收入能够恢复与修缮寺庙、宫殿等宗教文物古迹,使得蕴含丰富宗教文化的旅游资源得以保存和利用,也为宗教界专业人士进一步研究西藏宗教文化提供了更多的实物和宝贵的历史资料,从而促进宗教文化的交流与发展,有效地保护与传承宗教文化,为西藏宗教事业做出贡献。
综上所述,旅游活动体系三要素旅游主体、旅游介体、旅游客体都具备文化传播的功能。第一,旅游主体充当“文化交往使者”,在整个旅游活动中形成了文化传播—文化接收—再次文化传播的机制;第二,旅游介体分别以人际传播和大众传播的方式向旅游主体传播文化,旅游服务人员与当地居民是加强文化交流的重要桥梁,而大众传播是世界范围内文化传播与交流的重要途径;第三,旅游客体具有文化传递性,能够传播文化、保护文化、传承文化。
本研究利用CiteSpaceV 软件绘制了我国旅游与文化传播的关键词网络共现图,结合聚类分析得出高频关键词网络的五大研究类别。通过2000—2019年的文献分析,反映了这一期间我国旅游与文化传播的研究现状。在对旅游与文化传播的相关文献进行回顾、统计分析和评述的基础上,认为虽然积累了一定的成果,但仍存在不够深入、较为零散等问题,尚未形成系统的旅游与文化传播研究体系。因此,本研究结合旅游活动体系的三大要素,对旅游如何传播文化问题展开进一步探讨,尝试构建旅游与文化传播结构框架,分别阐述旅游主体、旅游介体、旅游客体在旅游活动中的文化传播地位。
研究框架的构建为未来系统研究提供了基础和方向,接下来应逐渐将定性描述等浅层研究过渡到深层次研究,深入探索旅游传播文化过程中的内在规律与潜在机制,并且通过可靠的定量研究方法比较旅游与其他传播方式的文化传播效果,进一步探讨文化传播的最佳方式。同时,以问题为导向,通过应用和实证的角度深入研究,既有利于满足实践需求,也有利于推动这一领域的理论积累。